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走江湖-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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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唐家骓这话的意思，是说九毒堂里有内奸。
现在想来，如果唐书彦真想夺取唐门权力的话，那么他最大的对手，必然是九毒堂。九毒堂的实力，在整个唐门的比重中几乎占了一半以上，不把它拿下，夺权就纯属无稽之谈。
但是，九毒堂的实力又如此强大，就算他拉上紫明堂和赤火堂，也不是对手。
搞掉九毒堂，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可以将九毒堂转化为盟友，也就是说，从九毒堂的内部分化它。
唐家骓那话也是这个意思，九毒堂的内部，很可能有内奸，不是安插进来的，就是觊觎九毒堂堂主宝座的。
照理说，门主和堂主的位置，只能由正宗的唐门子孙担任，但唐家骓之前也说了，以唐门目前的体制来说，夺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唐家堡对四堂的控制非常有限，而且门主虽然是从四个堂主中选出，但一旦就任后就要辞去门主的位置，以免堡堂之间产生利益勾连，联合起来迫害其他三堂。
这样的门主，只要是有野心的堂主，没人会想去当的，因为当上了就跟自己的堂绝缘了，一腔雄心付诸流水，这正是唐家骓对门主之位毫无兴趣的原因。
所以在现行的唐门堡堂体制下，夺取唐门领导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要想真正地夺权，就要打破现在的唐门体制，彻底地毁灭掉。
而彻底的毁灭掉，很可能唐门最根本的体制也会不复存在，比如唐门子孙继承门主堂主这一条。
谢钦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念头令他不寒而栗，却又是如此的合理。
按照这个说法，想分化九毒堂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那些内门被收为养子的子弟，有几个甘愿为唐门子孙奉献一生的？一直因为制度的原因而无缘堂主之位，他们不会不甘心么？他们肯定会不甘心的吧？
那么，如果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打破唐门的现状，从而制造出一个养子也能做堂主的制度的话……
肯定会有人趋之若鹜的！
这么一想，谢钦就觉得很可怕了。
但是，这个猜想也有一个不妥的地方。
那就是，如果幕后黑手是唐门子孙的话，做出这个举动，等于是自己摧毁了自己的根基。如果谁都能继承堂主门主的话，还有谁会在乎什么正宗的唐门子孙？唐门子孙以往的优越地位就此荡然无存了！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唐书彦也是正宗的唐门子孙，他应该干不出这事来……吧？
谢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唐书彦就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过于扯淡，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走狗爪牙，顶多也就在中层位置。
谢钦正琢磨呢，那边唐若若忽然说道：“啊，我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谢钦连忙问道。
唐若若道：“今天下午，大概是傍晚的时候，我听到堂兄在外面跟人说话。”
“跟谁说话？”谢钦问道。
“不知道，”唐若若道，“我从来没听过那人的声音，而且我担心被他们发现，也没有探头去看那人长什么样，总之，我觉得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样啊。”谢钦道。
唐若若把当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谢钦听完，敏锐地捕捉到了对话中的疑点，对唐若若说道：“你是说，唐书彦跟那个人的对话语气很奇怪？”
“是的。”唐若若点了点头，又道，“我当时听他们的对话，就感觉这语气很不自然，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个人就是唐书彦的朋友，是这个藏身处的主人，但那人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跟朋友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上下级的，到了后来，连上下级都不像了，那个人还威胁唐书彦说，如果他的事情办砸了，九毒堂会把他和玄杖堂轻松碾压掉。我觉得这……不是上下级的语气，太奇怪了……”
谢钦道：“这就是上下级的语气，而且是主子和奴才的语气。”
唐若若道：“也不能说是奴才吧，唐书彦虽然是玄杖堂的代理堂主，但毕竟也是掌握实权的。”
谢钦道：“对那个人来说，唐书彦和整个玄杖堂，都是他的奴才。”
谢钦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唐书彦不是幕后黑手，他只是幕后黑手的走狗爪牙。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像上下级之间，而且动辄威胁，显然没把唐书彦放在眼里，要知道唐书彦不是一个人，他可是玄杖堂的少堂主，他背后是整个玄杖堂。而那个人没把他放在眼里也就意味着……
他没把玄杖堂放在眼里。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所在团体或是组织的实力，显然要比玄杖堂大得多。
而这正符合了谢钦的猜想。
问题是，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现在的唐门四堂中，角色定位可以明确的是：紫明堂，是苦主；玄杖堂，是爪牙；九毒堂，以唐家骓为首的九毒堂领导层跟这场阴谋无关，赤火堂，不明。
在唐书彦的口中，赤火堂是要团结的，但他的话显然是谎话，而且还连篇。那么赤火堂的身份就不太明朗了。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到目前为止，赤火堂都没在阴谋中现身过。
谢钦觉得，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赤火堂是完全跟这个阴谋无关，可能是个准苦主，要么，赤火堂就是整个阴谋的幕后黑手。
九毒堂在唐门中的实力是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着十万八千里，而那个第三，就是赤火堂。
这么想来，赤火堂是有绝对的“作案动机”的，他们虽然是跟着九毒堂的脚步崛起的，但他们肯定不会甘心“屈居”（其实差了很远）于九毒堂之下的。
第三百〇七章（）
谢钦仔细回想了一下，到目前为止，紫明、玄杖、九毒三堂都牵扯进来，唯独赤火堂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它的影子。
谢钦认为，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赤火堂完全跟这个大阴谋无关，可能是一个潜在的苦主，要么，赤火堂就是这个大阴谋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之所以这么会冒出这个念头，是因为他刚刚想到，赤火堂有绝对的“作案动机”。
九毒堂在唐门中的实力是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着十万八千里，而这个第三，就是赤火堂。当初他是跟着九毒堂的脚步起来的，不管是制度，如扩大外门规模；还是行动，如吞并周边帮派，都是在模仿九毒堂。
赤火堂堂主唐家骅是出于什么行动做出这个举动的，谢钦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眼红九毒堂崛起吧，而这个猜测，正是他认为赤火堂有“作案动机”的根本原因。
虽然九毒堂的实力唐门内无堂可比，但赤火堂肯定不会满足于这个现状，肯定想改变这个现状，而不是一直“屈居”于九毒堂之下。
赤火堂的实力不如九毒堂，可它的实力要比紫明堂和玄杖堂强得多，有道是打不过关张打得过刘备，赤火堂夺权的第一步，就是先挑软柿子捏，设法控制住紫明堂和玄杖堂。九毒堂的实力太过强大，无论是正面对上还是暗地里捅刀子，想要将其瓦解都难比登天，而且赤火堂是想夺取唐门大权，肯定不会想要在之后接收一个式微奄奄一息的九毒堂，那无疑是自毁长城。
所以赤火堂用了更稳妥的法子，从内部分化九毒堂，不管是安插内奸也好，联络野心家也罢，只要能把唐家骓和他的死忠分子孤立起来就行，然后再把这帮人一网打尽，这样于人于己伤亡都小得多，去了唐家骓等一小撮人，留下九毒堂偌大一个底盘，犹如外科手术一样精确。
谢钦越顺着这个推测往深处想，越觉得有道理，现在他心里几乎认定赤火堂就是幕后黑手了。
“奴才啊……”
这时候，唐若若喃喃一句，好像在对大家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刚才听谢钦说唐书彦是奴才，她沉默了好久。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去做别人的奴才呢……”她又喃喃一句，声音低沉的不能再低沉。
谢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唐若若同学跟唐书彦关系亲近，思来想去，只能说一句：“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唐若若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听了谢钦的话，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顿了顿又道，“他变得也太大了。”
“……”
唐若若继续说道：“我跟堂兄……唐书彦相处了那么多年，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他，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感觉一点也不了解他。”
谢钦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此刻唐若若同学心里一定是极为痛苦的，虽然去她那的遭数不多，但在别墅看她和那些护卫互动，丝毫没有大小姐的颐指气使，他就知道她跟护卫们的交情不错，现在那些护卫除了唐忠之外全都已经殒命，而害死他们的，正是唐书彦。虽然他没有直接动手，但他以自己为诱饵，转移了那些护卫的注意力，松懈了那些他们的警惕，这正是他们殒命的根本原因，这一点他难辞其咎。
唐若若同学的朋友们都死了，害死他们的却是自家堂兄，谢钦无法想象唐若若心里有多痛苦，但他知道那种滋味一定绝难忍受。他不会愚蠢到说出“我理解你的痛苦，我很遗憾事情会变成这样”这种没味儿的屁话，宁可沉默不言。
“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为了三伯东奔西走，怎么就……”
唐若若还在说话，这时她已经是单纯的自言自语了。
“三伯？”谢钦从这话里捕捉到了什么。
“啊，就是他的父亲，玄杖堂的堂主，唐家骥。”唐若若道。
“他怎么了？”谢钦问。
唐若若道：“他得了慢性病，身体状况不怎么好。”
“唐家骥身体不好这点，忠兄倒是跟我说过。”谢钦说着看了一眼唐忠，“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唐若若道：“不是现在才这样的，三伯一直都那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法管理玄杖堂，堂内大小事务都是由唐书彦来负责的，所以大家才会称呼他‘少堂主’。”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钦点了点头。
“堂……唐书彦也不是那段时间奔走，他是一直都在奔波的，从三伯十几年前卧床不起开始，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会抽空来陪我玩耍……”唐若若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他的心思一直放在三伯身上，怎么会突然就……”
“那唐书彦搞的这些事情，你三伯他知道么？”谢钦问。
电话这头的唐忠和电话那头的唐若若闻言齐齐愣了一下。
“这个……我也不清楚，”唐若若道，“不过以我对三伯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参与这种事情的，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应该是唐书彦背着他做的吧。”
谢钦听了这话，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心下暗忖：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给别人的阴谋当奴才的儿子来？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实在是有些不好听。唐若若同学的心情已经够糟了，他不想再火上浇油。
“……这变化确实是太大了。”谢钦只能这么回应。
唐若若没有说话，而是叹了口气。
“对了，”谢钦忽然想起来，“关于他们说的‘那件事’，你知道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听他们提到了要联系我父亲。”唐若若回应。
谢钦道：“然后唐书彦还把这事搁置了？”
唐若若道：“我听那个人的口风，确实是这个意思。”
“哼嗯……”谢钦思忖起来，“也就是说，唐书彦在时间非常紧迫的情况下，还把行动耽搁了一天……他忙什么呢？”
这么想着，心里便是一动，好想抓住了什么东西，但他却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自从前天他把我送到屋里软禁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直到刚才。”唐若若道。
“……情况我大概都明白了。”谢钦说道，“只可惜，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位置。”
“这倒没什么，”唐若若说着，还安慰起谢钦来，“铃声哥，你不用担心我，唐书彦似乎没打算对我做什么……至少目前是这样。”
“嗯，这倒是。”谢钦嘴上这么说，心里思忖道，唐书彦确实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你现在的状态说是软禁，但可比软禁自由多了，还能大半夜溜到楼下闲逛……奇怪了，为什么你能溜到楼下闲逛呢？
一想到这个，谢钦就觉得非常奇怪，哪儿这么宽松的软禁啊？
照理说，事情邪乎必有诡怪，但唐书彦这个举动，却让谢钦除了懵逼还是懵逼，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么干对唐书彦来说有什么好处，就算唐若若同学不知道她身在何处，这也有点过于托大了。
“那么，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唐若若问道。
谢钦道：“不好说……自从九毒堂嫌疑洗清，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就断了……虽然那也是个假线索，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我是想联系一下焕兄，问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的，但是他一直不接电话……”
“也是啊，”唐若若道，“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你还给他打电话了？”谢钦闻言一愣。
唐若若道：“是啊……我觉得这里的情况太奇怪了，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喔，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谢钦道，“有问题，找焕兄。”
唐若若笑了笑：“是啊，因为他点子多呀。”说着话锋一转，“我是打算跟他通完话再跟大家报个平安的，毕竟正事要紧……”
“结果，焕兄没接电话，你就来找我啦。”谢钦接口道。
唐若若道：“是的，铃声哥你也是有点子的人，而且还很擅长脑筋急转弯……”
“那叫有急智好嘛，脑筋急转弯是什么鬼！”谢钦不满道。
“好吧，好吧，有急智有急智。”
唐若若笑道，谢钦说得这么俏皮，倒是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
谢钦也笑笑，这正是他的本来目的。
对于唐若若先去向徐焕求助的事，谢钦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徐焕的头脑确实很厉害，是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厉害的，唐若若向他求助很正常，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不，应该说他一开始也是这么做的。正如唐若若说得那样，正事要紧，人家都这样了还要求人家先跟你报平安，那简直就是智障。
谢钦不是智障，所以他没有什么不满的。
“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的行动暂时陷入僵局了。”
祖予姬忽然开口，直接道出了谢钦的心声。
唐若若叹了口气：“我在这边……也无法自由行动啊……”
第三百〇八章（）
“我们这边的行动暂时陷入僵局了。”
祖予姬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唐若若叹了口气：“我在这边……也无法自由行动……”
嗯，你虽然能在大半夜溜出来，但想要离开那里就不行了，谢钦心想。他听唐若若的描述，她所在的那个宅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树林子，且不说她能不能避开那些守卫，就算是逃了出去，估计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有人的地方，虽然树林子倒是好藏身，但是这有什么用！唐若若同学又没受过什么系统的丛林生存训练，一直待在树林里，白天还好，晚上怎么办！碰到野兽怎么办！食物又怎么办！
哎，他暗暗摇头，心说我想得有点过于多了。
总而言之，唐若若同学是不能离开宅院的，我们不知道她具体在什么位置，也没法过去救她……
焕兄还不接电话，唯一的线索还断了，而且还是假的……
可恶，条条大路通死胡同，真让人绝望！
谢钦心里这么嘀咕，嘴上却宽慰众人道：“总会有办法的……毕竟，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不是么？”
“什么优势？”唐若若问道。
谢钦道：“就是我们这些人啊，唐若若同学。之前唐家骓也跟我们说过，我们是一股没人会料想到的队伍。”
“什么？”唐若若有些惊讶，“他还跟你们说过这些？”
“是的。”谢钦道，“他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以后，给了我们一些建议。”
“这我倒是没想到，”唐若若说着，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们这两天到底做什么啦！”
谢钦道：“也没什么，就是骗了一个九毒堂的内门干部，从他嘴里套出来唐家骓最近承包的房产地址——我们以为他会专门置备一个地方来囚禁你，结果晚上潜入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你，而且还撞上了唐家骓，他发现了我们，我们就跟他对质了。”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这发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唐若若嘀咕道。
“可不是么，”谢钦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谁想到唐家骓会这样啊。”
唐若若道：“我惊讶的是他对唐门的态度，居然没什么想法。”
谢钦道：“要是换了我，我也没想法，你们唐门的制度就导致了有野心的堂主必然对门主之位没想法啊，唐家骓把九毒堂经营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辞去堂主之位啊！就算是倒贴钱他也不会干的！”
“……也是啊，这倒也说得通。”唐若若顿了顿，随即又道，“没想到九毒堂跟哥老会的局势变得那么紧张了。”
谢钦道：“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回家了嘛，那时候不紧张？”
唐若若道：“也紧张，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紧张，当时我们去堡内赴宴的时候，有人议论起这事来，也只提到了九毒堂和哥老会有摩擦，这倒不奇怪，早在这之前双方就已经有无数次大小摩擦了，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至于唐家骓大伯……我从来没听说他在宴会的时候谈过公事。”
谢钦道：“没想到他如此公私分明。”
“什么呀，”唐若若道，“是因为门主不喜欢。”
“啊？”谢钦闻言一愣。
唐若若道：“门主不喜欢在饭桌上谈论公事，所以大伯才会这样的，不仅是他，别的堂主也是一样的。”
谢钦想了想，又问：“你在年宴的时候见过唐书彦吧？那时他是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