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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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泠涯将地图拿到柳沧樱面前，问道：”姑姑，泠涯出谷不过一年，这中原大好河山去的可不多，可曾看出了地图上画的，是哪座山？“
柳沧樱细细凝望，只见地图上的山脉延绵数千里，纵观大局来看，共有五条主脉，从四方拢向中间，就像是个五角星，颇为奇异。
这五条主脉又各自延伸开来，通向其它不同的主脉，期间错综复杂，不知此地之人，往往极容易迷路。
柳沧樱虽是武林名宿，但常年住在苍山，这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尹璃玉则不然，突然哈哈一笑，”若我猜的不错，此山就是离此处一千里的逆水山脉，五年前北方胡人来犯，护国公慕容老爷子便用计将胡人引入山脉中。众所周知，胡人虽然骁勇善战，但那也只是马背上强而已，一到了山脉，就被无数滚石落木压得尸骨无存！整整两万兵马，就这么葬身在了逆水山脉中！“
台下不少人纷纷拍手叫好，护国公虽然已逝，但他的英勇事迹，已经成为了传奇，此人一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灭金，打吐蕃国、退胡人！如今依旧有许多人在传诵他的英勇事迹，无论是哪里，都可以看到有说书先生在说他的故事。
”不错，正是逆水山脉，多谢尹君告知，他日争夺五剑之一，不免要刀剑相向，今日，便不奉陪了，告辞！“
说话的是柴煜，他对着尹璃玉、林昊天等人微微抱拳，随后便带领柴家的人离去，台下虽然有许多人看不惯，但此人嗜血成性，也不会有人愿意招惹。
云青骨了然一笑，对着慕泠涯道：”慕公子，我云青骨是个是非分明之人，若那柴煜想要对你不利，我必当鼎力相助，但那五剑······“
”哎！“慕泠涯举起手，打断他的话，”届时，各凭机缘便是了。“
”哈哈哈！神仙公子果然快人快语！我云青骨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说完，高高举起手掌。慕泠涯淡然一笑，与之击掌为盟。
这击掌为盟，是江湖中极为重视的一种气节，两人击掌，便意味着即便不能做朋友，也不能刀剑相向，否则传出去，定会让天下人耻笑。
两人击掌完毕后，云青骨便带着莫无忧走了，待走到远处，只隐隐约约听得——
”无忧，五剑之一，你大师兄我可是志在必得，但为求完全，我们先去传信，把你那三位师兄也一同请来。“
”啊呀，大师兄是不是怕了慕公子？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哦。“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心我替师傅打你屁股！“
······
此刻，台下也有不少人各自离去，显然是商量着和谁一起去逆水山脉，争夺五剑之一。
林昊天看了柳沧樱一眼，微微一叹，带着林家之人离去了。
此刻台上还有非寒公子、尹君等人，慕泠涯自然是和尹君关系好些，此刻笑道：”尹兄，何时出发？“
尹璃玉看了看夜色，突然脸色微变，极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鸿雁的鸣叫。
非寒公子疑惑道：”此刻快夏至了，又是子时之后，怎会有鸿雁？奇怪啊·······“
尹璃玉轻轻一叹，”贤弟，恐怕我现在是不能陪你去寻那五剑之一了，家中鸿雁传音，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待我处理好繁琐职务，便去逆水山脉寻你，记得小心为上。“当最后一个上字说完的刹那，尹璃玉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随后消失不见！
慕泠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上来，无奈苦笑道：”说走就走，真是不给我面子。“
非寒公子似乎对于尹璃玉的离去很满意，笑道：”小生打算和慕公子结盟，共同前往逆水山脉寻找五剑，若我们真有机会夺得五剑，再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胜者，便是五剑之主，如何？“
慕泠涯思量片刻，轻轻一笑，点头道：”望君守此盟约。“
”与君共勉！“
两只手掌，紧紧相握。这和刚才云青骨的击掌为盟不同，这个握手，便是代表着两人必须互帮互助，相互扶持。违背盟约的，代表此人是奸邪之辈，会受到天下武林人士的唾弃。
柳沧樱对此也并未放在心上，非寒公子在江湖中的名望虽不及尹君，但比起慕泠涯也是胜过太多。毕竟慕泠涯成名不到一年，还有许多人心底不服气。
“泠涯，我便随你一同前往逆水山脉，若我猜得不错，那林昊天不仅对五剑志在必得，还有······你的墨笺。”
柳沧樱这一番话，并未使用传音入密之法，所以非寒公子自然是听到了，他顿时轻摇白羽扇，对柳沧樱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慕兄手上的墨笺，晚辈也当尽全力保护。”
柳沧樱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非寒公子即便趁人之危又能如何？有她在，也伤不了慕泠涯，毕竟她多了几十年的深厚内力。
“事不宜迟，我们先回锦雅轩打点一切。”
慕泠涯说完，接着又对碧落、粟峥道：“你们两个倒是让我极为头疼，如今全天下的武林人士都赶往逆水山脉，你们跟在我身边，恐怕反而要成了我的累赘。”
碧落微微一笑，“无妨，我便带着峥儿留在此地静候你们归来。此地是旭州，恐怕还没人敢在司徒歆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粟峥顿时一百个不情愿，这才找到公子几天啊，又要分开了。
第159章 朝花暮月（）
柳沧樱此刻说道：“泠涯不必担忧，此行我带了二十多个点仓弟子，我便让雲儿带着四名点仓弟子留在锦雅轩就是了。他们虽然武功没你高深，但五人可自成阵法克敌，寻常的人物也奈何不了他们。更何况，所有人都前往逆水山脉寻找五剑的下落，又有谁会在乎这些孩童女眷？”
慕泠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就有劳雲师姐和诸位师弟了。”
雲儿等人顿时回礼：“公子无须多礼，我等必誓死护得他们平安。”
众人来到锦雅轩，慕泠涯临行前又交代了粟峥一番，什么要背书啊，什么要勤练武功啊什么的。导致粟峥听得快要崩溃了，内心开始渴望公子你快点走吧，你再不走峥儿要疯掉了·······
此时，距离此地不远的一处阁楼上，尹璃玉正看着一封书信，眉头越皱越深。他的身前上，立着一只巨大的鸿雁，此刻正安静的等待着。
当尹璃玉看完之后，掌心猛地运劲一震，书信顿时化作碎末，飘散在空中。他突然笑了，笑的春风得意！
“白凛战·····苏问青······风夜······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渐渐停止，他掌心一招，往鸿雁脚踝上取出一张新的书信，指尖微微弯曲，竟是不用笔墨，直接开始书写！奋笔疾书之后放入信夹中收好，吹了一个口哨，那鸿雁顿时一声长鸣，双翅一展，如风过无痕！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老皇帝活不长了，这白氏帝国，也该易主了。哎呀，我突然很好奇，究竟会是谁，先下手为强呢？”
尹璃玉好似疯癫般喃喃自语，身子一晃，消失在阁楼中·········
殊途家
一个每年都盈利，且赢很多利的地区，突然亏损，没有什么较大的变故，是不可能的。
明眼人一看就能瞧出来漏洞，但奈何殊途家里大多数人都擅长装糊涂。
不是铁证如山，于老板是不会认罪的。
有一个好办法，就是去渝州，把原账本翻出来。但是从汴京到渝州，快马加鞭也得七天七夜，还得是千里良驹。
那么就只有逼于老板说出真相。可是怎么能让于老板冒着得罪殊途南宁的危险而说出他其实才是殊途斐的挡箭牌呢？
顾紫筱目光晦涩，而且就算最后于老板招了，可殊途斐还可以抵死不认，只要追随殊途南宁的那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人多多少少会顾着殊途南宁的面子放水，那么就是打草惊蛇，一击不死，后患无穷。顾紫筱要找到一个足够和殊途南宁抗衡的人，让人不能觉得她势单力薄。
而这个人，她选了殊途长情，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心算极强，对于数字有天生的亲和力，一本账簿经过他的手，过目不忘，任何漏洞以及不合理处，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殊途墨亦不及。
殊途长情小时候在本家的时候就被誉为神童，即使后来其父母双双与家族断绝关系，独独留下幼年的殊途长情，殊途寤也从没有亏待过他，在其冠礼之后，殊途寤将长安区域的生意交给他。多年来，他为家族带来的荣华，殊途南宁亦不及，只是殊途南宁的辈分在那里，隐染是年长一辈的第一人。
殊途长情听到顾紫筱说起渝州，就明白了她所求。他看着顾紫筱，眼眸温柔，微风拂面。
他拢起袖子，后退一步，脊背慢慢躬下，对着顾紫筱一揖。顾紫筱垂袖而立，护城河上凉风习习，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她默然受了这一揖。
“顾家主。”他笑如春风，霎时落花飞扬，宛如游子归乡。
“长情言之过早。”殊途长情言下之意，便是表明了立场。这人果然聪慧，一眼便看出来殊途墨叫她来殊途家的目的。
顾紫筱抬头，天际苍蓝，南飞的云雁也已经归北，北方的天空不再寂寞。
顾紫筱幽幽说道：“长情，聪慧如你，可知道人心为何？”
殊途长情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只孤单的小雁独自徘徊，哀鸣不已。
“不曾看清，不曾明白。”
他只说了八个字，却好像在说什么千古名言，声音空幽，引人深思。
顾紫筱又问：“朝花暮月，紫陌红尘，有什么，可以长久不灭？”
“毁灭本身。”殊途长情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顾紫筱轻叹。
水蓝衣袂轻拂，目光却清淡如水。
一个问题，似是预言搬见证悲剧，若不曾初见，又何来的相识。
顾紫筱缓缓离开护城河，风势渐小。
十七年，干枯了血泪，刀剑如梦还不累。
慕泠涯，我若是问你这个问题，你该如何回答？
凤家。
“小姐，你快看这件嫁衣，好不好看？”
“好看。”
“还有这件！小姐，这件好，凤凰花绣的栩栩如生呢。”
“嗯。”
“呀！还有这件，是今年京城里大户小姐们流行的样式呢！”
“嗯。”
凤兮看着丫鬟比这一大堆嫁衣，只是默然的看着，突然问道：“千儿，我还能活多久？”
千儿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捂住凤兮的嘴：“小姐说什么胡话！”
凤兮惨淡一笑：“嫁衣如火，灼烧的哪里是天涯，是我的血。”
千儿眼眶微红。
凤兮沉默的看着满目的殷红，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
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未必是一种幸福。
“千儿，我怕我活的太久，当有一天逝去的时候，晏郎会伤心。”
有些痛，经历一次就够了，足够铭心刻骨痛定思痛。再经历一次，就是天也在作死。
还不如现在便死了，晏郎还未曾爱上她，也未曾习惯有她。
所以，不会太痛。
“……小姐！”服侍了半生的凤府大小姐，千儿无疑是最熟悉她的人，最明白她的人。
小姐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面对心爱的人，她无地自容，心事冗杂。
也许，错的，只是时光。
时光断肠，人事沧桑。
荷风别院。
殊途南宁在书房看书，屋外殊途斐长跪不起。
下人们来来往往，目不斜视，这殊途南宁罚儿子跪在书房外，谁敢看？谁敢看一眼，就是不想活了，饶是这样，殊途斐的眼睛似乎燃起熊熊烈火，毫不怀疑，等他自由了，首先做的事就是把今天看到他丢人的人全杀了。
“你不服？”书房里传来浑厚的声音。
“不敢。”殊途斐语气不好，明显怨恨。
殊途南宁放下手里的书籍，叹了一口气，对这个亲生儿子，他是不可奈何，都怪自己，太惯着了，惯的无法无天。
“哼，你还知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殊途南宁一拍桌子，声音之大，足可以看出怒气多大。
殊途斐忍不住道：“爹！让我进去再说行吗！”
“你还知道丢人啊！殊途斐！你还知道丢人？！！”
殊途斐不说话了，眼皮心虚的垂下，瞪着地上的蚂蚁。
殊途南宁眼眶中含着泪花，他喃喃道：“燕儿，我教子无方啊！本以为纨绔了点捅不了大篓子，可是……唉！”殊途南宁单手支额，痛心疾首。“不成大器！”
此时，殊途斐若是仔细听，定是能听到殊途南宁的低语，只可惜他在想事情。
到底是谁把他和于老板的事情告诉我爹的！要是让我知道了，老子弄不死你！
殊途斐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踹开门怒气冲冲地进了书房，反手把门甩上。
殊途南宁一惊，继而怒不可遏。
“你个逆子！！”
“爹！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在外面罚我算什么！爹！我娘在天之灵不会看我受委屈的啊爹……”
提到殊途斐的娘亲，殊途南宁果然听了怒气，无力的扶住椅子，一字一顿地对殊途斐道：“斐儿啊……殊途家如今水深火热，人人自危。自古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毕竟，是家。你不能做对不起殊途家的事情啊……”
“爹！我什么时候做对不起殊途家的事情了！”
殊途南宁冷笑：“翠微楼，那是皇家的暗线！！我姑且不说你害了于老板这件事，在你手下的店铺，每年的账本有多水，你比我清楚，那些余钱，少说二十万两，多说……呵。”
殊途斐急道：“爹，水账可是你默认的！那么我用那些钱做什么，就不归您老管吧。”
“是，不归我管，那么你就等死吧。老皇帝这次重创殊途，是谁通风报信呢，我的好儿子。”
殊途斐手一抖，震惊地看着殊途南宁：“我没有。”
殊途南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们这个胆子，可自是有心人从你那里得到了信息。”
“爹是怀疑凝华公子？”
殊途南宁冷笑。
殊途斐却坚定道：“我信凝华。”
啪——！
殊途斐不可置信的看着殊途南宁：“爹，你打我？”
“不打你，你不清醒！为了一个小倌，将自己的家族推向毁灭，你娘若是还活着，必然第一个掐死你！”殊途南宁沉压多年的怒，爆发了，睚眦欲裂。
殊途斐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当即不敢吱声。
这时，突然想起敲门声，三声连响。
殊途南宁火没发完，道了句：“谁？！”
第160章 夜探南宁（）
“二叔，怎么发那么大脾气？消消气，对身体不好。”
殊途斐一惊，殊途南宁还算镇静，平复一下心境。
这殊途墨到底再打什么算盘？
他又知道多少？
殊途墨看着那扇关上的书房门，笑容淡下来，默然道：“我的确，不再信了。”
那日家会之上殊途南宁临走前的那句问话依然震耳发溃。
月光下澈，清明如镜。这几日淫雨霏霏，到时积了不少水，院子的花园里，土地难免坑坑洼洼，下人们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怕泥浆脏了衣摆。
顾紫筱漫步别院，向着花园方向走去，迎面见一素衣男子，这是殊途斐之父殊途南宁。
顾紫筱知道殊途南宁向来不待见自己，从他隐忍不发的眼神就可看出深藏的厌恶，想是他做了一辈子的世家公子，自是目下无尘。顾紫筱也不甚在意，因为实在没必要去在意。
故而，狭路相逢，也是微微一笑，介于礼貌，问候一句：“二叔可是去了花园游赏？这”
殊途南宁淡淡道：“嗯。”脚步却不停，与顾紫筱擦肩而过，深情淡漠。
顾紫筱顿住脚步，目光向下，回头，看着殊途南宁的背影，若有所思。
“哈哈……难道这些天，都是大晴天？”顾紫筱掩嘴笑道，意味深长。
南方有一种著名的芳香花木，苞润如玉，香幽若兰，向日嫣然，临风莞尔，绿叶素荣，树枝端雅。当盛花时，陈列室内，香味四溢。她便是含笑，含笑之花，五月含笑。
可如今，这本应开在江南的花朵在这京北之地嫣然绽放，四月末，五月初，含笑而来，芬芳满园。
沾一花枝，轻嗅怡然，霎时万千思绪化温柔，抬眸望，故人去处，将是吾之向处。
任春泥沾染衣裳，碧绮绫罗，万花之中只觉赏心悦目。
顾紫筱走到假山旁边，向远处看，山岳潜行。
时光静好，静若处子。
突然，破空声响起的瞬息，顾紫筱足尖一点，跃上假山最高的石头上，临风回眸，绿衣衣袖飞扬膨胀，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殊途晏笑容明艳，折扇轻摇，这次白底扇面，墨迹张扬书道：风月无边。
刚刚的破空声，却不是殊途晏造成的，而是……
殊途晏走到假山下面，伸手握住插在假山石缝里的铁箭，眯起眼镜看了看。
“啧，紫筱，想杀你的这个人，一定是个文盲。”
顾紫筱居高临下看他，下意识的接道：“为何。”
殊途晏把那支铁箭收进袖子里，到：“因为他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个词。”
顾紫筱莞尔。
不等顾紫筱说话，殊途晏又道：“此事莫要声张，打草惊蛇。”
顾紫筱道：“那是自然，他们已然惊弓之鸟，否则，不会如此……狗急跳墙。”
殊途晏拍掌：“可不是？”
说罢，顾紫筱失笑：“好久不舞，轻功到是落了下来。”
“刺杀者箭术欠佳。”殊途晏毫不犹豫的道出实情，只不过这个杀手实在是太称职了，一击不成，远遁千里。
顾紫筱飘身而下，斜睨着殊途晏，凉凉地说道：“是那人箭术欠佳……？”
殊途晏：“……好好好，仙子轻功绝妙！”
顾紫筱整了整吹的缠在一起的腰带，抬头笑道：“殊途，你可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