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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唐宫妃策-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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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的话,你到底还听不听得到,你聋了吗,快去给本王备马!”

    小太监心疼地低头看了一眼登时摔做三片的玉佩,心想早知如此不如自己留着了,这可是一块少见的好玉。可主子发怒了,还能怎么着?他只得锁起脖子,麻溜地跑出去替主子备马了。

    李恽不再看地上的玉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去昆明池,去面见陛下。

    待他出了门,方才一直躲在门外的柳絮这才走了进去。她刚才听见澧王正在气头上,所以也没敢进屋,只听见好似摔了什么东西,她打算进来收拾收拾。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摔成三片的玉佩,想来方才摔的便是这个了。

    她是认得的,这条青莲色的绺子,这个雕着海棠花纹的玉佩,是她亲手选的,澧王当时说是去送与纪美人配一件藕荷色的裙子。怎的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宫外的一个什么人送过来的?

    纪美人若是有话要对澧王殿下说,直接派个人过来传话不就得了?

    柳絮下意识的便联想到这块玉佩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有送到纪美人的手里,而是……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久之前贵妃娘娘才派了人来询问她,现在这块玉就出现在这里,澧王的事,恐怕……

    柳絮把玉佩紧紧地攥在手里,纠结了片刻,终于站起来,走出屋子,往大明宫的方向去了。

    这边立即便有探子汇报说澧王已经往昆明池方向去了,念云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吩咐道:“备马!”

    “这……”茴香有些迟疑,“要不还是奴婢替娘娘去吧……”

    念云摇摇头,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几个字:“本宫要亲自,去、看、戏。”

    这么大的一出戏,她不能不亲自去看。此时李恽和刘清清都到了昆明池那边,况且他们阵脚已乱,暂时京中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她且留着薛七喜和神策军驻守,她要亲自去看看她的宁儿如何了。

    念云当下便带着二十侍卫,一路快马加鞭往昆明池赶去。

    到了昆明池,前面就是大营,因为先前的事,陛下也再没什么心思打猎了,所有人都进了大营里不许出来,外头也有重兵把守。

    念云见这阵势,一颗心慢慢跌到了万张寒冰之中。

    她下了马,这时六福从主营帐里头出来,“陛下请娘娘进去。”

    念云深吸一口气,不等六福来替她掀开毡帘,便大步走了进去。

    营帐里设着案几桌椅,主位上坐着陛下,身上还是一身打猎的装束,身边只有几个亲信,二皇子李恽正低头跪在正中间。

    六福连忙跟上去,搬了把椅子给她坐下。

    陛下见她进来,鼻孔里冷哼一声,对地上的李恽道:“既然你母亲也来了,你就把刚才对朕说的那一番话也说给你母亲听听罢!”

    他说的是“你母亲”,而不是“贵妃”,也就意味着,她虽然不是中宫皇后,可在陛下心里,她就是嫡妻。

    而贵妃娘娘在这个时候忽然到来,让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说她是特意赶来,那么先前说的来给陛下送点心,也只不过是信口胡诌……

    李恽心中惴惴,他方才慷慨激昂地同陛下说了一番话,陛下却始终未置一语,只是拿探询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如今贵妃来了,陛下又叫他再说一遍?

    他不知陛下何意,但也只得把头垂得更低,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儿子听闻有人行刺太子哥哥,甚为担忧。即使是民间,也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说法,既然太子哥哥无事,还望陛下看在刘宝林服侍陛下一场的份上,能酌情宽恕……”

    他说完了,陛下和贵妃两个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一般,半晌都没吱声。但李恽感觉到四道锐利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他身上,他不敢抬头看。

    这意味不明的注视漫长得像经过了几百年一般,李恽长到这么大,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时间的停滞也这样可怕。

    他想过陛下认同他,或是不认同他,却从未想过陛下竟一言不发,并且还让他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再说一遍。

    当他以为空气都要炸裂开的时候,贵妃终于缓缓地开了口:“你还知道刘氏是服侍陛下的人?竟敢出手行刺陛下的长子,行刺一国太子,也不知,她这是同谁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的语气仍旧是不温不火的,一如她平日始终挂着的微笑。可那一字一句中,都带着锋利的刺,扎得他每一个毛孔都生疼。

    在这寒冷的冬天,在一个火盆都没生的营帐里,李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滚落在面前铺着毛毡的地面上,一滴,又一滴。

    他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今日只怕这件事是揭不过去的,李恽感受到头顶上两股气势极大的威压,压得他完全喘不过气来,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主动跑到这里来了。

    贵妃娘娘的问话,听起来更像是反问句,而不是疑问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贵妃娘娘只是停了一会儿,好似并不打算听他回答什么。她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个已经确认的事实,“李恽,你身为皇子,却与陛下的妃嫔有苟且之事,图谋不轨,意欲篡位,你可认罪?”

    李恽听到后面两句,急忙磕头分辩道:“陛下明鉴,儿子并无篡位之想……”

    同陛下的妃嫔有苟且,也不过就是自己行止不端而已,况且刘清清那也不是受宠的妃嫔。但意欲篡位,可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大罪。他虽在刘清清的怂恿下觉得这个太子自己来做也不错,可当真从未想过篡位。

    不料,贵妃却没有抓住他是否意图篡位的问题来纠缠,而是冷冷道:“那么你是承认与刘氏有苟且之事了?”

    李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贵妃绕了进去,一说到篡位他立时反驳,可前面那句却被他自动默认了。他一时不知怎么来给自己洗白,支吾道:“儿子……”

    贵妃将一件东西扔到了他头上,“浣衣处从刘氏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你说,可是你的不是?”

    李恽连忙接住,只见是一块自己寻常使用的帕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贵妃又道:“私相授受,如果本宫没猜错,你身上也藏着一块刘氏的帕子吧?”

    陛下的目光闪了闪,朝着六福一努嘴,六福便走到李恽面前,“澧王殿下,得罪了。”说着便将手伸到他怀中一抹,果然就掏出了那条帕子,双手呈到两位主子面前。

    贵妃似有些嫌弃地偏开头,似乎完全胸有成竹,看都懒得看。陛下就着六福的手上扫了一眼,便看见上头小小的一个“清”字。

    李恽只觉得万念俱灰,这件事,看来是真的瞒不下去了。但他是皇子,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把谋逆篡位的帽子扣稳了,到底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但刘清清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妃嫔,若是陛下和贵妃不高兴了,可说不准会把她怎么样。

    李恽这样想着,便又迟疑着开了口:“陛下!所谓刑不上大夫,刘氏乃六品宝林,儿子以为,不宜用刑……”

    念云见他已经默认了与刘清清有私情的事,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陛下忽然开了口:“恽儿,朕何时说过要对刘氏用刑,又是何人告诉你行刺太子的人是刘氏的?”

    李恽闻言,脑子里猛然“轰”的一下全蒙了。敢情一直都是他自己在不打自招,陛下和贵妃从未说过那行刺的人是刘清清!

    就连方才那件事,贵妃只怕也是在诈他!

    而他,他却傻乎乎地送上门来,还把刘清清给供了出来!

    此时李恽方才明白,自己在贵妃和陛下面前简直像是跳梁小丑。论起谋略心机,他到底还嫩得很,这点小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贵妃带着嘲讽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陛下,既然澧王已经把事情都说明白了,那么就请陛下把刘氏带出来对质好了,妾去看看太子。”

    说着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转过头来,目光忽然变得阴鹜狠厉:“李恽!方才你不是说,既然太子无事,你才请求陛下宽恕么?倘若本宫的儿子有丝毫闪失,你该知晓有人将会为此付出十倍的代价!”

    始终跪伏在地上的李恽仍旧不敢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可那目光就算只是落在他头顶上,也让他感觉到浑身都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一般,狠狠地抖了一抖。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丧子之痛() 
太子早薨,陛下悲痛不已,特地宣布辍朝三日,并追谥太子李宁为昭惠太子。

    念云几乎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蓬莱殿的,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见任何人,就连宥儿来看她也没能见到。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清减了许多。

    他知道念云心里苦,故也没有去打扰她。从前她是郡夫人,后来是太子妃,贵妃,时时刻刻都端着架子,让她松一松,发泄一下也好。

    可到了第三日,茴香忍不住,哭着跑到紫宸殿去,额头在紫宸殿前面的汉白玉石阶上一下一下快要磕出血来,“陛下,娘娘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奴婢斗胆,请陛下去劝劝娘娘……”

    李淳叹一口气,大步往蓬莱殿去了。

    蓬莱殿里的沉水香已经换掉,改用了清神开窍的安息香和檀香混合在一起的一种香料,似乎还加了些薄荷,闻起来很是清爽。

    李淳走进大殿,守在大殿里的绿萝手里正端着一碗燕窝莲子羹,有些无奈地站在寝殿门口,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向他求助,显然念云又拒绝了让她进去。

    李淳从她手里接过碗,推开门走了进去。

    “绿萝,我吃不下……”

    她的声音嘶哑,好似风吹过残破的窗纸,带着一种疲惫的沙沙声,让他心疼。

    此刻她背对着他坐在榻上,长发未梳拢,柔柔地披散在背上。他可以看到她的长发有一处被突兀地剪断了一截,也没有好好地修剪,看起来有些凌乱。

    那是宁儿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她的头发,手指怎么也掰不开。他于是拿剪刀替她剪掉了那一束青丝,索性遂了他的愿,让他握着带走。

    他把碗搁在桌上,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念云发觉是他,便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许久才听见她长叹了一口气。

    她眼睛有些肿,但已经没有眼泪。

    他听见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道:“他说,他给妾猎了一头熊……”

    他轻抚着她的背,“是,他是大唐的勇士。”

    他便知道她并不是倒下了,她只是吃不下东西而已。他把那碗燕窝莲子羹端过来,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道:“你用一些,到底宥儿和婉婉落落都还得靠你……”

    念云有些木然地伸手去接碗,李淳摇了摇头,拿起勺子,试了一下温度,直接送到她嘴边。

    喂着她吃完那一碗燕窝莲子羹,李淳扶她站起来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柄象牙梳子,轻轻替她梳理一头长发。

    他不会绾发髻,只好用一条缎带替她把长发束了,又拿起妆台前一支细细的笔,沾了些螺黛,替她描眉。

    他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到底年少时学了些绘画,有些功底,虽描不出她寻常的样子,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镜中的女子模样有些憔悴,脸上有着从不曾有过的凄楚彷徨,以致于念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都是朕不好,没有护住朕的儿子。”

    她缓缓摇头,侧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便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到底,她和他,都不能倒下,她只是累了,休息了三天,她该重新站起来,走出去了。

    她从妆台上拿起装胭脂的盒子,打开,两根苍白的手指从里头拈出一片大红的玫瑰胭脂,轻轻抿在唇上,掩去了那一点苍白,恢复了许多气色,就连眼睛里也好似瞬间便恢复了神采一般。

    她抬眸看了看陛下,问道:“陛下如何处置了?”

    李淳道:“关在掖庭局里,等着你处置。”

    她微微垂了睫羽,未知可否。当初从掖庭局里送进来的六个女孩子,被废的王霖琅,死了的萧梅忆、李墨央,加上如今的刘清清,就只剩下了最不出众的两个御女。

    李淳又道:“掖庭局那边……已经审过了,刘氏事先买通猎户,伪装了洞口,使之看似像獾子洞。然后从另一处洞口将棕熊引入山洞……”

    这些具体的过程,她都不想再听下去,她只知道,有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必定叫那人生不如死。

    但这两个人,到底一个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另一个是曾经服侍过他的女人,说是说交给她来处置,但她若真那他们泄愤,恐怕陛下又要怪罪了。

    她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陛下不觉得,这后宫妃嫔引诱皇子,合谋戕害太子的戏码甚是熟悉么,简直同当年则天皇后的手段如出一辙,只可惜棋差一着……”

    说到则天皇后,虽然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则天皇后治国的雄才大略,但她对李氏皇族子孙近乎毁灭性的杀戮,至今仍是大唐每一代帝王骨子里的刺。

    果然,此言一出,李淳的脸色便沉了一沉,陷入了沉默。

    念云见好就收,不再说下去,却问道:“纪美人可来找陛下求过情么?”

    李淳摇摇头,“她派人来给朕传了句话,说她从此只在承香殿里吃斋礼佛,恽儿……任凭朕处置。”

    这件事,若说纪美人看不出恽儿和刘清清的私情,恐怕是不太可能,毕竟李恽每次去见刘清清,都是打着探望纪美人的旗号。

    但若说她对谋害太子一事毫不知情,她倒是相信的。毕竟,宁儿才是真正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即使恽儿小时候在她身边养了几年,怕也没有亲生儿子重要。

    此时她的养子谋害了她的亲生儿子,想来她心里也不好过。但她知情不报,间接地放任了悲剧发生。

    念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命人去给纪美人赐一领金线绣的袈裟罢。”

    贵妃娘娘穿着一身绣银线的素白衣袍,简单束着长发走出寝殿的时候,蓬莱殿里的众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七喜已经在大殿里跪了整整三天,同样也水米未进。他瘦削的身形显得越发的瘦,腮帮都深深地陷进去,眼下一片乌青,憔悴无比。

    他身上一件赭石色的内监袍子,已经很多天没有换过,上面有一块一块的污渍,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坛子里拿出来的腌菜叶子。

    他向来是个齐整的人,即使永远穿着一件不变的赭石色袍子,也一向都干净利落,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都必须干净整洁,无半点不好的气味才行。

    可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形象和衣着。

    他是罪人,杜秋其实早就给他提醒过了,倘若不是他匿下此事知情不报,贵妃必定有所警惕,太子就不会出事。

    而他在大殿里看着端到寝殿门口的食物一次一次原封不动地端出来,他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人拿着钝刀子在凌迟他的心。

    地面冰冷而坚硬,他的膝盖早已麻木,双腿几乎都没有了知觉。此时贵妃娘娘不吃不喝,蓬莱殿里也没有人还有精力来管他。可他依然直挺挺地跪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清洗他的罪孽,让他心里稍微舒坦一点。

    好在,贵妃是走了出来,她到底还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出现在大殿之中,并不是憔悴枯槁的,虽然苍白而冷冽,但气势不减。

    他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放松了,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知怎的,竟恍惚地想起来很多事来。

    他入宫已经很久了,久到从前在宫外的生活几乎全都已经模糊不清。

    曾几何时,他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在很小的时候,恍惚记得,家中有七八个奴仆丫鬟,饭桌上总有鸡鸭鱼肉,家境很是殷实。小时候,母亲似乎也曾抱着他,手把手地教他读书认字,在他心里点燃过一点读书考科举的梦想,以及保家卫国的远大抱负。

    后来呢?

    后来,好像来了很多人,在他家的房子里贴了很多黄色的纸条,在他家的东西上也都贴满了那种纸条,家也就不再是他的家了,父亲母亲都被他们抓住,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别人告诉他,他家被抄了。

    年幼的他独自跑了出来,再后来,他在街上乞讨半个馒头的时候,被父亲的一个同僚,也或者是朋友发现了,带回了家。

    那家人待他很好,认他为义子,给他做了很多新衣服,让他跟着家中的小郎一起读书习字。

    那家有一个漂亮的嫡女,比他大一岁,他记得她跳胡旋舞时的样子,穿着绣满了花的大红色舞衣,不停地旋转,旋转,转到他面前的时候,冲他嫣然一笑。

    他同她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他们都说她是喜欢他的,似乎义父一家也打算等着他们长大了,便索性收他入赘。

    他在那家里长到了十一岁,却没想到又发生了噩梦一般的事情,他再一次见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府兵闯进家里,拿出熟悉的黄色封条,贴满了屋子。

    意识开始渐渐的模糊,他却又忽然听见了贵妃娘娘的声音,她唤绿萝,“绿萝,叫人扶他下去,灌一碗热汤水。”

    那声音仍旧是温和的,柔软如三月的和风,他觉得心里有一点莫名的欢喜,到底,她还是在意他的死活。

    但她的脚步好似又远去了,他想出声留住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一片混沌中仿佛又听见茴香的声音,“娘娘,这是去……”

    “掖庭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发配七喜() 
待薛七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一睁眼,便见一张放大的面孔在眼前晃了一下,过了好半天,待三魂七魄归了位,方认出那张脸的主人原来是绿萝。

    绿萝见他睁了眼,回头对外头大声道:“薛公公醒了!”

    这时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粥进来,扶七喜起身,半靠着坐起来,七喜觉得浑身无力,就着她手上喝了那一碗粥。

    这时茴香已经打起帘子,念云走了进来。

    她身上仍旧穿着素衣,挽着简单的发髻,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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