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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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太后却听信刘瑾这阉党的一面之词,就要直接裁撤掉先帝留下来的辅政老臣,却未免有些不妥吧!
更何况,我朝太祖建国之时,曾有言不许后宫干政,太后今日所作所为,只怕逾越了本分,有违祖训啊!
臣斗胆,请太后、陛下收回成命。即便要给西崖公定罪,也请太后把罪名厘定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让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受辱,使得先帝九泉之下蒙羞!”
这徐光祚这番话,不但为李东阳进行了辩解,还毫不犹豫的指斥刘瑾为阉党,更极为大胆的说了张太后干预朝政的问题。
而且他这番话,有理有据,更是抬出先帝的名头,来力保李东阳。可以说,他这番话实是大胆至极,在刘瑾掌权数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即便是以暴烈闻名的杨廷和,也是不曾如此。
正因为徐光祚的话语惊人,一时间不但张太后与刘瑾瞠目结舌,满堂公卿,包括即便面临丢官罢职,被一撸到底,都面不改色的李东阳,也都是愕然。
众人都是不明白,这徐光祚却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当众直斥张太后与刘瑾的不是。一时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静到了极限。
过了许久,张太后才悠然反应过来,此时她脸上虽然不见半分愠怒,可她的声音,却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她内心深处那股子恨不得下令把徐光祚光棍叉出去的想法。
只听她声音冷厉无比的说道:“哦?徐国公是在说哀家干政?”
听得张太后的问话,大殿重臣都是一个个屏住呼吸,徐光祚身边的李东阳却不想徐光祚平白为自己冒险,当即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顶撞张太后,徒自招惹祸端。
可徐光祚却只是一笑,给了李东阳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然后对着坍圮的方向,行礼说道:“不错,臣正是这个意思!”
“好胆!”刘瑾也是冷酷一笑,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说道,“徐光祚,你可知道你面前的是谁么?”
“知道!当朝太后罢了!”徐光祚却是洒然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臣刚刚就说了,太祖皇帝曾定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即便英明如马皇后,也从未对政事有丝毫的直接干涉!
但是当今太后,却不但干预朝政,还想当着满朝公卿的面,以莫须有的罪名,直接裁撤掉当朝首辅,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
臣虽然不过是个闲爵,理应也是不能过问太多政事,可路遇不平,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了!还请满朝公卿为我评评理,说我徐光祚说的是对是错!”
刘瑾的把戏,不过是想说张太后为太后之尊,然后借口徐光祚出言不逊,目无尊上,把他乱棍叉出去,不想他继续捣乱罢了。
可徐光祚却颇为精明,看穿了刘瑾的把戏,率先就给张太后以及自己的身份定了性,然后还呼吁在座的臣工一起出面,为他呐喊助威。
那些武将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他们多少都受了李东阳的恩惠,对李东阳的为人,也是极为佩服,如若不是英国公、成国公没有发话,只怕他们早就抽刀跑了出来。
现在徐光祚出面,虽然他只是定国公,算不得英国公、成国公这样的世代将门,为军方首脑。
但毕竟在不久前,他指挥了宁夏等地边军,与河套大军一起,配合击败了鄂尔多斯部以及河套乱军的入侵。
这可是近些年来,朝廷之中少有的对蒙古诸部的胜仗,军方将领也都是与有荣焉,对定国公徐光祚,也是有些佩服。
第六百八十八章 祖训()
当下见得徐光祚招呼,自有那一些头脑耿直,性格大咧的武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快走几步,来到徐光祚身后,抱拳对坍圮行礼说道:“臣附议!”
这人本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属于英国公管辖,官职也是极高。如今他出面了,坐在两位国公后面的一票武将,也都是霍得站了起来,瞧那架势,显然也是想要过来为这位都督以及徐光祚助威。
英国公与成国公见状,不由得相视一阵苦笑。他们身为这些丘八的首领,自然知道这些丘八将领的性格,自己先前约束,不过是看出局势不对,不想损失朝廷的实力罢了。
可如今徐光祚悍然出言,他们也是知道架不住这些丘八将领。再加上在他们的血脉之中,也流淌着武将的尚武嗜血的性格,不喜这等朝堂的尔虞我诈。
当下见得身后将领恳切的目光,他们也是不再多想,一般无二的站了起来,率先离了坐席,也是极快的走到了徐光祚的身边。
英国公率先与徐光祚见礼一下,然后朗声笑着说道:“原以为徐国公一脉,早就失去了中山王的血性,不想今日又得以再见,依稀可知中山王的风采,快哉,快哉!”
这番话,却是在说徐国公的身世。第一任徐国公,实是大明开国功勋,中山王徐达的幼子徐增寿。
他的姐夫,却正是靖难成功,得以加冕称帝的太宗朱棣。当初惠文帝要削藩,诸路藩王都是惶恐不已,燕王朱棣更是率先靖难,从几路藩王那里取得共识,借得援军之后,一路杀入了南京城,成功加冕称帝。
可是在他进入南京之前,徐增寿曾有过通风报信的举动,最终被惠文帝麾下的锦衣卫发觉,汇报给惠文帝。
惠文帝虽然慈悲,可他麾下的官员却毫不犹豫的就把徐增寿以通燕的罪名诛杀。后来朱棣攻入南京,感念徐增寿通风报信的功劳,就把徐增寿的儿子封为定国公,最后随着他一路,去了北京。
从此以后,定国公一脉都教导子孙,要远离朝政,安享富贵即可。因此虽然定国公源出威名无双的中山王徐达之后,可却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以至于军中只知有英国公、成国公,至于这同为国公的定国公,却都是有意无意被他们忽略了。
如今徐光祚非但赢了宁夏边疆一战,又敢于当庭直言,就是英国公、成国公,也是对他的胆气佩服不已。
成国公也是开怀一笑,一掌拍在徐光祚肩头,朗声说道:“不愧是我辈血性好男儿,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其他诸位将军、都督,见得两位国公都出面了,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当即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走了出来,一一到徐光祚面前,行了那下级见上级的礼仪。
徐光祚自袭爵以来,何曾有过这番荣耀,一时间也是欢喜无比,也与这些将领一一见礼,脸上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时间,本来肃穆不已的奉天殿,倒被这些武将搅成一锅乱粥,热热闹闹,好似真的成了宴会一般。
张太后再也是无法忍住,脸拉的老长,可她虽然不乐意,但是成国公、英国公都出面了,如果再过了点,她也是不好下台,当即只好装作不见,眼看着这帮丘八闹了。
而另一边的文官,见得武将竟然都出面来保自己这边的首脑,一个个都是涨红了脸,只觉得羞惭无比。
杨廷和的性子本就暴烈,之前不出面,不过是因为李东阳的阻挠。
如今见到武将都一股脑儿出来了,他也是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也是大踏步来到李东阳这边,站立好,对坍圮说道:“臣杨廷和附议……”
“臣礼部尚书……”
“臣工部尚书……”
“臣兵部尚书……”
杨廷和刚刚出面,那一票六部九卿却哪里忍得住,一个个也都是站了起来,一发都来到李东阳身后,与杨廷和一般,为李东阳声援。
一时间,除了有意再投刘瑾的官员,以及兴王朱祐杬这样的勋爵,再加上张永之外,偌大一个大殿,绝大部分重臣都是出了面。
眼见得文武又是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集结,攻讦自己的靠山张太后,刘瑾也是脸色铁青。
他也曾想过这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可想着弘治皇帝一生只有一位皇后,对张太后极为宠溺,群臣也都是知晓,就想着以群臣对弘治皇帝的尊敬,使得张太后能明目张胆的支持自己。
可是未曾想,这张太后今日表现的突出是突出了,也确实帮助自己,把李东阳给贬了,但是却也因此激得文武重臣,走到一起,誓言要求张太后不得干政。
一时间,刘瑾头痛无比,可也是无法可想。祖训就是祖训,刘瑾一介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何能够更改的了。
更何况这祖训,是创立大明万里江山的太祖朱元璋所设,即便是文治武功同样斐然的太宗朱棣,也不曾改动过太祖制度。
从这就可以知晓,朱元璋对大明一朝的影响有多深,也可以知道,徐光祚虽然无状,但是确实拿到了一把杀手锏。
眼见得群臣激愤,张太后虽然面色铁青,可也是有些无奈,求助似得看向刘瑾,见他也是皱眉不语,显然一时也是没有办法。
当下张太后只得退步道:“好吧!既然诸卿都要求哀家不得干政,哀家也就解释解释原因吧!”
“太后圣明!”徐光祚以及一众文武重臣,异口同声的说道。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在场的诸位,也都是朝中重臣,多少知道一点风声!”张太后缓缓说道,“当年哀家与先帝在一起之时,相敬如宾,极为恩爱。先帝性子温和,对哀家极好,不忍哀家伤心,因此从来不曾纳下一个妃子,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吧!”
“太后与先帝恩爱有加,为天下臣民表率,臣等敬服!”成国公也是知道,不能过多逼迫,当即就出声说道。
他年纪最大,如今李东阳没了职位在身,在场重臣,也就他职位最高,自然多是由他来代为说话了。
“嘿嘿!”张太后却是一阵哂笑,然后又说道。“可是先帝虽然钟情于哀家,可哀家却一直没有怀上龙种,因此谣言满天飞,有说哀家是石女的,也有说先帝为了绵延子嗣的考虑,偷偷临幸了其他宫女,这些,大家也是知道的吧?”
这其实就是隐晦的在说明当初郑金莲一事,这件事本来在当时的皇宫之中,就遭到了严密的封锁消息,因此外朝知道的,也多是只言片语。
群臣听得,也都是面面相觑,非议后宫,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个都只好缄默不语,等着张太后继续解释。
张太后也知道,这件事上,群臣不好插嘴,也就继续说道:“可是哀家却怀上了当今陛下,但是谣言还不停止,说陛下竟然是一个什么叫郑金莲的宫女所生,弘治年间,那个叫郑旺的人一直妖言惑众,就连先帝,也曾定下他妖言的罪名,这已经足以说明,郑金莲一事,就是假的了吧?”
本来一直在殿顶之上,没有丝毫动作的子龙,闻言却不觉一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当年的事,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一些马风月关于自己娘亲诞下自己与兄长正德的经历。
也曾与外公郑旺有过短暂交流,知道他曾被定下妖言惑众的罪名,可是却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张太后却说郑旺的罪名,是由弘治皇帝,也就是自己的父亲亲自定下的,子龙不由得心惊不已,也是疑惑不已。
别人不清楚,自己的父亲难道不知道郑旺正是他的丈人么?他为什么却要定下自己的丈人妖言惑众的罪名?
一时间,子龙只觉得当年的事,还是充满了迷雾,等待着自己前去了解。
而殿中的群臣,在张太后说了这些之后,也都是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张太后所言不假。
张太后见群臣缄口,不由得也是觉得自己好似扳回一城般,有些高兴的说道:“可如今,刘公得到密报,有一名叫徐子龙的人,冒充先帝之子,更说是与陛下长相一般无二,为陛下的亲弟弟。
而那宁夏叛军之首的安王,却正是以徐子龙为名,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意图打到北京城来,以徐子龙行李代桃僵之事,取代当今陛下,总摄朝政!
现在,你们明白哀家为何要过问这次朝政了么?”
群臣闻言都是哗然,他们有的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也隐隐知道子龙的存在,可更多的,却都是不清楚原来还有徐子龙这么一号人物。
更不知道,这位徐子龙竟然“冒充”先帝之子,当今天子的孪生弟弟。而安王,竟然是生出狼子野心,企图谋朝篡位。
一时间,这些不知情的重臣,都是有些惊骇。而那些知情的重臣,却都是另一番心情了。
在他们心中,其实或多或少真的想过,或许子龙与正德对调,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子龙虚怀若谷,为人谦逊,颇有弘治先帝的遗风。
第六百八十九章 告发()
可想归想,他们却从来不曾有过实际行动。毕竟皇帝就是皇帝,哪里轮得到他们随意去更换,他们还没有到霍光伊尹那一步呢!
因此张太后突然说出安王竟然想以子龙替换正德,然后总摄朝政,他们都是既惊讶,又怀疑。
更让他们有些不能理解的,就是张太后堂而皇之的说出了子龙的存在,好似不再惧怕有人追究子龙一事一般。
当下群臣不禁议论纷纷,就连那坐在坐席之中的人,也都是一个个交头接耳,显然对着宫廷的大八卦,有些猝不及防。
等群臣讨论了一会儿,张太后又继续说道:“哀家可以用人格担保,天子为哀家与先帝亲生,并且只有这么一个孩儿,至于那莫名其妙的徐子龙,显然是朱寘鐇为了夺权,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与天子长相近似的人罢了!”
“朱寘鐇倒是好大的野心!”虽然英国公也是想推翻刘瑾,可他却不曾知道子龙的具体事情,因此也是以为一切就如张太后所言,当即出声说道,“好在如今杨一清杨大人已经领兵,平定了朱寘鐇的叛乱,那徐子龙,只怕也战殁阵中了吧?”
“这就是哀家要干政的第二原因!”张太后见英国公无意之中,为自己搭了一个腔,当即也是颇为高兴的说道,“刘公的密报里,就提到在这朝廷之中,有许多重臣,曾经见过徐子龙,还都认定这贼子就是天子的亲弟弟,一个个都是与朱寘鐇达成私下的协议,要拥立徐子龙,悄无声息的替换掉天子!两位国公,你们说,都这样了,哀家还能不出面吗?”
“啊?”成国公也是闻言愕然,他与英国公代表功勋武官,与清流文官达成一致,要收拾了刘瑾,不让他继续惑乱朝政,因此才有在这宁夏一战中,其他几路边军都是按兵不动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告知有徐子龙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道徐子龙真正的身份。这会儿张太后如此说,两位国公也是不禁都是信了。
李东阳也是一阵苦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有去挑破这件事,张太后却主动挑破了。而且被她这般舌灿莲花,子龙的身份却变成了冒牌货,而她也得到了干政的借口。
这时他也是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顾虑子龙的身份之秘,而应该把他告诉两位国公,使得今日的情况,不至于出现。
果然,成国公在惊愕之后,也是疑惑的看向李东阳,眼神之中,颇为严厉,显然是在询问张太后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李东阳再继续沉默下去,那么他的罪名可就大了去了,意图勾结外藩,以他人假冒皇帝,实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按大明律,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再者说,如果李东阳继续沉默,子龙的身份永远就是那乱臣贼子,这让极为正直的李东阳也是看不下去。
当下就见得李东阳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当众与张太后,辩清当年之事的始末,还子龙与郑金莲母子以公道。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徐光祚却突然抢先说道:“太后,你之前口口声声,可都是说一切来自刘瑾的密报,也就是说,这一切只是刘瑾的一面之词,你如何能凭借着刘瑾的一面之词,悍然罢免当朝首辅,还堂而皇之的想就这般干政?”
徐光祚倒也是极为聪明,紧抓着刘瑾的密报,来抨击张太后干政的不合法理的漏洞。本来有些惊怒的成国公,闻言也是一阵深思,点了点头,却也是明白过来。
成国公与英国公本就是不服刘瑾的嚣张跋扈,如今张太后所言一切,都是建立在刘瑾密报的基础上,这如何能够令得两位国公信服。
当下他们也是明白过来,眼下是有两派在斗法,一边是李东阳为首的文官,一边是明显有张太后偏帮的刘瑾一党,自己这些武官,倒是不能随意的被刘瑾利用了,反过来打击了文官。
于是成国公与英国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当即缄口不语,引着一帮武将,只是站在了李东阳身边。
张太后也是没有预料到,这徐光祚这么难缠,连成国公、英国公包括李东阳,都已经被自己说服。
而看李东阳方才的架势,显然是要与自己挑明当年的事。虽然有些恼怒,也比较难以应付,可却总有办法。
但是徐光祚却不理这茬,一味要自己证明自己干政的合法性,却让张太后好似有浑身力气,却无法施展一般。
刘瑾沉默了这么久,眼见得徐光祚突然变得牙尖嘴利,如此难对付,心中也是暗恨,见得张太后隐隐招架不住,他也是出面插道:“徐国公,难道老夫的三厂一卫的密报,不能足以佐证么?”
“哈哈!三厂一卫竟然是你的么?”徐光祚冷冷一笑,抓住刘瑾言语之中的一个漏洞,小小的讥讽了一下,然后不等刘瑾发作,又直接说道,“自本朝太祖以来,虽然设立了锦衣卫,可是历来锦衣卫只有调查、逮捕、审讯的权利,历代皇帝为了方便,也容忍锦衣卫的诏狱存在!
但是,何曾有哪一位皇帝,以锦衣卫或者东厂、西厂的风闻奏报,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入罪,而且这定罪之人,还是当朝首辅呢?”
“这……”刘瑾闻言也是语塞,这确实是没有先例。
徐光祚不等刘瑾反驳,又接着反驳道:“更何况,既然说是风闻奏报,那么臣听闻六科给事中,以及都察院,甚至杨一清杨大人,都已经调查到了一些刘公你的罪证!而臣如果没记错,这风闻奏事本就是六科给事中的权利,刘公,请问你该当如何?”
“老夫的罪证?你要说些什么罪证?”刘瑾这才明白过来,今晚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