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衣少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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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之前的一些观察,阿绫有些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感觉,自己扶起的这个少年,不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重伤之人,而是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这条重伤的毒蛇盘踞着,在死死盯着令它受伤的那个方向,准备着毒牙,准备着睚眦必报。
白衣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双眼眸之中清澈可见的丝丝畏惧,可是他不在乎,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冷血,疯癫,而且肆意妄为。他一直紧握着的右手终于渐渐松开,那手掌之中有一块残破的鱼骨无比鲜明,因为这鱼骨已经将那原本白皙的手掌刺破了半寸之深,鲜血将原本金铁所铸的鱼骨染成了刺目狰狞的褐色,透露着他的决绝。
他才不是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懦夫,他会妥协,会适时的退让,但是那都是为了更好地报复回去。纵使这种偏执的疯狂让人恐惧,那又如何,他又没有想过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他。
但是脑中忽然泛起的眩晕感,终于打断了白衣不断向外逸散的冷酷气息,他也是不由得苦笑着。说得那么漂亮,他终究是输了那一局,这个世界虽然是虚假的,可是并不代表这里的反派就会是个脑残。
相反,在这个黑暗的时代,这里的反派反而个个无比精明,甚至强大得让人觉得难以战胜。乱世之中必多枭雄,而能够被称为枭雄的人,又怎么会有一个是好相与,这就好比前世所知的那条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样淘汰筛选下来的,虽然冷血,但是必定会是精英。
心中终究是不甘心承认自己对于这个疯子的那一丝畏惧,阿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冷冷地质问道:“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白衣将自己被刺破的手掌摊到阿绫面前,他有些得意地说道,“自然有人会帮我去做的。”
看着这个疯子那副欠打的表情,阿绫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帮他将那块剑柄的残片从掌心剔出来。自己不应该是要质问这个疯子的吗?怎么反而沦落成了他的丫鬟了呢!阿绫心中暗恨,但是手中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似乎是害怕弄疼了自己身旁这个孤独而又偏执的疯子。
看到这块入肉这么深的剑柄残片,阿绫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说服了。对于一名剑客而言,随身的剑就是他们的命,而在那些人的逼迫之下,少年碎掉了他的短剑,以此为代价换得了让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这样的牺牲又怎么偿还?或许,只能是对他好一些了。
只不过,这只是报恩,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七十七章 「人难测」()
夜色将晚,原本溃逃的千人败卒已经被收拢,而这些已经被阿绫杀得胆寒的狼与狈,在毫无反抗能力的巍山营难民面前却又显出了他们凶残的本性。夜色里的篝火明亮,却带不来丝毫的光明,一切阴暗和罪恶都在滋生。
“阿姐,这就是你说的安宁吗?”依旧在之前的那间已经残破损毁的屋子里,消瘦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向着自己似乎已经被恐惧所包围的姐姐,轻声问道,“是谁?将这一群饿狼给放出来的?他们的本性,不是只会吃人吗?”
陆芷薇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虽然她见识过极乐宫少宫主的凶恶,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被自己引来的这些金人,会对手无寸铁的难民们施暴。她以为自己满门被诛绝的那天,就是她所见过最深切,最黑暗的地狱。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下定了不可动摇的决心,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为了复仇泯灭一切不再需要的良心。
可是她错了,她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她终究还是受到了自己内心的谴责。然而,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最为愤怒的妹妹,却是不曾丝毫的动容,反而好像有所准备。
“阿姐,记得三天前我教你的曲子吗?”
陆无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像是哀伤,也像是微笑。她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不能够永远都是哥哥的累赘,她应该证明自己的用处,尽管这样,会背叛她相依为命,无比信任的哥哥。
她何尝不懂昨晚哥哥和她所说的那句话呢,那一天其实哥哥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哥哥没有直接说出来。或许是出于对于自己的信任,或许是因为认可了自己的行为,可是这都不重要,就像哥哥所说的那句话。
“可以畏惧天命的强大,却不能够逃避它。因为逃避,会放弃所有改变的机会。”陆无双转身对着自己的姐姐,如是说道。
她放任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就是她知道,会有人来给予他们惩罚。而经历了这样的磨难,他们自然会更加怀念过去和平的日子,也会重新感受到,曾经的那种最深切的仇恨。仇恨,永远是让人强大起来最有效的动力。
况且,就算她想要管,也是管不了,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虽然她的阿姐已经给她引荐了一位师尊,那位师尊也很看重她的天赋,但是对方不会因为自己而阻止这群已经发了疯的饿狼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毒蛇又怎么会和饿狼相互为难,能够杀死饿狼的,只有猎人。
面向残损的墙面,陆无双抚摸着这些曾经记录了她和哥哥生活的一点一滴的砖石,就像是在默然怀念。她的姐姐如今也被那些异常的响动所惊诧,忘却了之前的恐惧。
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妹妹所说的话,骤然明白,惊叫道:“你通知了那些人?”
陆无双却笑了,她瘦弱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显露出了好似恶鬼的虚影。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地跟自己姐姐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不要污蔑我啊,阿姐。”
“我,知道了。”陆芷薇声音颤栗地回答道,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地害怕过一个人,哪怕是那个当着她们两个的面诛绝了自家满门的女魔头,也没有。可是,她从未想到,当自己放弃了希望,准备沉沦于复仇的时候,自己的妹妹却显露出了更加令人恐惧的本质。
那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却也是她的,阿妹。
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这样反常的改变呢?或许只有绝望吧,然而绝望绝不仅仅能够改变一个人,也能够毁掉一个人。所以,白衣当时并不打算排解自己表妹的恐惧与绝望,他相信自己的感染力,也相信所能够给予那个表妹的信任,因为他明白能够治愈绝望的虽然有可能会是希望,但是在这样一个黑暗的时代,要寻找到希望,无异于欺骗,而欺骗会导致更大的绝望和毁灭。
所以,白衣告诉她了,让她去面对,哪怕畏惧了,哪怕绝望了,也要面对,只有认清了一切现实,才会明白现实只是一块足够沉重到让人以为不能够移动分毫的巨石,而勇气的小草总会从石头旁边钻出,依旧不折不挠地生长。
而陆无双的选择则是早就做好了的,她早就察觉到那个李金牛的异常,可是自家表哥没有苏醒,她又不信任那个不清楚身份的女人,尽管看起来她是神鹰的首领,但是哥哥没有承认过的朋友,她一概不认。
然而她想到了之前哥哥交给她口哨,借着教自家姐姐吹新学的北地小调的借口,她通知到了那个秘密联系人,虽然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她明白那个人一定比如今武功大进的姐姐还要厉害。
因为对方和自己交谈之时,自家姐姐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于是后面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和苏醒过后的哥哥交谈之后,尽管她没有说出自己的选择,可是哥哥依旧选择了相信她,她不会辜负哥哥的信任。她在那个晚上发过誓,她绝对不会在成为他的累赘,再也不会。
陆芷薇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路历程,可是最终她还是明白了一点,不管怎么变,面前的这个人,依旧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强忍着心头的颤栗,陆芷薇一步一顿地走到面露诧异的妹妹面前,她一把抱住了她,然后默默地无声地哭泣起来。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明白自己该信任她,因为她是自己妹妹,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会害自己。
“摩诃首领,那边好像还有两个女娃子哭得很厉害,要不要过去看一下。”黑暗中一个正在猎杀那些兵卒的黑影忽然停下了,向月光之下一直没有动手的那个黑影请示道。
“不用了。”
淡淡的回应,好似一道月光,清澈而澄明,但是又无比威严。
确实如她所言,不用了,一群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骤然出现了,他们就在陆家姐妹的身后,与月光下的黑影隔空相视,对峙良久。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两边虽然份属敌对,却都没有一丝一毫要动手的意思,就像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路人,各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最终,那群黑袍带着陆家姐妹离开了,月光下的黑影也没有阻止,但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闪过一丝电光,像是追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去找,周围是不是有三座新盖的坟。”
七十八章 「事难全」()
山峦间青松苍翠欲滴,白衣可以明显感觉到,这里与外面相差甚大的气候,简直就是春末与深秋两个不同的季节。他兴致很高,就像是期待着什么美好的事情,整个俊逸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笑容。
当然,如果不看他现在的姿势,确实也是人与景物相得益彰。可惜他现在被人抱在马上,像是个被人劫回来的压寨相公。
白衣自己倒是不以为意,阿绫也没有在意周围那些岗哨的目光,他们都不是那种在意世俗眼光的人,更何况,他们所在意的那些人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怀疑他们。毕竟,这一路,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惜,白衣和阿绫都想差了,还真有人因为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脑袋一热拦住了他们。看到了那个人,阿绫眼神复杂地挑了挑眉,而白衣则是一脸茫然。
在白衣看来,这个人的装束简直比他那一世的非主流贵族还要有范,不提别的,就是那一头半片黑半片白的长发,着实是让白衣有些好奇。不过,不等白衣发问,对方已经拔剑相向。可惜,骑在马上的阿绫仅仅瞟了一眼,那个英俊非凡的男子就收剑回鞘,一脸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道:“阿绫,你回来啦。”
“哼!”
阿绫没有理会,翻身下马,却依旧将白衣横抱在怀中,没有松开。抱着白衣,阿绫快步走向远处的一间无比平凡的小屋,那是言和的住处,她要把自己怀里这疯子交给言和。
“阿绫,要不你把我放下来?你看看周围······”
“你怕了?”
“那倒不是。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白衣终究是放弃了挣扎,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目光的人,虽然身后那个曾经拔剑的英俊青年以一种“你必须死”的眼光盯着自己,但是阿绫都不在乎,自己又在乎什么呢。
“哟,到了。”言和安然平静地招呼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床榻,“把他放我床上吧。”
阿绫看着言和毫无意外的表情,有些不忿地问道“你们两个早就算计好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会插手。当初,我只是打算将那边的事情交给白衣,相信他可以处理得好。但是我并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插手,这是我的过错,如果我告诉了白衣,那些人的存在,估计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了。幸好白衣提前做了准备,他找人通知了摩诃,这次的损失才能够有所弥补,甚至还补充了一部分精锐的军械。”手中批阅着卷宗,言和淡淡地说道。她很自然地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就像过去无数次的一样,智慧且温柔。
白衣接过话头,继续跟阿绫解释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事出突然,确实我们都没有想到。当时我的状态不太好,虽然观察到了那个李金牛有一些异常,却终究没有重视,反而放任自流了。我也有错。”
“你们,你们一定有什么瞒着我。”阿绫看着言和与白衣两人无比默契的模样,脸色有些阴沉,很直接地问道,“否则言和你不会以命令的形式来逼迫我,而这疯子也不会打算对我施展幻术,你们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听到这话,言和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质问自己的阿绫,似乎发觉这一场磨难好像有些改变了自己的这个挚友,原来的她可不会观察得这么仔细。随即,言和转头和白衣交汇了一下目光,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看到这幅场景,阿绫也不打算再问了,这两个家伙已经开始对口供了,虽然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是也证明了这两个人真的不打算告诉自己他们的计划。多说无益,阿绫转身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对阿绫做了什么吗?”言和一脸漠然地问道,但随即脸上冰霜消解,“我只是说笑而已。为了见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我都有些感动了。”
白衣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人力有穷尽,诸事有难全。我尽力了,但是没有做到,我也没什么办法。”
“包括让无双做那些事?”
听到了无双的名字,白衣的少年神情黯淡,像是感叹地回答道:“那是她自己的抉择,她要选择面对,我会支持她。”
言和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她确实不想问这些,她知道这是对于身后这个少年的怀疑,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她忍不住,她知道白衣无能为力,无法阻止这一切,因为他阻止了的话,只会导致伤害更大的结果。
诸事难全,就和他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是完美无瑕的,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有尽力去追求一个看起来相对较好的结局,这就是世事的无奈。可是言和不愿意见到白衣臣服于世事的这幅模样,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英雄落入了无比污浊的泥潭,沾染了满身肮脏的尘埃。
她也是一个人,也会有好恶之分,不会只因为喜欢而喜欢,她所喜欢的是那个永远追求自由的疯子,如今的白衣,她并不太能够接受。言和知道自己的问题,她不想那么近地和白衣相处,就是为了过度并且消磨自己的心情。她是理智地看待这段感情,想要用更加稳妥的方式经营下去,可惜,白衣不愿意给她机会。
“你是打算逼我做出抉择吗?”言和喃喃自语,像是在问白衣,更像是在问自己。而白衣呢,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撑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下了床。他的身影坚硬而冷酷,因为他知道人的一生,面临的抉择会有很多,因为没有一件事是彻头彻尾的完美的。凡人,总会陷入种种因果的迷障之中,从而分不清立场和对错,做出令自己后悔的抉择。
他也是个凡人,和言和一样的凡人,他们彼此影响着对方,而他们又如此的相似,同样拥有一颗坚硬的心,可惜,言和还是不够果断。
七十九章 「见五老」()
“那么,你的决定呢?”白衣的脚在踏出房门之前,忽然转头问道。
他的面容无比沉静,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做出重大决定的人,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果断激进的人,就和刀刃一般锋利,注定会伤害到所有和他太过接近的人。
端坐着的言和凝视着那个即将远去的身影,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沉默,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她又怎么忍心让这个疯子一人面对那些终将到来的磨难,从她看上这个疯子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了吗。
“回来,我认输了。”言和无可奈何地说道。
白衣似乎就在等待这句话,他终于轻松地笑了,然后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气力,骤然昏厥过去。早就发现了异常的言和一个纵身接住快要摔倒的少年,她捉住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他的脉象。原本安稳如山的心情忽然开始了波澜的起伏,言和终于明白,这一次是自己错怪他了。
或许自己对于他的期许太过高了,面前的这个少年终究还是个凡人,又怎么能够将诸事都洞悉彻察,还是会出现始料未及的疏漏的。又或许他并非是不想阻止无双的选择,只不过,他已经没有阻止这个决定的力量了。
言和轻轻搂住已经昏迷的少年,她的脸颊贴着他的侧脸,像是温柔地给予他这微不足道的慰藉和温暖。面前这个无比虚弱的少年到底用他那并不宽大的肩膀扛起了多么大的苦难和责任,言和十分清楚,可是站在她如今的立场之上,却无法给他半分帮助。
言和曾经和白衣说过,他们所要面临的阻力非常大,不仅仅是因为之前出现的那个组织,也是因为“神鹰”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凌驾于她之上的决策层,是由五个家族的家老所组成的。而“神鹰”也就是这五个家族所资助成长的,她之所以能够发展“神鹰”,与这五个家族的支持脱不了关系。
其中包括阿绫和龙牙所代表的乐正家,云阳商行的夏家,远在南方的洛家,世居北地边陲的墨家,还有她背后的范家,而对于白衣最为厌恶的便是她背后的范家。她自然知道为什么,如今的“神鹰”由她领导不仅仅是她自己个人的努力,与范家所付出的牺牲也分不开关系。如果自己选择了白衣,那个老不死的自然会不高兴,就好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子什么都不付出就不劳而获一样,完全否定了他们的牺牲。
“首领,五老下令,要见一见陆千骑。”
“知道了,陆千骑伤得太重,我等会儿亲自带他过去。”
“是,属下告退。”
凭着自己的威望,言和自然不担心底下人会过来给自己压力,但是五老的影响也不容忽视。毕竟借着白衣所营造好的局势,她马上还要发起对于金朝的反攻,后勤方面完全离不开五老的支持。
自己怀里的这个疯子能够顶住五个老家伙的压力吗?看着白衣如今虚弱的样子,言和不免有些担心。她知道应该相信他,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真是,上辈子就欠了他的。
叹息着,言和将白衣抱回了自己床榻之上,打开床侧的柜子,取出了一个无比精致的小瓷瓶。看着手中这个精巧的云纹瓷瓶,言和倒不是吝啬其中药物的珍贵,而是想起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