我是白衣少侠-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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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大王。”歌女躬身做福,一如那些歌楼上的开场。
她横抱着自己的琵琶,指尖青葱如玉却依旧可以看见细微痕迹,那是曾经染在弦上的伤痕,却也是死于这首曲子下的那些人的带着怨恨血。
腰肢轻摆如同扶柳,随风起舞,唤醒了旧城池里的寂静的尘埃。身材窈窕的歌女素手按弦,拨弄了初遇的第一个音,定调为商。商音纯粹而鸣浅,却如人倾诉,唤起离情。方才相遇,却要归去,方才重逢,疏尔别离。
曲调默默间,勾勒心神,白衣在听着这曲子,却也在听着对方暗藏于曲调之中的无形杀机。人之所悲,唯有别离。而人之一生,也不过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从告别开始,到告别结束。开始时告别了死,结束时告别了生,然后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正当时,一阵颤音急促,扰人安宁的悲离清梦,但是当白衣正要应对的时候,却又发现那份明明察觉到了的杀机,一瞬间消散,无有踪影。流于耳际的,只有那一声声余音不绝的颤音。而那歌女,当此时,正在飞天。
轻功佼佼者,犹如仙子举霞登天,举手投足,淡然出离了尘世。白衣却没有想到,单纯的舞竟然也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歌女于云烟斑斓之间,好似腾空,足下天梯一步一步,不多时已经让白衣举头仰望,心中黯然。
仙子自当远去,不在凡间。
可是,你以为挑动我的离情,就能够击溃我的心神吗?白衣瞥了一眼身旁的阿绫,发现她似乎还没有被这曲调所打动,于是继续慵懒地靠着马背,尽显自己的颓废。
侠士风流,名人风骨,然而到了白衣这里,却只有颓然。既然仙子远去,他就埋头,不去看,不去听,装聋作哑不就好了。别离如果不见,自然也就不是别离了。
指尖的曲调渐渐仓促,渐渐慌乱,名为清歌的歌女一头细密的香汗,可是她却不曾放弃。虽然此时还没有显出效果,但是这首名为摄魂的曲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面前这个少年,是上面严令必杀的人,她此行前来,也是立下了军令状的。所以早就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情的她,就算是真的身死于此,也无甚遗憾。
有人为了私利而活,有人为了恩义而活,她就是后者。这一曲奏罢,她也算是偿还了曾经偿还不尽的恩义。毕竟,名为摄魂的曲子,本来就不是活人可以弹奏的。阴兵勾魄,魍魉摄魂,这才是这首曲子的狠厉之处。
听的人要死,弹的人也要死,没有谁可以独活。
“好曲子,好曲子。”白衣忽然抚掌赞叹,就差了一壶酒,却不差剑。揣摩了这么久,他也终于见识到了这曲子究竟可怕在了何处,也是时候该拔剑了。
微眯着的眼睛瞄了一眼阿绫,却发现她嘴角已经有点点血丝,估计她还没有发觉,这曲子的劲力不仅仅无声诡秘而且无差别地伤人內腑。纵然内气修行流转,可以强化身躯,但是內腑却不能这么做,柔软才可养气,一味坚韧,却是封锁了自己的出路,锁住了自己前进的余地。
霜雪的剑刃骤然出鞘,白衣于马背之上跃然腾空,他望着同样飞天作舞的歌女:“一时兴致所至,我欲拔剑作舞,姑娘不介意吧。”
虽然这话注定没有回应,对方看着白衣毫无挂碍地腾空。眼神中也是流露出了绝望和某种理所应当的了然。既然被叫做食之不死的人形长生果,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或许她也只是累了,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寻死而已。
毕竟当你为了恩义而活的时候,自己的命其实早就听不得自己做主了。
一缕霜寒孤高意绝,白衣的剑曾经可以斩断有形,如今却可以斩断无形,怎么看,都算是进步了。或许阿绫的到来,给他带来并不仅仅是有了一个足够信任的人,这样改变,也促使他顺着自己的路子更近了一步。
青玉的琵琶骤然弦断,白衣却是轻笑着回落马上,看着那飞天的仙子无奈坠落,成了真正令人憾然的别离。曲未终而人魂断,但是这和白衣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伸出手指,将那一缕还挂在阿绫唇角的血丝,轻轻擦去。
“总有人不信命,看来你这小妾跟着我,也是很辛苦啊!”白衣看着指尖的血色,忽然叹息,“龙牙,你又为何定然要推你妹妹进这个火坑呢?又或者,实际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真的已经成了离去的孤魂?”
白衣的叹息,无人回答,他也不去想,这落下的仙子到底会有谁来将她轻敛去,又或者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细密复杂的阴谋。
反正总有人希望那个盛世君王故去,也总会有人希望他离开这个世间,他们处心积虑,或许是因为情,或许是因为利,又或许并没有什么理由。这世上总是不缺少这样的人的,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这又有什么好思索的。
他现在所为难的,却是,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并不认识这里的路,现在阿绫昏倒了,周围又没有什么人烟,他又该往何处去呢?
想想,也是苦恼。
两百八十六章 「三股叉」()
环抱着红衣着甲的阿绫,两人同驾一马,白衣也是满眼的无奈。他确实也没有想到阿绫的好胜心竟然这般浓重,明明只要将这些琐碎烦恼的事都交给他不就好了。
青草繁茂的大道,却不见半个行人,纵然白衣对于北方无比陌生,他也明白这决然不是正常的景象。皇城司的手段,还没有用完,或者说,所谓的神境,所谓的武禁门,所谓的摄魂曲,都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他们依旧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凡人,或者说他们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他没有极限。一块千煅的钢,只要击打足够的次数,也是会断裂的,更可况一个凡人。
“你们就笃定了,我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径直去了盛京城吗?”怀抱佳人,白衣蛮欣赏这样暗香萦绕鼻尖的感觉,那种温温热热的绵软温香,着实令他沉醉。但是可惜,现在并不是肆意沉醉的时候。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佝偻的农夫,执一杆亮银的三股叉,就这样大刺刺地萁坐在地上,就这样拦着同乘一马的两人。白衣问的话,他自然听见了,可是他却只是嗤笑。
“你以为我们既然对你动了手,就不会再对付那个所谓的公主殿下了?圣旨是私下送去的,就算她死在了这里,也不过是死掉了一个江南洛家的女儿而已。现在,你是回头杀一个回马枪,还是去救你的未婚妻?你会选什么呢?驸马大人?”
农夫的笑是朴实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像一条肆意吐着信子的毒蛇,阴狠毒辣,言语攻心。农夫与蛇,其实也是一个蛮不错的组合,看上去就很登对。
“威胁我?”白衣没有放下怀中还在昏迷的阿绫,她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心神受伤可不是轻易就能好的事情。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是打算找缘木帮她救治。只不过他还是太过高估了言和对于皇城司的影响力,或者说,小看了所谓的皇城司。
当自己和言和一起演了那出戏之后,应该并没有什么人会怀疑。毕竟前世有缘这种东西,一半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那么自己和言和就不存在任何干系,没有做戏被识破的可能。而且言和也是真的下了死手,这个没有一点点作假。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只能是自己小看了皇城司,小看了他们要杀自己的心情。不能握于手中的东西,都应该毁灭,这是天家鹰犬的通病,毕竟维护秩序的多半喜欢顺民。就算他们明知道有些事情,仅凭律法无法解决,也会站在维护律法的位置上。
当然,这和他们的本质也有关系,所谓的皇城司,本来就是为了维护天家的统治和特权而设立的特务组织,统治者的利益诉求也决定了他们会如何去思考一件事的对错。
当白衣选择用皇帝陛下的生死威胁他们放弃用天依的婚姻做谋划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眼中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也注定和他们不共戴天。
没有一个统治者的特务组织会接受威胁,这是特点,这是通病。
然而白衣害怕威胁吗?他也是不怕的。他只是不想顺着天意的运转去做事,去做天命下的傀儡,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害怕所谓的威胁。就像他相信言和一样,他也相信天依不会轻易栽在这些人手中。
能够预言世事走向的人,会轻易钻进别人的陷阱之中?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而且如果皇城司真的这么做了,他们早就会将天依的人或者尸首带到自己的面前,打破自己的心防。这种方法比这样派人拦路送死,要有效的多。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老农,白衣虽然觉得他的三股叉看起来卖相很不错,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老农内气流转不显山不显水,明显不是神境,甚至连九品都不是。难道说,那些人竟然以为经过了这几轮截杀之后,自己就一定会越来越弱吗?或者,他们觉得阿绫受伤昏迷,自己就一定会有所牵绊,无法发挥全力?
“你打算怎么死?”白衣还是仁慈的,他发扬了尊老爱幼的传统,让对方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别人都送上门了,给他杀,他也不能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是?就算遂了天命的意愿又如何,杀人而已,他还不至于手软。
“你敢杀我?”老农却显得志得意满,他仿佛觉得白衣这句话,只不过是色内厉敛的恐吓而已。毕竟世人都知道白衣少侠陆白衣最擅长的是剑术,没看到现在他的双手还抱着美人,连剑都没拔出来吗?
不拔剑,就想杀人,也太小看他了吧。
“你不敢杀我。”老农沉吟着,算是从心中推断出了白衣的问话的理由,“你只是想要吓住我,然后让我告诉你洛天依的行踪。因为你是逃到禹城的,之后也不曾和洛天依联络过,所以现在就算你想要找到她,也好比大海捞针。”
“而我们要杀洛天依的话,一定知道她在何处。毕竟,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过皇城司的耳目。所以你就死心吧,既然我猜到了你的目的,那么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但是,如果你肯拔剑自裁的话,我倒是可以向祭酒建言,放过洛天依。毕竟我们想要杀掉的人,只有你而已。只要洛天依不知道是我们杀了你,也就不会选择向皇城司报复。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了触怒江南那位老爷子的理由。”
农夫的微眯着的三角眼里面全是细碎的毒液,他用言语动摇着面前和这个强弩之末的白衣少侠的心神。纵然对方是当世天骄,挥手就能了却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注定不敢杀。因为他太过年轻了,不懂人心的险恶,究竟能够到什么地步。
皇城司,从何处树立的威名,正是从人心险恶处。哪怕杀不死你,也能烦恼死你,恶心死你,这就是皇城司的作风。他们就如同一队横行于荒野之中的豺犬,为了心中的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农夫却不曾听到白衣的回答,或者说,他再也不会听到了。能够忍耐他说这么多的废话,也只是因为白衣还抱着阿绫,抽不出手来,不太方便。要不然,白衣能在这里听他这样聒噪,正当他的名声是白来的。他这少侠的名声可是每一寸都沾着猩红的血,每一个字都是被鲜血浸透的。
纵然没有苦和尚那般见人就杀,将杀人当做功德一般的罪业,可是他所杀的人,在夜里找他索魂的话,也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找边际的。
那是一杆赤红色的长枪,骤然洞穿了农夫的胸膛,鲜红的血染透了他身旁的亮银的三股叉,却没有想到,那柄银叉反而显得妖异了起来。白衣没有多想,足下轻点枪尾,一份巧劲让阿绫的枪从这农夫胸膛之中脱出,然后抖落了沾染的血迹。
“该出来了吧,让这人送死究竟有什么意思?那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吧。这位老农夫,也是命苦,信了你的邪。”没有下马,也没有放下阿绫,白衣向着那边被山岭所遮蔽的地方高声问道。他当然知道这里不止一个人,也知道这个农夫不是这场截杀的真正执行者,皇城司再自傲,也不会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上三品就能杀得了他。
“好见识,也是好眼力。不错,他确实是我扔出来的饵料。现在,得知了洛天依成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驸马大人有什么想法吗?你还能不能专心致志地来杀掉一位神境呢?”阴柔如蛇的男子从林中走出,信手握住了老农尸身旁血染的银叉,这本来就是他的兵刃,放在这里却是为了别的用途。
“我当然能够杀了你。”白衣没有任何夸大,只是描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是,如果你中毒了呢?又或者你确实是人形长生果,百毒不侵,诸邪不近。但是你怀中那位乐正家的大小姐呢?”妖异阴柔的男子抚摸着自己染血的银叉,像是注视着一件奇异的瑰宝。这当然是他的瑰宝,也是他赖以成名的利器,只不过见过这银叉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
“还真是百无禁忌呢?用天依做威胁,还暗中下毒?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也一并用出来吧。我倒真的想要涨涨见识。”
其实以白衣的性格,当然不会说这样的废话,但是正如那个男人所说,他怀中的阿绫却是是中毒了。一直孤身前行的白衣,终究还是忘却了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虽然他百毒不侵,诸邪不近,可是他身边的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已。
是凡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针对。这就是皇城司无往不利的原因,他们的对手,只是普通的凡人,又有几个能够斗得过他们呢?不要脸还聪明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人,这不是童话故事,而是真实的世界,所以那些所谓的坏人也都会讲究基本法的。
他们不傻,会威胁人,会给人下套,会用毒,会借势压人,会用尽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手段。可是唯独他们忘记了一点,他们所面对的并非是一个凡人。
那位志得意满的妖异男子并没有太过靠近白衣,毕竟他也见识过白衣的实力了,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可是一对一强杀过一个顶尖神境的,尽管之后受了伤。但是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他们也不会有胆魄去算计他。
无伤杀掉一个神境和面对神境会受伤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无可匹敌,另一个则是有死的可能。既然有能够杀死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作为疯狗一样的皇城司,可是正是以这样卑劣疯狂的风格起家的。
在他们眼中,只要那能够杀死,那么就一定要杀死,要不然皇帝陛下养着这条疯狗还有什么用处?而皇城司最害怕的就是没有用处,或者别人比他们更有用处。
所以,武禁门该死,陆白衣更该死,一切能够替代他们作用的都应该去死。
白衣看着那个妖异男子眼中燃烧的疯狂眼神,忽然笑了笑。他信手切开自己的手掌,随意地划拉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然后将自己带着伤口的手掌塞到了阿绫的唇角边。
“我既然被人称作人形长生果,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可不是他们瞎说,虽然太上道的那群老头子对于我的底细知晓的并不详尽,可是有一点他们确实清楚。我的血肉,确实有长生不老的作用。”
“我既然不怕你的毒,那么我的血到底能不能解开你的毒呢?你要不要来猜猜看,猜中有奖哦。”白衣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和他们玩闹到现在,也不全然是无聊。更想探究一下,武禁门和皇城司之间的关系,还有皇城司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通过这些截杀,他心中大体也有了一些答案。言和倒是没说错,皇城司的那群人确实不会怀疑她出工不出力,但是皇城司那群人,却也是容不下和自己同等位置的存在。言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皇城司此时截杀自己,所造成的一切都必须武禁门来承担。
因为接下杀掉自己的任务的,是武禁门的人。
“你们就是打算让我一怒之下去刺杀皇帝陛下是不是?这样就坐实了你们行动的缘由,哪怕后面要问责,皇帝陛下依旧要依仗你们的力量,所以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人,为的就是要点燃我的怒火,让我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你们希望看到的事情。”看着怀中的阿绫气色好转,白衣也是终于放下了心。他其实也是才想到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这种事情,毕竟他这具身体也是能够度过破碎虚空之后世界之间的缝隙的身体,无论怎么说,和仙人的躯壳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一般仙人举霞飞升,是不会带着肉身皮囊的,但是肉身成圣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就算你下毒的手段再精妙,又能如何。
妖异的男子握着他手中的三股叉,默然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像是默许了白衣的猜测。这就是他们非要杀死他的缘由。
两百八十七章 「命途断」()
月落参横霜天寒,鸣笳断。
没有冤仇的人为何不共戴天,不曾交集的人为何决一生死,无他,命途所致耳。
心跳细鸣若鼓,就算心如毒蝎,面似狡蛇又如何,真正明白了自己毫无生路,自然也是怕的,只是这怕并不明显而已。
因为明显了,就更没有生路。
“你该动手了,难道其实你也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心硬如铁,无有恐惧?”就算是死,也要叫嚣,虚张声势的本能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更何况面前的这人,也不一定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无敌于世。起码,他是不信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心硬如铁,无有恐惧的。”白衣嗤笑着,指尖一抹金光闪过,竟然转瞬将那道寸许的血痕抹成了无物。
“我只是在给你机会,毕竟我现在,不大想杀人。杀人这种事,做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人死万事休,你现在还活着,还有的选。不要让我觉得无趣,那么就算你逃到天边,也不过是一剑的事而已。”
这一番谆谆善诱,白衣就是在劝降,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动摇,也看到了这个人周身无形的场。毋庸置疑,这个人确实如他所自己所言,是一位神境。
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起码白衣不想再怼上一位神境,让自己的伤没有好转的时候。
能够杀死一名神境和真的再杀一名神境,实际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