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铭录-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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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要脸了,大补的呢,改日做个鹿鞭壮阳汤,嘿嘿嘿……”
韩琅尽量不去理会他“嘿嘿嘿”的原因是什么,没好气道:“刚才我还看见虎鞭呢,你是不是也要留着?”
没想到贺一九瞬间变了脸色:“虎鞭不要,虎鞭绝对不能要。”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
翌日下午,韩琅在大理寺结束了一天的公务,刚出门就被赵王的轿子接了去。原来赵王看他官居六品,已经迫不及待为他安排婚事。他不想耽搁了那姑娘,只好翻出些“最近公务繁忙”之类的借口拖延。赵王见他不再是一口回绝,觉得事情有眉目了,也没再强迫他。
“于左书给我带来一个情报,我觉也应该告诉你,”赵王道,“和你所查的那个案子有关。”
“什么?”
“想必你也留意过,何氏一介女子,为何会懂得用水仙之毒害人。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安排的。”
“谁?”
“据何氏招供,她曾与一位萧姓男子接触,此人自称打抱不平的侠士,同情她的遭遇,将制作水仙毒的药方送给了她,之后就消失不见。何氏起初不信,但后来沉不住气试了试,果然一切都如这个萧姓男子所言。她再托人多方打听水仙的功效,再次证实了萧姓男子的话以后,她终于动手了。”
何氏的确是受人利用。韩琅暗想。不过那个萧姓男子,莫非……
“据我所知,贤王身边有一个门客,身怀武功,狡黠多智,同样姓萧。”觉察到韩琅表情有变,他加重语气道:“看来韩公子见过此人?”
“说不上见没见过……”韩琅道,“不过石玉兰一案中,我们的确被一个自称‘萧少卿’的男子摆了一道。”
“看来的确是同一人,”赵王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太傅这个案子恐怕从一开始就是贤王计划好的。”
果然是老谋深算。韩琅心想。如今案子虽然破了,可太傅心灰意冷,不问政事,还是等于铲除赵王身边又一道助力。如今朝野变动的事态韩琅也能感觉出来,投靠贤王的官员越来越多,如果继续任由他的势力壮大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在赵王府中边走边聊,经过池畔,他们一同停下脚步,各怀着心事望着池水中游动的一尾尾锦鲤。防备贤王这么久,还是一次次输给他,想必赵王心里头也不会好受。回想起之前在城郊看到的妖物凫徯,他心里头又生出那种不详的预感……难道一切都会想最坏的结果发展下去?
韩琅忍不住悲观了片刻,还是决定打破沉默:“殿下,水祁的商队有消息么?”
“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惹是生非的迹象。”
看来事态还不至于太糟,韩琅趁机把贤王约见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之后还忍不住道:“他这么邀请我,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
赵王表现得并不意外:“不会,他就是要明着来。贤王经常举办这样的宴席,有时候是邀请某个新上任的官员,有时候是他新收的幕僚。这不是私人宴会,参与者一向不少,你不用太担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不会做什么的。”
“我知道了,多谢殿下提点。”韩琅点点头。
“正好,我也要与你商议此事的安排,”赵王道,“如今的事态已不容再拖,贤王邀请你赴宴,倒给了我们一个打入内部的好机会。他府内定藏有他图谋之事的证据,还有宝昌坝与云海山庄钱款的去向,只可惜我的人始终无法潜入。”
韩琅顿时明白了:“是让我去……?”
赵王点点头:“等到宴会当日,我会派人在贤王府外制造混乱,到时候就看你和贺大侠的表现了。”
“可是殿下,贤王清楚我站在您这边,他必定会严加防范,不给我任何机会。”
赵王却笑了笑:“或许防得住一般人,可不一定能防住你。你们天师流派的法术可不一般,当初为了捉住太傅府里的妖怪,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一定又是于左书告诉他的。韩琅心想。可这未免有些太过冒险了。
他不由得又争辩了几句,但赵王固执不改,韩琅的异议全都被驳回了。幸亏赵王没有强求他做什么,直说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再找其他机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韩琅只能答应下来。
第113章 白虎1()
这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天上垂挂着一轮弯月,仿佛只是一盏孤零零的灯笼。晚宴的地点就设在贤王府内,来的客人还真是不少,韩琅看到许多他眼熟的朝中大臣,还有他们各自带来的朋友。光在门口寒暄客套就有十来人,一些年轻的官员看见韩琅,自然又上来一番恭维,韩琅赶紧一一回应,然后在仆役的引领下前往宴厅。
宴厅自然装饰华丽,灯火通明,屋内人声鼎沸,锦衣华服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都在东拉西扯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韩琅没有刻意打扮,只穿了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布衫,贺一九也是同样,他们两人混在这人群里就显得无比寒酸。他甚至看见角落里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似乎还隐隐发笑,他便在心里暗骂一句,拉着贺一九赶紧入席。
贺一九凑过来安慰他:“人爬得高不就这样,有人捧有人踩。”
韩琅喝了口茶,嘀咕道:“这才六品,哪里高了。”
话音刚落,只见贤王已从内室里走出来,场上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又是一番客套过后,他举起酒杯,亲切地对韩琅道:“恭贺韩公子升迁。”
韩琅急忙谢过,贤王这一起头,周围宾客也都纷纷相应,各种祝词劈头盖脸就往韩琅身上扔。韩琅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没了,霎时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溺水之感。放眼望去,不少人品阶比自己高,不少人更是长辈,他感觉肚子里装的场面话都不够用了,仓促地回应一番以后,他想立刻逃回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贤王并不放他走,又笑着道:“宴席筹备简亵,还望韩公子见谅。”
韩琅在心中哀嚎:别捧我了,我知道你们都没安好心。然而还没等他搜肠刮肚想出词来回应贤王,贤王又把他邀约来身边座位,与他敬上三杯,就不打算放他走了。
韩琅只能频频向场下的贺一九使眼色,对方却只能投来爱莫能助的视线。开席之后,珍馐美馔不断被呈上案几,乐声也如流水般淌出,莺歌燕舞,好不逍遥。这场宴席并不像贤王所说的筹备简亵,甚至可以说是隆重,但韩琅只觉得心里发毛,不但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还时时刻刻被贤王盯着,脱不开身。
赵王说让他刺探情报,然而在这交际场上,他最多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出丑而已,还想巧妙地与人周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出多时,贤王起身带着韩琅去敬酒,亲热地招呼他认识每一位宾客。“这位是礼部郎中宋大人,想必是见过韩公子了。”
“韩公子年纪轻轻就得圣上赏识,将来必有大作为!”
“这位是吏部侍郎黄大人。”
“韩公子,幸会幸会。”
接着是太常寺少卿,通政使,兵部员外郎,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随着时间流逝,韩琅愈发清楚地感觉到,这酒宴不太对劲。如果只是给他一个六品官员庆功,那实在是没必要兴师动众如此多的朝中要员。如果他是贤王的门客,或者是结拜兄弟,那还说得过去,但他和贤王可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可以算是敌人,像这般吹捧自己,实在捧得太莫名其妙了。
他不由得想,贤王召集如此多的官员,怕是别有所图。
再望回场上,贺一九坐在他们原先选定的席位,不怎么说话。周围人见他眼生,偶尔客套几句,他回的也很随便。渐渐地就没人和他同席了,大家都换到了更热闹的席位上去,留贺一九在原地自斟自饮,似乎自得其乐。
然而就敬酒的片刻功夫,韩琅再望过去时,视线被端菜的丫鬟一挡,贺一九就不见了。别人可能会惊讶,但韩琅却生出几分庆幸。他知道贺一九是找到机会溜出去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
他们原本就是这么商量的,反正场上宾客应当不熟悉贺一九,他就尽量低调,提前溜出会场寻找赵王让他们找的证据。一个人出去以后,另一个再找机会跟走。不过韩琅刚刚回身就迎上了赵王的笑脸,心知自己还想出去,恐怕是有些难了。
这头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暗暗骂道。还是这么一脸假笑,烦不胜烦。
他愤恨地回到座位上,瞅准了面前的烤鸭,用筷子撕成了碎片才恶狠狠地塞进嘴里。贤王继续看着他笑,笑得让他毛骨悚然,他干脆低头用杯子挡脸,一挺脖子,把酒喝了个精光。
“韩公子当真好酒量。”贤王笑道。
“哪里哪里。”
赵王说好要制造混乱给他们解围的,怎么还不来?韩琅暗恨地想着。巧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正和贤王客套着,外头突然快不进来一个人,附耳与贤王说了几句。只见贤王面色一凛,摆摆手道:“我去看一眼。”
立刻有宾客觉察了不对,张口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么?”
“无妨,外头有人闹事罢了。”
说罢,他就起身出去了。
贤王不在,韩琅立马起身开溜。一旦走出宴厅,顿时感到凉风扑面。月下的庭院一片祥和,树影随风浮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远处还有仆役在走动,韩琅俯身树后,飞快地念了个幻身咒。
夜色之中,贤王府犹如迷宫一般望不到头。韩琅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看到面前矗立着一道黑影,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临时搭建的台子。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想着。绕着台子走了一圈,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台子约莫一丈高,完全是木条搭建,上头黑黢黢的看不清有什么。
再走出不远,他又看到了同样诡异的画面,还是孤零零的台子,周围也看不到什么与它呼应的建筑。一路下来他至少看到了五处,夜晚昏黑,可能还有更多的他没能看见。贤王府的确面积不小,中间虽有宽敞的庭院,但在庭院中搭这么多台子依然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莫非贤王府要重新修缮不成?
就这样走了一阵,他找到了贺一九留下来的记号,一路追过去。还没等他找到人,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韩琅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你倒藏得隐秘。”
“你这咒术也不赖啊。”
韩琅没工夫追究贺一九是怎么识破他的幻身咒,张口问道:“找到没?”
“跟我过来。”
贺一九带着韩琅在一幢小楼附近停下,努努嘴指向里面,低声道:“我四处都看了,就这地方最像。”
赵王已经调查过数次,种种线索表明贤王把证据某间严防死守的书房之中。以赵王提供的图纸上看,他们要找的应当就是面前这间。但两人并未看到所谓的严防死守,这间屋子外面只有几个普通的守卫,看起来和别处没有区别。
“莫非换了地方?”贺一九嘀咕道。
韩琅则想到了别的问题:“你看到那些木台没有?”
“看到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诡异得很。”
“是啊,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想吧,先进这里面看看。”
然而在面前的庭院之中,有十余盏灯笼在屋檐下一字排开,随风摇曳,散发着明媚的亮色。灯笼把庭园照得透亮一片,难以寻觅死角。在如此明媚的灯光下,韩琅的幻身咒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们直接从守卫面前溜过去。两人一时犯了难,后来还是贺一九想出一计,他溜至房屋背后,寻到一个隐蔽角落,直接运起内功,猛地击向半空。顿时风摇树动,满地落叶犹如狂风卷过一般四散飞舞,一排灯笼剧烈摇晃,瞬间熄了数盏。
“什么鬼天气。”守卫中有人骂骂咧咧道。他们去重新点灯笼了,韩琅趁机猫着腰从他们背后溜过,直接窜入门内。与此同时,贺一九也从窗子翻了进来。两人交换过一道视线,各自转身轻手轻脚地搜寻起来。
屋外的灯笼重新点起,倒给他们提供了一丝便利。书房里堆了许多账目文件,两人各抓了一匝躲在隐蔽地方翻看,看完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如此循环了片刻,所有东西都翻完了,仍然不见他们要找的证据。贺一九觉得真正珍贵的东西不会就这么放在外面,这屋里肯定还有暗室。
会在何处?
两人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胡乱翻找,连呼吸都放得最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好,外头一片安宁,始终没有任何人觉察屋里的异动。此时据他们离开宴席已有两刻钟,再拖下去恐怕不妙。韩琅心中叫苦,甚至生出放弃的想法。正当这时,贺一九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去。
“找到了。”对方仅用唇语道。
他面前的柜子下方,有一道难以觉察的暗门。贺一九伸手过去,还没等喘两口气的时间他就撬开了锁,从里头拽出一叠文件。两人接着外面的灯光瞄了一眼,“宝昌坝”三个字历历在目。
“没错,就它了。”
两人急忙拽出剩下的纸张,匆忙中韩琅多看了几眼,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账目上显示,私盐换的都是兵甲,落款写着贺狄氏。中原是没有这个姓的,唯独西戎才有。时至今日,那些私盐和钱款的去向,恐怕已昭然若揭。
没人会无故囤积兵甲,更不会轻易联系外敌,除非……
贤王要反。
韩琅一身冷汗,连攥着账目的手都开始发抖,将纸张浸湿了一片。“冷静,”贺一九贴着他耳畔道,“先想法子通知赵王。”
他们急急忙忙地起身,把账目收好,打算寻机逃出。然而外头太静了,静得让人生出不详,甚至怀疑他们到此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即使手握证据也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韩琅心里像是忽然打了个忽闪,随后就是一声惊雷。不对劲,不对劲。这一切太容易了,太轻松了,赵王千方百计寻不到的证据,他们两个不可能轻易得手。除非……除非……
他心跳犹如擂鼓,急匆匆挤开贺一九,直接从窗缝向往眺望。外头仍站着守卫,他们犹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似乎从来就不想往这间屋子里看上一眼。韩琅见状顿时浑身战栗,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门把,不敢迈出一步。好像那地方埋了一斤火药,只要人一走出,马上轰的一声,直接被炸得灰飞烟灭。
“阿琅?”贺一九疑惑地望着他。
“有诈,”韩琅僵硬地转过头来,“一定有诈,我们完了。”
“别说丧气话,”贺一九很快和他想到一处,却竭力开导他,“就放手一搏,就我们俩的本事,寻常人根本拦不住。”
说完,他拽开了门闩,果然那几个守卫只是定定地望着远方,全然无视这边发出来的声响。两人迈步走出,还得到了他们投来的一道诡秘的视线。
灯光袭来。
不远处的庭院,那些摇曳的花木织成一张巨大的黑网,无数的灯光从缝隙中流淌出来。后面就是人影,为首的是提着灯笼的仆役,接着是贤王,他见了两人还慢条斯理地微笑道:“二位这是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他的身后,所有宾客无一缺席,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这边。其中一人问道:“哎呀,殿下叫我们来这庭院,究竟是要做什么?”
“想请诸位看一出好戏。”
贺一九顿时向前一步,开口想要回骂,又被韩琅拽回原位。“殿下这是何意?”韩琅道,“如果是寻人,未免也太大动干戈了吧?”
贤王但笑不语,挥挥手,就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守卫将他自己和众多宾客护在了后头。人群议论纷纷,那些官员紧张地互相望了望,又一齐望着被层层戒备的两人。韩琅和贺一九处在无数兵戈长矛的包围中,动也不动,只觉得冷汗缓缓从额角滑下。
这是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两人相互对望,他们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都浸出了湿漉漉的一层汗。
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没人行动。正当这时,夜风拂来,空中的云雾被吹开一角,月光再次洒向大地。数座高大的木台在月光中浮现,巨大的阴影犹如巨兽的牙齿横陈地面,尖端直指两人所立足的地面。韩琅突然意识到,他和贺一九所处的位置,正是那些古怪木台的正中。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人,须发皆白,步伐稳健,可他的脸一旦露出,已令韩琅和贺一九神情剧变。
是韩老爷。
第114章 白虎2()
“竟然是你?!”
“对,是我,”愤怒、不甘、怨恨全部纠缠在一起,令韩老爷的脸扭曲得可怖,“你们所带给我的,我要你们全部偿还!”
韩琅和贺一九几乎来不及反应,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梦境那样短暂,也像梦境那样突兀。高耸的木台出现天师打扮的人影,他们甚至来不及去想韩老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些还愿意追随他的荒山流弟子要做什么,只听一个声音像炸雷一般爆响,顷刻间撕裂耳膜……
“斗神燹风阵!”
韩琅只记得要紧紧抓着贺一九的手。
天空正中,明亮的月光犹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与此同时四周的木台竟然也开始发光,白得几乎耀眼,仿佛神圣高洁的纯净之炎,引得围观宾客纷纷称奇。贺一九拉着韩琅后退,脸上的表情变得比墙壁还要惨白。然而他们无路可逃,这恐怖的光辉如毒蛇一般在地面爬行,快得几乎看不清。满目恐怖之景已令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只能互相绝望的对视,闭了眼,复而睁开。
“这回真倒了大霉了……”
韩琅听见贺一九这么说。
又是一阵急促的狞笑,韩老爷咧着嘴,露出犹如饿狼般惨白的牙齿。贤王同样在笑,弯着嘴角,笑得从容不迫。围观的众人同样在笑,期待的笑,或许是贤王早就和他们提过醒,他们已经安静下来,犹如围在街上看西域蛮夷的表演,想看他们把剑吞进腹中,或者从嘴里喷出火来,然后啧啧惊叹,成为茶余饭后不错的谈资。
就连那些守卫也在笑,念咒的前荒山流弟子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