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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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槐树下,李素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远方出神。
王家兄弟站在他身后,王直最近的气质有了一点变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身子的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另一条腿无意识地抖啊抖,嗑了药似的根本停不下来,用句俗话来说,这叫“站无站相”,还有句俗话李素都不忍心说出来打击他,正所谓“男抖穷,女抖贱”
显然这些日子跟长安城里那些闲汉泼皮们来往多了,王直这家伙不知不觉间带了一股子痞气。
王桩就有点意思了。毕竟军伍里厮混久了,站倒是站得笔直,像支标枪般一动不动,只不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唇角还肿了半边,至于他受伤的理由李素懒得问,因为不必问他都知道答案。
俩兄弟站在李素身后久了,顿觉不大爽利。于是二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个蹲着,一个坐着
李素终于忍不下去了。
深深叹了口气,李素缓缓道:“二位兄台,说实话,我可以忍受你们不爱干净。但是你们可不可以工整一点?一前一后,一蹲一坐,你们想逼死我吗?我要求的一丝不苟的对称呢?”
王家兄弟互视一眼,二人马上并排坐在地上,与前面的李素恰好形成等边三角形。画面非常的赏心悦目。
李素满意了,神情渐渐变得柔和,发出舒坦的叹息。
王桩嘴唇嗫嚅了一下,道:“兄弟,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明我进城请孙神仙给你瞧瞧可好?”
李素叹道:“追求完美,怎么是病呢?一个不工整不对齐的世界,跟地狱有何区别?”
王桩眨了眨眼:“你真能忍受我们不爱干净?”
李素沉默地看着他们,半晌忽然道:“好吧,我刚才说谎了,不爱干净我也忍不了,你们别坐地上,学我一样蹲着,回去后记得洗手洗屁股”
王桩大笑,不过还是没起身,笑容扯动脸上的青肿和伤痕,疼得直吸凉气,李素只好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王直却一直很沉默,李素望向他,目光充满了询问。
“李素,我给你丢脸了”王直的表情很愧疚:“我的手下查了好几天都没查出究竟,倒是长孙家和程家随便一伸手就查得水落石出了,这几年你花的钱布的局,全没起到作用。”
李素笑道:“愧疚个屁,拿你手下一群刚认识没几年的闲汉泼皮去跟人家门阀权贵去比,要脸不?偌大的长安城里,门阀的网铺了多少年,咱们才多少年?根本没得比。”
王直仍愧疚得不行,有种分分钟切腹死给李素看的迹象。
瞥了他一眼,李素悠悠地继续道:“再说,长孙家和程家查出来就是真相吗?”
王直赫然抬头盯着他:“你的意思幕后指使之人不是齐王?”
李素叹道:“也许是齐王,也许不是,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此事有因有果,齐王因被陛下责打而记恨于我,然后暗中派遣刺客对我爹下手,事败后果断杀了王府里参与此事的管事灭口,撇清干系,你看,有动机,有过程,有结果,什么都有,按说幕后之人是齐王没错了”
王直茫然地道:“对呀,样样证据都指向齐王,板上钉钉的事了,难道幕后指使者另有其人?”
李素叹道:“你不觉得揪出这个幕后指使之人的过程太顺利了么?”
王直眼圈顿时泛了红,脸也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太顺利?这是什么鬼话!你可知长安城成百上千手下这些日子上窜下跳打听动静,吃不香睡不着,为了这件事奔走多日却仍一无所获,太顺利?啊?太顺利?”
李素充满歉意地看着他:“对不住,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长孙家和程家揪出幕后指使的过程太顺利了,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这话令王直的眼圈更红了。有种泫然欲泣的悲凄。
我们上窜下跳一无所获,人家却“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人话吗?
王直黯然神伤,王桩却道:“幕后指使之人若非齐王,会是谁呢?”
李素摇摇头:“现在说不准,很多人都有嫌疑。我身负圣眷,家中几桩买卖又是日进斗金,既有名也有利,外人看我风光无限,殊不知我如今的处境其实已有累卵之危,背地里眼红我的,嫉妒我的,嫌我挡了道的不知凡几,谁都有可能背后捅我一刀。”
“至于齐王原本他的动机最充足。证据最确凿,但正因为如此,我反倒觉得他并非幕后指使之人,似乎有人故意误导,将追查的证据暗中引向齐王,所以长孙家和程家追查起来才如此简单容易。”
王直愕然道:“若不是齐王,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李素垂头不语,良久。忽然道:“王直你今日便回城,想办法往东宫递个消息。问问那个称心,看他有什么说的。”
王直愣了一下,惊道:“你怀疑太子?”
李素叹道:“我怀疑谁并不重要,只是个方向而已,毕竟齐王被陛下责打后,在宫门前遇见了太子。二人说了很多话,若幕后之人不是齐王,就剩太子的嫌疑最大了。”
“如果查出来确是太子所为,你打算怎么做?”
李素想了想,正色道:“选个月黑风高的黄道吉日。我灌几口毒药,死在东宫大门前,怕不怕?我就问你,太子怕不怕?”
王家兄弟愕然睁大了眼:“”
“放松,别搞得那么严肃,不管谁干的,这事终究没完。”李素拍着他的肩笑道。
顿了顿,李素的目光瞥向王桩,看着他脸上的万紫千红,还有一处处淤青红肿,李素摇了摇头:“好了,现在说说你的事”
王桩茫然:“啊?我的事?我有啥事?”
“你没事,我只好奇,所以想问问你脸上的伤咋回事?”
王桩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咳了两声,道:“昨晚起夜,天太黑,撞门上了。”
李素悠悠地道:“脸撞门我能理解,只想请问你,你家门板的形状到底多奇葩,居然能把脸撞得如此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王桩老脸一红,索性一跺脚:“好了!我婆姨揍的,咋样?”
“你婆姨为啥揍你?”
王桩叹了口气,一脸困顿苦闷的忧伤表情,低声道:“这不,冬天了嘛,地里不播种不收割的”
这下轮到李素愕然了:“你婆姨揍你跟庄稼有啥关系?”
王桩脸颊抽搐了一下:“流年不利,没事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而她,闲着也是闲着,也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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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还没停,贞观十四年腊月初九,长安城西面延平门外,徐徐行来一支骑兵。
骑兵大约二百余人,为首之人四十多岁年纪,浑身披甲,颌下青须半尺,面色沉静,双目如电。
离延平门尚距五里时,此人忽然单臂高举,喝道:“下马步行!”
二百余人一声不吭下了马,牵着马儿朝城门踯躅而行。
寒风裹挟着雪片漫天飞舞,风刺骨,雪亦刺骨。
一行人走到城门外时,赫然发觉城门正中伫立着一位中年宦官,身着绛紫长袍,头戴黑色笼纱帽,神情冷漠地盯着徐徐行来的二百余骑,肩头和纱帽上堆积着厚厚的白雪,显然已等候多时。
见众人走近,宦官扬声道:“有旨意,陈国公,陈州刺史,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跪聆。”
为首之人正是从西域班师回朝的侯君集,领军回到关中道后,便下令兵马驻扎长安城百里外,而他则领着二百亲卫回长安。
见宦官扬声高喝,侯君集和身后的二百亲卫二话不说便跪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
“臣,侯君集接旨。”
宦官满意地点点头。停顿片刻,吐气开声道:“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奉诏西征,横扫西域,扬我大唐国威,甚善!然,西征府兵军纪糜烂。暴戾成性,征伐高昌不臣之时竟悍然屠城,杀戮都城百姓三日不绝,终致高昌都城赤血遍地,百里不闻人声,此残虐之举,败我大唐声名,毁我上国清誉,主帅侯君集当领全责。担治军无方之罪,另查,我西征军屠高昌都城时,侯君集令亲卫数百封闭高昌王宫,废其宫室,破其国库,大肆敛财以肥己,恶劣行径尤令朕心寒。着令撤去侯君集大总管之职,除甲卸盔。剥去官衣,拿入大理寺严加查问!”
宦官宣完圣旨,侯君集身后的二百亲卫忽然挺直了身子,空气中顿时杀气弥漫。
宦官大惊,吓得急退三步,指着沉默不语的侯君集颤声喝道:“侯君集。尔欲违旨造反不成?”
侯君集扭头朝亲卫恶狠狠扫了一眼,然后以头触地,伏首大声道:“臣,侯君集辜负圣恩,愧对陛下。臣愿领罪。”
宦官惊魂方定,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阴暗的城门甬道内忽然出现一队羽林禁卫,上前将侯君集的铠甲头盔卸去,又剥掉了里面穿着的紫色官袍,再给他戴上一副镣铐,一行人押着侯君集进了城。
当初李素领着百名伤残老兵回到长安,李世民于闹市中接连三道圣旨封赏,满城百姓礼赞,风光之甚,大唐立国从未见闻。
同样是得胜还朝,论功绩甚至比李素更高,横扫西域,诸国未能与敌的大将军,还没走进大唐都城彰耀功绩,却被拿问下狱,成为阶下囚。
截然不同的待遇,给了长安城臣民们极大的震撼。
侯君集被拿问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朝野和市井皆议论纷纷,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争论的焦点在于侯君集到底该不该被问罪。
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侯君集及西征大军高昌屠城的行径严重挑战着大唐臣民的价值观。
有的坚持认为侯君集无罪,因为高昌国失臣礼在先,两军对垒便是战争,战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青史里面提一句“某某破城,斩首多少级”等等,所谓的“破城”,破的不是敌人的城墙,而是屠杀,而所谓的“斩首”,斩的也不一定是敌人的军队将士,里面或许大部分都是百姓,大唐立国开始,李靖李绩程咬金这些名将谁没有破过城?唐军攻占敌人城池后,谁没有默许过军队屠城甚至抢掠?
大家都干过这样的事,为何偏只侯君集因此而下狱问罪?
所以,侯君集入狱的消息传开后,长安城内不服者,异议者至少占了半数。
这是个民族自信心无比强大的年代,无论大臣还是百姓,对唐军的战斗力几乎已是盲目到病态般的信任,民族自信心一旦膨胀,渐渐就会变了味,变得自负,不可一世,渐生骄纵。
高昌是异国,是敌国,对大唐失了臣礼,甚至举兵攻打过大唐的西州,蛮夷小邦犯我在先,我大唐顺应天命,王师征西以伐不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攻破敌人的都城,杀了一些敌国的百姓,有什么问题?胜利者有权处置自己的战利品,高昌都城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唐军的战利品,从金银财宝到百姓,自动沦为大唐所有,我处置自己的战利品有什么不对?
朝堂民间吵吵嚷嚷,因侯君集入狱一事闹翻了天。
太平村。
王直笑着把侯君集入狱一事当成趣闻告诉李素时,李素的神情有些沉重。
“争来争去,最终决定侯君集有罪与否的人,终究还是陛下。”李素叹息摇头。
“陛下会治侯大将军的罪吗?”
李素沉默片刻,缓缓道:“必然会治罪的,只看轻重与否。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侯君集不治罪,陛下无法服众,主要是无法服异国番邦的众。”
王直敛了笑,若有所思道:“难怪侯君集被拿入大理寺的当日,高昌国的使节便跪在太极宫前嚎啕大哭,国都被灭了,那位使节的腰杆还挺得笔直,不停高呼请陛下为高昌国无辜伤亡的百姓做主不仅如此,那使节倒也灵醒,一个人哭求还不够,拉了十几位大唐邻国的使节一同跪在太极宫前大哭,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口一声天可汗陛下叫得特别响亮”
李素叹了口气,道:“如此,陛下愈发骑虎难下,侯君集被治罪已是铁定的事了”
王直盯着他的脸,道:“你似乎有些伤怀?”
李素叹道:“毕竟侯大将军横扫西域,也算为我报过仇了,我算是间接承领了他的恩惠,如今我风光封侯,而他却落得锒铛入狱,教我怎能不伤怀?”
王直叹息摇头,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惊怖地道:“你不会想把侯大将军救出来吧?此事干系太大,你可别犯傻惹怒了陛下!”
李素飞身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当我跟你兄长一样傻吗?这事是我能掺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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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5000字大章,懒得分章了就酱紫;
第五百三十九章 错情错爱()
侯君集犯的事确实干系颇大,不夸张的说,这件事跟大唐的社稷直接联系起来了。,x。
皇帝陛下每天堆着笑,摆出宽和仁厚的嘴脸满世界收邻国之心,今年赐个封号,明年赏大一堆瓷器丝绸,和颜悦色告诉邻国使节:“你别怕朕,更别紧张,朕不是什么好人”
登基之后便定下的民族政策,又是施恩又是拉拢,终于把一众邻国哄得心悦诚服,贞观四年灭了东*/突厥后,邻国的国王们被吓到也好,被哄得高兴顺意了也好,于是万国争相朝贺,那一年起,李世民有了一个名耀千古的尊号,“天可汗”。
贞观十二年,吐蕃松赞干布遣使入长安朝贺,李世民当着满殿大臣对吐蕃使节说了一句话,“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这句话很重要,算是大唐皇帝对贯彻多年的民族政策的一个总的概括,事实上李世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大唐君臣辛苦经营十多年,换得邻国与大唐交好,并共认大唐为他们的宗主国。
然而,侯君集的一道命令,便将李世民辛苦多年的成果打得粉碎,无异于当着诸多邻国的面狠狠扇了李世民一记耳光。
这边皇帝堆着笑脸说什么“独爱之如一”,那头大唐的大将军却悍然下令屠城,皇帝说的话当成了放屁,哪个邻国会服气?谁不心生忌惮?
所以,李世民很生气,此事断然无法善了。
侯君集被关入大理寺还不够,远远不够。
于是侯君集入狱的第二天,一道圣旨出宫门,直奔城外百里的西征军大营。从葱山道行军副大总管契苾何力往下,一大批中高层将军被锁拿入长安。
这些将领都是军中战功赫赫的先锋,每战必身先士卒,勇猛无敌,包括平灭高昌国一战,也同样的身先士卒。只不过那一次,这些将领们却对手无寸铁的高昌国臣民举起了屠刀
三十多名将领被拿入了大理寺,西征军无异于一次大清洗,唯独有一个人,李世民却特旨褒奖,并亲自赐下了金银丝帛和百亩良田。
这个人姓阿史那,名社尔,时任交河道行军副大总管,是侯君集横扫西域的副手。当初在西州城头曾与李素有过一面之缘。
西征军被尽数清洗,将领锁拿了三十多个,唯独阿史那社尔却被褒奖,只因破高昌都城时,阿史那社尔曾激烈反对大军屠城,并严厉约束部将不得杀戮平民,只不过当时唐军入高昌都城后杀红了眼,如同一群饿狼冲入了羊群。完全失去了理智,更何况当时的主帅侯君集也默许了唐军屠城的行径。所以阿史那社尔纵然反对也无济于事,难以回天,高昌国一片尸山血海,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分文不取。
一大片淤泥里面忽然冒出一朵雪白干净的白莲花,李世民高兴坏了,这哪里是什么莲花。分明是一朵奇葩啊,平灭高昌国一役里处处充满了人性的阴暗丑恶,终于有了阿史那社尔这一个亮点,李世民怎能不赏?
这一道封赏,不但赏给邻国使节看。也赏给那些在高昌国做尽恶事的将领们看,同时,阿史那社尔也成了李世民唯一的一块遮羞布,所以封赏的意义很重大。
该赏的赏了,该关的关了,邻国使节仍盯着太极宫。
作为此战默许屠城的主帅,仅仅被关是不够的,使节们睁大了眼,盯着太极宫,等着万国尊崇的天可汗陛下将如何处置这位主帅。
李世民为难得快疯掉了,据说这几日太极宫气压极低,李世民气得不知摔碎了多少瓷瓶碗碟,拖了几日,终究还是下了旨,命尚书省诸臣议侯君集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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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君臣被侯君集之罪搞得焦头烂额之时,东宫也颇不平静。
日落黄昏时,城门已关闭,长安城内的各坊官敲着锣四处嚷嚷着要关坊门,嘱令百姓们回家不得在外逗留,更不许犯夜。
称心穿着一身玄色长衫,柔柔弱弱的身躯出现在长寿坊的一条暗巷内,时已近掌灯,巷内一片漆黑,称心站在巷口发了一阵呆,神情似乎有些瑟缩,犹豫了一下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走进了暗巷。
暗巷仍是一片漆黑,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有缘人送肉上门。
走一会儿,巷内深处莫名刮来一阵冷风,阴恻恻森寒刺骨,称心打了个冷战,几欲掉头便跑,却又不敢跑,红艳诱人的嘴唇一瘪,快哭出来了。
不得不说,哪怕是在极度恐惧时,称心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绝色倾城的模样,连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对他生出一股保护欲。
王直站在巷子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称心惊恐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按李素的说法,任何男人在称心面前都会心甘情愿把自己掰弯了,然后上了他
绝色的容颜,倾城的姿色,竟然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实在是造化弄人,而且弄的是男人,把男人弄得心痒痒
“你来晚了。”王直冷冷地道。
阴冷寂静的暗巷忽然发出这道声音,称心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猛然转身,已然是花容失色。
凝目望去,称心依稀只见一个男子站在巷子最深的角落里,角落漆黑阴暗,根本辨认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