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4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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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届时,便是洗刷今日耻辱的时候!
回身。上船,扬帆而去。金富轼下令船队连夜前往其他州府登陆。有了第一回的教训,第二回就顺利得多了,在地方官派出向导之后,金富轼的使团在辽国腹地走走停停四五十天。最终来到了契丹人的中枢所在。
是个国家便有首都,被汉化的部落契丹也有首都和陪都制度。
眼下,大宋坐拥四京。辽国还剩四京。分别是上京临潢府、南京燕京析津府、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
原本不久之前辽国是有五京的,但他们的东京辽阳府已经被女真人抢去,连带占地极广的东京道都被女真人强占了个七七八八,但契丹人的高层此时却似乎没有重振山河的意思,只是一厢情愿的以为,那些女真蛮族不过要饭的出身,抢了这么多家当早该满足了吧?应该不会离开巢穴再抢吧?
没人回答他们,他们便自问自答了。自以为是的觉得天下安矣。辽国皇帝耶律延禧便又开始固态萌发,离开摆设般的都城,带着他的真正意义上的都城“捺钵”皇帝行营四处游猎。据说,这是契丹人不忘本,要保持“春水秋山,冬夏捺钵”的传统,所以皇帝便带着他的行营四处迁徙。
在过去许多年中,也许每每高丽人的使节接触到这种代表野蛮与力量的原始文化时,腰是弯的,腿是跪的。心是颤抖、目光是仰视的。但从金富轼开始,这种情况已经明显开始转变。鄙夷的种子不但已经在心里发芽,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极富优越感的去居高临下扫视这些住在帐篷中的胡人,甚至发出类似“自古胡虏无百年运!”的感慨。也是,契丹强撑了两百年,也该衰败了!
放心,你的倒下不会毫无意义,吾华夏必然会化腐朽为神奇,在这片土地上重塑辉煌!
“陛下。高丽使者已经来了五日了,想是晾得他够了,是不是……”
据传天祚帝耶律延禧不是个勤政的皇帝,但在近臣的提醒下,还是从谏如流的接见了高丽使节。但是一见面,耶律延禧便不高兴的问道:“据传近来高丽国和宋国走得很近,年前还出使宋国并缔结盟约,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宗主国要傲慢起来,小国真是一点颜面也无。耶律延禧此时完全是质问的口气了,在他心里,辽国就是再落败,那也不能容忍小弟被人撬走。更何况,这小弟还是自己跑的!
“回陛下,此言不差!”金富轼不亢不卑道,“正是下官出使的大宋!”
“你!”耶律延禧被高丽使者一言噎住,气得说不出话来。陪同耶律延禧一起会见高丽使节的契丹高官萧奉先也像是见了鬼一般望着金富轼,高丽人怎么派了这么个玩意过来?此时不是应该高呼谢罪,委婉陈情吗?你这么强硬,你家国主知道吗?
连萧奉先都愣在当场,没有及时递上台阶与耶律延禧,耶律延禧只好发飙:“你去了宋国,又出使我大辽,难道高丽国已经无人了?”
萧奉先终于回过神来,一唱一和道:“陛下,高丽国中还真只怕无人了!闻此番宋国给高丽派去数百太学生为官,眼下只怕各个都前程似锦了!”
这话在耶律延禧听来犹如火上浇油,一个国家的官场中竟然充斥着别国的官员,他这个宗主国岂不是成了摆设?话说他都没有契丹人去高丽为官。耶律延禧还没来得及发飙,萧奉先又递上弹药:“他们还背着陛下跟宋国交易粮草和船只,据闻光交易额便有数千万两白银,真是旷古未有之奇闻!”
金富轼闻言,望了站在辽主身边的萧奉先一眼,心道宋国真是不靠谱,这么快便让辽国侦悉风声,但他早有预案,此时十分配合的解释道。“小国原本是想跟上国采购粮草,但上国东京周边的产粮区已经被女真人给攻占,连燕京析津府的粮草都无法供应,小国又如何敢再给上国添麻烦?”
又揭伤疤。耶律延禧已经是忍无可忍了,顿时只听他的咆哮声充斥在这座当时最为奢华的帐篷之中:
“宋国的郡主都成了高丽的王后,王俣眼里还有没有朕!?”
金富轼这回倒是没有说话,看辽主的样子,虽有借机发泄不满的意思。但绝对是动了真怒,此时说话就是自取其辱,而他亦有杀手锏,可以扭转乾坤,是以并不担心。
果然听那耶律延禧大骂了一通之后,见金富轼低着头不接话,终于忍不住回到正题之上:“朕前番屡次三番,令汝主发兵配合大辽夹击女真,你们次次都没有动作!既然如此,此番又为何过来请兵?”
“前番小国受叛臣之祸。赤地千里,实无余力配合大军行动。如今吾主平定四海,国中一心,故马不停蹄特来请命,愿随大国平定女真祸害!”一味用强绝非上策,该拍马屁之时还是要拍的,金富轼深谙此道。
“所以你就想从朕这里勒掯良马数万匹,还注明母马不得低于五成?”耶律延禧脸上浮现出一抹荒诞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忽然化作雷霆万钧:“白日做梦!告诉你那王俣小儿。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不能朝三暮四,妄想在朕和赵宋之间捡甜头!你回去告诉他,朕和大宋是兄弟之国。回头便去国书,揭露尔等小人的丑行!”
金富轼见状,不由惊得呆了,耶律延禧这压根不是讨价还价的态度,却有些像是掀桌子的架势啊!
难道两国联兵,剑指将契丹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女真人。还化解不了此人心中的戾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一个只注重个人喜怒,而乎国家利益的皇帝,跟他谈判,还真不能以常理衡量之。
遇上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情况,金富轼强稳住心神,做着最后努力:“陛下难道不愿与下国联手灭金!?”
“朕要灭金,易如反掌!”狂怒中的耶律延禧又变得疯狂自负,当下怕对方听不懂这句特意用汉语说出来的成语,还把手掌形象的翻来翻去,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死撑的迹象。
“那微臣告退!”金富轼也狠,当场便要走。萧奉先“啊呀”一声,没想到这高丽使臣竟有如此胆量,以至于皇帝把局面都玩脱了,正待出言挽留高丽使臣,却被耶律延禧严厉的眼神所阻拦。无奈等到金富轼告辞出帐之后,萧奉先咋舌道:“陛下,高丽人没见过甚么世面,经不起半点挫折,竟就走了!”
“走了便走了!区区乞丐之国,也敢勒掯于朕?”耶律延禧负气道,“把朕当成甚么人了?朕确实需要高丽牵制女真,但这伙东夷就敢自己当个角色了,又要马匹,又要耕牛!朕冷静下来想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高丽国私下跟宋国达成了协议,高丽人向咱们买马,转手便会送与宋国!如果是那样,朕日后必将睡不安稳了!”
“陛下英明啊!竟然断出宋丽联手图我之诡计!微臣真是失职啊!”萧奉先请罪道,“陛下既然识破高丽的奸计,是不是便打发此人回去?”
要说契丹虽然也是游牧民族出身,但是受汉化数百年,也略知礼仪,就是萧奉先这等佞臣,迎合天祚帝,也没有生出要杀使者的意思。
“不行,打发回去了,朕想召他们时,急切哪里得人?”只见耶律延禧少有的目露精光,道:“朕三番五次要他们跟朕一起打金国,他们都不干,现在却主动找上我们,这里面必有蹊跷。如果不是宋国作怪,便是女真人真找上他们的麻烦了。先将此人留在此间住下,朕要看看形势再说!”(。)
第八九五章 吴相公不想守;程相公不肯溜!()
再浮躁的日子,到了夜晚都会回归宁静。再恐慌的人心,到了夜晚都会沉沉睡去。
粘蝉县,这座乐浪郡治曹县的门户县,便是在历经了白日的浮躁与恐惧之后,回归了属于夜晚的宁静。
可惜,子时三刻发生在县城南门的一阵喧闹,彻底粉碎了这种表象之上的脆弱宁静。
女真人终于进城了!
此时仍然留在城中没有逃走的居民,几乎全是那种有着根深蒂固观念不愿远离故土的老人。城里但凡能走的,基本都在今天白天跟随粘蝉县令向南撤退走了。剩下的人,全都在麻木的着侵略者的判决。
呜呜,呜呜……
悲切的哭泣之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渐渐传遍全城。此时整座城池都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之中,没有一个人还能冷静的思考,女真人由北而来,为何却从南门攻入。
“都别乱!是我们,大宋边军!”
刚刚仓皇退入城内的兵马气还没喘匀,便被城内这一幕闹得十分尴尬,随即便有将领严令部下沿着街巷澄清误会。
只不过,入城的队伍口中喊的虽是大宋边军,但其实全称应该叫做“大宋国安东都护府乐浪郡边军”。但以这些人天生喜欢往脸上贴金的习性,他们直接把中间的词汇给省略掉了,便成了大宋边军。其实这群操着高丽口音的人,全部是货真价实的高丽仆从军。
“吴相公死了,叫我们如何是好!?”失魂落魄的高丽军官们聚在一起,惶恐的商量着对策。躺在地上简陋担架上的这位吴相公,乃是大宋国派来本县的文官知县。今日弃城便是他下的命令,全军带着难民一起向南面的曹县撤退。哪知好死不死半路遇上女真人的游骑,这位当场便中了冷箭,撒手人寰。剩下的人只好带着他的尸体往回逃窜,于是,便有今夜这一幕。
“吴知县他是个好人呐!”
“是啊!吴都监撤走前命他带领我们尽量拖延敌军,结果吴都监前脚走。他后脚就带我们撤退。似这样爱惜我们的好官,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现场,不少高丽军官自发追悼起这位县令来。幸亏吴秉彝此处,不然定要被这位同姓的文官给气死!你要没胆量守城那明说啊。老子换人就是!哪有先把老子哄走,后又自己带人逃了的道理,这样搞还能不误大事!?
“吴相公走了,咱们怎么办?”有人旧话重提,但大家却是相顾无计。
“速速商量出个办法来啊!如今人心惶惶。若是营啸了,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众人回头去看,密密麻麻的火把下,败兵们或立或坐,焦躁不安的情绪始终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而此时没有一个下级军官们出来安抚士卒。更糟糕的是,跟随大军逃回的难民,嚎哭之声更加厉害了,这等哀声便如催化剂,摧残着这支败军仅剩的一点士气。
“要不。咱们再试着突围?”有人建议道。
“怎么突围?突出去了怎么交待?先前还有吴县令作保,毕竟是他下的令!可现在就算咱们九死一生回去了,谁替咱们扛这临阵弃城之罪?”有人立马就反驳道。
众军官闻言默然不语,要不是害怕背上这个罪名,他们也不退回来了。毕竟半道遇上的只是女真人的游骑,又不是大部队。所以从技术上说,突围还是有希望的,关键是大家不敢随便突。还未接战便主动放弃城池和被敌人正面击溃是两码事,前者是要受到严厉的军法处置的。
不过说起来,这些边军比起以前的从军生涯还是有进步的。要是换做从前,逃了就逃了,谁会有甚么顾忌?可现在不一样了,上到指挥使。下到普通一卒,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直接关系着后方家属的今后生活,若是不战而逃,优渥的军属待遇肯定不再属于他们这些逃兵的家眷。
不光是不敢私逃,他们更加不敢投降女真。不光有后方家属的因素,更有一个直接的原因。如今的高丽半岛已经灭绝了万恶的奴隶制度,但他们要是落到野蛮愚昧的女真人手上,那绝对是嫌自己之前活得太自在了。
“到底该怎么办呐!没有宋人领头,咱们就是退到曹县,也是要被处以军法的啊!”
总的来说,逃跑还是众人心中遏制不住的念头,但眼下的关键是谁来领这个头?先前有吴知县这个挡箭牌可以跟郡里交待,现在靠谁呢?
突然间,满头冷汗的军医站了出来,怯生生的望着众人道:“我知道有位相公,可以替我们作主!”
“谁?谁啊!”众人纷纷催问道,忽听一人问道:“是不是前些时日,回天军的太医托付给你照看的那位相公?”
“对对对,真有这么个人!只是今次撤退怎么没见他人影?没受伤吧!”对于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大家显然很关心。
那军医恨不得把头垂到裤裆里,半晌才道:“逃难的难民加上队伍足有上万人,却只我一个军医,哪里顾得周全?是以这位相公叫我给忘了,只怕现在还在县城里!”
见说,众人一片哗然,居然敢把宋国来的相公丢在城里,这人胆子不是一般大!只是大家来不及指谪他鲁莽,只是道:“如今群龙无首,弟兄们都推举不出领头人来。这位相公虽然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但人家是从大宋过来上任的,这种时候,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
军医见说,哀求大家道:“我带你们去可以,但你们千万不能转身便把我卖了!”
“不卖,不卖!我们上万人就你一个大夫,卖了你还不是我们自己遭殃?”众人都拍胸脯保证道。
军医没有办法,只好相信这些人一回,当即带着人便往养伤那位相公处赶去。没多时,大家来到一处院落前,军医砰砰砰的敲门,哪知门竟自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来。这位相公不会自己走了罢?
大伙急匆匆的入去,只见正屋的门关的好好的,旁边厢房的大门却兀自开着,众人都咽了回口水。乞求老天保佑道:“希望只是服侍相公的小厮逃了!”
军医畏首畏尾的上前推开正屋的门,借着火光只见一个人正躺在炕上,军医大喜,差点就跪了,眼含热泪道:“相公。相公!粘蝉县危急,我等愿奉相公为主,共度时艰!”
此人是高丽土郎中,但说的却是宋语,那床上躺着的病人被众人吵醒,病怏怏的抬起头来,问道:“甚么?你说甚么?”
在众人催促下,军医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那相公方才听明白,却道:“甚么粘蝉县。我大宋四百军州,好几千县治,却不曾闻知有个粘蝉县啊!属于那一路的?”
众人虽不大会说宋语,但参加宋军有这么久了,多少还能听懂点意思,当下都诧异的询问军医这位相公生的甚么病,怎么好像甚么都不记得了,军医冷汗直流,用高丽土话小声道:“送他过来的时候,听回天军的太医们介绍说。这位相公是头部受伤,不记得自己是干甚么的,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岂不是个废人!?”众人皆吃惊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除了老是忘事之外。其他倒是正常!”军医介绍道。
病人见众人在自己跟前嘀嘀咕咕,又一惊一乍的,他也不忙说话,只是暗中观察情况。这一观察,便让他发现许多异常来。比如眼前这许多军人明显都是不宋军装束宋为火德,军装尚红。各人说话的口音又明显不像宋语,病人渐渐开始警惕起来。
“那你先跟他说说情况啊!”众人急急催促道。
军医没有办法,犹如每次见面时打招呼那般道:“程相公,恁还记得小人吗?”
病人见问,道:“你叫我?我是谁?”
“恁是程相公啊!”军医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之前他已经跟病人介绍过很多次情况,结果每回醒来都记不大清楚了,是以军医觉得没有希望,都有些躲着这人了。但现在情况紧急,上万人指着他顶包哩,只好再次耐心介绍道:
“恁姓程名矩,是大宋派往我们安东都护府上任的相公,但不知在路上遭遇了甚么,以至于头上受了伤,幸蒙太医们治好了,前些时日把恁托付给小人,留在这粘蝉县里养伤哩!”
听来人说起上任,那病人突然感觉记起来甚么,是啊,自己是要赴任,但好像是去江南的州府赴任,怎么变到这荒诞不羁的安东都护府来了?只见他有些疑惑道:
“甚么安东都护府?那是前唐的旧事了,如今不是高丽国麽?“
军医闻言好不欢喜,毕竟那次见他都没有这次清醒,当即又道:“对对对!相公说得对极了!我这里原本便是高丽国,但近年来国内奸臣迭出,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蒙大宋派兵救我民众于水火,平定了战火,随后又恢复了安东都护府,是以我等现在皆是大宋的属民了!”
眼前这么一堆人,总不至于大半夜特意来消遣自己罢?病人摸了摸缠着厚重白布的头颅,心中一阵欢喜,原来……我叫程矩啊!
“相公,我身后这些位便是都护府的边军军官,小人是都护府的军医!”见程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军医悬着的心也落下了,连忙自表身份道。
“你既然如此说,我姑且信你们一回!只是你们连夜过来寻我,是为何事?”程矩问道。
见终于聊到正题只上,大家都快哭了。军医趁火打铁道:“安东都护府设立不久,北边蛮族女真人便叫我们高丽人中的叛徒撺掇入来,现下女真人差不多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急切间无人做主,想相公虽非此县官员,但是从大宋国过来的,我们愿意听恁调遣!”
“不会吧?既然是我大宋属地,为何没有其他宋人官员?”程矩面露疑色。
“有有有,有位在职的吴知县!不过他在带领我们撤退的时候,中了女真人的冷箭壮烈了。是以我们六神无主,复又退回城来!”
六神无主?我大宋在高丽威望如此之高?没有宋人领头都不敢突围了?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罢?程矩好似刚吃过一剂最好的补药,居然翻身起来,就坐在炕上询问起来:
“眼下到底是个甚么态势?我问的不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安东都护府和女真人的态势!”
军医只知治病,哪里知道大势?但程矩相问,又不好不说,只好捡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最后又不忘回到正题上:“本来大家都是随本县吴县令撤退往曹县的,若是相公下令往南退却,我全军将士愿誓死护卫相公退往曹县!”
程矩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伙人等不及援军来援就想开溜,还打算哄自己顶雷。
那军医说得很对,他只是失忆了,连带此时的记性都时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