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朝暮应如故-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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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至日暮时分,天空中乌云越遮越厚,已经能隐隐地听到云层之上所传出的滚滚雷声。
负手走至门口,看着门前的清幽小径。空空如也,平添悲凉。恍惚间,岳烬之似乎看到那小径尽头娉婷醒來一人身影,远远地看不清面色。待得她稍微走进一些,他觉得他似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当年初见之时的周舞衣,转眼之间便又变成了那张消散在岳宿之怀中的,终究回复成本來面目的陌生清丽的脸。
最终,那白衣人影愈走愈近,岳烬之只觉得他看到了她。他看到了宁朝暮娇俏地笑着从小径那头幽幽走來,一步一步,向着他,如同平日那般模样。
可是待她走进了,似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想去牵住她。却是什么都洠в信龅剑展橛质且怀】湛铡
自得自己的魔怔之中缓过神來,岳烬之觉得自己像是要疯了一般。眼角湿湿润润,不知道在无意识的时候,是否曾经留下过泪痕。心里面一阵又一阵地,自最深处往上,泛起了一波又一波难以言表的无奈。
他从來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时候,如此无奈,却洠в腥魏伟旆ㄈソ饩觥
尽力地勾了勾唇角,笑已经不能称之为笑。他早已经僵硬了,苦笑竟是有些多年不曾为的感觉。
岳烬之慢慢转身,身躯已然挺直,可内心深处的那个灵魂,已经蜷缩至佝偻。他一步一步,朝着仍旧端坐在上首的岳宿之走去,留下了身后穿堂风清冷的温度,似是如他一般,也在无声地叹息。
一步,两步
待得第三步刚刚落地,忽然听得身后的小径之上,正自远而近传來了脚步之声。声音紧促且沉重,可是听在岳烬之耳中,却比任何的天籁都要好听太多。
他倏然转身,可是紧接着便是失望。
只见得那人影一路小跑至中厅之外,单膝跪地,对着厅中岳宿之行了一礼,道,“启禀将军,府门之外有一人求见,说他要见您和烬之公子。”
“何人?”
少顷,上首之人沉沉开口。此时岳宿之的声音已经僵硬地听不出了丝毫人气儿。
“那人并未递上名帖。他只说是烬之公子在曾经的旧人。”
“旧人?”岳烬之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谁会在这个当口來平城岳府寻他。
“那人如何相貌?”思索片刻无果,岳烬之开口问他。
那小兵言简意赅回答,“回禀二公子,那人年岁看似与您相同,口鼻端方,身材挺拔。”
倏地,岳烬之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可瞬间便将那影响驱散了去。他觉得此时此刻会想起他來简直是洠в蓙淼匚薅耍⒉痪醯茫源幽鞘崩氡鹬螅腔褂性俅渭娴目赡苄浴
或者说,他不觉得,那人有來见他的可能性。
“我随你出府一看。”
方一踏出府门,岳烬之便远远看到了府门之前的那个人影。
似曾相识。
他想他是决计不会忘记这个同样天资卓绝的男子,纵然只是萍水之交,纵然他对他心爱的女人,有些觊觎和想法。
可是他不忘记,并不代表他此时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会在此处见到他。
他知道,他不会是來寻他的,他來找的是她。
终归还是需要面对。
岳烬之走上前去,拱手对那青蓝色衣衫之人道,“颜兄,许久不见。”
颜何安转身,看着面前之人,一如那时分开之时一般清俊,却是愁思满满。
他将手中缰绳交给旁侧侍卫,拱手回礼道,“岳兄,确是许久不见。”
“颜兄府中请。”
两人相携入府,彼此之间再无一言一语。这两人之间毕竟是尴尬的,无论从何处说來,都不会有相谈甚欢的模样。
“不知颜兄此次前來,是为了”
走在岳府之中,岳烬之出言问道。
颜何安偏头一笑,并不直言回答,可胜似直言回答,他反问,“小暮可好?”
岳烬之语塞。
颜何安见此,停下了脚,定定地看着他。岳烬之此生除了父亲的目光,从未怕过他人,可如今面对颜何安,却着实是想逃的。
片刻之后,他与他目光对视,说道,“小暮不见了。”
感受到脸颊的剧痛,岳烬之不闪不躲。颜何安攥起的拳头还未曾放开,岳烬之唇角边已经有了明显的血痕。
“她怎么了?”
“不见了。”
颜何安即便是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却从未想过方入岳府,还未见她一面,还洠淼眉坝胨党晒募苹闾搅苏庋桓鋈萌宋薹ń邮艿南ⅰ
他登时便克制不住,刹那间便丢掉了多年以來混迹官场所造就的所有的斯文和隐忍。
一拳接着一拳,他此时已经洠в辛巳魏卫碇强裳浴K幌耄桓怂墒撬慈绱瞬桓涸鹑危恕
这个仇,他便是杀了他,亦是觉他死不足惜。
听得外间的响动,岳宿之自中厅之内快步而出。见得胞弟被这陌生年轻人这般对待登时便有了几分怒气,刚想唤了侍卫将这人抓起,却在不经意转头间看到了岳烬之面上那副心甘情愿甚至有七分内疚的表情。
待得颜何安被侍卫拉开,岳烬之清俊的面上已经隐隐地泛起了青紫色,脸颊嘴角高高肿起,血痕顺着嘴角流下,在白色衣衫之上染下了一朵一朵凄人的花儿。
岳烬之身形踉跄,眸色之中尽是愧疚和悲怆。
岳宿之吩咐侍卫将两人扶进了中厅,此时颜何安的情绪已经和缓了几分,起码表面之上已经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文的模样。
落座之后,岳宿之皱着眉,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通透。
待得他话音落下,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來。岳宿之正想唤了侍女点烛,却不曾想黑暗之中,颜何安开口了,似是考量了很久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或许,我知道一些东西,能帮你。”
岳烬之死寂沉沉许久,听得这番话,倏地抬起了头。
第一二六章 共结良缘良可好()
成国境内,两架马车自荆国从东向西而來。卷起了路上的破败尘土。
这里是成国最荒凉的一处,百里之内,鸟无人烟。
一人骑马,自后面马车行至前面马车旁侧,举止之间虽不见车内人影,亦是自内心油然而生的尊敬。
“主上,岳将岳宿之的女人似乎要生了。”
许久之后,车厢之内才有了一丝响动。
窸窸窣窣声音过后,车帘处出现了一只白皙且养尊处优的手,骨节纤细漂亮。
随着手往上看去,车帘一点一点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那人气定神闲的脸。
安阳王。
他嘴角含笑,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已经灰霭霭的天空,不发一言。
稍后,他将身子探回,落座车中,手放下将车帘恢复成原样。之后悠悠地在车厢之内说道,“要生便生了,总不能为了她在此处安营。再说了,那里不是有大夫么?还是个差点让我着了道的大夫。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说完,就再也洠Я讼於
那骑马之人随着马车的速度往前行去,他眉头紧皱,似是有些还未泯灭的忧思,少顷,他接着张口问道,“若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安阳王打断了。
“岳秦,你虽是跟着岳宿之许久,可终归还是我的人。”
岳秦默不做声,正准备打马回去。不曾想那车厢中的安阳王的声音又一次幽幽响起。
他说,“岳秦,这女人,从來都是无关紧要的。无论对于我,亦或是对于其他要成大事之人。你回去跟宁朝暮说,全凭她自己的本事。若是无事,那便是无事。若是死了,那也就是死了。成大事者何须在乎这种汹呢?”
话尾之处是一阵从内心泛上來的轻笑,笑声好听,却让岳秦从心底感受到一阵难耐的寒意。
他勒马停在原地,目送着前面安阳王的座驾匀速向前行去。紧接着后面的马车随之而來,在暮色氤氲的此时此刻,车厢内隐隐传出的痛苦**竟是有些动人心魄。
“宁姑娘,您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罢便再也不想停留在这架马车边上,速速打马往前去了。
车厢之内,空间小而窄。
长途奔波之下,每个人都有些无法遮掩和克服的疲惫之色。
宁朝暮靠坐在车厢边上,碧月夫人躺在车厢正中。这样一來,车厢之内的空间更是愈发的小了去,岳于诚岳小团子虽说年纪甚小,可是心思亦是通透。他似是明了了此时此刻的情境或许有些不对劲,便一个人安安生生地坐在宁朝暮身边,不吵不闹。
“嫂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透过隐隐的天光,宁朝暮看到碧月夫人的脸色已经是苍白的可怖。
自得那日从岳府之中被劫掠出來,此时已过了三天有余。
碧月夫人本就是临盆之际,这一來二去更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自昨日晌午便开始隐隐地肚痛,如今更是不可抑制,到了生产的时候。
可是如今这等境地,宁朝暮不敢保证自己可以让这母子或是母女二人安然无忧。
她左思右想,终归还是央了岳秦去求了安阳王,岳秦点头允了,却终归还是带回來这么一个让人寒意彻骨的消息。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当时去求时就总归是想到的,那个人如此冷血无情,连自己亲兄的江山天下都可以徐徐图之的人,又怎能期盼他有什么劳什子恻隐之心呢?
眼见着碧月夫人一时不如一时,宁朝暮闭上眼,定了定心神。
稍后,她睁开眼,眸子如同黑琉璃一般幽深坚定。她从怀中贴着肌肤之处拿出一只香囊,内里所装尽是些保命奇效的药物,因得所藏隐秘,并未被人搜了去,如今确是最后的一点点求生求存的希望。
她将袋中的雪灵芝拿出一片,让碧月夫人含在口中,以保元气不散。接着将她下身湿漉漉的衣服褪下,腰高高垫起。稍后,她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念一句,烬之,保佑我。
此时,他已经是她心底唯一的仅存的希望。
一行人趁夜色行路,马车之内痛苦的**声越來越大,断断续续到了半夜。
终究,黎明破晓之前,马车之内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哭啼,洪亮且充满了新生的张力。
宁朝暮将小婴儿身上的血迹擦干,脐带剪断,用仅存的衣物被褥严严实实地包裹好,放置在虚弱却亦是高兴不已的碧月夫人身边。
之后便再也洠Я税敕至ζ弊诔迪嶂校种形抟馐兜厍崆岣攀焖性烙诔先砣淼奶シⅰ
终归是会好起來的。
宁朝暮透过车窗帘子被风微微掀起的缝隙,看到了远方天空已经逐渐突显而出的鱼肚白。
心中坚定多了三分。
不知过了多久,宁朝暮自昏睡之中慢慢醒过來。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有隐隐地血迹,凌乱的衣服被褥,视线最后却还是落在那沉睡在碧月夫人身边的、小小的、新生的生命。
她轻轻地将小婴儿抱起,在怀中细细端详。眼角眉梢的疲惫之意似是刹那间烟消云散,自内而外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暖意。
在车厢之中吃过了安阳王差人送來的午饭不久,岳秦的声音便又在车厢之外响起來了。
他说,“宁秀,安阳王有请。”
话音刚落,奔波许久的马车第一次倏然停下。宁朝暮心中有愤懑,亦是有苦涩。如今她手无寸铁,从未想过究竟如何面对这个在背后操纵了一切、看上去如此强大的男人。
悠悠地叹了口气,嘱了岳于诚好好呆在车中。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撩起车帘下了车。
远处,第一辆马车也早已经停下。
那袭暗黄色衣衫的人影背对着这边,负手而立,周身气场看上去便是一股无法匹敌的富贵奢华。
她一步一步,行至安阳王背后。
站定,默不作声。
“你來了。”
那负手而立的身影转过身來,面上依旧是那副玩味至极的轻笑。
“这些天着实是累着你了。”
宁朝暮低头不语。
“我思索了些时日,愈发觉得欣赏你。不如你我共结一段良缘可好?”
宁朝暮大惊。
第一二七章 让他万劫万不复()
宁朝暮从未想过,安阳王唤她竟当头便丢给了她这么一个完全洠в邢牍娑缘奈暑}。
她冷声道,“安阳王莫不是行路苦闷,拿我來寻乐子來了?”
安阳王勾起唇角,唇边的笑意更是重了三分。
宁朝暮抬头,与他对视,或许只有如此近的距离,才能发觉,他的笑意从未延伸至眼眸深处吧。
“我是认真的。”
安阳王不等她回答,似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说道,“虽然我这是第一次见你,可是你着实是让人动心的。你并不像别的女人一般,哭啼软弱。我想,这世间或许还会有别的女人如同你一般,入我的眼。可是我这个人,喜欢用最直白的办法行事。所以,就懒得去寻别人了。”
“安阳王谬赞,朝暮承受不起。”
安阳王背着手,來回踱步。
“若是你担心我府中妻妾的问睿亲匀皇遣槐氐摹H缃裎抑脸晒墙栽诰6肌N蘼凼浅墒前埽且院蠖疾换崃粼谡飧鍪澜缟狭恕!
“安阳王好狠的心。”
“不狠如何成就大事?”
似是回答,又似是自问,更多的,莫过于一种自负。
“若是你担心岳烬之的问睿俏蚁肽阕匀灰彩遣槐氐摹!
听得这个名字,宁朝暮冷漠的面上终究有了些变化,被对面这个洞察力超人的男人瞬间捕捉而到。
“以他的智谋,自然最终会寻到你在何处。只要他敢寻來,那必然是”
安阳王倏地将身子靠近她,扣住她的脖颈不欲让她躲避和挣脱。之后他眸子之中玩味之色愈浓,一字一顿,深深说道,“万,劫,不,复。”
风萧瑟而过,是阳春时节独有的盎然暖意。此时此刻,如同吹在了宁朝暮的心底,如同刀割一般凌人。
安阳王放开她,轻轻拍了拍手。
“你也莫要想着寻死或者别的,你随我同在第一辆马车,我保你想死也死不了。”
“你不能死。”
“知道吗?”
宁朝暮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稍暖的心已经散去了所有的温度,一阵有一阵的惊悸,随着刚才那双烙印在她脑海之中的眸子,泛将起來。
转身环顾四周,此处已经不再是她缩熟悉的、荆国的环境。
怕是已经过了丰邑,往钧天城而去了吧。
闭上眼微微想了一想,似是五年之前逃命之时,曾经路经过此地。再细细思索,大致再走七八日路程,便能到了成国的国都钧天城。
钧天,钧天。
她曾经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长大。后來自那里逃亡,如今又得回到那里。
可能,亦是会埋骨在那里。
荆国平城,自得半月之前,岳府之上便笼罩着让人惊怵的悲怆。
中厅之内,人比前几日要多了些许。
岳宿之坐在堂首,其下一次坐着岳烬之、颜何安、陆水、叶篇迁等人,出乎意料,门口之处安静坐着一个嫩黄衣衫的女子。
细细端详,竟是易小遥。
众人沉默许久,岳烬之抬头,开口道,“既然人都已经到了,那便出发吧。”
自得那日出事,而后颜何安赶至岳府,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都与兄弟二人说了一说。三人便暂时抛下了心中的嫌隙,商定了前往钧天城营救的计划。
当晚,岳烬之便飞鹰传书幽云山横天宫,向师门借调了些许好手。紧赶慢赶半月时间,这才到了荆国最西侧。
依照那日颜何安所说,安阳王的计谋定是与成国国君妄想吞并荆国的计谋有关的。可是三人至今也未曾想得明白,究竟安阳王为何会不管不顾对己甚厚的亲生兄长,而是听从了成王的挑拨,做了他手下的一枚棋子。
七日之前,自启天城发來了传信。京畿军队不曾听命便入了启天城内,围了皇宫,将京中位高权重的大小权臣尽数抓了起來,是否伤及认命还未可知。
按信上时间推算,事发之时大致便是那日平城岳府出事之时,也就是三月十六。
听闻这一消息,岳连峰岳将军当下便坐不住了身子。从平城外城前线赶回,接着便带着五万大军回了荆都。岳烬之明了岳连峰心中所想,他知晓,父亲一是心忧荆国,生怕出了什么让他后悔终生之事,二则是心忧身在启天城的母亲,生怕出了什么让他后悔三生三世的事。
岳连峰走后,荆国前线空虚,大军呈回守之势。
二十万大军屯于平城外城聚而不发,任凭成**队在外面叫破了喉咙亦是不发一言,如同几月之前岳宿之战前遇刺之时一般。
成国亦是随着荆国的事变,将境外三地的大军往平城关内调动。岳烬之看着自成国之内传來的情报,心中的愁云担忧亦是愈來愈多。
他知道,待得那三地军队尽数到了成国边境青天城,那亦是到了成国一举发兵攻破荆国的时候了。
内忧外患,着实让人无奈。
“师弟,你可有把握?”
月夜行路三日,众人即便是武功在身,亦是扛不住了,只得暂时在驿站之中休整。待得吃完了饭回到房间,陆水终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岳烬之非同寻常地沉默,这些话睿阕匀欢坏爻闪私伞
“洠в小!
过了许久,岳烬之看着烛花明明灭灭的眼神终归有了些神采,之后又是一阵黯然。
听着耳边烛花噼噼啪啪的响动,两人在屋内相对而坐,皆是沉默。
“可是师兄,无论如何,我都得去。若是连累了你和师门”
陆水潇洒一笑,掩不去眸子深处的那份忧思,“若是我怕了,若是师父怕了,若是师兄弟们怕了,那我们此时此刻便不会在这里。烬之,你莫要这么想,我们都是横天宫的门人,而是,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他这般说着,神思慢慢神游。心中有一种无法忍受的情绪萌生且勃发,即刻便已经焦躁且难以忍耐。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