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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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要你去干?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比你强多了吗?”
李素滞了一下,然后叹息道:“虽然知道你想表达的是不舍得我离开你的意思,可我怎么听着如此不是滋味呢?你确定没有存着顺便踩我一脚的心思?”
东阳噗嗤一笑,又捶了他一下,道:“什么叫顺便踩你,主要就是踩你,谁叫你这么狠心,一走就是小半年”
娇俏地横了他一眼,东阳笑道:“晋阳的乱局平了,家里怕是又乱了吧?回家后你的夫人怎么没把你给平了?”
李素嗤笑:“我专业平乱二十年,谁平谁还不好说,不过看你这架势,莫非今晚你想把我平了不成?”
东阳皱了皱鼻子,道:“我一个出家人,可平不了你,你莫来祸害我便谢天谢地了。”
李素舔了舔嘴唇道:“你父皇近年对你我之事已睁只眼闭只眼了,这次晋阳之乱我不大不小也算立了功,要不我再试一次?”
“试什么?”
李素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求你父皇让你还俗,然后堂堂正正嫁给我!”
东阳一惊,接着露出幸福的表情,不过仍果然摇头道:“李素,就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你有妻子,我有寄托,每日可相见,每夜可想念,这样挺好的,若你跟父皇再提要求,眼下这美好的日子只怕就过不成了,就算父皇答应了你的要求,让你娶我,你觉得父皇会把他的女儿嫁进你家做妾室吗?那时若父皇逼你休妻娶我,教我情何以堪?教你夫人以后如何做人?你的一生岂不是背定了‘负心’的名声?若为了区区一个名分而掀起漫天风雨,我实不愿为”
“李素,你,我,你夫人,一辈子就这样了,好不好?”东阳垂头,笑着叹道:“无名无分我也认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值得我无名无分跟你厮混纠缠一辈子。”
李素露出了苦笑。
刚才确实是有些冲动了,男人不管年龄多成熟,心智到老都有一些孩子气,比如刚才。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其实根本没想过后果,东阳随意一点醒,李素才顿悟这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麻烦,是啊,东阳是公主,若把迎娶她的事情搬上台面,李世民怎么可能答应他的女儿给人做妾?若是娶做正室,许明珠怎么办?两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女人,手心和手背,怎么能取舍?
握紧了她的手,李素神情愧疚地叹了一声。
这一生终归负了一个人。
见气氛低沉,东阳主动岔开了话题。
“快说说,你在晋阳如何平乱的,我每日都派禁卫去兵部打听消息,兵部尚书李伯伯说晋阳凶险得紧,这些天我一直悬着心,后来听说晋阳之乱被你平了,而且你还出手收拾了两家门阀你到底怎么做的?”
李素斜了她一眼,道:“花前月下,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我一本正经跟你讨论国事,你觉得有意思吗?”
东阳捶了他一记,嗔道:“对我来说,国事也是家事,怎么不能说了?”
“那还不如谈谈你的发型”李素抬眼朝她高耸的高云髻看了一眼,道:“今晚打扮得如此别致,不是你自己打扮的吧?”
东阳拂了拂发鬓,笑道:“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李素随手抚着她的发髻,满脸爱意地夸道:“村口王师傅烫的?”
东阳气道:“什么王师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人家辛苦弄了小半个时辰呢。”
“自然点就好,你本是天生丽质,没必要学那些妇人所谓的流行,以前长发飘飘的样子我就很喜欢,真的,就像马上羽化升天似的,看见你就想抱紧你大腿,让你带我一起飞”
东阳笑弯了腰,又气又笑呸了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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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情蜜意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轻碎的脚步声,李素和东阳同时皱起了眉。
相聚的时光多珍贵啊,这个时候被打扰,二人都有点不高兴。
扭头望去,却见一名穿着道袍的女子站在两丈开外的草地上,像只小鹿般怯怯地看着他们。
李素皱眉还没说话,东阳的语气已有些冷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
武氏一惊,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垂下头惶然道:“禀公主殿下,贫道为殿下拿来了簪子,呃,就是李侯爷送您的那支,殿下不是说希望李侯爷亲手为你戴上吗?”
李素奇怪地扭头看了东阳一眼,然后回过头,沉声道:“你是道观的道姑?”
武氏不敢抬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回李侯爷,贫道悟慧,四月前进的道观,道号还是殿下取的。”
李素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东阳一眼,发现她眉宇间带着几许罕有的冷意,不由愈发好奇。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送一支簪子?”
武氏垂头道:“是。”
东阳冷冷道:“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叫你来的?”
武氏急忙道:“是慧清师姐叫贫道来的。”
东阳性子柔弱,心地善良,闻言终于脸色稍缓,道:“既非你擅自做主,那便罢了,簪子留下,你且回去吧。以后要懂些规矩,明白么?”
武氏连连点头称是。
一旁的李素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不由道:“这人”
东阳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此女你应该不陌生呀,哼,千辛万苦从掖庭里”
话没说完,李素大惊,情不自禁便站起了身,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武氏。
“你是并州武氏?武才人?”李素惊道。
武氏神情比李素更惶恐,吓得又退了两步,道:“正是贫道,不过贫道不再是‘武才人’,而是悟慧。”
李素脑子嗡嗡作响,眼睛睁得很大,夜色里看去像两颗坠入凡尘的星星。
见李素久久不出声,武氏有些尴尬,想告退,又觉得不能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创造的见面机会,犹豫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于是面朝李素盈盈下拜,凄然道:“听闻是李侯爷将贫道救离掖庭宫,贫道一直未曾拜谢,苦命女子福薄,不曾有福面见侯爷,今日老君保佑,还请侯爷受贫道一拜。”
女皇啊!一统天下的巾帼啊,历史上唯一一个公然称帝的女皇帝啊!如果历史的车轮不偏离方向的话,未来若干年后,或许自己还要在太极殿内向她叩拜的,然而现在,这位显然还是刚出新手村状态的女皇却在向他跪拜,这爽点啧!
李素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漆黑的夜色里,没人看出他此刻的震惊脸色,须臾的恍神之后,此刻已恢复了正常。
“武才人免礼,救你也算是积个福报,莫惦记此事了,往后你跟着公主殿下潜心向道,便算是报答了吧。”
武氏垂着头,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勾,轻声道:“侯爷的话贫道记住了,回去后贫道定为侯爷每日焚香祈福,请老君保佑侯爷平安康健,世代尊荣。”
李素胡乱点头,然后便见武氏双手捧着一支簪子上前,李素一愣,下意识便伸手接过,
二人的手相触,李素只觉一片柔滑娇嫩,接过簪子后,忽觉手心一痒,原来竟是武氏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动作很轻也很快,抬头诧异地看向武氏,却见她仍垂着头,一副如履薄冰惶恐不安的样子,有那么一刹那,李素竟有些怀疑刚才自己的手心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扰了两位贵人的清静,贫道失礼,这便告退。”
说完武氏退开几步,行礼后转身离去。
李素呆呆地看着武氏的背影,目光复杂,久久无语。
“哼!”
一声薄怒娇哼终于将李素唤回了神。
“她的背影可是长了钩子,把你眼珠子都快勾出来了,人都走老远了还看什么呢?”东阳酸溜溜地道。
李素苦笑,垂头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摇摇头,道:“那个武氏平日在你道观表现如何?”
东阳再温柔,终究也还是个女人,世上或许有不吃饭的女人,但绝没有不吃醋的女人,此刻仍旧醋意未消,没好气道:“还能如何?每日早晚课,日常的诵经清修,别人怎么做她也跟着怎么做,我平日都住在内院里,哪里有心思每天盯着她呀。”
李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喃喃道:“是个聪明女子,而且颇有心计,看来人尖子就是人尖子,只要有心,哪里都能冒头,我若逆天而为,怕是不大容易”
东阳满头雾水道:“你嘀咕什么呢?什么‘颇有心计’,你看出她耍弄什么心计了?”
李素朝她扬了扬手里的簪子,道:“送这支簪子,怕不是那么简单,具体是个怎样的内情,我也不大清楚,只不过结合她后面说的拜谢救命之恩,呵呵”
“拜谢救命之恩怎么了?”东阳仍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
“我问你,你的公主府出面把她救出的掖庭,你有没有告诉过她,其实救她的人是我?”
东阳摇头。
李素笑道:“那么她是怎么知道救命恩人是我呢?还特意跑过来拜谢?还弄了个送簪子的借口,可见啊,这女人心里早已有数,今日送簪子只是借了个由头,她主要是想来见我”
东阳一呆,接着怒容满面:“你是说,她今晚从头到尾在使计?”
李素大笑,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气什么?她又没害你,只不过耍了点小聪明而已”
抬眼看着武氏消失的方向,李素面带深意地笑道:“此女心思,不可以常理揣之,现在耍弄心计或许有些稚嫩青涩,假以时日,会越来越不简单,你放心,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她见我不是图谋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代表着机会,一个可以让她一飞冲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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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晚没更了。。。继续跟自己较劲,先把作息调整正常了再说。。。(。)
第六百二十一章 入宫述职()
李素和武氏的初见,算不上惊天动地,天空不见晴天霹雳,地上不见遍地灵芝,没有任何异象来衬托这次见面的伟大性,震撼性,以及历史在这一刻定格的永恒画面等等
客观的说,李素与武氏的见面很平凡,而且武氏略显狼狈,当然,她走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因为她觉得自己已达到了目的,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让李素认识自己,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武氏自信做得不差,清丽脱俗的外貌,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有那仿佛受惊小鹿般一吓一退的走位等等,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无一不是为了迎合男人心底最深处的女性审美观,激发男人对一个柔弱不堪且又命苦的女子的保护欲。
所以武氏走的时候很开心,她觉得今晚不虚此行,没有枉费她花了半天时间又是布局又是说谎,尤其是递簪子的那一刹在他手心里的轻轻一挠,简直是神来之笔,不可复制,想必从今晚起,那位年轻英俊且又极得圣宠的李侯爷心里从此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至于日后,只要李侯爷心里有了她这个人,大家又同住在一个村里,日后自然有大把的机会等着她慢慢占领这个男人的心。
可惜的是,武氏的道行终究浅薄了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李侯爷心里住着一只千年的老鬼,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耍弄,说是关公面前舞大刀都有些高抬她了。
李素心里只有满满的无奈。
只听了武氏几句话,他便把她看穿了,他知道武氏想要什么,“机会”这个东西,他不吝于给她,把她从掖庭救出来原本就是李素为自己布下的一步暗棋,这步棋对他的将来或许有用,或许没用,但选择这个时候救她,总归给自己种下了善因,如同买了一支软不拉叽的潜力股,成本小,但回报率超高,就算这支股废了,停牌了,对他来说也不会伤元气,毕竟便宜嘛。
可是武氏想要一个机会一飞冲天,方法却用错了,尤其是在他手心里轻挠的那一下,啧!你挠李治去啊,李治才是你该挠的人好不好?挠我有什么用?你和李家父子不清不白的关系搞得那么乱,我这么有洁癖的人会搅进这滩浑水里吗?简直不知所谓。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李素转头看着东阳,笑道:“这位武氏你日后莫要对她太冷落,适当的提拔她一下,有事没事多关心关心她,让她记你一点恩情,将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东阳蹙眉,没好气道:“你还偏着她,还说没有看上她!”
李素叹道:“相信我,我对她的心思,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真的,此女前程不可限量。”
东阳有些惊奇地盯着他,道:“你这人看似随和友善,其实心里傲气得很,从来没听你夸过谁,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俯视的味道,好像谁都不如你,你只是懒得做而已,今可稀奇了,你居然夸赞一个女流之辈”
李素脸有点黑:“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恶心?”
东阳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有多高大?父皇与长孙和房相闲聊时,君臣常点评朝堂诸臣,说到你时,无论父皇还是两位宰相,都一脸的怒其不争,都说你有奇才,施之社稷,可经天纬地,只可惜太懒了,懒得令人发指,明明有十分的本事,偏偏只肯用三分,不是对大唐不忠,而是你真心懒得把十分的本事使出来,把你点评完了父皇和两位宰相一齐摇头叹息,然后同声大骂老天瞎了眼,好好的一身本事给了一个奇懒无比的混帐,简直是天灾**”
李素越听脸越黑,一张俊脸黑得完全融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有完没完?多久没见了,一见面把我损成这样,大家还能愉快的聊下去吗?”
东阳忍住了笑,推了他一下,道:“你怪我作甚?都是父皇和宰相们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不识好心的家伙!”
见李素脸色仍有些不好看,东阳笑道:“好了好了,难得见你夸一个人,就算你对她有别的心思我也认了,如你所愿,从明日起,武氏调进内院,和绿柳一同随侍我,满意了吧?”
“关我什么事?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把她扔井里我也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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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没亮李素便起床了。
许明珠手忙脚乱给他穿戴朝服,外院薛管家则指挥下人备马,方老五选齐了十来名部曲,一身戎装准备随行。
一家上下因为李素而变得活力十足,鸡飞狗跳。
穿戴完毕,李素骑上马,部曲们紧跟随行,一行人踏着黎明的曙光,匆匆朝长安城赶去。
按理说,昨晚李素就应该随李治一起进长安城面君的,只是李素归家的心情太急迫,尤其是已到了家门口,不赶回家与家人团聚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所谓“家国”,当然是先家而后国,这个顺序不能乱。
至于这么做有可能带来被御史参奏的后果,李素倒不是很在意,做人当然力求达到尽善尽美,尽量把自己往完美无缺的方向努力发展,但做臣子就不同了,做臣子的多少还得留点小把柄,小缺点,让皇帝和朝臣们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让他们明确知道这个人的缺点和弱点,才会给他们带来放心,一个完美无暇的臣子绝不会让皇帝感到安心的,落在皇帝眼里,这种完美的人往往被划入大奸大恶一类,因为完美,意味着不可掌控,不可掌控则不可信任,有机会的话,一刀把他砍了才最合心意。
李素不用刻意表现出小把柄小缺点,因为他本来就有一身的小把柄小缺点,又懒又刁还贪财,把柄缺点多得像筛子似的,所以就不必在乎筛子多一个或少一个小洞了。
一行人不急不徐进了长安城,一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行而过,走过木栅栏相隔的各个坊门,径自到了太极宫前。
递上腰牌,李素静静站在宫外等候,没过多久,有宦官匆匆小跑过来,称陛下诏令甘露殿觐见。
留下方老五和一众部曲仍在宫外等候,李素随着宦官入宫。
久违的熟悉感觉,李素是太极宫的常客,太极宫内每一座殿宇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就连里面某些宦官内侍他都能说出名字。
随着宦官走了一炷香时辰,李素来到甘露殿外,然后二人的脚步一顿。
李世民穿着黄袍,捋须站在殿门外,后面跟着一脸木然冰冷的内侍常涂,李世民则笑吟吟地盯着他。
李素吃了一惊,就连领路的宦官都惊呆了。
这分明是御驾亲迎的架势,放眼天下,能让皇帝亲自迎出殿门外的人可不多了,每年各藩属国入长安朝贡,李世民也不曾亲自出迎过,今日李素居然获此殊荣,实在令他警铃大作?
晋阳之乱虽说是李素亲手平定的,可这桩事其实干得并不漂亮,临走还把挑衅门阀的黑锅扔给了李世民,李世民没把李素拖出去抽一顿已然算得仁德君主了,亲自出迎这种待遇,实在匪夷所思
李素忍不住犯起了疑心病
笑得这么亲切,难道要找我借钱?
“臣,泾阳县侯李素,拜见”李素按规矩行臣礼。
话没说完,李世民已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有些喜悦又有些急迫:“行了,少来这套虚礼,朕有事问你”
“臣奉旨平晋阳之乱,今晋阳平靖,臣特向陛下交旨”
李世民摆摆手:“晋阳之事容后再说,朕且问你”
“太原王氏已被陛下安抚,唯独范阳卢氏势大,臣惭愧,虽然揪出了祸首,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连着打断两次话头,李世民怒了:“给朕闭嘴!朕让你说话了吗?宫闱之内懂不懂规矩?”
“啊?啊!臣死罪,臣”
“啊个屁啊!朕且问你,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兕子好转了?”
李素这时才真正吃了一惊:“小兕子好转了?不会吧?”
李世民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李素急忙改口:“这个,恭喜陛下,公主殿下福缘深厚,阳寿千岁。”
李世民这时激动的情绪终于有些缓和了,也发觉刚才自己那着急的模样有些失仪,不由掩饰般干咳几声,缓缓道:“自你离开长安后,小兕子常半夜哭闹不休,说要寻你玩耍,子正有所不知,晋王治与小兕子皆是观音婢所出,后来观音婢薨逝,一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