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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术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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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少年显是有了大发现,跑得快了,气喘不定,连话也说得不甚顺畅。只见他把那双漆黑光亮的大眼睛一转,看向邱禁道:“邱叔叔,你可不要泄了气,那姓詹的都头是一个是一个空心大萝卜!”

    侯志微愕,问道:“什么是‘空心大萝卜’?”

    宿平当即回道:“我爹说了,别看有些个萝卜又白又大,其实内里早就空了,干了吧唧的一点也不好吃,只能喂猪!有些人也一样,看着厉害,实则实则一肚子空屁!”

    “哈哈哈”众人听了这话皆已明白过来,轰然大笑,看向宿平的目光都带着赞赏,觉得这少年甚是聪慧。

    “对对对,那货就是个空心大萝卜!小宿平,你说得真是对极了!”侯志乐得想要一把将宿平抱起来,奈何自己身材也比十五岁的宿平高大不了许多,这才作罢,胡乱摸了摸宿平的头发道:“你别瞧他神气活现的模样,至多也就射个一百五十步,那两百步的箭靶向来就未曾用过,只因他根本没那力气去射。要是邱大哥――你的邱叔叔做了都头,准保比他强上十倍!”

    “猴子!休要胡说!”邱禁这时轻斥一句,眉头微蹙。

    “猴儿说得不差。”却见人群之间走出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兵,来到邱禁的跟前,语重心长道:“阿禁,你爹当年托我将你带到这厢军大营之时,你也比宿平长不了几岁,晃眼便过了十年有余。这些年你的用心大伙都看在眼里。你父亲给你单取‘禁’字一名,便是盼你有朝一日能入禁军。这王平王都头一走,本应你来继任,大伙也都是心服,哎哪知横插进来一个溜须拍马的谗货,却将那位置抢了去了。想他詹纳司,若非得了都头一职的便宜,如何能与你一较高下?你一个大好男儿,切可不要妄自菲薄。”

    众兵士听了,都点头称是,纷纷上前劝慰邱禁。

    这时间,却听侯志叹了一声:“还是林叔有学问,咱们只听过浅薄、轻薄,却不知这‘菲薄’是个什么意思?”

    林老头老腿一抬,踢得侯志跳将起来,笑骂道:“你便是只轻薄大马猴儿!”

    众人又是一阵轰笑,气氛顿时舒缓开来。

    宿平却是听得懵懂,侯大哥与林爷爷话中之意,这都头一职,显然是有“便宜”的。只是这又是个什么“便宜”?

    原来宿平不知,这厢军归属地方,受各府州执掌,朝廷忌惮地方私囤精兵,自然不能教厢军强过了禁军。禁军兵士平日都以外功口诀受训,个个练得一身好筋骨。这外功口诀便是朝廷的“制胜法宝”!外功口诀分上、中、下乘,厢军虽也鲜有外功口诀,与禁军相较却是落了下乘,大多都止扎马挑刺之流。此外朝廷又教枢密院下了军令:其一,但凡厢军中有能人者,可经三年一次的考核,升入禁军;其二,厢军都头以上的军官,可授予禁军外功下乘口诀一层至数层不等,立功愈多、官职愈高,所授口诀随之愈多、愈高。只是口诀为军中机密,擅泄者立斩不赦此令一下,既能使厢军中的精锐源源不断地加入禁军,又能以禁军外功口诀牵制厢军中的军官,朝廷真可谓一举两得詹纳司五年之前升做了都头,自然得了朝廷赏发的外功口诀,虽只两层下乘之法,却是功力日进。于是在众人想来,詹都头的实力顺理成章地便超越了邱禁,成就名副其实“都内第一人”的光彩。只是詹都头的这份光彩,来路委实有些不光彩,因而虽然表面力压副都头,却不得兵士一丝心服。

    邱禁见弟兄们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下宽慰了许多,却也不想再言此事,便道:“多谢众位好意,真是感激不尽。这会已到了午膳的时辰,你们各自都回农家去吧,这里有我一人看守即可。”

    原来衡州厢军制弓之季,兵士们都食宿在普通的农家,军官自有方圆之内富庶大户招待。

    众人闻言,各自做了一些收拾,相告而去,营外只剩了邱禁与宿平。

    二人折返营帐,邱禁从制弓的竹料里挑了一段封节大竹子,去掉其中的一个竹节,左右削了几刀,又拿锥子在开口处钻了个孔,穿上一截弓弦,递于宿平道:“宿平,还要麻烦你多跑一趟,自己吃完了,给叔叔捎点饭菜过来。”

    宿平看着邱禁没几下便做出了一个竹筒,满脸的神奇之色,一把接了过来左右端详、心喜不已,嘴上应道:“我这就回去,拿最好吃的过来给邱叔叔。”说罢,就匆匆跑开了。没出几步,忽而又站定下来,回头认真地说道:“邱叔叔,你便是不在这军营受气,凭你这番手艺,也能赚出一堆黄灿灿的铜板来。”

    邱禁见宿平说得言辞恳切,知他还在宽慰自己,颇受感动,却又颇觉有些好笑: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许是还只知铜钱不识银两,否则那“黄灿灿的铜板”定会说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从营帐到村子虽不甚远,却也有三里多路。宿平方才走过一大半,就见村口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对她招了招手。那身影见到宿平也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待到跟前,却是个婷婷少女,端得清新可人,十二三岁的模样,一籽桃面润如玉,两瓣粉鬟俏垂耳。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竹篮子,走得急了不免有些气喘。

    “灵儿,你怎地也跑过来了咿?这是什么?”宿平发觉她手中事物,便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看,就见竹篮子里放着两双筷子和几个盛了饭菜的瓷碗。

    “哥哥,母亲见其他兵叔叔都回村吃饭了,打听之下,知道邱叔叔不能回来,叫我给你们送些饭菜。”宿灵的声音清脆,甚是好听。

    “好母亲,好灵儿,我倒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宿平嘻嘻一笑,把手中的竹筒子塞给宿灵道,“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呀?”宿灵拿起竹筒朝里面探了探,揪着小眉头问,“是斗蛐蛐的吗?”

    “噗!”宿平失笑一声,“你倒是聪明得很,连这个也想到了。不过这不是斗蛐蛐的玩意,是拿来盛饭菜的。”说着掂了掂右手的竹篮子,“你瞧这篮子里放了碗筷是不是太沉了一些?以后你若提着这个竹筒子岂不轻松了许多?”

    宿灵顿时嘟嘴:“哎呀,以后还要我来送啊?”

    宿平见她有些不情不愿,用左手挠了挠鼻尖,突然正色道,“我这儿可有正事在身呀!”

    “什么正事?”宿灵收起情绪,满脸好奇。

    宿平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没人,便凑到妹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正与邱叔叔偷偷地习武呢。”

    “真嗒!”宿灵欢叫一声,但见哥哥眉头微皱,赶忙也放低了声音道,“哥哥,你真的在习武呀?”

    “那还有假!”宿平仍是一本正经,“等我学成之后,就叫那烂人张和王小癞子不能欺负于你。”

    “好呀!”宿灵开心地拍了拍手,挽了宿平的胳膊,就要朝营帐方向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宿平问道。

    “我也要去瞧哥哥习武。”

    “使不得,使不得!”宿平挣开灵儿的小手,急急忙忙道,“习武,唔,习武最求专心,你若是去了,哥哥便什么也学不好了。”

    “那我便在一旁,只看着不说话就是了。”

    “不行、不行!”宿平也不管这许多,直是摇头,“你就是站着不动,我也会分心的。”说罢,宿平赶忙提了篮子、撒腿就向回跑去,一边叫道,“你赶紧回去,母亲那里还要你来帮衬。”

    宿灵见她哥哥一溜烟就跑出了十几丈开外,气得直跺脚,无奈却也只好回家去了。

    宿平一路来到厢军扎帐的营口,却见帐外靶场有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正提着一弯竹弓,脚前是一百五十步的靶线。

    身形挺立比槐杨,岿然不动视前方――

    却不是邱禁是谁?

    少年正要开口叫唤,突然愣愣地出不了声音。

0003 深藏不露大志有() 
正待宿平开口之际,邱禁那边已举弓在前,自腰侧的箭囊里迅速取出一枚箭矢,轻轻松松拉了一个满弓,也不见如何瞄准便射了出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宿平小小年纪,目力却是极佳,凝神之下,一眼看见这枝箭射中远处的靶子,正想开口叫好,那邱禁已然伸手去腰间抽了另一枝来!

    二上弦,再满弓,银镞飞闪,又是一箭命中。

    少年微微张开嘴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竹弓上的弦绳,兀自在那里颤动。

    但见邱副都头左臂前擎,气势如虹,右手一挥取出第三枝木箭搭在弦上,眉眼倏缩,断喝一声:“着!”那杆利箭应声而发,眨眼便到了箭靶之前,镞头狠狠地射没在红心之内。

    宿平此刻的目光却不在那箭靶之上,只是怔怔地望着邱禁,双颊有些发烫,满脑满耳所响尽是那个“着”字,还有咚咚的心跳声,心中泛不起任何念想。

    邱禁射了三箭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颇显畅快淋漓,收起竹弓,轻轻拭了拭额前的汗珠。正待去将箭靶上的木箭取回,他忽然心中一动,转头望来,却见宿平提着篮子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邱禁顿然眉头一皱,再度四下探视了一番,忽而微微摇头自嘲一笑,便向着宿平招了招手。

    宿平这边还未回过神来,待得邱禁再唤了一声,方才收拾心情,提着篮子跑向前去。只是刚刚的情景,来得委实有些突然,让这少年心中受了不小的冲击,是以走在路上,不免有些脚不着地的虚浮。

    不一会儿来到邱禁跟前,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宿平拿眼睛瞅了瞅邱禁肩上的竹弓,默数了一遍:“一、二、三,”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有了一些恍惚。

    邱禁也不说话,抿了嘴眯起眼睛只看着少年。

    宿平终于忍耐不住,先出口道:“邱叔叔,你手中的,可是三弦弓?”

    邱叔叔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正是。”

    少年此刻真是一肚子的疑惑,赶忙又追问:“莫非这张三弦弓与方才‘空心大萝卜’用的那张有不同之处?”

    邱禁听他称呼詹纳司作“大萝卜”,心下既宽慰又好笑,紧绷的脸色亦松弛了些许,摇头道:“这便是方才的那一副三弦弓。”

    “呀!这可奇了!”宿平挠头,“明明刚才还拉不动竹弓的,怎地一下子工夫,邱叔叔的力气更大了这许多?”说罢,望了望手中的竹篮,在那里自言自语:“也不对呀,这饭还未吃呢,又哪里来的力气?”

    “宿平,”邱禁这时唤了一声,打断少年思绪,接过其手中的竹篮子,一手指向对面箭靶道,“你过去替我取了那三枝箭回来。”

    少年当下便跑了过去,等到箭靶边上的时候,又自惊叹了一阵。原来那三柄木箭,镞头不偏不倚全都扎在了正中拳头大小的红心之上,更有一枚木箭连头带杆,埋进稻茎编制的蒲团之中三寸有余。

    从箭靶上拔了两根木箭下来,宿平便伸手去取那第三根。只是这第三根,饶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拔将不出,直摇得箭靶的木架子嘎吱作响。这箭靶的高度,均是依照寻常成人的身材而造,宿平要取那木箭,须得抬起手臂方才能够拿捏住。这第三枚箭扎得委实太深了,是以宿平只能踮起脚尖去拔。最终他一个站立不稳,只听得“啪”的一响,箭杆应声而断。

    宿平咋舌看去,那箭靶之上,断箭的镞头仍深埋其内。当下急急地收了三柄木箭,跑了回去,交到邱禁的手中。

    邱副都头当下也未细看,直接拿了那三枚箭矢就要往箭袋里放去,却听旁边少年说道:“等会儿邱叔叔,有一枝箭头被我给折断了。”

    邱禁这才看向手中事物,原来真有一柄木箭缺了一枚铁镞,堪堪断在箭头根部。只见他眉眼一缩,抬头远远地看了过去,没来由地道了一句:“谢谢你,宿平。”说完放下竹篮,就向前走了出去。

    邱禁沿着他的来路去到箭靶边上,好似在那里检视靶子,一会儿又取下了稻靶,将扎在稻靶之中、木架之上的断箭头拔了出来放入箭袋里面。将那稻靶持在手中,邱禁顿了一会,这才从地上拿起一个崭新的稻靶,换了上去,而后再提着刚刚换下的那个稻靶,自一百五十步的靶架走到旁边一百步的废靶堆边上,将其扔了进去,这才作罢折返了回来。

    宿平很是不解,迎前问道:“邱叔叔,你刚才射的那个箭靶还是新的,你怎地就将它撤换下来了?”

    邱禁好似没有听到少年的问话一般,只说了句:“饭菜就要凉了,我们这就去吃罢。”遂领着宿平来到营帐边上,寻了一处空地坐下,二人开始进食。

    “宿平,你娘真是好厨艺,我这几日吃得上瘾,过些日子怕是有些不舍得走了。”邱禁放下碗筷,边抹嘴边笑道。

    少年早早地吃完坐在一旁,见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爽朗模样,心下也是高兴,只是嘴上却遮捂不住:“我就喜欢邱叔叔现在的样子,之前你那般的不开心,我都有些担心呢。”

    邱禁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宿平道:“你心里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明明能拉开那三弦弓,却又装模作样?”

    宿平只得点了点头。他虽是一个乡下少年,却自幼聪明乖巧,早间的事情看在眼里,只因察觉邱叔叔似乎隐隐有些苦衷,便也不敢开口去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几个字的意思,你可懂吗?”

    少年摇了摇头:“我这些年只在村里教书的许先生那里听过课,这几个字倒没有见他说起过,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邱禁笑了一笑,沉吟一小会儿,继续道:“我见你家养着一些鸡鸭鹅猪之类的禽畜,是也不是?”

    “是呀”宿平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奇道,这些东西普通农户家里都会蓄养一些,邱叔叔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

    “你母亲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要杀些鸡鸭的,是也不是?”

    “是。”宿平又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却是更甚。

    “那宰杀的鸡鸭,是挑拣那些个头大的,还是小的来?”

    “自然是大的,小的吃不出几两肉来。”宿平傻傻一笑,似是嘴里正含着一块美味的鸡腿,末了又道,“邱叔叔,你问这些做什么?”

    邱禁此刻的脸上却是一黯:“我在那詹纳司詹都头的眼里,便如这些鸡鸭,若是长得太大太肥,自会时刻遭他侧眼注目。”

    少年看着邱禁的脸色略觉心疼,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气,当即哼道:“邱叔叔你明明是个人,怎可将自己比作鸡鸭?那臭都头也就是块‘空心大萝卜’,方才你射箭的样子,可比他威风、厉害多了!”

    邱禁轻拍宿平肩膀,微微一笑:“怨怒者欠虑,宿平你要学会冷静。眼下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才鸡鸭之讲,你可有所悟?”

    宿平刚经一阵愤懑,心中早已乱了,哪里还理得清邱禁说了什么?不由想道,邱叔叔说得不错,怨怒果然要不得,日后须得多加注意。

    邱禁见少年不语,便将手指向远处一点:“宿平,你再看那衡山之上的竹林。”

    少年抬起头来。

    夏季的竹林郁郁葱葱,碧波青涛,连成一片,只觉让人看上一眼,便可倦意全消;风卷竹浪,萦耳不绝,只消听上一阵,立能心旷神怡。

    “这衡山,实是灵气钟毓之地”邱禁先是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宿平,你放眼望去,可曾寻见那竹林中,有奇高之竹?”

    宿平闻言瞪大双眼,半晌过后,无奈摇头。

    邱禁又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秀木’便是奇高的出头之竹,‘林’便是这竹海,若是有那一根竹子长得太高了,拔出了头,大风就将它给刮折了。”

    宿平登时记起鸡鸭之事。鸡鸭大了,就被宰杀;竹子高了,就会刮折邱叔叔说他在那詹都头眼中,便如鸡鸭一般其实是想说他自己若是太过厉害,那詹都头便会盯防着他难怪那厮总来为难邱叔叔,也难怪邱叔叔要装作拉不动三弦弓是了!邱叔叔方才将那射完的靶子藏到别处,定是怕被詹都头瞧见了、起了疑心!少年想通了关节,看向邱禁的目光不免又多了一丝同情。

    “邱叔叔,宿平明白了。”

    “你很聪明。”邱禁拍了拍宿平的肩膀,却不再多言,只因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关切,甚而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只是”宿平顿了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邱叔叔明明比那姓詹的厉害,力气比他大,射箭也比他准,为何却要怕他?”少年拳头微微捏紧,他怕这话伤了邱禁的心,却又实在无法按捺。

    一双年轻的眼睛向邱禁望来,黑白分明,干净无暇。

    邱禁猝不及防,一阵愣神。

    “哈哈哈!你个小屁娃子懂什么!”邱副都头突然伸出手掌,遮断了宿平的目光,按向他的额头,叫少年吃了个后仰,“行了!你也不必为我烦扰!我与那都头,总有一日会各自为营,再也不来受他的辖制!”

    宿平一个挣扎坐了起来,见邱禁恢复神采,言辞之中斩钉截铁、成竹在胸,不由欣喜。

    “对了,林爷爷说之前的老都头后来考入了禁军,想来那个空心大萝卜詹都头迟早也有一日要走的邱叔叔你只需忍他一时,待他走了便可清净了。”

    邱禁却是面泛古怪之色,复又一笑道:“宿平说得不错,我且忍他一时。”暗地里却捏紧了拳头:各自为营不假,但能入禁军之人,却不是他詹纳司而是我邱禁!

0004 黄泥圬三尺,青岩砌十丈(一)() 
这日为农历七月初六,适时方过隅中,骄阳似火。众厢军兵士午饭之后尚在各自农家小憩,邱禁与宿平二人留守营帐,促膝而谈。

    邱副都头射弓发泄过后,又与宿平聊了些话,心情豁朗许多。眼下正说到禁军与厢军的俸饷事宜,却听宿平道:“原来这禁军发的铜钱竟比厢军多了一倍,可分到田地又能带上家人――那邱叔叔当年为何不直去禁军大营?”

    “我又如何不想,”邱禁苦笑道,“这挑拔禁军之时,台上光板赤身站有一人,是为‘兵样’,考核之人从其身前经过,若是高壮不如者,便自落选只是你不知我那时尚幼,与你年纪相仿,虽然力气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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