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铭录-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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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臭烘烘的畜生,倒是出手阔绰……青莲!”
阴风拂面,青莲的身影隐约浮现,直接朝那念经的道人扑过去。与此同时,沈明归右手一扬,用同样的符篆把半空中的韩琅也变回了原样。韩琅还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沈明归拿出一件斗篷样的法器,冲他们道:“只能用一次,抓紧了!”
贺一九一手忙抄起石龙子,一手抓着韩琅,立刻和沈明归挨在一处。这时斗篷罩下,他只觉得视野一花,浑身上下泛起一股失重般的恶心感。只这一晃眼额功夫,他看见青莲出现打断了那道人的法术,召请仪式被阻断,那人还没来得及下令,青莲的身影就在他眼前消隐了。
韩琅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道:“他……”
“躲回鬼界了,没事。”沈明归打断了他的话。
再看外头,道士已气得跺脚。这时白光一闪,什么也看不见了,等眼前再出现事物时,他们已在一处从未见过的荒村之中。
第120章 兵符1()
荒村早就没人居住了,大部分居民都搬到了山的另一头。韩琅不知道沈明归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看周围地形和植物,他推断这里应该离京城不算太远,面前不远处有一条江,江面宽阔,可能和京城外的是同一条。
他只来得及想这么多,接着就被大山一样的疲劳感压得喘不过气来,连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动一下。早晨的草地湿漉漉的,却还不及他身上的汗水黏腻。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被抽干力量一般长吁一口气,叹道:“累死了。”
旁边传来贺一九蚊蚋般的响应:“是啊。”
石龙子被清晨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立刻蜷成一小团,有气无力道:“我想睡觉。”
韩琅苦笑一声:“我也想。”
两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里,头挨着头,胳膊压着胳膊,旁边还有一只软趴趴的石龙子。有块石头硌着韩琅的右腿很难受,可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真巴不得就这样闭上眼,饱饱地睡上一觉。
直到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向他们走来,然后每个人的腰上都被踢了一脚。沈明归抱着双臂好整以暇道:“赶紧起来,你们想躺到什么时候。”
两人灰溜溜地起来了,顺手拎起了石龙子。沈明归大踏步的向前走,贺一九偷偷地朝他后面啐了口唾沫。
一行人进入村内,四处都是荒废的房屋,许多已经坍塌了半边,里头全是朽烂的茅草和灰泥。他们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找到一件勉强完好的房子,进去随意扫了扫灰尘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贺一九的椅子快被虫蛀烂了,他一上去就险些摔了一跤,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
太阳升起来了,淡黄色的阳光挤进窗户,照亮了一小片地面。沈明归带了药,他们开始重新包扎伤口。等药瓶变得空空荡荡的时候沈明归忽然露一个微笑:“伤药五十两。”
“你怎么不去死?”韩琅也忍不住骂起来。
沈明归愉快地享受着他们的表情,直到贺一九抓了韩琅的剑作势要砍他,他才嬉笑着躲出门去。小半晌以后他回来了,带来两只刚抓的野鸭子。青莲飘飘荡荡跟在他后头,一看到韩琅,他的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单独飘过来问了声早。
韩琅早习惯这场面了,石龙子却被吓了个哆嗦。
青莲又分出一只手,提着那野鸭道:“我不想做这种事。”
沈明归头也不回地说:“为何不想?我敢保证你过去几千年都没肢解过鸭子。”
青莲想了想,竟然接受了:“也是。”
沈明归又招出两只驭鬼,在他的吩咐下,一个面容憎恶的女鬼开始打扫屋子,一只花花绿绿的怪鸟停在窗台上监视四周。韩琅心情复杂地看着这诡异的画面,女鬼扫到他面前时还客气地说了一声“让一让”,他连忙起身,一转头又看见青莲在用蓝莹莹的幽冥之火烤鸭子。
最后韩琅只能挤到贺一九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疯了。”
“物尽其用嘛。”贺一九看得津津有味。
一餐饭毕,女鬼被沈明归派去寻找竹贞和阮平,其余几人则在屋里商量进后的去向。刚才打了这么一仗,韩琅和贺一九都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恶气,真巴不得撕了贤王的皮,踹了现在那傻皇帝的老窝。他们不就是妖怪吗?在京城现了原型,又没害人,结果连六丁六甲神都跑出来了。他们又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着的妖怪,没事干了想去找个皇位做做,至于这么赶尽杀绝么?
恨贤王阴险狡诈,嫌皇帝没脑子,烦赵王当初把他们拖下水,接着还怨自己当初不争气,踏了这个火坑。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在一处,最后又全部归结在贤王头上。贺一九想到这里就一脚踹碎了一把椅子,又牵连到伤处疼得哀嚎了一声,接着才怒吼道:“妈的,老子非得把他撕了,然后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当心坏肚子。”韩琅幽幽地道。
沈明归则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两位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韩琅叹了口气:“京城的情况你知道么?”
“我只知道有人造反了,”沈明归摆了摆手,“或许等另外两位回来我们才能知晓详情。”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京城不远不近,地处深山,还算安全。如果对方继续地毯式搜寻,估计用不了十天还是会找到他们。就这样不断地躲不断地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其实这也算个好消息,”沈明归道,“京城出了这么大乱子,恐怕没有人顾得上耗费人力物力追查你们了。万一那个王爷以后真坐稳了那位子,估计才会想起你们来。”
“呸,乌鸦嘴。”贺一九瞪他一眼,“反正我们就是被动挨打了?正面打也打不过,逃嘛,逃到个天涯海角之类的地方,然后祈祷他忘了这回事?”
“如果以后见到那王爷,我会帮你们说两句好话的,”沈明归笑道,“比如,‘若没有他们二位的帮助,您还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姓沈的你到底是帮哪边的,这种时候还说风凉话有意思么?”韩琅真巴不得扇他一耳光,让他闭上这张嘴,“覆巢之下无完卵,真到了那时候,你也没好日子过。”
贺一九也冷笑道:“他既然找了韩老爷子帮忙,肯定是知道你的事了,你以为他不会把你算作我们的人?”
沈明归难得住了口,一双狭长微微眯起,片刻之后他才道:“我既帮了你们,就说明我有我自己的考虑。刚才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这一国气运,哪能如此被轻易改变。”
两人狐疑地望着他,显然不相信他口中还能说出实话。沈明归见状也不多言,开口道:“你们打算逃往何处?”
两人这段时间没少考虑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结果。此刻他们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韩琅才道:“或许去南疆吧。”
“南疆?”沈明归挑了挑眉,“倒是风光秀美,地势险要,是个不错的躲藏之地。”
“躲藏”二字再度刺痛了两人,他们真不愿如此憋屈地东躲西藏,却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回去蹚浑水?就凭他们能改变什么?可若就这样走了,不但出不了这口恶气,心里也总觉得缺了点东西似的。
这次商量到此戛然而止,傍晚时分,女鬼带着竹贞和阮平赶到这里来。这两人也是一脸狼狈,身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些土灰。韩琅忙为木屋的事情向他们赔礼道歉,阮平大度地摆摆手说没有什么,迟早的事。但提到那些四散奔逃的动物时,他还是难免露出了一丝难过的表情。
“银鼠也不见了。”一旁的石龙子嘀嘀咕咕地道。
四人相互对望,愤怒、烦恼、不安、迷惘,万千情愫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竹贞道出京中情况,他一贯冷漠平稳的语气此时此刻却有些焦躁:“我所看到的就只有那么多,御林军当中明显出了叛徒,与水祁联手,战况并不乐观。”
阮平补充道:“巽风楼今天早上得到了消息,战火仍在继续,皇上行踪不明,数位大臣殉国。”
韩琅喃喃道:“那……那现在呢?”
阮平叹了口气:“不清楚,为了安全起见,我的人马大多已撤离京城。”
四人都神情严肃地沉默下来,唯独沈明归没有参与其中,坐在屋外哼着什么奇怪的曲子。他们早就懒得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许久之后,韩琅才讷讷地道:“如今……是继续逃,还是……”
这是每个人都在烦恼的问题,但没有人能下定主意。这番话犹如将石子扔进死水潭中,除了一声轻响,再无任何动静。
直到某一刻,贺一九突然暴起,义愤填膺地骂道:“还能怎么办?□□的贤王都把老子逼到这个份上了,要么当个缩头乌龟,要么回去送死!”
韩琅急忙把他摁下去:“叫嚷什么?你还有伤!回去!”
贺一九说的的确在理,如果说之前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如此局面,他还怀着一丝侥幸,可如今的事态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被人追杀的耻辱重新点燃了他的愤怒,他本不关心国家大事,但战火烧到眉毛了,他必须做出反应。
然而这泄愤似的一吼结束,却没有什么响应。阮平摇摇头没有接话,竹贞却道:“我是个刺客,本来就没有家,去哪儿都可以。”
阮平则不置可否。
韩琅苦笑道:“看来两位也已经有打算了。”
“也?”
“他们想去南疆过小日子,”沈明归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大家一起当缩头乌龟吧,总比死了好啊。”
韩琅移开视线望着贺一九,对方没再言语,刚才一番动静让他的伤口又渗血了,手脚血迹斑斑的绷带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对,我们去南疆。”
韩琅最后道。
他们打算养好伤就动身,在这荒村里度过了漫长的四天三夜。巽风楼依然不断有消息过来,大多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韩琅甚至不敢去细听。连他自己都想嘲讽这逃避般举动,可他只能搬着凳子坐在阳光下面,一面给贺一九上药,一面唉声叹气。
贺一九只能安慰一般拍拍他的头。
唯一的好事是银鼠找了上来,带着阮平养的那一群小动物。她说她到家的时候就发现屋子没了,然后遇到了当时逃走的小猫,于是她在林子里找到了其他同伴,然后一路奔波,终于找到此处。
有了玩伴,石龙子一下子活泼起来。这些小家伙如何安置却让他们犯了难,阮平最后决定让他们都躲在荒村中,由石龙子和银鼠看护,等安顿下来再带他们走。
两只小妖精无比兴奋地接下了这个重任。
到第四天傍晚,最糟的消息来了。皇上迟迟没有动静,怀疑已经死在混战之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了搜查不愿归降的臣子,原本就被难民挤爆的安平县也被战火蔓延。他们封锁城门一一排查,有人反抗结果被强制镇压,死伤上百。
韩琅听到这个消息时,起初还有些茫然地望着阮平,仿佛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片刻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一把千斤大锤重重击在他心口,使他全身战栗。
前几天他还在为皇帝捉拿他们而恼火,此刻他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无措,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他曾经效忠过的国家和朝廷,他曾经保护过的安平百姓,就这样了没有了……?
这些人,也就这么白白死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好似一个曾经的挚友背叛了自己,但得知他的死讯,自己还是为此感到难以言喻的悲痛。就算朝廷不公,可安平的百姓并未做错任何事。那是一直照顾他长大的人,那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贤王竟然残忍到了如此地步,他无法再忍。
消息传来时,无人开口,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这天夜里,韩琅在茅草铺就的简陋床榻里辗转反侧,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心,起身叫醒贺一九,道出了心中所想。
贺一九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收拾细软,出了屋门。刚走到荒村外头的时候遇见了另外三个人,他们手中的灯笼照出一小团昏黄的地面,五个人相互对望,韩琅率先打破沉默:
“我们决定回去。”
“我们也是,”竹贞道,他难得说了一句脏话,“我无所谓谁当皇帝,但我还是觉得,不能便宜了那帮兔崽子。”
阮平摸摸他的头,赞同道:“正有此意。”
“哼,老子只想撕了贤王那杂种,没别的。”贺一九冷笑道。
“若能帮他们剿灭叛徒,想必能要到不少好处,”沈明归悠悠地笑,“就算局面超乎预料,临阵倒戈倒也不迟。”
韩琅忍不住踢他一脚,他闪过去了,结果被贺一九一掌拍在头上:“赶紧滚去倒戈,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说罢,他们各自一笑,这笑容就和他们的想法一样,深埋其中的都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121章 兵符2()
在京城陷入重围、危在旦夕的这一刻,韩琅他们五人才刚刚抵达安平城郊。安平只是个县城,没有驻军,若不是有朝中官员逃窜到此,想必叛军压根不会理会这个弹丸之地。搜捕的大军一到,安平县令见情况不妙,当即倒戈。虽然没有彻底被战火波及,但京城失陷后一连十天,安平县内死气沉沉,人人自危。
此时距傍晚还有一个时辰,但天色已经一片昏黑,一如城中绝望的情景。大风刮个不停,吹得难民身上的脏斗篷如同蝙蝠的翅膀呼呼扇动。沈明归不想和他们共同行动,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早早就隐去身形消失不见。用他的话说,他暂时离开,等需要他时他再伺机提供帮助。
贺一九当时就啐了一口:“老子就说这人靠不住。”
现在他们四人都是难民打扮,为了以防万一,竹贞给每一个人都做了简单的易容。呼啸的寒风中,四人逐渐靠近前面的难民队伍。这里的人们疲累不堪地走着,知道他们靠近,也只是转一转那木愣愣的眼珠看了几眼。牛车吱吱嘎嘎的发出声响,孩子在车上哭,母亲却无心去哄,只顾着一步步朝安平县走去。然而等他们到达城下时,眼里的希望却渐渐熄灭了。
城门死闭,难民全被挡在门外,挤得满满当当。后头的人看不见前面,只能扯着嗓子问,前头的人咿里哇啦在和守卫争执,突然守卫抽出刀来,顿时把他们吓得不敢言语,委委屈屈地向后退开。
四面八方都有难民过来,拖儿带女,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有的还驾着车。他们不断涌向安平,又不断地被居于门外。人们犹如蚊蝇般闹哄哄地吵着嚷着,前头的消息终于被递到后面来,说是安平在搜寻叛党,没有通行令的一律不得入内。
他们也好意思管忠心耿耿的大臣叫做叛党。韩琅暗暗腹诽。然而其余的难民顾不得这么多,他们渐渐茫然地停下来,不知该逃往何处。放眼望去,视野可及之处的城墙下面全都挤满了或躺或坐的难民。四人没有在队伍里停留,寻了个安静地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肯定要先找通行令。”韩琅道。
“哪有这么容易,你没看到么,守卫全是眼生的,估计早被换了。”
“我可以进去。”竹贞言简意赅道。
韩琅拉住他,说一个人进去毫无意义,让他不要冲动。
阮平没说话,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四人临时找了个废弃的遮棚歇脚,韩琅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泥灰,忧心忡忡地望着城墙上猎猎飘扬的叛军旗帜。不到两刻钟,他们身边出现一个同样是难民打扮的人,他把阮平拉到角落,抹去手臂上的伪装,一个巽卦刺青历历在目。
“嚯,不愧是江湖头子。”贺一九小声对韩琅吹了声口哨。
那人递来两张通行令,然后道:“掌门,情况紧急,只能找到这么多。旁边有一辆鱼车还能再藏一个人,我最多只能带三人入内。”
四人相互对望,竹贞再度道:“你们用他的办法吧,我自己能进去。”
贺一九没好气道:“都说了不要冒险,你这小子听不懂么?”
没想到打断他的竟然是阮平:“让竹贞来吧,他的确可以。”
阮平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只能默默地住了口。鱼车窄小,能顺利藏身其中的只有韩琅,四人相约在竹贞家中碰头,话音刚落,竹贞猫着腰一溜烟蹿过,转瞬没了踪影。
“干这行的都跟耗子似的。”贺一九嘀咕了一句。
鱼车是专门给城中叛军送粮食的,现在里头装满了鲜鱼。韩琅刚进去就被浓烈的鱼腥臭熏了个跟头,然后货箱关闭,视野一边漆黑。滑溜溜的鱼鳞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就像无数条游走的蛇,带来令人不寒而栗的触感。韩琅闭了眼,只盼着赶紧进城,少受一点罪。
就在被鱼腥气熏得几欲作呕的时刻,他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个怪念头:要是换贺一九就在这儿,会不会把这些鱼都给吃了?
毕竟猫爱吃腥气的东西,老虎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被这个苦中作乐一般的念头逗笑了,忍不住微微地咧了咧嘴。突然身下的车子猛地一晃,嘎吱一声停了下来。下一刻外头传来守卫趾高气昂的喝骂声,韩琅心中一沉,知道这是遇上盘查了,忍不住将手微微下移,摸到腰间的“凤不言”上。
幸好阮平找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韩琅屏息凝神,听见他们对守卫说了一通阿谀奉承的话,还听见了银子稀里哗啦的撞击声。收了钱,守卫的态度好了许多,但是他还是把箱盖“哗”地揭开,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鲜鱼照射下来,眼前全是细小的光斑。韩琅蜷缩在角落里冷汗直冒,连呼吸都放得最低,只见一把佩刀伸进来搅了几下,最近的时候离他的肩膀只差几寸。
“行了,放他们走吧。”守卫的声音传来。
“多谢官差老爷!”
箱盖合上,车子又吱吱呀呀地行进起来,韩琅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就这样晃晃悠悠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地方,韩琅拨开满满当当的鱼爬了出来,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现在他浑身臭气熏天,狼狈不堪,倒和真正的难民没什么区别了。城中最不缺他这样的人,他混在吵吵嚷嚷的百姓当中,完全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天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