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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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李素是个有点正邪不分的人,做事和做人一样懒散随‘性’,对一个只想懒惰悠闲过完一生的人来说,正与邪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因为他懒得去分辨。
他认为对的事情,那就是对的事情,世间的道理或正义,亦是别人定出来的道理和正义,人,为何要活在别人划出来的条条框框里?
再说,分辨对错正邪很累的,懒得辨了,觉得怎样就怎样吧。
人生就是这样,对一件事情迟疑犹豫之时各种压抑,各种折磨挣扎,然而一旦下定决心,顿觉漫天乌云全都消散了,一缕缕阳光照在身上,身心全都愉悦起来,至于那些前路的‘阴’暗和荆棘,还算得什么?
然而,王直的心情显然跟李素不太一样,前路的‘阴’暗和荆棘让他很心塞。
“水搅浑?怎么搅?刑部啊”王直脸‘色’发青。
随着李素的腾达,王直不是没做过‘鸡’犬升天的美梦,对当官发财也有过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背地里暗算刑部
我只是个东市的‘混’‘混’啊
李素对王直充满了期许,也不知这莫名其妙的期许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直啊,最近你在东市过得很不错吧?”李素眯着眼笑。
王直和东阳不懂为何他没头没脑忽然问出这一句,王直挠了挠头,道:“还行,如今手下有了百来个跟着捞食的闲汉,都是些苦汉子,没个挣食的本事。还好吃懒做,一辈子出不了头”
李素好奇道:“这些人平日吃饱喝足后做些什么?”
“躺着,或者坐着,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说些碎嘴子闲话,凑一下午。又到吃饭的时景,便来找我,然后我便找家胡商摊子,每人两块胡饼,一碗胡辣汤,隔个三五日每人多赏两碗浊酒,这帮杀才喝得来劲,往往直到半夜才散去”
李素不由心疼得直咧嘴,喃喃道:“这就是一群叫‘花’子啊。也太不知上进了,难怪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才几个月便‘花’了上千贯啧!”
“你没事问起他们作甚?”
“正所谓养叫‘花’子千日,用叫‘花’子一时,王老二,你回东市后找几个信得过的杀才,告诉他们,现在他们该为你出把力了。”
王直倾过身子:“要他们做什么?”
李素招了招手。王直呆了一下,把嘴凑上来
李素恶寒
狠狠‘抽’了他一记。王直正常了,把耳朵凑了过来。
李素在他耳边窃窃低语几句,王直神情变幻不定,最后‘露’出迟疑之‘色’。
“这就是你说的把水搅浑?会不会闹太大了?”
李素耐起‘性’子解释:“你看啊,如果说,长安城是个大粪池的话。那么你要发挥的作用很重要,你要充当一个搅屎棍的角‘色’,而且你要坚定信念,屎不臭,挑起来臭”
王直脸‘色’发绿。一旁的东阳也一副想呕的样子。
“不用把我说得这么恶心吧?”王直脸‘色’很难看。
“好吧,换个说法,正所谓‘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王直两眼亮了,欣喜地道:“这句子好听,比刚才文雅多了,我就是那吹皱秋水的风,对吧?”
“不,你还是棍,负责搅水,名曰搅水棍。满意了吧?快滚。”
王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有点不大高兴,他觉得李素有用智商碾压他的嫌疑。
河滩边只剩李素和东阳二人。
东阳像往常般靠在他肩上,幽幽地道:“如果指使刑部的人是太子,你有没有想过救出郑小楼后,会与太子结下死仇?”
李素淡淡地道:“当初东市废了东宫属官胡安,那时开始,我与太子已成死仇了。”
“日后还能化解吗?”东阳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李素笑了:“当然能化解,东宫属官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怎会在意他?只要我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然后双膝跪地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原谅我曾经的鲁莽与冒失,并且指天发誓我从此对他忠心不二,太子殿下定然待我如上宾”
东阳脸‘色’发青,扭过头道:“别说了,我只要想想那副情景,心里便如针扎一般疼痛李素,你是男儿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生,或可贱如腥泥,但活着,一定要有傲骨,此生纵然再艰困,我亦不愿见你屈膝于人。”
李素爱抚她的宫髻,笑道:“放心,我的膝盖太硬了,怎样都弯不下去”
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李素若有所感,道:“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平淡平凡活到寿终正寝,临死时膝前有儿‘女’跪在‘床’前送终,此生便无憾事可是,这些日子我渐渐觉得,如此昏昏噩噩的一生,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
“郑小楼只是寻常人眼里的粗鄙武夫,他能做出的事情,他能担当的事情,为何我却要躲躲藏藏,畏畏缩缩?我想,我这一生里应该多一点东西吧至少不能比他差。”
东阳仰脸看着他,怔忪许久,忽然垂下头,幽幽地道:“李素,我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你想多了,没事多出去走走,闷在家里总会胡思‘乱’想的”李素顿了顿,眨眼道:“我和王直这里商量暗算太子,太子是你兄长,你不反对?”
东阳神情淡漠地道:“我自小便与宫里的兄弟姐妹们素无往来,太子是太子,与我何干?”
李素忽然想起一个很经典的问题:“我和太子如果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救你。”东阳毫不迟疑地道。
李素不由大感欣慰,这个答案太完美了,于是得寸进尺地问出第二个问题:“我和你父皇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东阳严肃地道:“你最好不要和我父皇同时掉水里”
“为何?”
“父皇会毫不犹豫在水里先把你溺死,我跳下去的时候便只能救活着的父皇了。”
李素怒了:“太过分了!你家怎地如此没有节‘操’!”
噼噼啪啪
东阳愠怒的小粉拳雨点般砸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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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其实还是很在意名次的,名次等于荣誉之类的大话就不说了,只能说,好的名次能让人心情愉悦一点,就酱紫。。。;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暗地交锋()
说着玩笑话,二人笑闹成一团,最后渐渐安静下来,和以往一样,静静看着河水发呆。。。 。
此刻李素的脑中渐渐生出一股警觉。
刚才的玩笑话,细细品位一番,或许不完全是玩笑。
李世民是个怎样的帝王?他雄才伟略,他气吞万里,他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令异国番邦心甘情愿称之为“天可汗”的君王。
李素跟李世民认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李世民在李素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无比的宽和,亲切,李素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李世民对他有一种淡淡的如同亲子侄般的宠爱。
然而,李世民真是那种宽厚和蔼的长辈吗?
宽厚和蔼的人,不可能创出如此空前绝后的盛世气象,一个被番邦称之为天可汗的人,必然有着令番邦敬畏惧怕的资本,对他的称号不是奉迎溜须而来,而是真真实实凭着果决狠厉的‘性’格,以及麾下一支无敌与天下的唐军‘精’锐生生打出来的。
东阳是他的‘女’儿,尽管这个‘女’儿自幼与他疏离,可‘女’儿终究是了解父亲的,所谓宽厚和蔼,只是他在世人包括在李素面前表现出来的假象,诚如东阳所言,如果李世民和别人一同掉进水里,李世民会毫不犹豫先把那个和他一同溺水的人‘弄’死,岸上救他的人便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
天家寡薄,帝王无情,李素忽然间生出一股警觉,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在李世民面前一定要小心点,可以当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但不能当他真是一只羊,会要命的。
一只温柔的柔荑轻轻推了推他。惊醒了沉思中的李素。
“刚才王直在,我不好相问,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救郑小楼?”东阳问道,嘴角微微一抿,东阳轻轻地道:“你平日总说只愿平凡庸碌到老,遇事能躲则躲。今日的你,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李素叹道:“郑小楼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冲冠一怒,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而我,作为他的主家,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不能保证一定会救出他,但我会尽力,尽力到事情已经毫无转机。已然绝望的地步,我再放手,对得起他,亦对得起自己”
“以前呢?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人总会变的,因时因势而已,当初你还住在太极宫,没被陛下赐予封地的时候,我和我爹还只是为温饱挣扎的农户。那年冬天,我一觉睡醒。发现米缸空了,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李素嘴角‘露’出苦涩,叹道:“那真是一段穷困得让人绝望的日子,那天夜里,我和我爹都饿着肚子,爹很早便睡下。而我,为了扛饿,灌了一肚子的凉水,坐在院子的火堆下连夜造了一个马桶”
东阳眼圈泛红,尽管只是一段尘封的往事。可她仍为眼前这个男子深深地心疼着。
李素笑道:“第二天一早,我背着做好的马桶,去了村里最富的地主家,你现在的封地曾经就是他们家的,我饿了一整晚,早晨去他家时‘腿’都是发虚的,进了他家的后‘门’,我二话不说直奔茅房,当着管家的面装好了一只马桶,用别人的拉和撒,换自己的吃和喝当我扛着一袋粮食回家后,我爹也回家了,三九隆冬里,他光着膀子跳进冰冷的水里,帮地主家挖沟渠,回来冻得嘴都发紫了,才换得那么寥寥可怜的几文工钱”
沉重的话说完,李素发觉肩头已湿,扭头一看,东阳伏在他肩上,哭得梨‘花’带雨。
“恨不今生早与你相识,当初你和你父亲便不会吃这许多苦楚了,李素,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想做的事放手去做,就算将来你一无所有,一切还有我”
李素为她抹去眼泪,笑叹道:“其实啊,今生能遇到你,对我来说,很不可思议了。”
“其实大家活得都不容易,郑小楼如是,冯家那个可怜的丫鬟如是,曾经的我,亦如是。如今时势已变,我家的日子富足了,并不等于我会遗忘曾经穷困的日子,我是农户子弟出身,这辈子无论我走到任何高度,出身并不能改变,所以,我亦只是卑贱的一员,他们的苦处,我懂,正因为懂,所以我要帮这个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帮的不是郑小楼,而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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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楼被关进了刑部大狱。
救人的事不能急,要看火候,也需要酝酿。
王直回到长安东市后开始忙碌起来,李素的每一句‘交’代,成了他贯彻不二的信条。
一个末等爵的县子,一个长安城的‘混’‘混’头子,再加一群无所事事的闲汉,一股微不足道的力量,却正做着一件试图撬起朝堂刑部的大事。
紧锣密鼓的部署,却终究先输了一阵。
三天后,泾阳县北垄庄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冯家的家主半夜自缢而亡,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上写得清楚明白,天道不公,儿子残死,公主闹丧,县子欺凌,官府不为,以命相谏,求刑部和大唐皇帝陛下主持公道,否则死不瞑目。
泾阳周县令急白了脸,关中道内向来民风纯朴,鲜有命案,而他泾阳治内数日之间便接连发生命案,更令他胆战心惊的是,冯家家主的死,将这桩案子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周县令急坏了,他很清楚这桩案子背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刑部的‘插’手,幕后若隐若现的某个大人物,以及冯家家主的自缢,一步一步将案子推向不可测的深渊。
民众舆论已群情‘激’愤,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冯家是受害者,儿子惨死,老子自缢,一家上下绝了户,而凶手,却仍稳稳当当蹲在大牢里。不知何年何月才伏法,这是最不公平的地方。
百姓们坐不住了,北垄庄的宿德元老们更坐不住了,冯家上下一片哭嚎之时,元老们纠集了上百人浩浩‘荡’‘荡’来到泾阳县衙,一群人堵住衙‘门’愤怒呼告,求周县令主持公道。
周县令吓坏了,哪怕对李素稍有一丝偏袒,此时的他也顾不上李素了。原原本本将冯家家主自缢以及留下的遗书派人报向长安城刑部。
一件普通的命案,终于在长安城内炸了锅。
看在外人眼里,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愤慨的事,无辜的冯家为此绝了户,凶手却好好活在大牢里,果如冯家家主遗书所言,这是天道不公。
然而看在少数几个知情人的眼里,此事却颇觉玩味。
郑小楼已被关进刑部大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被判斩监候。只等明年秋决之时,郑小楼人头落地已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也就是说,冯家的丧子之仇很快就能报了,冯家主只需安静坐在家中等候便是。
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冯家主却莫名其妙自缢死了。还留下遗书说什么“天道不公”,明明刑部已在为他主持公道,而且马上就能见到结果,天道何来不公?说来说去却是矛盾之极,而且冯家主死得也颇为蹊跷。没有任何预兆,无缘无故便上吊了,若他真是刚烈‘性’子,为报丧子之仇而宁愿‘玉’石俱焚,当初李素上‘门’时为何却又肯妥协而签了撤状书?
太平村。
王直气得哇哇大叫:“‘阴’谋!这是‘阴’谋!冯家老头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李素没搭理他,垂着头,手里捏根树枝不知划拉着什么,很专心的样子。
王直没得到回应,不满地瞪着他:“你咋不急咧?冯老头被人害死,留了那劳什子遗书,分明是冲着你来的,有人要害你!”
“我知道”李素懒洋洋地道:“祸水东引嘛,冯家老头一死,民间议论纷纷,刑部便顺水推舟彻查此案,查来查去发现我这个县子曾经登过冯家的‘门’,自然我便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会被当成‘逼’死冯老头的凶手,然后上奏陛下,陛下纵是袒护我,怕也不得不忍痛治我之罪,削爵罢官是轻的,也许会被流放千里”
王直一呆,道:“你都知道咧?知道咋还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流放千里其实不错啊,关中的风景早看腻了,也该去外地转转了,你看啊,大唐天下何其之大,风景何其优美”李素说着,居然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历数各地的风景:“北方的姑娘,江南的姑娘,陇右的姑娘,岭南的姑娘,以及各种姑娘,啧!”
王直:“”
“好了好了,着急有用吗?”李素白了他一眼,仍旧懒洋洋的样子,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下手真快,郑小楼只是个幌子,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我,我还在琢磨他拿什么借口从郑小楼攀扯到我身上,原来用的这一招,够毒辣。”
王直正‘色’道:“李素,对手太厉害,咱们还没动,火已经烧到你身上了,后果很严重,郑小楼救不得了,再往前走一步,你会惹来大麻烦的其实现在你已有大麻烦了。”
“不,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这事不能停”李素语气平淡却坚决:“按我前几日‘交’代你的去做,一步都不能少,现在不是救人,而是我和那个幕后之人的暗中‘交’锋了,他已出了手,我若再无表示,恐怕这次真会栽进去,救郑小楼也等于是救我。”
王直似懂非懂地点头。
李素笑道:“别那么没出息,虽然让人先走了一步,可我们还没输,只要这滩水搅浑了,我和郑小楼便无碍。”
王直急急忙忙回长安东市了。
李素独自坐在槐树下,萧瑟的秋风吹拂而过,树枝上最后一片黄叶终于依依不舍地被秋风吹向空中,不甘地摇曳飘舞过后,消失在天际。
李素掏出怀里的镜子,开始欣赏自己的容貌,越看越痴。越看越喜
“哎呀,美滴很”李素对着镜子勾起一抹坏坏的笑,然后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喜道:“啊!笑起来更有韵味呢,潘安宋‘玉’之貌怕也只是如此这般了吧?”
欣赏了不知多久,李素恋恋不舍地将镜子塞回怀里,仰头望天。喃喃自语:“像我这么英俊白净的绝世美男子,那些人怎会忍心害我呢?真是个丧心病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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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家主死后,刑部的动作很快,拿到冯家主的遗书后,刑部官员首先将泾阳周县令请进了刑部大堂。
这次相请不是述职,而是问讯。
所谓“问讯”,其实实质跟审讯差不多,说法上更客气一点而已。
因为遗书里有一句“官府不为”的话,作为判决命案的周县令。自是第一个要被问讯的官员。
周县令在刑部大堂待了整整两天一夜,才被允许回去,紧接着,泾阳县子兼火器局监正李素被刑部差役请进了刑部大堂,同样也是问讯。
表面风平‘浪’静的长安城,暗地里风诡云谲。
长安城东市。
清晨,坊官打开坊‘门’,武侯们列队巡梭。整个东市片刻间冒出许多人,开始忙碌奔走的新的一天。
刑部发生的事情对东市毫无影响。店家伙计每日仍旧站在‘门’前热情地招揽着客人,各地的胡商们仍旧牵着骆驼和马匹,穿行在东市的大街小巷,小贩货郎们推着小车,力竭声嘶地叫卖着货品
日上三竿之时,吴八斤伸着懒腰。走出东市某条巷内鸽笼一般的矮房子,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慢吞吞地朝巷外一家‘露’天的酒肆走去。
吴八斤是个好记又好懂的名字,顾名思义,他的母亲很争气。不但生下个儿子,而且是个大胖儿子,足足八斤重,这是了不起的荣耀,于是索‘性’给他取名叫八斤,用儿子的一生来炫耀他那位英雄母亲。
可惜的是,儿子却实在不太争气,至今为止,吴八斤还只是东市的一个闲汉‘混’‘混’,从小到大没学会别的本事,偷‘鸡’‘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