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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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丽贝卡。”
屋内光线明亮，几人明显等候已久，背负巨斧的马卡拉表示了欢迎，尽管没什么诚意。
丽贝卡环顾四周，只发现了马卡拉一名议者。
其他人或许不是弱者，但还没有达到让她多加注意的程度。
“这里就我一个。”
马卡拉沉声道：“别打其他心思，他们快回来了。”
“哼。”
丽贝卡冷哼一声，没有掩饰眼中的轻蔑，“我听说了，有人查看了小屋的文件，窃取秘密，还成功地从你眼皮底下逃走。”
闻言，马卡拉表情不变，“你消息只听一半？他们只查看了桌子上的文件——有关今晚巡兵据点的行动。这有什么关系？岩城区不会在今晚派人支援，即便整个水城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也改变不了结果。”
紧接着，马卡拉眯起眼睛，“倒是你，丽贝卡，别老是像个孩子一样争吵，挑刺，那只会让我轻视你。”
“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丽贝卡轻笑着摇头，在桌子旁边就坐，闭目养神。
几秒过后，金斯利走进小屋，丽贝卡和马卡拉几乎同时看了过来。
“金斯利先生。”
二人行礼表示敬意，金斯利则是一愣，恰到好处地表露讶异：“你们来的可真快。。。佣兵工会的顶尖佣兵真是专业，我以前雇佣的战士三天两头迟到，要么醉醺醺地跑过来，说自己弄丢了武器···”
“谈谈正事吧。”
丽贝卡打断金斯利。
“哦，当然，当然。”
金斯利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点头。
很快步入正题。
“货物已经搬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会在天亮之前完成。到时候，我会领着你们去密道地点，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金斯利啜了口果汁，慢悠悠地道：“其他的商会主还在分配资源，问题不大。”
“我想起一件事情，您手下的一队佣兵似乎出了点意外？”
马卡拉敲了敲桌子，“基克街道的佣兵。”
“小意外随时都会发生。”
金斯利毫不在意，“马乔里是个贪婪的人，这也是我派他去基克街道的原因。有什么问题吗？”
“您看起来并不知情。”
马卡拉微微抬头，“基克街道的法师，利奥·塔内库拦下了您的佣兵们，并且，他和一名泰拉丝神殿使徒入侵了莫格诺里小屋，偷看了这里的文件。”
气氛突然安静不少。
“利奥·塔内库？”
金斯利和丽贝卡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们神色各异。
“但愿这只是一个小意外。”
马卡拉结束发言，他只是觉得有必要提一提利奥·塔内库。
“一名法师。。。他扰乱不了计划。”
金斯利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他的反应让丽贝卡和马卡拉一惊，“还有一会儿，莫格诺里的首领也会来到这里，我得先提醒你们，他也是一名法师，并且是来自岁蒂亚钟楼的法师。”
法师。
这是个特别的词。
马卡拉和丽贝卡咀嚼着金斯利的话语，陷入沉思。
···
暴雨雷鸣，深夜漫长。
人影立在屋檐，绿光时隐时现，驱散黑暗。
他朝下看，左侧街道的尽头，出现数十名身着黑袍的人，他们朝着莫格诺里小屋赶来。
踏踏踏。
践踏水泊的脚步突然停住，其中一人疑惑地抬起头，朝着屋檐方向看了一眼。
除了满天的暗色雨水，被打湿的屋檐，空无一物。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那人沉下脸，压低声音，“我得离开一会儿，你们先去汇合。”
“别耽误太久。”
他脱离黑袍人群，朝着街道的小巷奔跑。
腾腾腾，景物移动，光线更加昏暗，他来到了一处寂静的角落。
“还等什么呢？”
这人停下脚步，声音不大，清晰地回荡在小巷里。
利奥不再藏身，他从屋檐跃下，轻巧地落在这人身后，双方相隔三米，雨声淅淅沥沥。
“我很意外。”
利奥盯着这人，“你知道有人在观察，却独自出来应对。”
眼前的黑袍人明显感知到他的存在，出乎预料的是，他竟然不选择通知同伴，反而是刻意与同伴分开，单独引自己出来。
隐约的，利奥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我并不在乎是谁在观察。”
这人的声音变得尖细，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你带着什么？我对它很感兴趣。”
感兴趣？
利奥内心微惊，他身上没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先前的紫晶石已经还给贝拉米，难道是自特里之刃？
又或者是。。。森咒。
“你。。。听起来不像是人类。”
利奥屏息凝神，原本放在自特里剑柄上的手一停，迅速移向身后的森咒。
“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没有了先前的尖细与沙哑，他一边拉起斗篷，一边开口，“抱歉，我的声音有点奇怪，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我的母亲常常告诉我···”
他在说无意义的废话，利奥没有仔细听。
刺目的雷光从上空掠过，耀眼的白光照亮阴暗的小巷。
照亮了这人的面容。
看清他面容的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底向上窜，利奥瞳孔一缩，瞬间握紧身后森咒的剑柄。
他开始紧张了。
那是阿特维尔的脸。
一张他绝对想不到，平平无奇，但是印象深刻的脸。
回溯之前，那个同在餐馆打工的同伴，憨厚的性格，温和的语气，总是为他人着想。
这一瞬间，利奥突然想起很多事情。
回溯之前，琪萝西带着卫兵第一次来抓他的时候，阿特维尔说了很奇怪的话。
他说卫兵要找自己。
琪萝西明明是借着失踪调查的名义来隐秘地抓自己，为何阿特维尔，一个普通的平民，能知道这件事？
莫名回到一天前，当晚他碰见了神秘的黑影，让他陷入昏迷。
那个黑影有点像阿特维尔。
一点点的，事件的碎片在脑中组合，飞速串连起来。
就像一个契机。
揭开真相的契机，一角已经揭开。
真相的一角就这样在他面前揭开，太过突然了，也太过直接了。
阿特维尔仍在滔滔不绝，他像个疯子一样认真严肃地讲着自己的童年，有关马厩的恶臭，以及小伙伴的欺凌。
“阿特维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利奥的声音有些不平静，他盯着阿特维尔的脸，尽管光线昏暗有点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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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幕 藻魔I（）
阿特维尔的讲述戛然而止，他愣了足足数秒有余，像卡壳的机器一样歪着头，面向利奥，不断地睁大眼睛。
“我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阿特维尔的声音又一次变得尖细而沙哑，比之前更严重，就像惨叫的鸭子，“我现在的名字应该是肯尼·罗罗拉，自封姓氏的难民，刚来水城区没几天，目前为佣兵效力。。。阿特维尔是预备的名字，你——”
像是低吼，像是某种怪物的咆哮，“——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当然没必要告诉。
“。。。”
利奥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不平静的阿特维尔，“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一切结束之后呢？佣兵动乱结束，你准备找个餐馆隐藏自己，等待机会吗？”
气氛僵持了半秒。
“咯咯。”
阿特维尔冒出尖细的笑声，他看起来有点开心，丝毫不在意利奥转移话题，“这些我还在考虑，你的建议真不错，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不用客气，阿特维尔，我们原本可以成为好朋友。”
利奥面不改色，强调了原本这两个字。
“原本？”
噗呲，他的笑容太夸张，嘴角向上裂开，喷出鲜血，“我的好朋友，你看起来很了解我，但我从未见过你。”
阿特维尔对利奥的说话方式，样貌，声音，没有任何的印象。
即便是，它未曾使用这具肉体的时候，它也没见过利奥。
但关系不大。
“真让人费解，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惨白的尖牙向外翻出，如同绽放的食人花。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流进领口，滴落在地面上，很快被雨水稀释。
这一幕让气氛陷入冰点。
“行了，我会杀了你。”
利奥定了定神，声音冰冷，压低身形，取下身后的森咒，黑气弥漫，“再弄清楚真相。”
这是他最后的判断。
眼前的阿特维尔是三年前的阿特维尔，并非那个回溯之前，一起在餐馆打工的温和伙伴。
又或者，他从未看清阿特维尔的真实身份。。。
雨水的寒冷刺着皮肤，他很清醒。
慢慢地，森咒对准了阿特维尔。
“真相？咯咯，你在说什。。。这是。。。”
阿特维尔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目光落在森咒上，笑眯眯的眼睛突然睁大，血丝一点一点充斥眼球。
笑容逐渐消失。
他的身体颤栗起来，剧烈抖动。
僵硬的表情被冷峻取代。
“原来如此。”
他的语调平稳而冷漠，阴影笼罩着半张脸，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雨声突然消失了。
气氛压抑，让人窒息。
嘶哑难听的声音接连呕出，这是它的原声。
“又是你们。”
“黑夜憎恶你们的剑。”
“岁月厌弃你们的血。”
“你们也是怪物，仅仅是披着人类的外表。”
“背叛，痛苦，死亡，都不能让你们灭绝。。。咯咯，还能追逐我们到这里来。”
无数漆黑如墨的水藻叶从他的黑袍里涌出，无数的雨水在劲风中散开，它散发着难闻的恶臭，鼓胀起来，像是一团肉球。
黑暗，恐怖，狰狞。
仅仅是屹立着，就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我会亲手把你撕成碎片。”
细碎的声音在水藻叶上裂开，仿佛怪物在磨齿。
三片黑叶的尖端，睁开了猩红的巨大独眼，瞳孔盯准利奥。
“死在这儿吧！猎魔人！”
纷乱的粗壮触手撑破黑袍，从层层水藻的底下伸出，拍碎街道的砖块，龟裂迅速蔓延。
男女交错的声音凄厉可怕，诡异的是，只回荡在小巷里。
···
“秘密总是环环相扣，就像漩涡。”
“一旦陷进其中。。。谁也不清楚后果，有些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
莫格诺里的首领取下被雨水打湿的黑帽，轻轻放在一边。
仆从接过他的长袍，放在旁边的炉火边上烘烤。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脸上。
不论是各个商会的负责人，还是接受邀请而来的佣兵，都对他的样子好奇。
什么样的人，会筹划这种事？
什么样的人，会将疯狂的计划执行到这一步？
然而。
他的样貌普通，是典型的瑟薇塔帝国人的脸型，褐发褐眸，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修长白皙，纤细骨感的双手，像是一件艺术品。
“什么意思？”
有人发言询问：“这个和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的意思是。。。”
他一扫屋内的众人，语气平稳，“不用在意太多的细节。”
他的发言让几名佣兵议者若有所思。
人会自发地思考。
根据目前已知的一些信息，去推测各种可能性，再将基于现实的假设拼凑成事件的全貌。
秘密与事件就像拼图，环环相扣。
眼下的一件事，或许就牵扯另一件事。
在座的不少佣兵议者都想知道更多的，和密道相联系的事情，并且提出了疑问。
不过莫格诺里的首领不准备回答，他只透露密道的事情。
他的有所保留着实让人不安。
“水城区的名人我认识不少。”
其中一名议者仔细打量着莫格诺里的首领，“但我从未见过你。”
不难看出莫格诺里的首领是名瑟薇塔帝国人，但他并非水城区的人。
在和商会负责人商谈计划之前，这些议者对莫格诺里首领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但他们从未预料过是水城区之外的人。
“这很重要吗？”
莫格诺里首领的表情有那么一点诧异，他盯着刚刚出声的那名议者，“我说过，你们没必要对我的动机做太多猜测，那不利于合作。”
“这是很重要的。”
丽贝卡平静地道：“合作基于信任，我们应该相互了解。”
神秘容易带来危机感。
佣兵们不是热血上头的傻子，他们愿意前线作战，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被当作枪杆使用。
如果弄清楚莫格诺里首领的目的，这些议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也是他们同时聚集此处的原因。
一共五名议者，超过一半的水城区佣兵工会议者会议的成员。
在场的佣兵中，光是能力者就超过十位。
“你也被他们说服了吗？金利斯？”
莫格诺里首领露出讶异，他看向一旁的商人们。
金利斯是在商人中比较有发言权的一位。
“他们执意这样，先生。”
金利斯愁眉苦脸，眼神充满歉意与无奈。
“噢。”
莫格诺里首领也不生气，极其平淡地应了一句。
仿佛得知到了饭点一样的反应。
“说实话，我对你们有一点失望。”
莫格诺里首领微微摇头，说出让所有佣兵皱眉的话语。
“您看起来并不清楚状况。”
马卡拉敲了敲桌子，他在提醒对方，“您似乎是一位法师，但那对我们不起作用。”
即便是法师，在这里，也得乖乖地听话。
“是吗？”
莫格诺里首领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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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幕 藻魔II（）
“在考虑怎么对付巡兵之前，先考虑怎么对付我吗？”
莫格诺里首领极为自然地放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你们真的这么想。。。”
咻。
破空声突然袭来。
安静坐在一旁的闭目养神的议者拔出长剑，一瞬间掠至莫格诺里首领身后，利落挥刃，直接将其脖子斩断，鲜血高高喷起。
锋芒一闪而逝。
直接斩杀。
咕噜，头颅滚落这人脚边，他放下挡在眼前沾满血污的左手，甩开血，流畅地，平静地收剑。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一幕让所有人陷入震惊。
金斯利捂住脸，不断后退。
不少商人吓得瘫软，惊恐地看着这一变故。
“你该让他再说点的。”
丽贝卡和另外几名议者表情变化不大，他们慢慢站了起来，皱着眉。
“我们早该想到是这样。”
马卡拉轻哼一声，意味深长的道：“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是个蠢货。”
“他不是莫格诺里首领。。。”
这名议者平淡地解释，他的目光移向屋内吓呆了的其他黑袍人，继续道，“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平民而已，街上一抓一大把，我们被骗了，把他们都杀光。”
这是一个信号。
佣兵们一拥而上，将其他黑袍人乱刀砍死，将他们的黑袍扒下来，结果不出一剑断头的议者预料，黑袍人的真身都是一些相貌普通的瑟薇塔帝国人，毫无战斗能力，和魔法扯不上半点关系。
随后，一些商人发出尖叫。
“瞧瞧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杀死了莫格诺里首领！”
“我的天哪，这些佣兵！”
“金斯利，看看你做的好事！”
“现在该怎么办？”
咚！！
马卡拉挥动巨斧，重重撞在地板上，木板破碎，斧柄敲碎下方坚硬的地砖。
一些佣兵将刀刃架在了这些商人的脖子上，成功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马卡拉的示威恰到好处。
“你继续说。”
冷冷地扫了受惊的商人们一眼，马卡拉对先前那名议者扬了扬下巴。
“我早觉得他有问题。。。用备用计划，密道已经用不上，我们不用离开水城区。。。把责任推卸给死人。”
这名议者用脚踢了踢无头尸体，“莫格诺里小屋试图联合佣兵工会袭击巡兵据点，他的邪恶意图被正义的佣兵窥破，我们代替巡兵将他们的阴谋扼杀。”
“有点牵强，但应该能说服那些执法者。”
马卡拉点点头，他和丽贝卡等议者略一思索，并不反对这个做法。
“等等。”
被一干佣兵用刀架住的金斯利沉声道：“别太天真了，你们已经袭击了巡兵据点，摆在外面的货物就是证据。岩城区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的。”
金斯利的话语没起到任何作用，这些议者甚至没看他一眼。
只有丽贝卡叹着气摇头。
“金斯利先生，我们可没有说过外面的货物是从巡兵据点那里抢来的物资。”
她摊开手，表情玩味，“你只见到了一堆佣兵向外走，实际上，他们只是去搬我们几名议者自己的物资。”
“。。。”
金斯利脸色十分难看，他懂了。
这些佣兵工会的佣兵并没有按照说好的那样袭击佣兵据点，事先准备好物资，让商会的人检查，在通知莫格诺里首领。他们精心设置了一场骗局，想要让莫格诺里首领原形毕露。
或者说，这是这些佣兵们静观其变的一种手段。
而金斯利他自己，也只是骗局中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这些佣兵到底策划到了哪一步，他回想起自己和丽贝卡的交谈，或许就是从他觉得丽贝卡是个蠢女人开始的。。。
他咬着牙，“你们都是商量好的。。。欺骗我只需逼问莫格诺里首领的目的，实际上你们想杀死他们，甚至独占利益。”
此刻醒悟未免太晚了一些。
“谁叫你找上我们呢？”
丽贝卡收起叹气的表情，微笑着，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扶着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