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回忆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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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的职责，不光是负责祭祀，还负责治病疗伤和占卜，而我现在学到的，只是祭祀的一点皮毛，治病疗伤和占卜还差得很远。
爷爷看着我喝下去，说：“药房我已经教过你了，以后每天喝一碗，自己做。”
我点点头，起了床，把木豌放了回去。
李奥又在叫：“都不洗一下，不会有问题吗？”
有时候，他说话真的就像餐桌边的苍蝇和身上的牛虻。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是春天，家里还没有苍蝇，自从我开始经常洗澡，牛虻也几乎没有了。
爷爷说：“现在你已经觉醒了意念力，只需要每天按时喝药，锻炼控制元素的方法，半年之内就能掌握沟通和驱使自然灵的技能了！”
我说：“我会好好练习的，爷爷。”
爷爷说：“注意，每次练习的时候不要太用力嗯，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用那根羽毛”
他指着墙上一面蟒皮小鼓上的装饰羽毛，说：“控制一根羽毛，绕着屋子飞一圈，别被火烧到，这是最简单的。”
我走过去，爷爷说：“别动！今天不能在动了，忍着点。”
我走了出去，姐姐和妈妈又在缝衣服。
姐姐看见我，说：“比洪，你没事啦？”
妈妈说：“比洪洪饿了吧？晚饭还给你留着！”
我问：“爸爸和哥哥还没回来？”
妈妈说：“今天雨这么大，他们可能不回来了。”
我走进厨房，姐姐给我端来温热的晚饭。
我埋头就吃，姐姐突然把一对角套递给了我；“爸爸妈妈都知道了还是给你做了！”
我说：“我可没有告密哦！”
姐姐笑了：“告不告密又有什么用？反正都要让他们知道的”
我说：“那，你要嫁到铎迭村吗？”
姐姐有些害羞的说：“你管那么多？对了，夏天快到了，角套也用不到吧，要不我帮你收起来？”
我伸手拿过角套，说：“不用。”
然后，把角套戴了上去。
李奥说：“喂喂喂，你干什么？”
我不理他，直接把角套戴在右角上面。
李奥叫了起来：“喂喂喂，别闹，我看不见了！喂，比洪，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姐姐也笑了：“冬天待着好好看一点，现在戴着，也不怕别人笑话吗？”
我说：“试试看，合不合适。”
姐姐说：“当然合适！等你长大了，留给艾伦也能用，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这么说着，我却没有把角套拿取下来。
姐姐说：“我去缝衣服了，你吃完把碗放水盆里，我来洗！”
我边吃边点头。
李奥说：“喂，比洪，别闹了，这样没用的！想想，我都帮了你这么多回了，还能帮你观察四周围的动静你弄个皮套子不怕被人笑话吗？”
我说：“至少可以让你少说那些难听的话！尤其是说我的家人！”
李奥说：“呃，这个，好商量好商量，我保证不说你的家人了先把这个傻兮兮的东西拿下来，好么？”
我说：“我的试试看它的效果，戴着挺舒服的。”
李奥说：“你看看，村里有像你这样的吗？人家戴项链，穿鼻环，打耳钉，就没有人没事在犄角上面戴一个套子的！你这样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他们会怎么对你？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种族的，都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
我说：“可是，自从有了你，我就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
李奥沉默了。
我继续低头吃晚饭，嚼着新鲜的水煮肉坨。
李奥突然说：“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人，嗯，人类，去偷人家挂在门口的铃铛，他怕铃铛惊醒主人，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不见，铃铛的主人也听不见，然后你猜怎么了？”
我说：“贪婪卑鄙的人类，一定是被抓住了！真傻！”
李奥说：“就像你一样傻啊！”
我说：“反正你看不见就好了！”
李奥笑了：“你以为我看不见？别忘了，除了视觉，我还有元素视觉，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
我嚼肉的动作停住了。
对啊！
他也会元素视觉，角套没用的！
而且，可怕的是，我已经觉醒了意念力，他会不会也觉醒了呢？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阵冰凉。
剩下的饭菜，忽然都没有了味道。
吃完饭，我收起碗，心灰意冷的拿起另外一只角套，走到了妈妈和姐姐缝衣服的大堂。
李奥舒出一口气，说：“这就对了嘛”
姐姐笑着说：“放心吧，秋天我就给你准备好！”
妈妈说：“比洪，夏天快到了，怎么想着做角套？”
我含含糊糊的说：“下雪的时候难受。”
妈妈就不问了，突然开始交代姐姐：“我托你舅妈打听清楚了，他们家”
姐姐又是一阵害羞。
突然，门外传来凯特焦急的呼喊：“塔尔爷爷，塔尔爷爷，几句就奶奶，求求你救救奶奶！”
妈妈、姐姐和我都吃惊的望着门外。
凯特没穿上衣，一身泥水站在门外，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泥水，看见我们就大声哭了起来：“玛拉大婶，拉达姐姐，比洪！塔尔爷爷在哪里？我，我奶奶她”
我第一次见凯特哭的这儿么伤心。
凯特没有爷爷和外公，却有奶奶和外婆，他的奶奶比我爷爷年纪还大，老得出不了门，成天待在家里。
听他这么一哭喊，我就知道，老奶奶可能要回归大地母神的怀抱了。
爷爷听到了哭喊，也走了出来。
他看看我们，又看看凯特，说道：“桑吉家的凯特？怎么了？”
凯特见到爷爷，哭的更大声了：“塔尔爷爷，你快来看看吧，奶奶她”
爷爷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他，说：“走，我们现在就去。”
妈妈和姐姐放下手里的活，准备跟上。
突然，妈妈背上的弟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爷爷说：“比洪跟着我，你们别去！”
我赶紧跟上。
天已经黑了，爷爷拿着火把，一手扶着凯特，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借着火光，踏着有些泥泞的路面，小心的朝前走。
到了凯特家，他的妈妈正急得团团转。
几个村里的大婶和爷爷奶奶正在陪着她。
她们围着靠在一张躺椅里面的凯特奶奶，七嘴八舌的叫着，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哭。
凯特喊了一声：“塔尔爷爷来了！”他们才突然安静下来，让出一套路来。
凯特的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塔尔长老，您一定要救救妈妈她！”
爷爷似乎点了一下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凯特妈妈搂住站在一边，我小心的凑上去。
凯特奶奶仰躺在椅子里，“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爷爷对我说：“比洪，看一看！”
他的意思当然是让我用元素视觉去观察凯特奶奶的状态。
我集中注意力，一大群亮闪闪的光点突然出现。
比起第一次，我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元素视觉，周围所有人身上的生命元素都很旺盛，包括爷爷在内。
唯有凯特奶奶，身上的光点少得可怜。
爷爷上前，把手方放在凯特奶奶额头，低声说：“注意看！”
我瞪大眼睛，只见周围空气中的元素能量突然汇聚到了他的手中，接着，进入了凯特奶奶的身体。
接着，凯特奶奶的喘息平稳下来了。
我收起元素视觉，惊讶的看着爷爷。
李奥突然叫了一声：“哇啊啊，生魂出窍，魂归极乐啦！”
第17章 葬礼（）
第二十四章：葬礼
我吃了一惊，再次用上元素视觉。
只见，一个由光点组成的凯特奶奶，从躺椅上面，飘了起来。
就像是秋天的落叶离开枝头的动作倒了过来，元素光点组成的“凯特奶奶”飘到了靠近天花板的地方。
那是，凯特奶奶的灵魂！
我仰起头，长大嘴巴。
凯特奶奶的灵魂低下头，似乎说了什么。
爷爷也跟着抬头，然后点点头，好像听见了凯特奶奶灵魂的话。
这下子，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了什么，都紧张的看着爷爷和我，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
他们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凯特奶奶的灵魂突然飘了下来，飞到凯特身边。
凯特毫无知觉，还在抬头看天花板。
我转头看着他，他也奇怪的看着我。
凯特奶奶的灵魂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下。
爷爷突然转过来说：“时候到了，大嫂！儿孙总会长大，我们终将回归母神的怀抱，你放心的去吧！”
凯特妈妈大吃一惊，紧紧的保住了凯特。
凯特却在四处张望。
凯特奶奶的灵魂回过头，看着爷爷，也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拿开了手。
爷爷像是松了一口气，说：“快了，我也快了，大嫂，过不了几年，我们也会再见面的吧？到时候，你和大哥一定要陪我好好聊一聊啊！”
这下子，凯特终于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奶！奶奶！你不要走！”
凯特奶奶的灵魂最终还是离开了。
那些组成身体的光点慢慢散开，最后只剩下一颗最大的漂浮在躺椅上的凯特奶奶额头上方。
这可绿色光球，像极了李奥出现那一晚——不过小得多得多。
接着，爷爷深处自己的木杖，轻轻碰了一下光球。
光球再一次破碎，碎片散落下来，穿过凯特奶奶的身体，落到地面上，最后消失不见。
凯特奶奶她，已经回归了大地母神的怀抱。
李奥感叹的说：“这，就是生命的尽头么？不是说有天堂地狱，牛头马面的么？”
虽然他一如既往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家乡话，但我也听得出来，他心里并没有对凯特奶奶的死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相反的，他好像也有些难过。
我收起了元素视觉，屋里安静得厉害，只剩下凯特的抽泣声。
爷爷在躺椅旁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说：“比洪，回家去，拿安魂咒文过来。”
我点点头，旁边一个老奶奶给了我一支火把。
我回到家，妈妈和姐姐正在焦急的望着。
我说：“凯特奶奶，已经去世了”
妈妈叹了口气，姐姐说：“爷爷还在那里吗？”
我说：“我也要回去，今晚，就不回来了。”
说着，我去爷爷的屋里，找到刻着安魂咒文的科多兽肩胛骨。
这样的肩胛骨有十多片，安魂咒文有四片，我已经能人认全上面的字了。
回凯特家的路上，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
再次走进凯特家，屋里的摆设已经变了。
那些原本散乱放着的桌椅凳子被搬了出去，凯特奶奶的遗体已经躺到了一张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
凯特已经不在了，凯特妈妈和几个爷爷奶奶坐在一边，不说话。
爷爷还是坐在地板上，没有动过。
木杖被他横着放在身前。
我把咒文交给爷爷，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参加老人的葬礼。
准确的说，是主持葬礼。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我必须和爷爷一起这么主持葬礼。
而且，如果爷爷去世，我将接替他的工作。
这是我曾经不喜欢做萨满的原因之一。
毕竟，守着死人总叫人有些害怕。
但现在，凯特奶奶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面前，身上盖着一张老旧但是干净的兽皮，像是睡着了。
至于咒文难学什么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我，将来也要离开村子的。
这是个难题。
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还得继续学着主持葬礼。
没多久，村里其他的老人，见习战士哥哥们，还有独臂洋戈沃大叔，都来了。
爷爷用平静的语气安排他们做事：“女人准备柴火，年轻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狩猎队，叫他们快些回来，老伙计们，去祭坛那里搭起棚子”
没有人说多余的话，都安安静静的出去了。
接下来，爷爷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念诵咒文。
我就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听。
凯特妈妈一直跪坐在，也不说话，只是眼里默默地流眼泪。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都没有人再来打扰。
外面的小雨，却一直没有停。
打破宁静的洋戈沃大叔，他找回了在野外宿营的狩猎队。
桑吉大叔哭喊着冲进来，跪在床前。
接着，狩猎队的人，包括爸爸和哥哥，都站在了门口。
爷爷念了一个晚上，嗓子沙哑，两眼通红，才晃晃悠悠的起来。
我赶紧扶住他，到旁边的房间休息。
他说：“年纪大了，扛不住了，换做以前，三天不睡觉都撑得下来的”
我赶紧说：“接下来，由我来守。”
接着，走了出去。
说起来，最然一晚上没睡，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困。
李奥突然说：“你离开了以后，村里是不是就没有人主持了？”
我愣了一下，说：“倒也不一定，没有萨满的村子，也有长老负责主持，只不过，这样一来，死者能不能回到大地母神的怀抱，得到安息，就不确定了”
李奥说：“所以说，你离开了，也不是完全不行？”
我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应该带着深深地仇恨，可我发现，我心里，好像没有这么恨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李奥说：“如果我没听错，凯特的奶奶应该不到五十岁。”
我说：“这是牛头人的正常寿命。”
凯特说：“我觉得，如果她生活地球上，不会这么短寿”
我说：“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李奥又开始说胡话：“落后蛮荒的文明，严重缺乏医学和科学的村落，就像曾经的地球呢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书上的东西，没想到，亲眼见识后才知道，那是多少人一生的经历，一代一代的传承当然，这里有超自然的能量，还有这种原始的巫术，也真是神奇！”
我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李奥说：“说真的，如果我占据了你的身体，我一定把这里改造得像地球上一样记得吗？我给你说过的，地球上的景象”
我说：“你说的不是地球，是天堂！是大地母神和众神的宫殿！”
李奥说：“那就是真的！算了，我知道你这头小倔牛心在心情不好，也懒得和你解释了，你只要记住，我真的不是魔族对了，去安慰一下的你的小伙伴吧！”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见了正在外面呆呆站着的凯特。
凯特的眼睛也红红的，好像昨晚就没有停止过。
说起来，凯特奶奶对他很好，好的不得了。
凯特是桑吉家唯一的孩子，凯特奶奶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舍不得自己吃完，总是偷偷的给他留着。
有时候，我们还会嘲笑凯特，因为凯特奶奶总是叫他“凯特宝贝”。
现在，凯特眼睛红肿的看着我。
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也不说话。
我带着他回到正厅，凯特妈妈和桑吉大叔都跪坐在床前。
他们看见我，都让开一个位置。
凯特妈妈赶紧拉着凯特，小声说：“你来干什么，快回房间去！”
凯特哑着嗓子说：“我要陪着奶奶”
李奥突然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再来。
接着，到了中午，突然来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来自邻村的亲属。
葬礼在祭坛前的空场上进行，爷爷中午就起来，主持了接下来的仪程。
我一直跟着他。
下午，凯特奶奶被葬在了村子后面的墓地里。
第18章 成长（上）（）
第二十五章：成长（上）
葬礼过后，凯特整个人都沉闷了许多。
除了帮着妈妈下地干活，他把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训练场上。
见习战士的训练要持续到十三岁，到时候，我们都要参加成年试炼。
李奥突然问：“如果没能通过成年试炼，会怎么样？”
我想都不想的说：“不可能！”
李奥还想说什么，我又打断了他：“我们牛头人，个个都是最强的，不会有无法通过的事情！”
李奥就不说话了。
看着凯特拼了命的刻苦训练，连洋戈沃大叔都不停地夸他。
我也不由得加强了自己的训练。
奶奶的死，让凯特提前长大了。
和他一比，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因为我不需要失去一个亲人才能了解“死亡”和“未来”这样深奥的东西。
但我付出的代价是脑袋上的犄角里多了一个可怕的家伙
有一次，我听见妈妈和凯特妈妈在一起缝衣服闲聊时说起这件事。
凯特妈妈说：“唉死了也好，活着这么受罪，肉也吃不下，面糊糊喝了又吐就是可怜凯特这孩子不过，也好也好，她这一死，凯特倒是懂事多了，以前都不怎么干家务，现在勤快多了说起来，还是你家比洪懂事”
她说凯特奶奶的死是件好事？如果被凯特听见，他会怎么想？
妈妈说：“我家比洪，也是那一晚上走丢之后才开始懂事的小孩子呀，都这样，总得经历一点什么事，才会长大真有这么一件事，睡一觉起来，一夜就懂事了！”
她们在絮絮叨叨的闲聊着，我也没有多听，转身就走开了。
现在想想，大人们总是说：“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大概我还没有长大，只是懂事了。
李奥突然也说：“唉，说起来，我都成年很久了”
剩下的话，他又没有说。
管他了！
反正，只要他还被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