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阙-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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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徐太医这是有安慰自己的意思,陶君兰自然也不好再沮丧下去,勉强牵出一丝笑意来;“没想到我运气却是这般好。”
因为徐太医也并未开其他的方子,所以碧蕉仍是捧了药匣子来:“侧妃该服药了。”
陶君兰却是没什么心思,摆摆手:“先搁着吧,我一会儿再用。”
倒是徐太医的眼力好,挑眉问道:“不知这是不是碧霄丹?”
陶君兰点点头,“是碧霄丹。”
徐太医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来,嗫嚅的请求:“不知侧妃能否让人仔细看一看这碧霄丹?我虽是太医院的人,却是还没瞧过碧霄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陶君兰虽讶然徐太医的请求,不过她也并不是什么小气之人,笑着将药匣子推过去:“若徐太医真想仔细研究,拿两丸过去也不打紧。还有这么多呢,不知能否吃完。”
犹豫了一下,徐太医到底抵不住诱惑,伸手取了一丸:“一颗也就够了。我也是听说此药药效神器,所以一直心驰神往心心念念想仔细瞧瞧。”
这就是大夫的同病了。陶君兰自然也是理解,抿唇笑了笑点点头:“无妨,不够你再来问我要。”
徐太医也并不是什么贪心之人,所以当下也并未多拿什么,忙就告辞去了——事实上,若不是他也染上了瘟疫,他还未必会开这个口呢。之前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纵然那是一直的心愿,他也并未声张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情况来,待到徐太医走后,陶君兰倒是忍不住笑着和春卉感叹:“徐太医也算是年轻有为了,若是假以时日,他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呢。”
春卉倒是实在:“若是他能研究出了治瘟疫的方子,那就好了。”
这话说得陶君兰心底微微一暗,倒是不再开口说话了。见状,碧蕉倒是急了,忙瞪了一眼春卉,意思再明白不过。
春卉也是自知失言,忙低下头去。并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可如此肆意妄为了——在刘氏身边的时候,她因刘氏脾性不好从而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走错一步路。如今也是陶君兰脾性太好,又纵容着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她这才得意忘形了。
陶君兰的情况就算如同徐太医说的那般好,可到底还是一日日的严重起来。这日徐太医过来,蹙眉诊脉的样子,让陶君兰心里的石头又往下沉了几分。
饶是徐太医没说话,她心里也明白,她的时日无多了;。只是她却是觉得不甘心。换做是谁,谁能甘心?不管是李邺,还是一双年幼的儿女,都叫她不可能放心得下。
“你也不必瞒着我了。”陶君兰见徐太医不肯说话,只当他是怕说了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便是苦笑着开了口:“你说罢,这般下去,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纵然不甘心,她也无可奈何。这事儿比不得别的,她挽回不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法子。
徐太医被陶君兰这一句问话给惊得回过神来,他“啊”了一声,忙又摇头:“如今看着倒是还于性命无碍事。倒是姜侧妃才是真是熬不了多久了。我走神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侧妃一旦开始出现症状,就该和旁人一般迅速的恶化下去。可是没想到,您如今的情况倒是比我还好几分,我在想是什么缘故。”
陶君兰一怔,愕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却是止不住的亢奋了起来:“你是说——”若是找到这个原因,是不是徐太医就能研制出方子了?
就算徐太医研究不出来方子,那也还有别的太医。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那肯定是对研究出方子有用。
这样的消息,算是连日以来陶君兰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这就好比一个走夜路的人,完全放弃希望之后忽然就看见了天边开始明亮起来。
那种激动,几乎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陶君兰想,若是她这次能熬过去,让她下本辈子都茹素她也愿意。哪怕是折寿她也是愿意的。
徐太医明白陶君兰的意思,当下点点头:“的确如此,纵然治不好,总也有抑制的作用,再配合其他药物,至少能让人性命无忧。”
陶君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徐太医好好研究了。”
徐太医也是十分兴奋,当下便是抓着陶君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陶侧妃没日都吃些什么?不拘是药还是别的什么药膳,最好都一一的列出来。我好进一步的研究。”
只是这事儿陶君兰自己也不大清楚,被徐太医问得一怔,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碧蕉——这事儿怕只有碧蕉才最清楚。
碧蕉明白陶君兰的意思,便是喜气洋洋的请了徐太医出去说话——陶君兰却是不适合与徐太医相处太久的。毕竟还是要避嫌才好。
倒是陶君兰还记得嘱咐一句:“这个消息,还请徐太医仔细写下来,我叫人送去府外,让太医院也好好研究。毕竟一人计短,十人技长。”
徐太医自也是命令白这个道理,忙应了下来。他虽知晓若是他一人研制出来的话,少不得是要从此一路青云了。只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敢贪功?只求能保住性命,那也是不错了。
只是不管是陶君兰,还是徐太医,此时都是没想过一个问题:一旦徐太医写下来的东西递出去,那陶君兰也染上瘟疫的事,就根本瞒不住了。毕竟,就算谁都不说,可碧霄丹是谁在吃,太医院也好,李邺也好,那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想到了,此时也未必有谁还计较这个了——就是陶君兰,也必然顾不上了。;
第一卷 第462章 共观之
知晓陶君兰染上瘟疫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李邺当时正在练字——心浮气躁的时候,也只有练字能叫他平静下来了。
当刘恩敲门的时候,李邺还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要不是想着此时过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他倒是还想先写完这篇字再说。
待到听完了刘恩的禀告,他顿时就顾不上字了,笔随便往笔架子上一搁,然后便是气急败坏起来:“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竟是之前没一人禀告上来!而陶君兰居然也一直没说,就这么瞒下来了!
刘恩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他来禀告这事儿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会是个什么结果了。说实话,是在意料之内。
李邺发了一顿火之后便也是消停下来了。他心里很清楚,瞒着他必然是陶君兰的意思。也只有陶君兰才有这样的胆量瞒着他。
至于为什么瞒着他,必是怕他知道了做出糊涂事情来了。
当下李邺便是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有些戚戚然:她就这般不信任他。她还总说他遇到事儿不肯与她分担。可她呢?她不也是一样的?
瞧着李邺神色不对,刘恩忙又道:“不过好在如今已是有些眉目了。说不得过两日方子也就研究出来了,到时候侧妃自然也没了危险——”
李邺听了这话微微挑眉,心里悬着的石头倒是放下了一些:“哦?有进展了?”
刘恩笑了笑:“说起来这事儿也和侧妃有关系。那个被困在咱们府上的太医主意到了侧妃的情况格外好些,便是推断出来侧妃用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能克制住瘟疫。照着这个思路研究,总能配出治好瘟疫的方子。太医院得了这个方案,一个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太医院的反应,便是更加从侧面说明了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叫他们好好研究。尽快。”李邺言简意赅的吐出自己的要求,末了又问:“侧妃的情况如何?她可难受?”
刘恩此时自然不敢再说什么火上浇油的话,只道:“侧妃的情况比其他人来说好了许多。听说也不甚难受,再加上徐太医的方案,侧妃的心情也是十分平和。”
李邺闻言松了一口气。本想下意识的说“我去瞧瞧”,反应过来又只得将话咽下去。一时又懊恼:那日既然去了,就不该只隔空看了一会儿就作罢。到底是该进去,再靠近一些。而且,也更该久留一些。
李邺的懊恼自也是无人知晓,他挥挥手让刘恩退了下去,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叫人送一壶酒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如今他却是已经顾不得了。事实上,这些日子若是不喝上一壶酒,夜里他必然是睡不着的。而且他更忍耐不住那股子想去看看陶君兰的冲动。
待到刘恩退出去,他这才敢露出几分惊惧之色来,喃喃自问:“她会平安无事罢?”顿了顿又忙断然回了自己的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绝不会有事儿。”
他绝不会让她有事儿!
第二日,李邺叫人上了折子举报衡国公府;
。说实话,衡国公府让他有些失望。因为衡国公府除了一开始的努力之外,后头竟是半点好消息也没再传来。倒是叫他白期待了一场。
原本他还想再等几日,不过陶君兰染上瘟疫的事儿着实叫他震怒不已,而且再加上徐太医的方案,如今看着却是用不上衡国公府了。于是他干脆就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他要叫衡国公府面子里子都没了。更要叫衡国公府被皇帝厌弃。想想,衡国公府出了事儿,那么皇后必然也会面上无光的。甚至,皇帝和太后也会迁怒皇后,觉得这其中有皇后的授意,衡国公府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就算没有皇后手笔,可谁叫皇后出自衡国公府呢?
这就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想要借此扳倒衡国公府却也不可能。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水滴石穿这两个典故李邺却是一直记得的。
就是太子的名望,也会因为这事儿而受损。
他这一手,可谓是一箭数雕。只是他心里的愤怒却还是没有减少半点,他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的快意——陶君兰一日不好,他便是一日无法感觉到快意罢?不过,不知陶君兰知晓了这个事情之后,会不会觉得痛快?
想了想,李邺决定写封信给陶君兰,亲自告知她这件事情。以前他有什么事儿都尽量口述,甚少用书信笔墨。毕竟书信来往落在实处,万一叫人看去了,那便是天大的麻烦。所以,以防万一还是尽量不动笔墨的好。
不过他今日却是忍不住了,更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陶君兰收到了李邺的信时,既是惊喜又是担忧。也顾不得先拆开看,倒是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封口的火漆,见并无半点不妥当才顿时松了一口气。
待到看过了信,陶君兰更是觉得心思繁杂——她没想到李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儿,一则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二则是这样的小动作,太容易叫人发现了。
打压了衡国公府固然是好事儿,可万一事态发展到了根本控制不住的地步又该如何?衡国公府没有立刻封府,其中便是有无限的可能。万一事情朝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纵然是李邺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那时候,李邺就是罪人了。
她倒不是因为正义而觉得李邺这般做不妥,也不是因为心系黎民才觉得不安,她只是担心李邺罢了。怕这事儿包不住,叫人知道了是李邺做的。
那时候李邺又该如何?别说辛苦建立的基业尽数毁灭,就是以后也再无立足之地。更是要遭受到千古唾骂,万人指责。
陶君兰只想想那个情形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忍不住想,太后不喜欢自己是对的。虽说她什么也没做,可是她到底还是影响了李邺颇多。这次若不是她出事儿,只怕李邺也未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做,也不会如此仓促冒险。
别说太后,她自己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可恨。
若是她自己警觉心再强一些那就好了。若是她自保能力再强一些,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李邺自然也不会因为她出事儿而心神大乱做出这样到底事情来;然而自责却是无法解决任何事情。自我厌弃也是根本就没用。所以陶君兰低沉了一会儿也就将这些情绪抛在了脑后。
李邺信的末尾还有一句话:“衡之倾覆,吾待汝一同观之。”
这个衡,自然指的是衡国公府了。李邺这是变相的在鼓励她,告诉她,他在外头等着她。
陶君兰觉得,李邺付出这么多,她若是轻易死去,那便是最大的辜负。唯有一直陪着他,让他开心,帮他实现他的报复理想,才算是回报了他这一腔深情。
所以,不管再苦再难,她都会坚持下去。努力的活下去,熬也要熬到治疗瘟疫的方子被研制出来,然后痊愈起来!
不得不说,李邺这封信就像是一场及时雨,顿时就让她重新又打起了精神来,生出了执着来。
其实之前纵然徐太医已经拿出了方案,可是她却也没觉得自己真能等到那时候。
瘟疫来得十分快,据说最多不会熬过一个月。比如刘氏,却是半个月都没熬过去。而且如今姜玉莲,也不是才十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快要熬不住了?
她的情况纵然好些,可又能好到哪里去?
事实上,持续的发热已经叫她时刻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完全清醒不起来了。
陶君兰本想留着李邺的信的——若是熬不住的时候看一看这封信,她必然又能生出许多勇气吧?
只是犹豫了一阵子之后,她到底还是选择了将这封信直接烧掉了。没法子,这封信里李邺写下的东西是决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她不能冒险。纵然她再信任身边的这些丫头,纵然沉香院再怎么铜墙铁壁一般,她还是不敢冒险。
一日留着信,她一日便是不能安心。所以,哪怕再留下,她还是只得依依不舍的烧了这封信。
陶君兰还有些遗憾:若是她能给李邺回信就好了。
陶君兰染上瘟疫的消息很快就到处传遍了——宫中,陶家,陈家。无一例外。
陶静平在知道消息之后,当即便是红了眼睛,随后一言不发的就去寻李邺——纵然他心里清楚去寻李邺也没用,可是这个时候他除了去寻李邺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陶君兰做出的选择和陶静平差不多,一样是立刻叫人备车,要来见李邺。
而太子妃知道这个事儿之后,则是立刻去见了皇后。待到进去见了皇后,太子妃一眼就看见皇后笑吟吟的坐在那儿剪着花枝,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错。
太子妃顿时也笑了,上前去行了礼后便是自己坐下了,道:“看来母后也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皇后看了太子妃一眼,“这样的事儿,我又岂会不知?本想叫人通知你,不过想着你也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便是叫人去。”;
第一卷 第463章 写信
太子妃对着皇后一笑:“母后可高兴?如今陶氏染上了瘟疫,可没几日好蹦跶了。虽说没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陶氏,可也算是差不多了。”
而且,关键是还不会有人怀疑她们,只会觉得是瘟疫的缘故。不得不说,这场瘟疫倒是生得十分及时。不然的话,哪里有这样好的机会?
不过此时太子妃是忘记了自家三哥也是染上了瘟疫,正饱受折磨呢。
皇后笑了笑,仔细瞅了瞅手里已经修剪的差不多的花,便是不再侍弄,放下了剪子道:“这次不但除去了陶氏,更是让庄王也被连累。倒是一箭数雕了。你这个计策不错。”
太子妃闻言,顿时忍不住惊喜的笑了笑:皇后一直以来虽然对她十分温和,可是要说真这么夸奖却是极少的。所以这次她被皇后这么一夸,除了欢喜之外,倒是有些腼腆了起来:“也是时机生得巧。”
“这次你的确是有功了。”皇后一笑,可是随即却是话锋一转,语气都冷了下去:“你之所以敢瞒下你三哥染上瘟疫的事儿,看来也是仗着这次的功劳了。”
太子妃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唇边,继而浑身都是冷了几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后会突然来追究这个事情,最关键的是:皇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皇后既知道了这个事情,却还能一开始笑着丝毫不显露,这份心思和隐藏更是叫太子妃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太子妃毫不意外的想起了一句话来:姜还是老的辣。的确如此,只怕她心里那一点小算计,早就被皇后看得一干二净了罢?亏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十分高明。
太子妃也顾不上身份和脸面了,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嗫嚅着说不出句话替自己辩解。
皇后看着太子妃连脸色都微微有些发白了,面色倒是缓和了几分,不过还是没开口。
“母后!”太子妃哀哀的唤了一声,心思电转却是替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借口:“我这般,也是为了太子啊!”
皇后微微挑眉,似有些不大相信。
太子妃继续解释:“若是此时衡国公府被隔离了,那太子手边上那里还有趁手的帮手?如今朝廷这般局势,正是太子想法子拉拢民心树立威信的时候。若无衡国公府的帮助,只凭着太子一人的努力只怕很难得到预期的效果。”
顿了顿,太子妃悄悄的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又道:“我也是有些私心的,毕竟衡国公府是我的娘家,我如何能看着衡国公府错失了这次机会,没了威信?”
皇后此时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衡国公府何尝不是我的娘家?我又何曾愿意看见它没落?你这般瞒着我又有什么意思?我也并非是要怪你,只是事情轻重你也要仔细衡量。瘟疫如何是小事儿?你心里不是不清楚,若是有一点儿弄不好,很可能就是根本收不住的下场!”
皇后的声音逐渐凌厉:“陶氏尚且知道什么叫深明大义,你如何连陶氏都比不过了?陶氏那主动封府的举动,得了多少赞誉?你难道都没瞧见?你怎的不想想,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当时瞒住了,可随后被人一下子揭穿出来,又该是多难看?”
太子妃已经被皇后训斥得抬不起头来。她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且微微的制造出些微刺疼来。
不过此时太子妃却是完全感觉不到那股刺疼,她只觉得屈辱。皇后居然斥责她不如陶君兰。
不过太子妃一句话也没反驳,只低头受着。倒是皇后见了太子妃这般,觉得也该适可而止,便是重新缓和下来:“如今你也是太年轻了,以后遇事儿多想想。拿不定主意便是来问我,别再这般擅自做主了。”
“是,母后。”太子妃软软的应了一声,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此时太子妃已经深深的意识到:以前她觉得她和皇后婆媳之间相处得十分好,根本就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