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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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觉告诉她，对方有精湛的短兵技术。
这令人难以置信。
她不假思索，拽出怀里的弩，熟练地对准人群空档中的利奥。
取箭射击，一气呵成。
咻！
箭矢离弦，呼啸而过。
叮。
清脆的响声响彻众人耳畔。
下一刻，弯折的箭矢滚至小巷的角落。半空中的，造型奇特，缠满布条的森咒被放回身后。
莉萨安呆了呆，瞪大眼睛。
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凭一把布条缠绕的剑格开她的箭矢，还是在几米的距离里。
二阶以上的能力者？
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有些事情无须再三证明。
利奥依旧平静，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带给莉萨安等人的压力越发沉重。
“就这些？”
等待无果，利奥的视线扫过众人。
壮汉们身体僵硬，冷汗直冒。
莉萨安亦是如此，她有些不知所措，指尖发抖，浓烈的不安宛若阴影笼罩心头。
他们已经意识到双方的可怕差距。
“丽贝卡没和你们说起我？”
利奥走近利萨安，后者不敢有任何举动，“我想她并非莽撞之人，那么，谁让你们找上我？”
问题有如利剑，刺穿他们的心肺。
“她，她没跟我们提起过您。。。”
莉萨安眨眨眼睛，苦笑着放下匕首手弩，“抱歉，船长让我请您去船上做客，我们其实没有恶意。”
“船长。”
利奥俯视莉萨安，后者眼眸充斥不安，“这是你的回答？”
“我们担心您对秤蛇号产生误解。。。有人看到镇上的士兵邀请您去镇所，这其中有许多误。。。”
莉萨安尝试辩解，随后被利奥握住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她瞪大眼睛，竭力挣扎，喉咙的手有如铁钳，纹丝不动。
旁近的壮汉想要起身帮忙，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突然。
“我与海盗没什么好谈的。”
利奥松开手，几乎窒息的莉萨安摔在地上咳嗽流泪，喘不过气。
他淡漠地移开视线，准备走出小巷。
“等等！你可知道那个白痴镇长只将亡命海徒当成强盗！”
莉萨安咬牙切齿，朝向利奥的背影，嘶哑呼喊：“别帮他，他在利用你！”
“亡命海徒肩负崇高使命，是正义之师！明天的白海码头。。。”
然而利奥没有理会，走出了小巷，莉萨安的声音逐渐消失。
街道上行人稀少，莎莎化作红光，落在利奥肩头，不易察觉。
莎莎那轻柔美妙的音声拂过耳畔：“你仍然坚持去找她们（忧诺，琪萝西）？”
“。。。”
利奥沉默半晌，摇摇头，“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找回阿力，琼斯，忧诺，所有人，再找一处地方安置他们。”
对此，莎莎冷哼一声。
“他们有各自的命运。”
“的确。”
利奥认可莎莎的说法，每人的命运皆有不同，难以干涉。
经历很多事，他对此有所体会。
“实际上，这已经足够。”
莎莎直言不讳，“她们既然没有死于湖岩城的灾祸，在这之后，她们的命运便不应与你继续交集，这对她们很重要。”
“我明白。”
利奥轻轻点头，他必须踏上猎魔人的荆棘之路，理应避免与其他人有所交集。
污蚀太危险了。
仔细想想，也正是因为他，他们才有这样的遭遇。
如果他没有拉阿力，琼斯入伙，按历史的轨迹，他们会成为岩城区的出色佣兵，拥有塞纳河的姓氏。
而现在，他们生死未知。
也许真是他的错？
但话又说回，没有他的到来，忧诺也无法脱离泰涩拉丝酒馆——单以结果来看，利奥没有做错太多。
大宅，名声，财富。
至少他多次在命运的对抗中取胜。
塔卡卡森林，色罗拉大宅，乌鸦森林，湖岩城，他几乎不曾失败。
可他必须意识到他所背负的，愈发增加的沉重。
命运之沉重。
他不能和太多无关之人扯上关系，必须独自承受这份沉重。
否则灾祸便会蔓延。
森林，高山，溪流，平原，污蚀会尾随着他，如同阴影，带来黑暗。
他究竟要如何面对猎魔人的命运？
这又一直是贯彻猎魔人追寻自我，追寻终点途中的永恒的思考题。
双方沉默良久。
“如果碰见了，我会与忧诺道个别。”
利奥微微一笑，打破平静，“这一次我与琪萝西相处得不错，忧诺可以在她那儿学习更多，成为更出色的管事，以后管理我的宅子也更方便。”
莎莎能清晰地感受到利奥内心的变化，他已经开始理解猎魔人的身份。
“我们相互理解，扶持。”
莎莎对利奥表示赞许，“对你我来说，这是都个不错的开始。”
往后的旅途还很漫长。
“我有时会思索，一切结束又将如何。”
利奥慢慢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穹，“你是圣灵，我是猎魔人。。。”
“一切远未结束。”
莎莎沉声：“你的猜测毫无意义。”
很快，利奥回到白海镇的接待大厅，用仅剩的银币支付了住宿等杂费。
他静等明日的到来。
时间推移，白海镇的天空慢慢融化，露出漆黑的夜幕，偶尔闪烁星光，很快隐去。
这是个星光黯淡的平和夜晚。
也正是这个平和普通的夜晚，白雾如同被掀起的潮水，再次出现在梦中。
···
利奥睁开眼睛。
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
晴空，大树，草地，鲜花。
还有他手边，静静躺着的灰银柄之剑，散发着柔和美丽的微光。
“这是哪儿？”
一点红光在利奥肩头涌现，仿佛闯入世界的不速之客。
“莎莎？”
利奥惊讶出声。
莎莎围绕利奥飞舞半圈，“这是你的梦境？”
“也许是，我来这里很多次了。”
利奥有些不确定，随后他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但你也一起，还是第一次。”
“我能感受到，它不是简单的梦境。”
莎莎沉默片刻，继续道：“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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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幕 秘密II（）
“秘密？”
利奥一怔，他不禁看向手边的灰银柄之剑，陷入回忆。
他于此拔出灰银柄之剑，与圣烬的灰银柄的命运相交，踏上猎魔人的道路。
但更早之前，他曾梦见湖畔森林，穹纱之下的宏伟城市，不知不觉坠入湖中，直面湖底的庞然大物。
以及手握华美剑盾的褐发女孩。
她充满谜团，未知。
却与他的命运相缠绕。
那位女孩也曾在此出现，她指引利奥从噩梦中成长，逐步掌握灰银柄之剑。
仔细想来，她才是引路之人。
“你在想些什么？”
莎莎略有不满的语气令利奥回过神，她落在他的鼻尖，盯着他，“我现在才明白，你实力的大部分来自‘斩断污蚀之剑’。”
她自然注意到利奥手边的灰银柄之剑，大名鼎鼎的“始祖之烬”，“逆流的圣恩”，传说中的圣战之前的古老猎魔刃。
曾为初代猎魔人使用，历经圣战洗礼，在圣灵莎莎看来，它不弱于海纳。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利奥有些不解，他多次动用银辉之力，不料莎莎却未曾看出。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许多事会变得简单。”
莎莎半信半疑，她对利奥的解释不怎么满意，“你拥有它，这决定了很多。”
“决定了什么？”
“决定了你所寻找的是最古老的那份传承，你只能是那一系的猎魔人。”
莎莎再次展现她作为圣灵的渊博知识：“尼德维尔，维克拉斯圣战后绝迹的最强大的猎魔人派系，许多人称他们为弑冬者，这与他们斩杀严冬魔的传说有关。”
接着，莎莎叹息道：“可是，尼德维尔一系消失太久了，时间的车轮碾碎所有，他们什么都没留下。。。据我所知，你已无法在大陆上找到任何有关尼德维尔的传承。”
晴天霹雳。
没有传承，利奥无法学习尼德维尔一系的猎魔人技艺，也意味着他无法进步。
“。。。”
利奥若有所思，再次看向手边的灰银柄之剑，原来它如此不凡。
“你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莎莎话锋一转，“尼德维尔一系的精髓在于猎魔刃本身，你拥有最纯正，最完美的尼德维尔猎魔刃，虽无法学习猎魔印与剑术，却具备另辟蹊径的潜力。”
“另辟蹊径？”
“任何事都有可能性，你可以借此重现尼德维尔的辉煌。”
莎莎顿了顿，委婉地道。
“什么？”
利奥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简单的说，虽然没有传承可寻，但灰银柄之剑潜力巨大，如果利奥能够独创猎魔印与剑术的话，便能将潜力发挥出来——尽管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关于尼德维尔，先放一放。”
利奥平复思绪，环顾熟悉的四周，“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我在这里拔出灰银柄之剑，碰见某个人。”
“某个人？”
莎莎语气讶异，“只有与你有强烈联系的存在才能来到这里。”
闻言，利奥再次愣住，心脏重重地跳动两下。
这里毕竟是他的梦境。
莎莎与利奥缔结圣灵契约，命运几乎捆绑在一起，才能出现。
灰银柄之剑选中利奥，他曾立下誓言斩断污蚀，所以常伴他左右。
而那位褐发女孩呢？
一无所知。
“我不清楚，自从在乌鸦森林掌握银辉之后，她再也没出现过。”
利奥突然有些伤感，他感到失落，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他想，自己一定认识过那位女孩。
这像病句，但没有错。
“一旦出现，便会留下痕迹。”
莎莎的话让利奥一怔，“我对此也很感兴趣，我会帮你。”
话音刚落，淡红的失落之戒在光团中成型，绽放出奇特的波动，掠过这个世界的景物。
每片天空，每处草地，每瓣花朵。
波动向外延伸，更远，更远。
良久，莎莎似乎发现什么。
“这个世界很大，在草原的尽头，有一处森林。”
莎莎语气惊奇，“我们过去瞧瞧。”
“好。”
没有迟疑，利奥从大树上取走细嫩的枝条，将灰银柄之剑绑在身后，跟着莎莎前行。
他内心奇妙，探索自身的梦境是件有趣的事。
草原看似一望无际，却存在尽头。
他们很快来到一座葱郁森林的前方，它沐浴在明媚的光芒中，熠熠发光。
森林中的树木异常高大，生机盎然，茂密的群叶间依稀可见清澈的天空，阳光从中淌出。
利奥站在这里，耳旁传来风的低语，轻柔而美妙。
这真的很奇妙。
“我从未走出过那片辽阔的草原，原来我的梦这么大。”
利奥感叹着走近一棵大树，将手搭上它的躯干，指尖传来粗糙结实的触感。
“森林之后有片湖泊。”
凭借失落之戒的波动，莎莎直言道。
湖泊。
利奥眼神一凝，收回左手，迈开步伐深入森林，莎莎尾随其后。
昏暗扑面而来，但他很快适应。
森林内别有一番景色，树木茂密，鲜花繁盛。
斑驳陆离的树影间弥漫一种神秘的寂静，仿佛神明脸上那无法揭开的面纱。
走着走着，利奥内心传出强烈的冲动。
有什么接近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快到了。”
肩上的莎莎提醒一句。
不久，视野中重重叠叠的暗绿色调转为稀疏，森叶之后的温暖阳光愈发耀眼。
紧接着，刺目的光线迎面扑来，黑暗烟消云散。
利奥眯了眯眼，走出森林，踏过阴影与光亮的界限。
踏踏。
停下脚步，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脚尖，些许微尘飘起。
顷刻间，绚丽的色彩倒映在他的眼中。
茫茫的光景就此揭开，仿佛活过来的美丽画卷。
清澈如海的天穹，笼罩连绵的淡色山峰，它们诞下翠绿自然的森林，守护前方的粼粼碧波。
辽阔，宁静。
有些景物在动，如雪绒的云彩，似宝石般的湖泊。
它们熟悉又陌生，仿佛来自遥远的记忆。
利奥注视着这一切，他似乎融于画卷般的景色中，随时间静止。
这一刻似乎无比漫长。
突然间，湖面掀起波澜，潮水洗刷湖畔，带来清爽的风。
沙沙。
轻叶奏响风的乐弦，悠扬动人。
天空，山峰，森林，湖泊，仿佛惊醒过来，色彩与光芒重新流动。
一同苏醒的还有利奥，他察觉到身后的灰银柄之剑在轻轻震动，像是附耳的低语。
“这里。。。我似乎来过很多次。”
利奥自言自语着，随后看向肩头的莎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有一些。”
红光闪烁，莎莎语气透出些许疑惑，“那似乎是凛冬山脉，位于大陆北部的神圣帝国境内。”
利奥不禁多看天空下的淡色山峰几眼。
大陆北部？
神圣帝国？
不可思议，要知道，他甚至没有走出过瑟薇塔帝国南部的一小块地域。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树木异常高大，也符合当地的环境。。。你曾去过大陆北部的神圣帝国？”
“从未。”
“但它们却出现在你的梦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莎莎示意利奥转向森林簇拥的美丽湖泊，“也许，这里便是秘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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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幕 秘密III（）
秘密藏在湖泊之中？
利奥仔细观察波光粼粼的湖面，很自然的，他看不出任何奇异之处。
“失落之戒的波动范围极广，甚至能触及远方的凛冬山峰。”
莎莎轻声细语，“然而，波动无法穿透湖面。”
红光一阵闪烁，莎莎有些惊疑，“像是被湖面弹开了。”
“这很奇怪吗？”
“当然，森林，山脉，河流，皆无法阻拦，或是弹开失落之戒的波动。。。也许它并非真正的湖泊。”
莎莎思索片刻，提议道，“我们该走近看看，一探究竟。”
“。。。”
利奥点点头，取下身后的灰银柄之剑，银辉流转，暖意笼罩全身。
这让他安心不少，保持警惕，顺势走近湖泊。
很快，他的倒影呈现在湖面上，随着他的走近，渐渐清晰。
“这是。。。”
利奥凝视着水中倒影，不论他如何观看，他的视线始终无法透过湖面。
“有趣，这是一种水镜法术，它像一面镜子，覆盖在湖面，波动与光线皆无法穿过。”
莎莎从利奥肩头飞下，在倒影上悬停了一会儿，“里面无疑埋藏秘密，你该下去将它挖掘出来。”
“下去？”
利奥皱了皱眉，他凝视水中的自己，一股强烈的不安浮现在心头。
他无法言述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但他明白潜入湖中绝不是明智之举，他有这种预感。
“我感觉这很危险。”
利奥摇摇头，直言不讳，“我不想下去。”
他明确的拒绝莎莎的提议，后者却有些不以为然，扑哧一笑，她耐心地解释道：“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这是你的梦境——这里不存在什么潜在的危险，即便存在，我也会保护你。”
莎莎自若地道：“你该信任我，圣灵对魔法，梦境有很深的了解。”
“。。。”
利奥无法反驳，他仔细想想，认识莎莎至现在，圣灵的判断似乎没有出错，并且，他的许多判断还需依赖莎莎那渊博的知识。
但另一方面，他莫名坚信这种直觉。
“你有些奇怪。”
莎莎的语气有略微的不满，她不明白利奥为何在最后关头退缩不前。
明明之前，他果断走出草原，穿越森林，没有停步地来到这里。
“在我的印象之中，你并非容易退缩的人。”
莎莎飞至利奥的眼前，“有什么令你踌躇？”
“。。。”
利奥摇摇头，他不认为莎莎说的不对，但他能察觉到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在两难的境地中，水中的倒影突然被波纹搅乱，变得模糊不清。
“离得远一些。”
利奥第一时间注意到湖面的异动，他立刻将莎莎带离湖泊边缘。
他们盯着波澜四起的湖水，紊乱的波纹很快平复，接着，镜子般的水面呈现出难以置信的光景。
莎莎与利奥立刻被这份光景吸引。
那是令利奥惊异的画面，如同电影般真实，清晰。
天空灰蒙，冰雾茫茫。
皑皑白雪覆盖脚下的连绵山峰，一袭灰色斗篷随风荡动，他并未转过身，只是静静注视着苍茫的世界。
画面中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但这背影有些熟悉，尽管他背着一把极为陌生的镶嵌蓝晶石的银色长剑，光芒流淌，熠熠发光。
“有些眼熟。”
利奥盯着画面中的背影，不禁检索起记忆中的姓名。
紧接着，莎莎点破利奥那份莫名的熟悉感的来源。
“你告诉我，你没去过凛冬山脉。”
莎莎语气很冰冷，她认为利奥欺骗了她，“你却能站在峰顶，观望神圣帝国的全貌？”
利奥一怔，他此刻才注意到，连绵雪山之下，被茫茫冰雾缭绕的帝国的模糊轮廓。
“这不可能是我。”
利奥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从未去过什么凛冬山脉，也不知道什么神圣帝国。”
他确信这一点，深信不疑。
“。。。”
莎莎陷入沉默，她似乎在确认利奥的话语的真实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