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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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浅浅摸索着，她触到一具冰冷发凉的身体，这不是三哥。她跪下来，继续摸索。手心碰到一个温热的胳膊，她一喜，那只胳膊竟然被她拿了起来，她脸色一白，扔下那只断臂，喃喃道：“三哥，你在吗？”
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应。
殷浅浅静了一会，开始拼命的在尸堆里摸索，膝下温热的触感似乎溪流温泉，她知道那是百人的血液汇聚成河。星象占卜生死未卜，她便信了那两个未卜之字。
“三哥，你还没教会我离尘……”
一阵天旋地转，殷浅浅失去了知觉。
蓝离澈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咬牙站了起来，一眼就看见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
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被血液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
蓝离澈膝下一软，几乎站不起来。稳住身形，快速奔向殷浅浅。抱起她，她脸色异于常人的惨白，身体的温度接近冰点，比谁都像一个死人。蓝离澈却突然安了心。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浅浅，又不听话，有时候真想把你的那个破罗盘扔了，让你再也找不到。它……染尽了你的鲜血，和生命。”
蓝离澈抱着殷浅浅向敦煌的方向走去，夕阳为他们镀上一层神秘的金光。
殷浅浅恢复知觉之后，感觉身边很温暖，不是火光映照下的温暖，而是她被谁抱在怀里，有一个强壮有力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耳朵，她能听见坚定的心跳声，就像创世的钟声。
“三哥。”
“醒了？再等会儿，你的衣服快干了。先喝点水吧。”
水壶凑近殷浅浅的嘴边，殷浅浅就着喝了几口，手摸到自己的袖子，不是她的衣服。
“我的。”
殷浅浅点了点头。
蓝离澈静了一会，殷浅浅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他缓慢地问道：“听说，如夜山庄的风夜公子回宫了，呵，中原皇室的五皇子。”
殷浅浅的手下意识的抓紧袖口，低低答了声：“嗯。”
她的所有小动作蓝离澈尽收眼底。叹道：“你现在在走的路，就是与他为敌的路。”
她浅浅笑了一声，轻柔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他啊，他注定站在所有人企及的高度，那样清冽，那样尊贵。殷浅浅不求他予我相同的爱慕，只愿有一天他站在最寒冷的地方，还能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楼兰，珈蓝塔顶有一个女子，等着他兵临城下。”
她的爱，是以葬送整个江山为注。
蓝离澈想，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一面，无法成为连理，便成为敌人。
疯狂肆意无所顾忌，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她能亲手扶持起来也能亲手将之覆灭。
她还只是个孩子。
十六岁，他还在紫靡谷里调皮捣蛋，她却要背负参商永隔的爱意和至死不灭的使命，身前有星月古城幕后黑手推波助澜，身后有中原皇室虎视眈眈，还能坚持多久？！
“浅浅，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算尽天下，信奉逆天改命，可有自己去改自己的命数？”
——情深不寿，红颜薄命。
“改………改什么呢。这样挺好，你看，涅月都到了我的手上，五剑之一，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这样的命数，改什么呢。”
蓝离澈看着殷浅浅的表情，她只觉得那一刻，这个少女说了一生中最荒唐的谎话。
蓝离澈轻闭双眼，真是累极了。
······
慕泠涯被活捉，渠勒国王笑的极为开怀，立刻传讯给涂洼。涂洼知道后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带着十名武士立刻赶往渠勒国。
慕泠涯当天就被打入大牢，这也是慕泠涯第一次，偿受牢狱之苦！
不过好在涂洼说了要亲自审问慕泠涯，故而古勒并未为难慕泠涯，只是把他关起来而已。
“此地困不住我，一招寂灵印，足以轰开这个牢笼，只是如此一来，未免太张扬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慕泠涯低声轻语，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吱吱。”
昏暗的角落里，窜出一只老鼠，正在啃食一小块松饼。慕泠涯看着老鼠吃完，又跑的无影无踪。
再仔细环顾四周，还有不少蜈蚣、蜘蛛等毒物，这些毒物对人并不陌生，一只蜘蛛在慕泠涯脚下悠闲的爬过，看都不看慕泠涯一眼。
慕泠涯双目一凝，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轻扬。
药王心经中曾记载，将老鼠、七段墨蜈蚣、毛蜘蛛和尿液再加上酒混在一起炼制，便是红磷尸毒！天下间知晓此毒炼制方法的，除了墨尘谷外，也只剩下五毒教了。
红磷尸毒，此毒若是直接服用，并无半点效用。可当人死后化为尸体，便是天下奇毒，且无药可解！
只是慕泠涯却在为药鼎而头疼，材料在这牢中是随处可见，唾手可得！但总不可能给他个药鼎来炼药。早在打入大牢前，云剑、百宝袋全被收走。全身上下，只剩下隐藏在发间的七色神针。
夜久陌曾经说过，炼药分为两种，一种是水煮，一种是烧融。
水煮最是简单，只需要将各种药材分量称号，用水煮开慢炖即可。
至于烧融，则是需要一个专门用来炼药的药鼎，用阳火燃烧，运以内力将药材掌控在火焰之上，将几种药材融炼在一起，大都数都可成丹，故而便有了丹药之称。但也有一些并非是丹形，用于不同之处。
这红磷尸毒炼制成功以后，并非丹药，而是一小块宛如红色锦鲤的鳞片，故而有红磷尸毒之称。
至于烧融的火焰，也有三种。最为平常的便是寻常人家做饭使用的柴火，但用柴火炼药基本是不合理的，火焰温度极难掌控，还要及时添柴，温度高了或低了，都容易造成炼药的失败。
第二种是天地常灵火。顾名思义，便是天地间自然演化而出，且长久不灭之火。一般都在天造地设之处，极为稀少。
第209章 神之子（）
第三种是武者运功演化而出的自身阳火，但急费内力，往往需要多人辅助，为他补充内力。也唯有打通气海祖窍的武者，沟通天地元力，汇聚天地极阳，融成极阳之火，才能免去这些步骤。而慕泠涯的天人合一境界，恰恰满足了这个要求。
“药鼎······”
慕泠涯若有所思，突然瞄到远处，牢狱使用的木桌上摆着一个香炉。此香炉上青烟袅袅，飘散出奇异的香味。
“这西域还真是别有特色，大牢里，竟然还有香炉。”慕泠涯轻笑一声。
其实这也是西域诸国独有的一种习惯，如中原人使用烛火一样。
使用香料，也是西域的一种传统，在西域中，盛产各种奇香，这大牢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皇宫内院了。
想到这里，慕泠涯打定了主意，对着远处的狱卒招呼道：“来人啊！来人啊！”
狱卒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转了回去。
慕泠涯眉头微皱，手指对准那狱卒，一指弹出。
“啪！”
狱卒耳朵顿时一痛，当即‘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谁在打我？！”
狱卒暴跳如雷，可另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然。
慕泠涯再次对着那香炉一弹，指风打在香炉上直接被弹起，紧接着撞到了另一个狱卒的后脑勺上。
“靠！不是老子打的你，你干嘛要用香炉打我！”
“放你娘的屁！明明就是你打的老子！”
“你找打吧你！”
另一个狱卒牛眼一瞪，当即大打出手起来！
其它几个狱卒连忙开始劝架，将两人拉开。
“机会来了！”慕泠涯双眼发出明亮的光芒，指尖再次一弹，香炉被击飞弹到了墙上，滚落到对面牢房门口。
慕泠涯暗叹一声失误，却没有再出手，而是开始静静的等待。
当天夜里。
两个狱卒虽然没有再动手，却早已恨透了对方，看谁都不顺眼，至于滚落在地上的香炉，谁也没有去注意。
夜里无疑是一个人睡眠的时候，精神上自然有所松懈。
对面牢房里，关着的是一个老者，那老者虽然看起来蓬头垢面的，但毫无半点罪恶的气息。不用猜想也知道，定是被奸人陷害。
慕泠涯指尖轻弹，指风击打到了老者的地面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慕泠涯连忙对着他打了一个友好的招呼，又指了指牢笼前方的香炉，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让他把香炉扔过来。
老者沉默了片刻，爬到了门口，轻手将香炉捡起，抛向慕泠涯。
慕泠涯一把接住，藏于身后，对着老者感谢的笑了笑。
老者摆了摆手，又回头睡下了。
其中一个狱卒回头巡视了一眼，却并未注意到慕泠涯的这点小动作，打了个哈欠，开始眯了起来。
慕泠涯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的继续运功疗伤。
一夜过去，他没有炼毒，而是观察了狱卒一夜，这些狱卒分为两班，每天早晚各换一次，人数都是四人。且这个牢中奸恶之辈并非太多，大多关押的都只是一些偷鸡摸狗之流，所有并未引起慕泠涯的注意。
早上这一班的狱卒没有见过慕泠涯，看到这个中原人，不免有些好奇。
“嘿，我当是什么牛神鬼怪，只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狱卒头子看了慕泠涯好几遍，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旁边一个狱卒连忙拉住狱卒头子道：“大哥，听说就是他，以一人之力把爪洼国上百个士兵全部杀死，从容离开。后来古勒大将军出马，整整动用五百士兵，折损两百多人，才将他抓回。”
狱卒头子啪的一个头挞拍在他头上，怒道：“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成为阶下囚！你们两个把他带出来，老子要好好审问！”
“大哥，此人动不得，国王答应了涂洼国师，等他来了，亲自审问。”
“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头子怒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苦笑道：“当然您是老大，来啊，把他带出来！”
慕泠涯并未反抗，任由狱卒带了出去，接着被架在了刑架上。
“听说中原人武功高强，你要不表演表演，给我们弟兄乐乐？”头子大笑一声，眼中充满了快意。
“你把我手脚都绑的严严实实，我如何表演？”慕泠涯浅笑回应，眼中若有若无的闪过一丝幽光。
头子嗤笑一声，“捆绑住你的手脚又如何？你如果真有本事，直接挣脱啊，这样才能证明你们中原人武功高强。”
“看来兄台对中原文化知道的不少啊，这一口流利的汉语，令慕某大开眼界。”慕泠涯打了个马哈哈，开始转移话题。
“那是当然！我十七国都归属于星月古城，星月古神曾经预言，千年后神之子将出现在西域里带领我们重现绿洲！同时他是一个中原人！所以从千年前，我们十七国从归顺的那一刻开始，就学习汉语。”头子说完，眼中满是憧憬神色。
神之子？
慕泠涯双眼微眯，突然轻笑一声，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便是一阵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头子双眼迸发凶焰，慕泠涯这番举动无疑是在不尊重他们的信仰，所以一时间另外的人都怒视着慕泠涯。
“那星月古神可曾寓言过，那神之子长什么样？”
“那还用说！自然是高大伟岸，光明神圣！他可以带领我们走出沙漠，重现绿洲！”头子眼中充满了信仰，早已到了痴迷的程度。
“哦？是么······”慕泠涯幽幽的望着他，眼中优昙花闪现，天人合一的威压出现，所有人都感觉极为压抑！心不自觉的剧烈跳动起来，极为恐慌！
尤其是被慕泠涯注视着的狱卒头子，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人往后一仰，跌倒在地。
“你······你·····你使了什么巫术！”
“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口中如此说，心跳动的愈发厉害，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你刚才不是说，神之子来自中原，可以带领你们走出沙漠么？可若是惹怒了神之子，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慕泠涯声如雷霆，引起共振，不但牢房中听到这句话，整个渠勒国，都听到了。
渠勒国王此刻还在和妃子游戏人间，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引来天地共鸣，天顿时变得阴沉沉的。
天地间映现一团混沌之体，威压更甚！
“这·····这······这不可能！”
渠勒国王脸色大变，指天嘶吼！
牢房内，慕泠涯轻轻一笑，语气顿时平淡下来，“别怕，将我松开，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如何？”
狱卒头子干吞了口唾沫，哆嗦道：“给····给他松开，把他带回牢房，我现在就将此事告知国王陛下。”
那些狱卒并未再对慕泠涯无礼，几乎是把他请回了牢中，还好酒好肉的伺候。
慕泠涯心中感到极为意外，没想到误打误撞，用天人合一境界吓吓他们，能带来如此奇效。
看着狱卒头子出了牢房，慕泠涯也不再顾虑炼毒被发现，直接光明正大的开始烧融起来。
用七色神针把香炉的底部戳出几个洞，寂灵印一现，开始凝聚天地极阳。
若是在以往，汇聚极阳或许有些困难，但此地是沙漠，又燥热难当，正是极阳汇聚之地，凝聚起来也轻松不少。
转眼间，右手掌心出现一团极阳之火，颜色明黄，忽暗忽灭。
剩下几个狱卒看的心中骇然，不知怎么的，开始相信慕泠涯就是传说中的神之子了。因为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直接汇聚天地极阳幻化火焰！
这道极阳极难掌控，慕泠涯不敢将之放大，一旦松手，顷刻间就能把这牢房焚成虚无！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渠勒国王亲来，看到慕泠涯掌控极阳这一幕，极为沉默，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看了一会儿就回去了，随后传令：好好看管慕泠涯。
又过了片刻，慕泠涯缓缓将极阳散去，脸色有些虚弱，盘膝而坐，静静的恢复内力。
在没有彻底掌控极阳之力前，绝不会鲁莽的去炼药。因为掌控极阳，日后还可以炼制更多的东西。
如此过了三天，三天来，慕泠涯还是未能掌控极阳，但寂灵印已经使用的极为熟练，随手便可使出。
与此同时，涂洼，到了！
面对渠勒国国王的质疑，涂洼表示不相信，要求亲自来到牢中一探究竟！
在看到慕泠涯的瞬间，瞳孔一阵微缩，尤其是掌心操控的那道火焰，给他一种极为心悸的感觉。
“原来是涂洼国师到来，慕某真是受宠若惊。”
慕泠涯嘴角轻扬，手掌微微一松，极阳火焰在一瞬间放大一倍，把他的脸庞照的明晃晃的。
涂洼突然笑了，笑的极为开怀，没有退却，反而亲切的走进几步道：“啊哈哈，误会·····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慕公子功高盖世，应该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吧？”
“原来是误会啊？可是国师你知道么？因为你，让我在西域寸步难行，此刻还要受这牢狱之苦，这笔账，怎么算？”慕泠涯站起身子，极阳之火的高温将这牢笼烘烤的极为炎热，一道火花不经意的溅射在门口，瞬间焚成了虚无！
他就这样缓步踏出，一步一步的走进涂洼。
涂洼瞬间明白，此地根本无法束缚住慕泠涯！
第210章 星月古塔（）
“慕·····慕公子·····阿不！神之子！你就是我西域诸国所信仰的神之子！我们都是一伙的，可千万不要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啊。”涂洼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赔笑道。
慕泠涯停下了脚步，展颜一笑：“这才乖，我要你告知星月古城的所有人，我慕泠涯就是神之子，如若不信，就来找我面谈。”
“是····是·····罪臣涂洼感谢神子大人的宽恕，请大人随罪臣走出这个肮脏的地方，然后昭告西域诸国！”涂洼右手请抚左胸，恭敬的弯腰一礼，做了西域的最高礼节。
“带路。”
“是，尊敬的神子殿下。”
涂洼躬身走出，眼神却阴翳的可怕，双眼布满了阴冷的杀机！
慕泠涯若有若无的回头，涂洼顿时咧嘴笑嘻嘻的拉住他的手，“神子殿下，罪臣现在就带您去渠勒国的大祭坛，在星月古神的见证下，宣布您的身份。”
“好，有劳国师了。”
慕泠涯不悲不喜，天人合一的威压并未收拢，直接放开，所过之处，不少臣民被这威压所感，面露慌乱。
远处阁楼上，渠勒国王将远视镜交给边上的小太监，面露冷笑：“不愧是涂洼大国师，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来人啊，点灯传讯。”
“诺。”
小太监尖声回应，随后挥了挥手，阁楼两岸的太监宫女纷纷将手中的灯笼点上了西域独有的油灯，悬挂与阁楼窗前。
这阁楼极高，约有十层，这灯笼一挂，顿时好看了不少，且每一层的颜色有略有不同，从淡黄色一路加深，一直到深红色，极为美丽！此刻还是白天，若是到夜里，会显得更加光灿夺目。
粟峥三人换上了亚克西带着的西域服饰，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远处阁楼上挂上了灯笼，不禁疑惑道：“那是什么塔，为何大白天的挂灯笼？我记得这是中原人的习俗啊，在西域也用灯笼的么？”
亚克西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那是星月古塔，仿照星月古城的阁楼建造而成。这灯笼在我记事起，便已经存在了，据说是星月古城用来祭祀盛大事情的时候才会点亮灯笼悬挂与星月古塔之上。但我自小便在敦煌城长大，这星月古城的事情，我知道也不深。”
“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有一点你忽略了，这古塔外悬挂灯笼的颜色不同，所代表的含义也各有不同。此番悬挂的颜色是黄到红，意味着审判和抉择。也不知渠勒国此刻到底想干什么。”碧落低声说道。
亚克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自觉的离碧落走远了几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