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佛魔-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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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便宜，老子却倒了霉，先去撕了他狗娘养的！”
周业怒气未消，座下的官帽椅的扶手已经被他一手拍碎。
狗头师爷拈着几缕鼠须，把茶盏给周业推过去，道：“老爷莫急，这青苗宗虽然捡了便宜，但却已经是大难临头。南晋藏剑峰嫡系遭难，必定惹来藏剑峰执剑长老震怒。六扇门里好修行，老爷哪怕是升官无望，也远胜过我等拦路劫道。天下熙熙，皆为财货，有了这个青苗宗顶在前头，老爷多费些财货，想必藏剑峰的执剑长老也不会对老爷太过为难。”
周业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倒也在理，这个青苗宗就先留着罢！”
师爷接着道：“俗话说得好，鸡子不能放到一个筐子里，咱们也不能光在一条歪脖树上吊死，燕国虽然自在，但钱货来的却是太慢。今年西梁和大唐在大荒山外打了一场，损兵折将，亏空的厉害。老爷若是能带着佛宝过去，青叶，金刚，慈安几个大寺想必都能待老爷为上宾。此次若是藏剑峰的人逮住老爷不放，这也算是一条退路。”
周业一口饮尽茶盏中的茶，道：“这个我知道，但是他娘的一想到老子要去当那个吃斋念佛的和尚，嘴里就他娘的不是滋味！”
师爷又道：“老爷这话说的没见识，西梁以佛立国，当官的都是光头和尚。也从来没听说过那个高僧大德真的见过佛祖，他们那里来的那么多信佛的。莫说是喝酒吃肉，那些当官的和尚就算是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夜宿青楼，也只当是风流韵事。和那些儒生当官，差的就是个头发。咱们当初杀人放火无数，身上大大小小伤疤无数，也不讲究个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不必在意这一点。”
周业放下茶盏，道：“这倒是老子孤陋寡闻了，还是军师见识广泛，不像咱家只顾修行，没什么见识。也罢！还是请军师早早准备，若是事情不对，便随我去那西梁当和尚去！”
消息传出（下）（）
且不说郡守周业如何准备，却说那南水镇中，众多农家弟子挖坑挑土，却是在钱思归的指挥下迅速的改变着城中的地势。
本来城中灵气虽然浓郁，却由于此地丰富的矿藏导致更加利于修行杀伐道的兵家修士修行，农家修士在此处修行却是大大的浪费了。但是在青苗宗弟子迅速的改变了此地的地势之后，钱思归带着从城中搜刮来的大部分矿藏，照着寒月的指点随手布置，此地的灵气锋锐之意不变，却是集中到了南水镇外部。一般的人境修士只要从外面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头上三尺处有利剑高悬，心理稍差的人，恐怕能连着做几天的噩梦。而内部的灵气则是变得生机盎然，极其适应农家修士的修行。
这般变化，更显的钱思归神鬼莫测，使得众人更是心服口服。或许是众人入城当日，又是大战又是地龙翻身的，城中本来的溃兵走失掉的着实不少，这城中的消息很快便被四面八方各家各户知晓了。青苗宗是一个独立的农家宗门，也是一个九镇十三寨组成的联盟。燕国之中，各地豪族共掌燕国三分权势，除了那些真正的世家豪族外，便是这般表现了，青苗宗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人总不可能自己窝在窝里面窝一辈子，城寨之间也需要互通有无，像是青苗宗这种联盟也有对手和盟友。如今青苗宗一下子掌控了一个灵气充沛的大城，肯定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猜忌和谋算。建城不过三日，便有不少的人开始进进出出，其中一半是给竹翁这个青苗宗掌控者传达消息顺带打探情况的的，另一半则是完全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
钱思归禾枷霖一众对此是心知肚明，却没有动用一点点的应对手段，反而是正大光明的开了一场商会，遍邀各方势力前来参加。进入城中的商队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毕竟财帛动人心，有着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很少有人能看到后面的危险。
商队之中，最多的不是来做生意的，而是到处转悠打探情况的。南水镇是一块肥肉，但是却很少有人有那个实力从藏剑峰嘴里抢出来。现在谁都想知道，到底是这个青苗宗有什么隐藏的实力，还是单纯的就是撞大运捡了一块带着毒的肥肉。
南水镇里面本来的军营就处在北门旁边，此刻这里却已经完全被移成了平地，供各家商队交易所用。一片人声鼎沸之中，却又一处例外，高大的马车成行，摆成了一个小小的城池模样，上面还有一面旗帜高高飘扬，上书四个大字‘天华商行’。车队里面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点货物，直接摆明了就是来掂量这个青苗宗是什么成色的。
在其中的最大的一辆马车之上，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蜷在里面揣着手炉闭着眼睛好像是在睡觉。旁边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人，好像是再等那个老头睡醒。
片刻之后，老头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笑，道：“原来是自家人。”
“什么自家人？”
那女子奇道。
老头子挠了挠快要掉光的白头发，取下根青玉簪子来，在马车上边画边道：“这个世上灵气自天地而生，依地势而聚。人力有限，没有那个能耐改变天地间灵气分布大势，却也能在细枝末节上稍微改动那么一点。当今世上，能够知道怎么改动的人，就只有那么寥寥几家，其中各家还有各家的特色，好认的很。这个地方本来锐金之意最强，但是现在却很明显被人改动，锐金之意在外，势如虎狼，吐纳周遭生气聚集于内。方才感应，用的分明就是我公孙一家的手段，你看，这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旁边三个人向前看去，却见那老头前面的马车车板上面起起伏伏，正是刚才老头用手里的青玉簪子刻出来的。沉下心去细细感应，却是一个独特的聚灵符。那女子手指轻点，一点灵力注入，虽然这聚灵符是刻在了寻常木板上，但是周遭灵气浓度还是提升不少。
噗——！
只是片刻，那个聚灵符上便冒出一阵青烟，完全损毁。
“果然是自家人。”
一边的一个男的道。这老头刻的这个符乃是商会后面的家族中的不传之谜，只有配合上家族改造好的密地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现在这个符虽然远远没有发挥出在家族密地之中的效果，但是在这里却的的确确发挥出了超过一般地方的效果，足可以证明这个地方是被本家族的秘术改造过的。
这个世上虽然有能力改造密地的还有其他的势力，但是不同的势力改造密地依据的道理根本就是全然不同，就好像这一个聚灵符，描刻的时候，灵气运转的方向稍有不同都会有天差地别，自然没有认错的道理。
“备礼吧，老夫要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
老头把簪子插回去，伸了个懒腰道。
“备礼？”
那女子有些惊奇，道：“大掌柜已经突破，只要回去便是家族长老，这里的主人莫非也是一位长老？”
“家族里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里的主人应该就是皇家那边的了。”
老头子笑了笑，道。
“原来是皇家，他们的秘法不是更厉害吗？为什么还用我们公孙的家的！”
那女子只是有些不忿，皇家啊，我们公孙家又替你背锅了……公孙家是后族，自家秘法被皇家的人用来用去已经都快要习惯了。又加上公孙家商行天下，控制的各家商会遍布整个世间，每一次大唐皇族想要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多半都要借他们的皮，这在修行界都快成共识了，可是那些皇子皇孙还是乐此不疲。
“骂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都说我们公孙家是无奸不商，为了财货什么都能卖，若是替皇家担上骂名就能保住如今的地位，那背负整个天下的骂名又有什么不可？”
白头发老头看的很开，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
“骂名也就算了，听说这次这里本来是藏剑峰那群疯狗的地界。”
那女子还有些不忿。
“藏剑峰又如何？有圣上在，有太祖在，大唐皇族何曾在意过他们，他们又有什么胆子去捋虎须？”
老头还是丝毫都不在意。
一百一十九，小蚂蚁（）
南水镇中，梁石山和那天华商会的大掌柜相对而坐，举杯相祝，谈笑间妙语连珠，宾客尽欢。
梁石山脸上洋溢着笑容，如六月暖阳，但内心却是凄苦，更甚腊月飞雪。
大荒山内，亡魂千万，却只是为那些修家大能腾个地方。玉岭城外，血海无边，不过是修士们的一场磨炼游戏。三年干枯，饿殍无算，不过是修家佐茶的谈资……
梁石山他无耻，他不要脸，他没有下限，为了活命他可以干出任何事情，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像是他眼前和脑袋里面藏着的那个家伙一样，对人命如此的淡漠。甚至他都比不了外面的那些农家修士，他们被兵家，被儒家，被一切的一切其他修行流派瞧不起，但是他们也是站在凡人之上的神。大荒山内，三年灾荒，全是这些农家修士所为，但是他们都把这当成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好像是没有人跟他说他家里中午吃了韭菜盒子一样，从来没有人找梁石山谈论过他们到底对大荒山干了什么。
寒月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梁石山心中有如此的波动，平常的他，总是把想法下意识的藏到内心的最深处，连自己也不会去想。骗人能把自己都骗过去，才是最高的境界，梁石山无疑就是达到了这种最高境界。对于寒月这个主人的看法，对于修行界的看法，对于他自己的出身来历，梁石山仿佛已经全部忘记，从来没有去想过些什么，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可怜家伙，所关注的无非是眼前事。寒月甚至对这个家伙有些沮丧，堂堂寒月大小姐居然还有做不成的事情，她想要知道梁石山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但是却久寻无果，直到今日，在于这位后族公孙家的大掌柜闲谈之中，无意间提起了大荒山，居然能让他内心之中泛起如此大的波动。
“难道他是从大荒山里逃出来的？”
寒月心中渐渐升起了这个想法，大荒山中有没有凡人这种小事情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只是她实在是博闻强记，有呆在槐居谷中实在无聊，在和梁石山连线之余，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翻看了一些送到她家皇姥姥那里的时报，这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梁石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价值实在是远远超过了最受世人所追捧的绝世功法灵药，实在是不能因为一些莫名奇妙的理由放弃。
大荒山啊，那可是很有趣的地方呢！
寒月还只是个小女孩，正是就像是猫一样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要不是对某对儿鸳鸯的怨念实在是太深，有些事情谋划已久。恐怕是早就去这个有趣的地方去看看了。至于现在大荒山上到处混战的危险，大小姐才不会在乎呢！
大小姐仿佛是超脱于修士之上，对别人视若珍宝的一切都看的云淡风轻，就算是天字号的灵药功法放在她眼前，恐怕也是懒得去翻翻。修士也是同理，世俗界的繁华，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就像是灵药功法对于大小姐一般吧！大小姐不会在乎寻常修士会怎么想，寻常的修士恐怕也不会在乎一些凡人怎么想，就算是天天扎小人又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害？老虎大象，才不会在乎有没有踩到蚂蚁的窝呢！甚至有时候心情不好，随意一脚，就能把小蚂蚁辛辛苦苦建立起的窝洞踩成废墟。
种种想法，在梁石山心中不断盘旋。无论是修士还是常人，无论是皇帝还是庶民，他们考虑事情的时候都只会以自己为中心来考虑，别家生死，关我何事！此前梁石山虽然也有如此模糊想法，但却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的深刻感受！
千万人的生死大事，于高位者不过佐茶的谈资而已！
我要活着！这是梁石山在逃亡的时候想着的唯一的事情。我不愿让人如提线木偶班的操纵！这是他逃入玉岭城后，在他被寒月种下冥种之后，内心最深处的愿望。我不愿做那只可以被大象在无声无息时踩死的蚂蚁！这是在今天这次谈话之后梁石山从内心深处喊出来的呐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梁石山毕竟还是最重实际的，虽然他现在连生死都操于人手，但他现在性命却是无忧，处于他对寒月的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感觉，他也相信寒月不会真的害他。因此他心中虽然愤慨，但还是全力维持，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来，至少是眼前的这位天华商会的大掌柜根本看不出一点问题来。
南水镇得自南晋藏剑峰，他可是知道这个势力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竹翁几人虽然被他大唐皇族的假身份所慑服，但内心中对着南晋藏剑峰还有很深的畏惧之感。这几日可真是没少在他耳边提及这个势力，总是要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才能睡一个好觉。
南晋藏剑峰，最善争斗，天境长老足有数百人，甚至连强大的点星境强者也是有着两位，就如当初以一柄巨剑为化身直接出现在天冥谷中的那位，便是其中之一。可以说，在整个修行界，藏剑峰也可以算是第一等的兵家宗门了。
藏剑峰中，具体执掌事物的长老是星照境执剑长老。藏剑峰以藏剑为名，长老又称之为持剑长老，其手中所执剑自然是非同凡响。可以说，手里拿了自己佩剑的藏剑峰执剑长老，战力足以比拟两个手中没有佩剑的自己都富余。
梁石山虽然依仗着自己对于大地之力运用，在古神罐中赢了短暂爆发出天境实力的孙晔。但这天境和天境也是不同，孙晔当时只是短暂爆发，灵力虽然到了，但是控制力和境界却不知道比真的天境强者差到了哪里去了。就算他能把那种状态持续下去，一个最差的农家天境修士都一个能打他三个，更不要说一个能打三个农家修士的兵家修士了，和拿了自己佩剑的藏剑峰执剑长老更是没办法比！
燕国虽然混乱，但也有藏剑峰的不少产业，明面上就有五位执剑长老在此坐镇。南水镇惨遭屠城，必定会惊动这几位，现在他们虽然没有露面，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不会过来砍上几剑呢？
如果不靠寒月的话，自己现在还只是一只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家踩死的蚂蚁啊！
梁石山对那个老头举杯相祝，心中却是一叹，怅然若失。
一百二十，一只小羊羔（）
时间如流水，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流到了哪里。
夏花开尽，霜打秋菊，不知不觉的冬天居然已经快要到了。搁在以往，这个时节正是青苗宗弟子最幸福的一个时候了，不用再去操心领地里面数十万乡民的收成，也不需要去面对那些虎着臭脸的大城修士，只需要照顾一下温室里面的种的各种灵植就好，窝在暖室里面猫冬不知道有多舒服。
只是今年，一切都不同了，忙忙碌碌成了青苗宗大大小小所有的共同状态。燕国是整个阳世中最看重力量的一个地方，也是农家修士们地位最底下的一个地方。人是社会动物，往上爬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有那些有大智慧的人能看开，也只有那些被生活压得失去希望的人会放弃。没有谁愿意一辈子都被人压在脑袋上为所欲为，尤其是那些处在中间的，已经把屁股压在了底层人物之上的中层。青苗宗是农家宗门，其中弟子身为修士，自然是压了普通乡民一头不止，但是他们又是农家修士，却也是被无数其他流派的修士压在了下面，可以说他们有着成为野心家的先决条件。
燕国官府无力掌控国家，自然而然的这个国家就只需要遵守最基本的自然法则，也就是弱肉强食。其中衡量强弱的，很重要的一部分条件就是自身的实力了。本来青苗宗弟子都是些没相对而言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背景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几个乡下豪族送到青苗宗来，他们的一辈子，似乎也就和他们许多的长辈一样了，幼时在青苗宗从充满希望的踏上修行道路，长大了眼界开阔之后开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最多最多也就是突破到地境添上百年寿元而已，但在燕国修行界的地位却还比兵家这种流派的人境弟子还不如。
人都是想骑在其他人头上的。
寒月如是说，梁石山也是这么想的。从世俗界分的三教九流，再到修行界分出来的各个流派以及流派之间的互相歧视乃至于他梁石山自己内心最深处对寒月大小姐的那份复杂的感觉，都和这种野心脱不了干系。
谁都有野心，只有圣贤才能看开，但很明显，青苗宗里面没有什么圣贤。寒月借着梁石山的身体登台连讲三天青木诀之后，青苗宗彻底被引爆了。谁都想做人上人，以前是没机会，也许还有人觉得身为修士已经很舒服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但是寒月这三天的登台讲义之中夹的枪带的棒，赤裸裸的揭开了他们心中的野心和欲望。
金钱美女，长生不朽，极乐逍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寒月一席话，用追求或者是欲望成功的把整个青苗宗势力之中的各个小山头都彻底拉到了自己的这辆战车上。我可以给你一切，但你要付出你的灵魂。她没有这么说，但是这么做了，青木诀，或者叫做青木蕴尸诀在她的口中娓娓道来，大道玄妙，让竹翁四人不可自拔；长生有望，让剩下的地境修士深深着迷；前程美好，让一众人境弟子心中欲望升腾。
有了实力自然就会自信，也很容易忘乎所以。他们被寒月一步步拉入了地狱，却还趋之若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么渺小，他们自以为前程美好，却不知道荆棘遍地。
本来许多人都以为他们青苗宗占了南水镇就是自寻死路，藏剑峰的疯狗之名可是传遍修行界，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这些不自量力的小蚂蚁。但是没想到，青苗宗占了南水镇没有多久，碧海城中的天华商会就在这里设立了一家分号，堂而皇之的力挺他们，甚至不惜直面藏剑峰的持剑长老。天华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是一个修行界里面都知道的秘密。
大唐皇族，有着修行界里面最变态的实力，又有最恐怖的财力，一手大棒，一手孔方兄，吊打整个修行界。他们的实力来自于强大的传承和变态的制度，而财力则来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