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修仙-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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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宏深站起身,走下了帅座,这时看到嫁衣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殿下,殿下旧伤复发,好生修养才是,若有要事,尽管差人通知一声,下官亲自前去探望,何须劳烦殿下亲自来一趟……”
邹宏深面带一丝微笑,眉头微蹙,神情里略有一丝善意的埋怨,也有一丝惶恐,话说的这叫一个漂亮。
嫁衣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这种官场老油条,她见过太多了,只要不影响对方的利益,再漂亮的话,他们也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可但凡是触及到他们的利益,这些家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邹大人客气了,本宫的确有要事前来,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殿下请坐。”邹宏深退后一步,伸手虚引,示意嫁衣去坐上正中的帅位。
而嫁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侧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眼见如此,邹宏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
“是关于杀字碑的事,那杀字碑之上的上古妖文,记载的一篇法门,名曰舍身忘死,如同其他的杀道法门一般,既极端又危险,此前我已经提醒过,这种法门,能入门者,千不存一,入门能存活者,同样是千不存一,让众位将士,莫要参悟意境修行。
而如今,破译其中上古妖文,发现其内竟然有还暗藏了一门舍身法,乃是献祭之法,极为恶毒,比之当年的三身术也不遑多让,管其法,当是有人要复活某个强者,挑拨大燕大嬴,献祭生灵。
邹大人,还请你近来,稍稍控制一下战事,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为他人做嫁衣。”
嫁衣说的不紧不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邹宏深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眼中闪烁着光芒。
“请恕臣斗胆,多问一句,殿下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这种上古妖文,据陈所知,比之流传的上古妖文颇有不同,军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礼部在神朝书殿的博士,他们也都尚未破译出什么……”
“秦阳告诉我的。”
“哈……”邹宏深失声笑出声,而后才稍稍欠身:“殿下赎罪,并非臣不信殿下,殿下深信自己的人,臣能理解,只是这个秦阳,臣也是知道的,据说他被殿下安排入伍之后,一直藏在火头军,畏战畏死,这个……”
“你不信?秦阳的师尊,乃是南蛮的崔老祖,崔老祖学究天人,博闻强识,纵然放到神朝,也绝对能与礼部尚书坐而论道而不落下风,秦阳本身所学甚杂,通晓这上古的妖文,有何问题?”
嫁衣脸一拉,这次可不是装的,而是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有些不高兴了。
秦阳是懒散了点,可是该出力的时候,却谋划的时候,也从来没拖沓过,邹宏深这什么意思,一副秦阳的话,当笑话听的架势。
“殿下赎罪,并非臣不信,而是杀道法门,本就危险重重,战场之上也是凶险万分,没什么好奇怪的,而如今,我们占据上风,已经压下了大燕的气焰,此刻如何能放弃,臣来时,可是被特意叮嘱过,杀字碑,绝对不能落入大燕之手。”
邹宏深察言观色,看嫁衣脸色不太好看,又补了一句。
“要不这样吧,臣立刻上奏,言明利害,请陛下定夺,臣统领三军,在此时此刻,实在是不敢轻易放弃优势。”
“不用了,本宫会亲自上奏。”
嫁衣丢下一句话,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离去。
“殿下,殿下……”邹宏深追在后面,一脸惶恐的喊了两声,眼见嫁衣真的走了,他才忽然冷笑了一声:“她总不至于这般盲信手下吧,这是有心来夺回兵权么?”
稍稍一琢磨,邹宏深立刻开始写书奏,扬扬洒洒一篇文,将方才嫁衣所说的,事无巨细的都写了上去,又在后面分析了目前局势。
说什么优势来之不易,臣殚精竭虑,才有如此成果,不敢贸然轻信,舍弃优势,但殿下有言,又不能不听,据理力争之后,否决了殿下的决议,特此上奏,望陛下圣裁。
简单说,这东西看起来是谨慎的上奏,实则是表功和告状的。
另一边,嫁衣也写了书奏,但她写的就简单的多,就事论事的说了一下这件事,根本没提邹宏深。
奏章被送了出去,没招来巡天使,让巡天使帮忙送,而是按照正儿八经的军中路子来送。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战事胶着,双方都是悍不畏死,为了占据杀字碑,可随着时间流逝,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大嬴几乎完全占据了优势,战场都已经被推进到了杀字碑以北的地方。
可一条谣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在军中传播开来。
参悟杀字碑上的意境,修炼的法门,的确很强,可是这法门太过诡异,凶险万分,上个月入门成功的将士,无论是小卒子,还是军官,这个月都已经死绝了,一个幸存的都没有。
哪怕乍一看,他们都是死在了战场上。
谣言扩散开,大家不由的看了看自己周围,在上个月入门的人,还真的全部都死了。
这世上信邪的人多得是,于是乎,有还没入门的人,已经开始放弃了参悟修行,原本的攻势,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帅帐之中,邹宏深沉着脸,听着亲信的汇报。
“查出来哪传出来的么?”
“回大人,没有,因为这事还真不算是谣言,的确是真的,根本查不出来是从哪最先传出来的。”
“噢……”邹宏深点了点头,忽然又多问了一句:“那军中有没有传出什么别的谣言,例如那个法门之中暗藏别的法门之类的。”
“这倒是未曾听说过……”
“那没事了,记住了,你出去了也别乱说。”邹宏深松了口气,看来这事估计跟大帝姬没关系,若是大帝姬想要散布消息,肯定会将这那个无稽之谈散布出去的。
只是死人而已,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想要军功,不拿命来搏,怎么可能。
“通知下去,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
离都之中,两封奏章落在了嬴帝的案头。
打开邹宏深的看了看,嬴帝眉头微蹙,随手将其丢到一边,这种老油子的秉性,他太了解了。
再打开嫁衣的看了看,里面什么阿谀奉承的话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表功告状的话,就是有事说事,甚至连建议怎么处理都没有。
嬴帝想了想,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打开书库,找舍身忘死法门,还有舍身法的记载。”
内侍应了一声,伸手一挥,大殿前方,顿时浮现出一片片书架的影子,内侍吩咐下去之后,其内就有一群人在里面游走,片刻之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出来一册金页书册。
“陛下,书库之中,只有舍身法的记载。”
书册悬浮在半空,自动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详细记载了舍身法的事情。
嬴帝一挥手,书册消失,书库也随之消散,嬴帝望着面前的两封奏章,微微一叹。
“刘瑾。”
“陛下请吩咐。”
“你说嬴盈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想再领兵掌权了,那邹宏深平日里就揣摩圣意,这次让他去,不过是想到嬴盈多年不曾领军,对北境军已经不甚熟悉,让他去帮帮忙而已,他倒好,竟然直接坐上了帅位,当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了,太子那边,也太心急了些。”
“陛下,殿下这是不愿军中出现两个声音,自己退让了,为陛下分忧呢。”内侍奉承了大帝姬一句,却根本没接上面的话。
“嬴盈的性子就是这样,从来不愿意多做争辩,也不愿意争什么,当年就是如此,朕让她做什么,她纵然不愿意,也还是做了。”
嬴帝琢磨了一会,又继续道。
“如何处理,暂且压下,前线再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上报。”
“老奴遵旨。”
刘瑾看着案上的两封奏章,眼睛微微眯起。
第四四一章 有人暗中挑拨离间,险些正面翻脸()
谣言猛于虎,放到任何时代,都是如此,尤其放到这个大家都比较信邪的世界,更是如此。
军中谣言,甚嚣尘上,这一次是拦都拦不住了,因为你能拦得住众人说话,却不能拦得住众人去相信实话。
同样,将士冲锋,悍不畏死,那是人家有追求,也是选择,但不能逼着人家去送死,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邹宏深最近有些不太高兴,他根本没有那个威望去掌控,而且,离都兵部的人,跟下面的大将,关系也就那回事,颇有些天然对立的意思。
私下里喷一喷兵部的狗脑子,都成了大家的共同语言了。
当然,往深里说,这就是嬴帝要的结果,兵部的人和领兵的人,真要是关系和睦,亲如兄弟,嬴帝自然会多想了。
邹宏深想要不惜代价,一口气拿下这块缓冲地带,让神朝的疆域再次拓展一些,搏一个开疆拓土之功,然而,下面的将士,自从有人不太愿意继续继续悍不畏死的交战之后,这种情绪就跟瘟疫一样的扩散开了。
局面又变成了僵持,虽然整体上,大嬴还是占据绝对的上风。
邹宏深想等着离都的决断,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新的命令传下来,离都之中传来的消息,他的奏章和大帝姬的奏章,几乎同时到达离都,摆在了大帝的案头。
可是大帝看了之后,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如是不过几天,军中就开始出现新的谣言。
舍身忘死之内,蕴含某种舍身献祭的法门,所以修成入门的将士,才会没有一个活过一个月的。
不少人都关注着这个谣言,随着谣言出现,立刻在暗地里传播开来,等到邹宏深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压制了。
现在只能发现,这则谣言,最早的时候,是在火头军里散布出来的。
邹宏深气急,他可是知道,大帝姬最近就在火头军里养伤,这什么意思?没照办就散布谣言么?
邹宏深直接来到火头军,求见大帝姬。
见面之后,邹宏深铁着脸,往日的面子功夫,都有些做不下去了。
“见过殿下。”
“邹大人,是为了军中关于舍身献祭的谣言而来的么?”
“不错。”邹宏深直起身,盯着嫁衣的眼睛,一拱手“殿下,下官与殿下虽然意见不合,但也仅此而已,下官查到,谣言最早的时候,是火头军里传出来的,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邹大人,我只说一遍,这则谣言,与本宫没有丝毫关系,邹大人找错人了,火头军虽说不上前线,可是军中之人,基本是都与火头军有交集。”
“原来如此,是下官多虑了。”邹宏深挤出一丝笑容,躬身行礼之后,果断离去。
等待邹宏深走了之后,秦阳从后面走了出来。
“我都说了,这种时候,是不是殿下,他都不会信的,他只会认为是殿下。”
“哼,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前半个月,军中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谣言都没有,邹宏深不会自己去散布,而我们也没有做,可是离都的消息刚传回来,这个消息,竟然就被人散布了出去,离都的蠢货,正事不干,拖后腿倒是在行。”
嫁衣说着,身上就不由自主的冒出杀气,她已经想要杀人了。
“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从离都知道的,但还真的未必是离都的人干的,他们不敢的,如今大帝为了稳住局势,绝对是不惜代价,他们散布这个谣言,必然会挑拨军中两个掌握话语权之人的关系,这种吃力不太好的事,对离都的人有何好处?被发现了,不但得罪了大帝,还一口气得罪了好几方人。”
“你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先抓住散布谣言的人再说吧,散布谣言的人,总不至于话说到一半吧。”
“嗯?”嫁衣目中露出一丝疑惑。
“拭目以待吧。”
这边什么都没做,静静的等待着。
邹宏深回去之后,脸色铁青,暗中派遣人手,就在火头军这边守着,守株待兔。
一晃数天的时间过去,还真的又有谣言散开。
说是那个什么消息,不过是大帝姬麾下的秦阳说的,就是那个熬汤熬的特别好,但是却窝在火头军从来不上前线的家伙。
大帝姬包庇下属,还跟邹大人闹的很不愉快。
这一次,散布这个消息的人,很快就被邹宏深的人抓住了。
散布谣言的,只是火头军里一个普通的小卒子,年纪不大,实力也很弱,天赋不行,第一次上战场,被吓的不知所措,差点尿裤子,丢尽了脸面,被人丢到了火头军里养老了。
抓到人之后,邹宏深直接带着人来到了火头军。
“殿下,下官抓住了散布谣言之人,不敢擅断,特地带来,与殿下一起审讯,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推波助澜。”
“邹大人,军中之事,如今不都是你一手掌控么,自行决断既是。”
“下官不敢。”邹宏深微微欠身,而后对外一声大喝“带上来。”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样貌,境界不过三元的小卒子,被带了上来,他面带惊恐,吓的站都站不住了,瘫在地上,只是不断的叩头。
“殿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真的不敢啊,我没有散布谣言啊……”
嫁衣眉头一蹙,一旁的秦阳也是有些纳闷。
这个小子他有印象,在火头军里,都算是胆子最小的,平日里谁都不敢得罪,只是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活计,这个家伙在散布谣言?
不过听着他嘴里的话,秦阳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吓傻了,还是故意的。
现在嫁衣可是在养伤,军中事务,都是邹宏深在掌管,这个家伙上来就对嫁衣喊冤,反而忽略了邹宏深,邹宏深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大胆!”邹宏深怒喝一声,大手一挥“如今殿下当面,你还敢喊冤,你被当众拿下,人赃并获,还敢狡辩,看来不动刑你是不肯说了。”
一旁两个手握千钧棍的将士,上来就将其按在地上,一顿猛砸。
“说,到底是谁让你去散布谣言的,你的谣言是从何处知晓的?”
嘭嘭嘭的闷响,不断传来,哀嚎声阵阵,不过几棍下去,便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受刑之人的哀嚎声,也随之慢慢的减弱。
眼看人都只剩下半口气了,邹宏深看了一眼嫁衣,继续发问。
“说,谁指使你的。”
对方满口血污,半个身子都快被打烂了,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嫁衣身后的秦阳。
“秦大人……”
喊出这俩字之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脑袋跌下,彻底没了生息。
秦阳瞳孔一缩,暗道一声坏了。
这货要是指向嫁衣,倒还好了,邹宏深未必会信,纵然信了,也不敢做什么,可是他竟然在临死的指向了自己。
这一下死无对证,邹宏深本就相信谣言是跟嫁衣有关,如今必定会更加的深信不疑,他今日来本身就是来找茬的。
邹宏深转头看向嫁衣身后的秦阳。
“来人,拿下。”
“邹大人,本宫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嫁衣缓缓的站起身,挡在秦阳面前,目视着邹宏深“这件事跟本宫,和本宫的人,毫无关系。”
“殿下见谅,有人指证,就要问清楚,查清楚,无论是谁,下官都有责任和义务,不能徇私。”邹宏深态度也强硬的很,正视着嫁衣,大有如论如何,都要带人走的意思。
秦阳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是谁在搞鬼,这是非要让邹宏深和嫁衣正面翻脸啊。
以邹宏深目前的样子,他是认定了这件事的真相就是这样,也非要将这件事坐实了,他今天就算是与嫁衣彻底翻脸,也必然要带走他盘问。
到时候,就算不死,十有也会半残。
而嫁衣是绝对不会放任邹宏深带他走。
届时,彻底翻脸了之后,军中必然大乱。
嫁衣毕竟不是长期领兵,虽然有传说,可如今的威势,还做不到让这里的所有将士,都听命与她。
而邹宏深乃是兵部尚书,下面肯定会有一些将士会支持他。
眼看气氛越来越凝重,秦阳迈出一步,走了出来,给嫁衣一个安心的眼神。
“邹大人,我说两句吧。”
“你还有何要说的,自行承认么?”
“不,就是问几个问题。”
秦阳走到地上的尸体前,伸出触碰了一下尸体,技能却毫无反应,秦阳心里一跳,不着痕迹的站起身。
“这个人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也没接触过,只是听人说过,他在火头军里,都算是胆子最小的一个,第一次上了战场,差点被吓尿裤子,呆立当场,差点就被人轻松干掉,还是其他人救了他一命,这才被丢到了火头军。”
“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人素来胆子小的很,这次怎么就敢如此散布谣言?还宁死不说?就算是我干的,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骨气如此大的勇气,能如此镇定不着痕迹的散布谣言,还能如此视死如归,最后都要死了,才指出我?”
邹宏深眉头一蹙,没说话,秦阳则继续道。
“还有,秦大人这个称呼,我来军中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你随便在火头军里找个人,问问他们平日里都是如何称呼我的,这个家伙是前段时间才第一次上战场,来火头军虽说时间不长,却也有一个来月了吧,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再者,殿下才清理过军中奸细没多久吧,后面的事,可都是邹大人掌管的,新来的什么人,都只有邹大人清楚了,这次邹大人兴师动众的来这里,容在下说句诛心的话,邹大人,你不就是认定了这事就是殿下做的么?”
“姑且就听这个无名小卒说的,邹大人信了,要带走我,行,你带走我吧,你是要严刑拷打也好,杀一儆百,非要定下这个罪名也好,无所谓的,反正我的命不值钱,但之后,邹大人准备怎么办?”
“直接找殿下问罪么?还是上书陛下,定殿下的罪么?”
秦阳走到邹宏深身前,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