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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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刺史,律法不是你说了算,拿出真正的人证物证,让我和骑营将士心服口服,我大营自可任你进出来去。”
曹余大怒:“你太失礼了,便是这般对待上官的么?”
李素不答话,却嘿嘿冷笑。
曹余看见李素眼里那抹讥诮的光芒,呆怔片刻后,顿时读懂了李素眼神里的意思。
这般对待上官又怎样?这家伙是怎样被贬出长安的?他写了一篇足以名垂千古的长赋。明里暗里将皇帝陛下讽刺个够,连皇帝陛下都敢骂,他曹余这个小小的西州刺史,在李素眼里算得什么?
二人站在辕门前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之时,曹余身后的人群却有了动静。
十来名西州官员夹杂在人群里。不知谁带头蛊惑了几句,百姓们纷纷喧嚣骚动起来。
骚动的情绪渐渐扩大,由开始时的小声议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不知谁带头,忽然喊出一句“交出真凶!”,事态顿时失控了。
辕门外,上千百姓异口同声叫嚣着“交出真凶”“李别驾不可徇私,以命偿命”等等之类的口号。
喊了几声后。人群的情绪忽然膨胀到顶点,激动之下,忘形地往前跨了几步。
仅只几步,事态徒然变得严重了。
李素与曹余二人眼皮猛跳了几下。
眼看事态越来越无法控制,上千条人命便在二人的一念之中,喧嚣的人群前,二人冷冷对视,良久。曹余冷笑道:“李别驾,民心难违。已是这般时候了,别驾还不肯交出真凶?”
李素笑了,笑容仍旧那么讨厌,那么欠抽。
“曹刺史,我这个人呢,优点很多。多得数不清,英俊啊,英俊啊,以及英俊啊等等,不过我还是有缺点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太好,或许你在长安听说过我的种种事迹,治天花,造火器,作诗,写赋不过呢,还有些事迹恐怕你就不太熟悉了,比如我曾三次被陛下关进大理寺监牢,因为我脾气不好而闯了祸,其实我也很痛恨自己这个毛病,可是一旦坏脾气上头了,做起事来往往不计任何后果,今日此时此刻,我的脾气又不怎么好了”
曹余一呆,还没来得及仔细品位李素的这番话,便见李素忽然间敛起了笑脸,神情变得无比阴沉森然,扬声大喝道:“蒋权何在?”
蒋权挺起腰,大声道:“末将在!”
李素眼中的杀气喷薄而出,一字一字地道:“传我将令,骑营所有将士辕门内列阵,任何敢跨进辕门一步,给我当场射杀!记住,任何人!包括西州刺史!”
蒋权精神一振,暴喝道:“末将遵令,任何人敢跨入辕门一步,当场射杀!众将士集结,列阵!”
轰!
身后营房内呼拉一声冒出无数条身影,眨眼的功夫便在辕门内列好阵式,第一二排拉弓搭箭,第三四排手执长戟,一排排兵器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原本在辕门前与官员和百姓对峙的百余将士也迅速收刀后撤,退回阵列中,辕门前顿时空出了三丈方圆的空地。
这一次列阵,与刚才的对峙和喧嚣绝然不同,标准的击敌战阵,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幽冷的兵器直指辕门,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曹余呆住了,官员和百姓们也呆住了。
辕门前三丈的空地,却再无人敢往前跨出一步,看着不远处李素面带森然杀机的脸,没人敢挑战他刚才下的这道命令,尽管不敢相信,可大家却隐隐明白,这位李别驾是玩真的,骑营的将士真有可能对他们动手杀戮。
“李别驾,你你竟敢”曹余脸色铁青,气得浑身直颤。
李素仍笑得满脸灿烂:“没错,我真的敢,我李素只领一千兵马,横穿千里大漠来到西州,今日却想称量一下西州地面上的所谓英雄!谁敢跨出这一步,我便敬他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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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所谓民心()
西州无英雄!
辕门三丈空地,无数箭矢长戟相指,并无一人敢往前迈出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
不仅如此,许多胆小的百姓趁着人群里的官员们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往后挪退,还有的顾不得看官员铁青的脸色,索性掉头就跑,有人带头,颓势愈发无可阻挡,刹那间便跑掉了数百人,剩下的则一脸惧色强撑着站在辕门外。
曹余快气疯了,他没想到李素这竖子做事竟如此蛮横霸道,一句“称量英雄”便令整个西州气短。
蒋权仗剑立于辕门前,随着骑营将士列出战阵,蒋权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一变,利剑平举,满脸杀机,剑尖直指项田,然后,重重向前踏出一步。
项田脸色一变,有心迎剑而上,然而看见辕门内杀气冲云霄的骑营将士,再看看今日自己身后寥寥不到百人的部曲,项田心生惧意,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蒋权平举利剑再向前踏出一步,项田再退
如此反复,官员和百姓们仅剩的一点余勇终于消失殆尽,人群开始缓缓朝后挪退。
曹余脸色铁青,颌下三寸青须微微发颤,努力强撑着刺史的脸面和尊严,心中却如巨浪滔天。
十多岁的少年郎,能有如此胆气和魄力,他的官职和爵位难道真是靠邀**得来的?
李素盯着曹余,淡淡一笑,道:“曹刺史,既然如此想进我大营看看。下官怎敢不从?刺史大人,您请进来吧。”
曹余看了看辕门内依旧杀气冲天的骑营将士,和那一支支搭在弓弦上散发着幽冷寒光的利箭。再看看李素满脸恭谨温和的微笑,曹余心中一寒,和刚才的官员百姓一样,这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本官,本官哼!”曹余狠狠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曹余一走,剩下强撑着的官员们如蒙大赦。忙不迭跟在曹余身后离开,今日所谓缉拿真凶的正义行动,终于成了一场闹剧。
李素盯着曹余等众人的背影。满脸疑惑地扭头望向蒋权:“刚才喊打喊杀要进我大营,现在我主动请他进来,他怎么跑了?”
蒋权嘿嘿冷笑:“别驾下了将令,谁敢踏进辕门一步便当场射杀。姓曹的匹夫哪有这个胆子?”
李素恍然。再看曹余等人的背影已走远,只剩一个个小黑点,李素扬扬手,放了一句颇具**意味的马后炮:“哎,我又不射你”
风波暂时平息了,李素用无比蛮横霸道的方式将这桩案子强压下来。
可是,这种方法终究落了下乘,当时箭在弦上。李素也是被逼无奈,但凡有更温和的法子。他也不会选择用这种得罪全城官民的办法消弭灾祸。
在西州,李素不是暂留的过客,少则要待两三年的地方,如今刚来就把全城官民得罪了,以后李素如何还能悠然自得地在西州大街上闲逛?城里的二把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家以后怎么愉快玩耍?
“今日末将遣人出营采买粮食,结果空手而回,城里东西两市的商人们不愿卖粮食给咱们,而且城里官民怨气颇大,骑营出去的人处处受人白眼谩骂,李别驾,看这架势,他们想孤立咱们啊。”蒋权闷闷地蹲在帅帐角落里,一脸的郁闷,昨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全然不复再见。
一旁的王桩也愁眉苦脸的叹气:“酒肆也不卖酒给我了,城里街上走一圈,莫名其妙总有几个臭鸡蛋烂菜叶砸脑门上,回头找人也找不着,营里的吃食难吃得紧,我都好些天没沾荤腥了”
李素呆怔不语,许久,苦笑叹了口气:“这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啊”
“啥暴力?”新名词令蒋权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素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李别驾,如今营里的粮食大概只能支撑三五天,若再采买不到粮食,三五天后大营要断粮了,这茫茫大漠里,除了西州,怕是找不到别的买粮食的地方了,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吧。”蒋权苦着脸道。
李素翻了翻白眼:“我能怎么办?我又种不出粮食,离西州最近的城池在千里之外,三五天恐怕也跑不过去”
蒋权满怀期待的脸渐渐变成了失望,蹲在地上垂着头,活像遭遇天灾的老农,一脸无处逃荒的绝望表情。
李素摸着光洁无毛的下巴,沉吟片刻,犹豫地道:“要不咱们叫几百人扮作沙漠里的盗匪,也学着盗匪老前辈那样见到商队就抢,回头故意留点把柄,就说是受西州刺史曹余指使,你看,既解决了粮食危机,又能祸水东引,我简直是个天才”
蒋权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李素的神情,沉默许久,道:“您认真的?”
“认真的。”李素无比诚恳地点头,随即问道:“可以这么干吗?”
蒋权摇头:“不可以。”
“那就当我没说。”
遗憾地瞥了蒋权一眼,这家伙,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有节操了,都快饿肚子了,居然还不肯做伤天害理的事,蒙着脸打劫点粮食,多大点事,迂腐!
“李素你不是会造震天雷吗?多造几个,半夜点着了朝刺史府里一扔,一了百了!”王桩满脸杀气地道。
李素朝他投去一记欣赏的眼神,看,这家伙明显没节操多了,话说,谁把王桩教得这么缺德了?
“西州的民心才是解决问题的源头啊”李素叹道。
蒋权颓然道:“咱们几成西州公敌了。末将此生从未在大唐的城池有过如此遭遇。”
随即蒋权咬牙道:“这个曹余真该死,搞出个所谓糟蹋良家女子的案子,让满城百姓对咱们深恶痛绝。而咱们却有口难辩”
李素笑了笑,道:“你知道什么叫‘民心’吗?”
蒋权疑惑地看着他,摇头。
“看过赶羊吗?你看那放羊的人要把羊群赶回圈里去,他不会围着一整群羊团团转,只会盯着领头的那只羊,走偏了,走远了。一颗小石子扔过去,把领头羊的方向纠正了,后面的羊群便老老实实跟着它走”
蒋权满头雾水。神情依然疑惑不已。
李素笑着解释道:“所谓民心,也是如此,这不是什么太玄妙太深奥的东西,子曰‘民可使’。其实反过来说。民亦可愚,咱们只要找到那只领头的羊,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蒋权看着他,快速眨眼。
李素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白说了。有些人永远只会服从于命令,从来不会独立思考什么,比如蒋权。
“王桩。去城里秘密将那位钱夫子请来大营,这一次客气点。温柔点。”
王桩挠头:“若他不肯来呢?”
“啧!”李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还用问?揍他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值得拥有。”
钱夫子来得很快,而且很主动,虽只是个屠户,却显然是个喜欢喝敬酒的人。
李素和颜悦色地看着他,目光充满了欣赏,因为他发现钱夫子今日气色不错,而且布满疙瘩和粉刺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睿智光辉,李素知道,今日将他请来大营的决定没错,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钱夫子,你一年所入几何?”李素笑眯眯地问道。
钱夫子想了想,道:“除去官府重税,所剩不多,大约三两银饼左右。”
李素点头:“能在西州这块荒蛮之地岁入三两,也算是殷实中产人家了,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钱夫子咧嘴笑道:“城里吃得上肉的百姓不多,小人的生意主要靠刺史府官员和折冲府的将军们所赐。”
李素盯着他的脸,缓缓道:“我给你三十两银饼咋样?当你十年所入。”
钱夫子楞了一下,接着满面惊喜,最后却很快冷静下来,陪笑道:“不知官爷有何吩咐需要小人效力?”
李素点点头,嗯,是个聪明人,相比上次被揍得满地打滚,今日的钱夫子显然顺眼多了。
“没什么吩咐,我只要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值三十两,你做不做这笔买卖?”
钱夫子毫不犹豫点头:“做!”
顿了顿,钱夫子满脸堆笑,用一种市侩的表情神秘兮兮地道:“其实小人大致知道官爷想要什么消息,说实话,早在城里事发后,小人便打听清楚了,就等官爷一声吩咐。”
李素眨眼:“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
“好吧,那么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风搞雨?”
钱夫子面现得色,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胸有成竹:“官爷,小人是城里的屠户,来小人这里买肉的都是刺史府的各位官爷家仆,有些消息很容易便入了小人的耳朵,指使这件事的人是刺史府的一名官员,却并非曹刺史,您猜猜是谁?”
李素笑得有点阴森了:“钱夫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想拿到这三十两,说话就痛快点,不要制造什么悬念,更不要让出钱的人当你的捧哏,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三十两马上要变成二十两了”
钱夫子一惊,急忙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很痛快地道:“冯司马,刺史府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此事全是他暗中指使。”
“城北赵家的闺女果真被糟蹋了?”
“确有此事,不过赵家闺女上吊到底是不是她本人的意思,那就不清楚了”
李素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杀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水落石出()
虽然早已清楚是刺史府的官员布下的局,然而听到事实真相时,李素心中仍冒出一股怒火。。 平板电子书
一条人命啊,正值芳华的女子,因为这个针对他的阴谋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心,到底有多脏?
“赵家的闺女被糟蹋,也是那个冯司马干的?”李素阴沉着脸问道。
钱夫子笑道:“那胖子胖得跟猪一样,说话过年就能宰了,哪有力气干这事儿?是冯司马遣了别人干的,他叫那人穿上骑营的服色,酒肆故意装作喝多的样子,大声嚷嚷自己是城外骑营的骑曹,然后装醉晃晃悠悠到了赵家门前,故意一脚把门踹坏,闹出了大动静,这才堂而皇之入室糟蹋了赵家闺女,闺女的爹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被他打昏过去,糟蹋之后,那人走得无影无踪,闺女的爹娘急忙去报官,冯司马遣人过来看了看,单独跟那闺女在房里待了一阵,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官府的人走后,闺女的爹娘进房一看,发现闺女已上吊了”
随着钱夫子的述说,整件事的脉络渐渐清晰,这桩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阴谋终于水落石出。
李素沉吟片刻,又问道:“曹刺史在这件事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钱夫子很简洁地道:“事情都是下面的人谋划的,可是曹刺史若不点头,这件事做不了。”
李素面无表情地点头。
很奇怪,知道所有真相后,刚刚愤怒的情绪竟然渐渐平复,此刻心中无悲无喜,感觉心态像只风筝般飞向天际,用一种超脱世外的目光冷静地看待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这只是一件不平事。它掺杂在人世间所有的不平事里面一点都不显眼,可它发生在李素的眼皮子底下,李素不想为这件事徒劳愤怒,他只想站在最冷静最客观的立场上铲掉不平,还世间一个天理公道,不仅仅为了针对自己的阴谋。也为了那个素不相识却无故惨死的姑娘。
目光深沉地盯着钱夫子,李素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钱夫子,今天有问有答说得如此痛快,你不怕事后刺史府官员找你麻烦?”
钱夫子神情明显闪过一丝惧意,最后还是咬咬牙,道:“小人虽然是个屠户,可眼睛却雪亮得紧,官爷您迟早将取曹刺史而代之,小人跟着您走。总归不会错的。”
李素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你凭什么知道我能将曹刺史取而代之?”
钱夫子咧嘴笑道:“很明显么,官爷您是长安来的,是皇帝陛下的近臣,陛下肯定天天请您喝酒吃肉咧,而曹刺史怕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论亲疏的话,皇帝陛下肯定偏向您啊。所以您不会倒,曹刺史却危险了”
李素面容浮起几分古怪:“你就是靠这个来断定我能取曹刺史而代之?”
“是。”
李素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道:“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来西州当官,是因为我在长安大大得罪了皇帝陛下,被皇帝陛下贬到这个荒蛮之地来眼不见为净,你觉得在陛下心里,我与曹刺史孰亲孰疏?”
钱夫子脸颊狠狠抽搐几下:“官爷您莫闹!”
李素很严肃地摇头:“我没闹。”
钱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素的表情。发现李素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后,钱夫子惊恐地睁大了眼,垂下来的右手蠢蠢欲动,时而化拳。时而化掌,招式变幻莫测
李素看懂了他的招式,他想抽自己的嘴。
李素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借你吉言,没有皇帝陛下撑腰,我也能靠自己在西州挣得一块立足之地,有我在,保你性命无忧。”
钱夫子急忙躬身道谢。
“你的消息很有用,说好了给你三十两,我绝不食言,王桩,给我取三十两银饼过来。”李素扬声道。
帅帐帘子掀开,王桩魁梧的身影遮住门外的光线,令帅帐内徒然一暗。
三十两银饼塞进钱夫子手里,钱夫子千恩万谢地躬身退出了帅帐。
没过多久,帅帐的帘子又被掀开,钱夫子那张市侩讨好的脸又出现在李素面前。
李素奇道:“你回来做什么?难道银饼分量不足?”
钱夫子将手里捧着的银饼塞回王桩手里,哈着腰陪笑道:“小人刚刚想了想,决定不要银饼了”
李素笑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能为官爷做事,是小人的福分,小人希望以后能够一直为官爷做事,小人盘算了一下,这个,比三十两银饼重要。”
李素呆怔片刻,随即明白了钱夫子的意思。
这是想求前程啊,外表粗鄙的屠户,倒也不傻,他很清楚一份敞亮的前程与三十两银饼相比孰轻孰重。难的倒是他这份决心,一个市井小民,能慷慨舍弃已然揣进怀里的利益,转而求取一份虚幻不见光影的前程,仅只这份魄力,这份眼力,已然很了不起了。
“我刚才说过,我得罪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