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掌门真绝色-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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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那师父偏生不信邪。
“这么好看的女娃娃,不修炼多可惜。”
可怜她遇到师父的时候,不过才六岁,因为营养不良,瘦得像一根柴禾棍,爹娘死后,她便一个人混迹在流民群里,浑身如同在泥潭里滚过一遭,也不知师父是怎么看出她美貌的。
她只记得当时,周围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大灾之年,吃人不算什么大事,尤其是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睡着了,便被人丢进锅里。她走在流民群的后方,已是两天粒米未尽,渴了只能去嚼清苦的草汁。
所以她看到那谪仙似的男子,向她伸出白玉般干净清透的双手时,并没有昏了头脑,而是戒备地后退一步。
这举动落在男子眼中,却令他更加怜爱,他没嫌弃她脏,将她抱了起来。
“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要吃我吗?”小女孩儿幼细的声音问道。
男子忍俊不禁。
“小乖球,我会给你干净的衣裳穿,给你香喷喷的肉馒头吃,把你养得漂漂亮亮,教你一身本领,绝不让你轻易被人吃。”
“可他们,”曲笙小手一指那些流民,“已经快要吃人了。”
男子目光中露出无奈之色,修士极少插手凡间事,并非只是怕因果牵累,也是因为某些事早有定数。
可他还是一挥衣袖,刮起一阵清风,将里面大部分人的疾病疼痛驱除了大半,其中蕴含的灵力足够让他们几日不饿,
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轻声道:“人啊,只要生出吃人的心,就再也回不去了,小乖球,以后你会懂的。”
她与苍梧的相遇,与师父的相遇,就是从一个简单的“吃人”问题开始的。虽然干净的衣裳她没穿过,香喷喷的肉馒头她没尝过,那些光鲜靓丽的红男绿女离她那样遥远……可为了不被人吃,她便跟着师父走了。
都说一入仙门,道凡不同。
但曲笙却没觉得有多少不一样,经历青极宗一战,她侥幸归来,仍有一种不确定感——即便是成了修士,她也继续恐惧着“被人吃”,而她所处的环境,也继续存在着“吃人”。
夏时问她愿不愿意——这有什么好想的吗?
她看着那副人体经脉图,轻声道:“能成为苍梧弟子,多活了这十年,甚至得到比凡人活得更长久的机会,已是我捡来的福分。即便资质不好,我时常安慰自己,只要能修炼就足够了,夏道友,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夏时那双桃花眼沉沉地看着她,曲笙对他一笑,继续道:“可经历了青极宗一事,我才知道,只埋头修炼是不够的,因为这个修真界不允许人‘知足’,它时时刻刻诱惑着人身体里那颗‘吃人’的心,这是一个不进则退的游戏,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她双手叠加,放在额前,深深地拜了下去,“为了苍梧,我愿背负一切。夏道友,请你教我。”
夏时轻拂她衣角,将她托了起来。
曲笙短短几句话,隐含重重苦难——他突然间明白了历练的意义:苍梧、晋城、青极宗、好人、坏人、不同立场的人……这华美表象下的世界一角被掀起,露出峥嵘嶙峋的真实。
他道:“你放心,我会尽力。”
“多谢夏道友。”曲笙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很浅,她甚至不敢笑得苦尽甘来,因为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夏时却从未见过这样辛酸的笑容。他历练少,私下便精于推演人心,往往一件事要想上数遍,绝不留死角,以为这样便可以笑看尔虞我诈,游走红尘。却没想到进了苍梧,未看人生百态,先看了这浮世挣扎中的笑容,胸中一团苦滋味。可也正是这笑容,使得他有所顿悟,一时间金丹初期境界松动,险险要突破。
他强压了下来,神色一敛,正色道:“不过首先我要用神识进入你的经脉,探你灵窍。”
在曲笙眼里,夏时依旧淡然如初,未露出一丝马脚,当下爽快应下:“没问题。”她二话不说,伸手如电。
于是那白生生的小手又抓了过来。
女修有一点好处,得灵力滋养身体,不起痘斑不起茧,曲笙掌心软乎乎一片,温热细嫩,还带着一股陌生的触动——夏时差点像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
他羞恼道:“不用身体接触。”
“可是,以前师父帮我检查都是要切脉的呀?”曲笙无辜道。
“我有秘法!”
曲笙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夏时,作出意犹未尽地表情,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我以为夏道友张口闭口采补双修,实则欲求不满呢……”
夏时简直无语,当年他进苍梧被试探了多少次,他才反过来试探一回就被糟践成“欲求不满”。
但他必须先激起她的心气儿来,如果曲笙意志不够坚定,那么后面的功夫,很可能会功亏一篑,反而害了她。
他装作听不到的样子,从眉间抽出一缕看不见的神识,如一道剑光,直接进入了曲笙的灵台。
曲笙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突然一黑,她便知道是夏时的神识进来了。这道神识比师父霸道得多,毫无道理且直来直去,几乎瞬间走遍她全身经脉,令人极不舒服。可她又不能反抗,忍着这口气,心里狐疑,这人不是被揶揄之后报复她吧?
其实曲笙真冤枉人家了,剑修本就神识锋利,要到元婴修为才能圆润自如,夏时现在不过金丹修为,神识就跟刚开了刃的剑一样,她自然不好受。
而且为了让她少遭罪,夏时还特意速战速决。
待夏时收回神识,曲笙扶正了脑袋,像病人询问大夫似的,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样?夏道友,我还有救吗?”
夏时不语,垂眸想了许久,才道:“虽然比我想得严重,但也不是不可以解决。”
曲笙眼睛一亮,她这会儿完全不记仇了,激动道:“真的能解决?”
“修士修炼,讲究的是经脉畅通,修炼时,利用功法引天地灵气入体,再汇聚到丹田转化为灵力。你以武入道,也该有修炼的功法,说来我参详一下。”
提到功法,曲笙脸上突然闪过不自然的表情……
“能不说吗?”
“不能。”显然。
一向作风豪迈的曲掌门期期艾艾地道:“《长春诀》。”
“……”夏时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内堂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功法不同于法术,一名修士,一生可以修习许多法术,但功法却只选一到两部,因为功法层次越高精进越难,修炼其他功法反而会导致分心,一直无法突破。
修真界功法分为:下乘功法、中乘功法、上乘功法、极品功法,以及上古功法五种。其中下乘功法是给普通凡人修习健体使用,中乘功法和上乘功法适用于大多数修士,而极品功法才是修士们趋之若鹜的珍品,上古功法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传说之物。
曲笙修炼的《长春诀》乃是中乘功法,这部功法跟正常修士入门修炼的各种五行功法不同,而是一部相当冷门的功法,极少有修士修炼《长春诀》,因为它的唯一作用便是——养生长寿。
事实上,寿元对于修士很重要,修士的寿元也与修为息息相关:
炼气期是引气入体,经过天地灵气滋养后,寿元可达二百年;
筑基期是灵气化液,寿元为五百年;
金丹期是炼液为丹,寿元为一千五百年;
元婴期是由丹成形,寿元为三千年;
化神期则是元神与自身的完美炼化,而到了大乘期,才算是真正进入大道之中,冥冥与天命相连,这一系列的修炼过程,都是对自身的进阶,到了化神、大乘这两个境界,肉身已不能决定寿元,能活多久全凭元神是否强大,寿元由五千年到两万多年不等;
当修炼达到渡劫期巅峰便可以肉身成圣,在人间等待飞升仙界,再不受人间苦厄。
《长春诀》作为修真界唯一一部可以延长寿命的功法,一共分为四个境界:十年境、百年境、千年境、万年境。一目了然,听上去让人十足心痒难耐,按理说,如此逆天的功法应当引得修士趋之若鹜,但实际上,这部功法局限性非常大。
因为《长春诀》有一个直接将它降至中乘功法的限制:每修炼到下一个境界,修为会自动跌落一个大境界。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一名元婴修士,拼死拼活将《长春诀》修炼到了万年境,结果修为反倒要跌落到金丹期。
所以说,曲笙这功练得不是不对,而是……太坑。
第26章 定军(一)()
为什么说《长春诀》坑呢?
修真界的变数太多,就算你有命去修《长春诀》,但你却不一定有命去享受,所以对于修士来说,能保命能斗法的功法,才是真正的好功法。
毕竟功法不是法术,修士五大灵根:金木水火土,外加风雷冰三个变异灵根,只要属性契合,修习法术不是什么难事。功法才是重中之重,一部适合的功法可以在天道与修士之间建立一种近乎“玄”的联系,一个好的功法所带来的体悟和益处远远大于寿元,但是功法突破也同样困难,悟性、机缘、资质缺一不可,如逆水行舟,必须勤勉修行。
因此,几乎没人愿意将宝贵的功法名额分给《长春诀》。当然,那种对寿元特别执着的人除外,所以《长春诀》还是有人修炼的,比如……
曲笙打破沉默道:“我以武入道,且经脉凝滞,本就没有适合我修炼的功法,还不如修《长春诀》,最起码还能多活几年。”
“你是背着你师父修炼的吧?”
曲笙惊讶:“你怎么知道?师父让我练苍梧功法《归一经》,但《归一经》重心境,极不实用,我便偷着买来《长春诀》修炼。”
夏时扶额,闷声问道:“你练到第几层了?”
“十年境。”炼气期的境界跌无可跌,曲笙其实准备在筑基前练到百年境,这样一来筑基后就能多一百年寿元,以她这资质,挺划算的。
夏时一眼便看透她的想法,恨铁不成钢道:“就算你在筑基之前气运盖身,能突破《长春诀》的百年境,可筑基之后呢?你难道只看眼前利益?虽说是以武入道,但功法却是修士的根基,《归一经》是你苍梧道统传承,你怎能以功利论?”
曲笙当然知道自己功利,她不服道:“夏道友也看到苍梧情况,我能让自己多活几年,已经比什么都强了。”
“修士的极限是两部功法,你散了《长春诀》,我创一套功法给你。”夏时倾身向前,看着曲笙一字一句道,“这就是我的解决办法,你相信我吗?”
散功,修炼他自创的功法。
她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一个选择摆在她面前,它看上去无比凶险,却又展开一条坎坷的生机之路,它充满种种不确定因素,却又诱人采摘。
曲笙有一种感觉,她也许是在做人生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选择,以往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原本该思虑再三,可现在,她近乎本能地立刻回答了夏时。
“我相信。”她说道。
“很好,散功吧。”
曲笙便掐诀入定。
散功比练功快,不过也要消耗精力和时间,夏时正好利用起曲笙散功这段时间,他取出一枚玉简,根据刚才探知的曲笙身体情况,改动里面的功法。说起来,这套为曲笙量身定做的功法,正是大家准备去青极宗之前,夏时在佯装闭关那五日里完成的,他胸有成竹,改动起来也不慢。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曲笙那里仍然没动静。
她悄悄睁开眼睛,看着凝神垂眸的夏时,一脸纠结,忍不住小声地问道:“夏道友,能不能不废长春诀,好歹十年寿元啊,多可惜……”
夏时快被气笑了,连那斯文假象都快维系不住,冷声道:“功法在你体内一日便要占用你的真元,别浪费时间,速速废了!”
好在曲笙练的时间也不长,散得也快,只是散功之后身体极虚,她白着脸道:“可,可以了……”
夏时正要继续讲解经脉图,却发现曲笙摇晃了两下,突然头重脚轻地往地上一栽,他急忙掐诀稳住她的身体,仔细打量,才发现她竟是累得晕过了去。
曲笙刚经历了青极宗大战,又散去了功法,身体禁不住实属正常——毕竟资质太拖后腿。
夏时对照顾人一点经验都没有,一时间不知该拿人怎么办才好。他戳了戳手腕上的月刃,低声问道:“不过是散炼气期的功法而已,怎么会这样?她这种情况严重吗?”
月刃只看了一眼,温声道:“她体质不好,散功后经脉吃不住,只要睡上几日,再打打坐就好了。”
夏时放下心,只是她这么倒着也不适合,他翻遍了储物戒和琉璃石,也没找出一套像样的寝具,反倒搜罗出几张高阶兽皮。他取出其中最不显眼,就算被看到大概也不会被认出的那一张稀有白色兽皮,铺在曲笙身下,让少女稳稳当当躺在毛皮中,自己径直在一边打坐,沉入到修炼之中。
已是深夜了。
月刃活动了下筋骨,从夏时的手腕上滑了下来,它看了看心无旁骛的少主,心中不由一叹。其实在修真界,二十八岁的修士,还是个不省心的毛头小子,太和那群二十多岁筑基的小年轻天天就知道去朱雀廷比斗,单挑群架一个不落,只有夏时,一脚踏入苍梧的因果之局,太早面对这人间的艰辛。
可他旁边,还有一个更辛劳的。月刃又看了眼睡得人事不知的曲笙,十六岁肩挑一个宗门,真是一件疯狂的事,月刃这颗妖兽之心,冷眼旁观到现在,也忍不住会感慨万千——
突然间,月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竖直了身体,眼睛里闪过一道红色的光芒。
一股连夏时也感觉不到的神识瞬间铺散开来,别说苍梧那兢兢业业的护宅大阵如同纸糊,就连远在城中心,被高阶阵法守护的城主府,也是毫无反应。
整个晋城都被这股神识笼罩在其中,隐而不见的气息在夜空中形成盘龙之势,只见一只巨大的银色龙首骤然出现在晋城上空,那厚实的龙首仿佛按下漫天的月色,似洪荒而来的远古巨兽莅临人间。
它看着晋城外端坐在巨剑之上饮酒的青年,微微颔首。
那青年亦是举杯,眉带浅笑,一饮而尽。
※※※※※※※※※※※※
楚国,萦都,檀渊宫。
叶红依旧被关在那间密室中,在那个人不在的时候,她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抓紧一切时间修炼,除此之外,还要修复那些被折磨出的暗伤。
只是这一次她没等多久,密室的门便再一次开启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五指一张,叶红连反抗都不能,从地上被他抓了过去,直接被扼住了喉咙,强大的力道让她皱起眉头,不知他今日为什么这般生气。
伴君如伴虎,叶红深谙其道,对于楚国这位除了大乘元君曾檀老祖外,修为最高的檀渊宫宫主宗离神君,只能顺着毛来。
“宫主大人……”她的手轻轻摸上他的胸口。
面容俊美的男人向着她笑了笑,便一路拖着她走上了主位。
叶红的长裙流水般划过光华的地面,她人如一条毫无生气的鱼,就这样被扼着脖子带了上去。
宗离神君坐下后,便把她丢在一边,任凭她调整气息。他将头靠在椅背,平静地道:“亭远死了。”
叶红一颤,她慢声细语地询问道:“看来晋城有高人,不知动手的是世家,还是大宗门弟子?”
宗离神君不动声色道:“太和剑修。”
“原来如此。”
两个人长时间的沉默。
到了宗离神君这样的位置,喜怒不形于色已是基本,他收敛情绪的功夫已出神入化。当他感受到亭远神君的本命元神灯灭掉,匆忙查看元神灯里记录的最后一个画面时,那漫天的剑意几乎要冲破元神灯,竟直接挑衅他的权威……宗离神君终于没控制住情绪,一掌将身边的金丹期侍卫拍得粉身碎骨。
毫无疑问,杀亭远的人是一名太和剑修,那名剑修甚至不想知道亭远为什么会对晋城下手,便将他斩于剑下。
如此狂妄,如此肆无忌惮!
——可这口窝囊气,他只能吞下来。谁都知道太和剑修遵循“不义者斩”的天道铁律,若是妄杀无辜之人,天道自会降下惩罚。亭远在他手下做了那么多事,杀一万次大概都洗不脱那身罪孽,谁敢去控诉太和剑修杀人?那不是将自己的不义之举昭告天下吗!
叶红轻声道:“太和为什么插手这件事,是无意为之,还是亭远自露马脚,招来了那名剑修……都已不可知,宫主,我们得另想对策。”遇到太和这种铁板,他们只能绕过去,因为硬拼的话……这修真界中还从未有过势力敢与太和硬拼。
宗离神君一笑,他似乎很满意叶红的提议,于是像招小动物般招呼她过来,当她依偎在他脚下,宗离神君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道:“体现你用处的时间到了,叶红。”
声音入耳缠绵。
“自是奴家分内之事。”她身体轻颤。
第27章 定军(二)()
曲笙一睁眼,还有点犯迷糊。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在青极宗跟彭罡那老混蛋死磕,结果打着打着,从晋城的方向奔来一大群耗子,有叼着腊肉有叼着老母鸡的,齐刷刷冲过来灭了青极宗,然后她就坐在老鼠背上趾高气昂地往晋城走,身下毛皮又软又暖,她舒服得紧,便又睡着了……
曲笙撑着身子勉强想爬起来,她已有好长时间没入睡过,一时脑子昏昏涨涨。
忽而听到耳边有男子声音问道:“醒了?”
她激灵一下,瞬间清醒,才看清端坐在身边的人是夏时。他那好看的眉峰略皱起,一双桃花眼正看着她。
曲笙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下……高挺笔直的鼻梁下,鲜润的嘴唇张合,掠过棱角分明的下巴,便是严严实实裹住身体的黑衣劲装。他生得高大,端坐在她身边也会给人一种压迫感,曲笙又将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
果然还是这里最耐看了,他这张正儿八经的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