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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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的呼唤声回荡在耳边，琪萝西的记忆残留在脑中，编织成模糊不清的梦。
白光破开黑暗，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啊？”
利奥猛然间惊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简陋木屋的天花板，横梁挂着一些红绿的植株，角落盘踞蛛网，桌椅亦布满灰尘。
只有身下这张木床是干净的，和屋内腐朽的各种事物格格不入。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惊讶地发现，身上的多处伤口都复原了。
双手掌心的划痕也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
利奥困惑地摇头，视线平移，打量起这间废弃木屋的各种细节。
他究竟在哪儿？
第9章 第九幕 岩剑为荣誉（）
“不管怎么说，我得救了。”
利奥喃喃自语，他本应该在某处草丛，或者泥地里醒来，而不是在这张床上。
他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天色稍亮，远处是飘荡的芦苇地，还有一片淡色的清澈湖泊。
更近的地方有一条黄色的土石路，看样子就是昨天的那条“乌鸦之路”。
“那是，岩之湖？”
他有些惊异，跋山涉水，穿越森林，原来只不过是绕着岩之湖走动，来到了另一侧。
“等等。。。乌鸦之路，我来到了对岸，和湖岩城隔着一整片岩之湖的乌鸦森林边缘？”
毕竟两者都有乌鸦这两个字，更何况，这里靠近岩之湖。
再明显不过了。
他有些苦涩地抓头。
利奥在芮欧酒馆听到过有关乌鸦森林的事情，来自于几名冒险者和佣兵。
正如名字，乌鸦森林是乌鸦群聚之地，占据岩之湖向西的三处河流，周围没有人烟。
瑟薇塔历…九十二年…也就是三年前，利奥刚来湖岩城不久。
出城的商队遭到乌鸦的突然袭击，三十多人，包括护送的士兵，无人幸免，场面血腥残忍。
这件事难以考究真假，他不是目击者。
从那之后，乌鸦森林总被当作危险之地，偶尔出现在酒馆冒险者的谈话之中。
很长一段时间，佣兵和冒险者们会把“穿越乌鸦森林”当作吹嘘的资本，再捏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羽，轻轻晃动两下，骗几杯连麦酒来喝。
“这里是强盗们废置的木屋？”
利奥挑了挑眉，感叹自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忽然想起什么，他摸摸肚子。
“奇怪。。。从昨日下午开始，我便没有进食，只喝过一些酒，现在还不觉得饿。”
利奥小心地移动身体，成功站起，虽说掌心和关节还传来阵阵刺痛，但已能自如走动。
他有些难以置信。
昨天受的远不止穿越小森林的皮外伤，和鬼魂纠缠之时，他重重摔倒，被抽走生命力，几近死亡。
“利奥·塔内库。”
正当他捏着自己的腰部，检查着其他问题时，木屋的门口传来老人的声音。
这声音让他印象深刻。
利奥吃惊地抬起头，视野中出现老人身着破旧灰袍的样子。
灰白的眉发，细密的皱纹，这张脸他一直记得。
“。。。是你？！”
他的怒气才上涌就消失了，直觉告诉他，应该是骗术师救了自己。
并且，他没有对付这位骗术师的把握，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更何况，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眼前的老人。
“命运女神有所指引，这一切并非偶然，孩子。”
“你肩负高贵的使命，在众神的见证之下，一步一步来到这里。”
老人面露慈祥，微笑出声。
“你欺骗了我，害死手写员和卫兵，罪名也落到我身上。”
他冷漠出声，提醒着老人曾经的所作所为。
“我明白，你有很多疑问，但我已没有时间和你解释这一切了。”
“你不解释清楚，我怎么相信你？”
对此，老人露出悲苦之色，叹息道：“他们的死不是意外，湖岩城高层被污蚀侵蚀，任何调查者都会因此牺牲。”
“什么？”
利奥一头雾水。
“我身负遗落意志，寻找传承和试炼之人，在被污蚀察觉之前，必须将这份重担托付于你。”
老人的微笑渐渐消失，变得严肃，“你明白吗？”
利奥喉头动了动，不得已跟上老人的节奏，无奈地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沉默降临，空气凝固。
进入正题了，利奥感受到肃穆的气氛。
“你被命运选中，需要进行下一道试炼。”
老人审视着利奥，抬起手来，缓缓走近利奥。
利奥先是一怔，而后警惕地后退。
“不要故弄玄虚，我即将被湖岩城通缉，现在我和你皆是害死手写员和卫兵的罪人。”
利奥眉头紧锁，他清楚自己的现状。
由于手写员和卫兵的惨死，加上和骗术师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已无法从这件事中抽身而退。
他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位骗术师，在卫兵和追踪者赶到之前，多准备一些靠谱的对策。
“你为何还不明白，梦境即为试炼，拔出那把剑，意味着你通过了启之试炼，你救下弱者，击溃邪恶，意味着你通过心之试炼。”
老人的眼睛泛起光辉，“试炼者有很多，多的出乎你的想象，每个人的试炼内容都有所不同，但本质，是殊途同归的。”
而老人所言的试炼，正是根据试炼者记忆中的事物，图像，制造了一场场考验。
追逐琪萝西的黑影怪物意味着恐惧，而梦中的琪萝西可能象征着美色与诱惑。
不过，利奥压根不在乎这些。
“白痴！我们两个会被湖岩城通缉！你还在神神叨叨。。。”
利奥忍不住骂人，他想起琪萝西的显赫身份，便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琪萝西是艾黎诺家族的大小姐，魔法协会的毕业者，她的死亡必然会引起震动，以及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怒火和报复。
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这个老神棍还在糊弄人，利奥对此愤怒不已。
“时间已到，我只是一份遗落的意志，只能引导你走到这里。”
“记住，你的试炼，还未结束。”
“肩负重任，不可放弃。”
说完这些，老人的身影变得稀薄，利奥不禁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希望你能继承圣烬，阻止终焉。”
烟雾般的身影迅速消散，露出身后一切照常的景物。
“这个骗术师。。。真的不是人。。。吗？”
利奥差点崩溃，一屁股瘫坐在地。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本以为找到骗术师，自己便有位共渡难关的帮手，谁料几分钟后，又只剩下他一人。
翻来覆去的离奇遭遇冲击着他的内心，他差点想投湖自尽。
往后还有多少困难，他甚至不敢去想。
尽管他的伤被治好，也还有气力逃跑，可目前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为糟糕恶劣。
“冷静。”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依靠自己。
直接顺着木屋前的道路，朝远离湖岩城的方向逃跑吗？
不，那太冒险了。
没有派得上用场的地图，之前能穿过小森林便已经是极大的幸运，盲目逃跑必然会葬身于荒野之中。
“先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
利奥环视这间木屋，这里是强盗曾经的住所，可能会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眼下不管是什么，武器，衣物，食物，淡水，都是他急需的事物。
第10章 第十幕 荆棘遍布（）
然而，利奥寻找许久，除去灰尘和蜘蛛，只有菌类以及不知名的植株。
这很正常，强盗们不会随便留下派得上用场的东西，除非这里是他们常用的居所——如果真是这样，利奥恐怕凶多吉少。
走投无路。
利奥浑浑噩噩地回到床上，他已经尝试所有他能想得到的办法，黑暗的前路却没出现一丝希望。
人终究有所极限，再坚韧不拔的意志，也会逐渐消磨殆尽。
他决定留在这间废置的木屋里，等待任何人过来。
不论是路过此处的冒险者，农夫，还是追过来的士兵和追踪师，甚至是返回的凶残的强盗。
这似乎是坐以待毙，实则是利奥最后的希望。
置之死地而后生，虽说稍稍夸张了一些。
毋庸置疑，琪萝西和卫兵的失踪必将引起湖岩城各方的注意，尤其是像琪萝西这种身份显赫的人，岩城区和水城区的士兵和家族方将会派遣人手寻找她的下落，如果他们反应足够迅速，负责追踪的士兵和卫兵足够高明，不用多久便能找到利奥所在的木屋。
待追踪师找到他，利奥有足够多的理由确信他不会被立刻杀死，而是会被带回湖岩城审问。
这便意味着他有交涉的机会，尽管被处死的可能性极大。
但和未知而危险的野外森林相比，这种做法对他而言更值得选择——即便再怎么走投无路，利奥也在谨慎地分析现状，尽可能理智地对待每一项选择。
他只想把自己的生命把握在自己手中，然而，在时刻突变的命运面前，他太过渺小。
不过，他很快会学习到新的教训。
仅仅因为他太过理智，没有将那位骗术师的话当回事。
并且，他也将认识到，很多时候，注定的命运无法避免。
他做出这个决定后，潮水般涌来的困倦接连袭来，从逃亡开始，他便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但愿在着等待的时间里，他能在睡梦之中安慰疲惫的身心。
没有抗拒，他合上双眼，在困意的驱使下沉沉睡去。
不做挣扎的意识在波澜四起的黑暗之中逐流，漂向未知的深处。
随着他的入眠，梦中的甜美声音再次回荡耳畔。
“试炼将启，逆流再现。”
无穷尽的黑暗之中，一道缝隙裂开，仿佛一扇开启的门扉，缝隙溢出多姿的色彩，草原的翠绿，天空的蔚蓝，鲜花的娇艳，这诸多绚丽里，一束银灰色的光芒异常醒目，那属于灰银柄之剑，在梦境的中央，释放着柔和美丽的余辉。
按骗术师所言，他还需试炼才能得到灰银柄之剑的承认，所以他即将回到这处梦境进行这一道试炼。
“。。。”
利奥身处黑暗，略有迷茫地朝前走去，伸手触摸前方的光，准备迈入这处梦境。
突然间，他的脚下蔓延可怕的裂痕，实地紧接着破碎，他失去支撑，惊异而无助地坠落至更深处的黑暗，仿佛坠入深渊的石块，被涌动的幽暗迅速淹没。
他没有进行关乎灰银柄之剑的下一道试炼，反而来到了更遥远，遥远至神明都无法想象的空间。
···
微弱的光穿过重叠浓密的深绿群叶，探进昏暗的阴影之中，掠过昏睡在地的利奥的紧闭双眼。
“嗯？”
他惊醒过来，茫然无措地爬起身，却发现自己已不在木屋里。
这似乎是茂密森林的最深处，脚下泥土松软潮湿，布满细碎的凋零落叶，四周深绿树叶密不透风，阴影之中藏匿着一棵棵棕黑色的粗壮古树。
泥土味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清醒地站起来，将自己那模糊的视野擦亮。
他很快注意到，每一棵棕黑古树的树躯上，似乎都刻着一张惟妙惟肖的熟悉脸庞。
琪萝西，阿特维尔，芮欧，卫兵。。。甚至还有他故乡的亲朋好友。
他们的脸庞凝固在树里，双眼却死死地盯着他的所在。
利奥不禁感到心寒，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些古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便僵硬地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些可怕的脸孔。
“我。。。在哪儿？”
他怀疑其这是否为现实，自语着拾起泥叶紧握手心，结实的感触让他沉默。
直觉告诉他，是的。
不是感触似真的梦境，这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世界。
“。。。”
利奥发愣了一会儿，小心谨慎地避开那些棕黑色古树，细致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脚边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蔚蓝嫩花，它们似乎能感受到利奥的视线，每当他看过来，便娇羞地垂下薄美的花瓣，待他看向别处，却又抬起脸偷瞄着他。
不仅是繁盛的鲜花，不起眼的碧绿草叶，连隐匿于阴影稍显轮廓，看似死气沉沉的藤蔓和荆棘，都好像在低语。
它们向利奥这名外来者投来好奇的视线，并且窃窃私语，谈论着他的不同之处。
利奥感到窒息，仿佛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都在议论，他却无法插上半句。
他又感到荒诞离奇，连植物都如人般拥有神智，现实如同梦境般不可思议。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利奥崩溃地捂着耳朵，催眠着自己，竭力不去听那些植物使人发疯的低语，紧闭双眼，放弃思考，保留仅剩的神智。
嘶嘶嘶。
正当他焦虑不安的时候，一切的低语戛然而止，紧接着，四周响起鳞蛇爬动在地的擦声，来自各处，十分密集，似乎数量众多。
利奥蹲在原地，紧张地抬起头，便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他的眼前，点缀怒放粉色花瓣的数条棕黑色的荆棘破土而出，它们成年人手臂一样粗壮，好似古朴的法师手杖，接连攀附附近的树躯，尖锐的倒刺刮过树躯上的脸庞，使得凝固的面孔呈现痛苦之色，扭曲而丑陋。
这些面孔活了过来，它们无声地痛哭着。
出人预料，那些如鳞蛇般的荆棘有意识地朝利奥所在的地方靠拢，似乎要将他包围，蚕食。
“。。。”
利奥瞪大眼睛，来自四面八方的荆棘令他无处可躲，藏在花瓣之后的锋利倒刺闪烁寒光，他相信那一定如刀剑般锋利，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第11章 第十一幕 重来（）
没过多久，涌动的大片荆棘彻底包围利奥。
不等他有所动作，粗壮的荆棘在他的前方缠绕旋转，编织成有模有样的华美王座。
从造型至细节，每一处都透露出超凡脱俗的气息。
风声轻吟，细密的绿色光点在座位上汇聚，显露出一道淡绿色的虚影。
虚影睁开翡翠般魏丽的双眼，向利奥投来平淡而威严的注视，目光中蕴含着动人心魄的力量。
这一幕超越现实，好似梦幻。
不过遭遇怪蛙，和鬼魂搏斗的利奥已有相当的免疫力，也没有太多吃惊。
他现在担心的是，眼前的虚影是否对自己抱有任何的恶意。
“外来者，欢迎来到湖剑世界，潭那在此献上祝贺。”
绿影发出柔美悦耳的女声，如鸟雀之音般婉转动听，“这里是翡翠与荆棘之森，生灵和真理的栖息之地，也是潭那的家。”
她自称是“谭娜”。
出乎预料，眼前的绿影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还耐心为利奥解释这一切。
利奥注意到，对方使用的是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很奇怪，他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不必紧张，外来者。”
它看向周围棕黑色树躯上扭曲的面孔，优雅地挥了挥手，那些面孔顷刻间渗入树皮之后。
“它们是恶面之树，没什么危险性，只是喜欢做些恶作剧。。。呈现出你记忆之中的面孔，还请您谅解。”
绿影凌空站起，朝着利奥缓缓致歉，诚意十足。
真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
利奥有些呆滞，这真是现实吗？
什么恶面之树，什么湖剑世界，荆棘之森，实在是荒诞离奇。
然而，绿影似乎拥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它又开启甜美的腔调：“湖剑世界至高无上。”
绿影的绿眸放出精光。
“这里温养着整整九十二纪元的，接近无尽的历史长河，仅仅九十二分之一，便蕴藏旧神星夜的起源，真理之湖的根眼，无数生灵的命运结局，穷尽奥秘的神之魔法于此诞生，超越光暗的剑之终极在此扎根。”
“它们，仅仅是第九十二纪元的一部分。”
“你所能想象的，你所不能想象的终极，都汇聚于此。”
绿影语气平淡，陈述事实。
随后，她凝视着利奥更加呆滞的面孔，很快移开目光，微微摇头。
“遗落者，你自认为只是意外来到这里。”
谭娜一语道破，随后询问：“然而，命运皆有安排，你知晓你前来的意义吗？”
没等利奥回答，它就看穿了其内心的答案。
“她说的没错，你还不足以胜任使命。。。”
它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叹息不已：“九十三纪元即将更新，你也是最后一名遗落者。”
“我希望纪元不会按既定的命运那般重启，否则你与她的努力依旧付诸流水，未免太过可惜。”
利奥安静地听着对方讲述，内心愈发迷茫。
它究竟在说些什么？
什么使命，什么纪元。
利奥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而来，他心想对方可能搞错对象了。
在利奥胡思乱想的时间里，沉默良久，绿影做出了某种决定。
很重要的决定。
它继续说道：“遗落意志的选择已经确定，终焉迫在眉睫，眼下第九十三纪元重启在即，但你却缺少面对它们的能力，并且，缺少真正的斗志。”
“这不符合规矩，所以，你不能进行去面对它们。”
“只剩一次机会了，你必须做出改变。”
“于我而言，纪元重启无关紧要，可对你而言，这是你和她的使命，以及约定。”
啪啦啪啦。
一根碧绿色的树枝从它手心伸出，咔擦断开，静静地飘向利奥，随后悬浮在他的胸前。
后者一脸惊异。
“这是什么。。。”
利奥一头雾水地接过树枝，感触和普通树枝毫无区别。
非常神奇的是，利奥触碰到这根树枝不久，它就化作一道光辉渗进他的身体。
手背处出现一道碧绿的“F”模样的符号，发出微光。
“这是我的馈赠，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绿影似乎在微笑，随后转为平静，“之前，她已经为你选择过一次节点，如今你也只能回到那个节点。”
节点？
利奥迅速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