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第8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而地上,跪着一位素衣少妇,素白缎子的棉氅,淡青色竹绣叶花纹的绫子祅,淡青色的绫子棉裙,脸上未施脂粉,虽然哭得满面泪水,可看上去也是面容姣好,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子凌厉之气。
乐以珍先走到那老妇人面前,客气地施礼道:“夫人快别哭了,我们老太太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老人家如此悲伤的。”
然后她转身,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妇:“你是大小姐吧?老太太以往总在我跟前儿念叨你,今日她老人家见了你,必是十分开心的。”
那少妇被乐以珍搀着胳膊,抬头拭一下泪水,看向乐以珍:“你是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渐入正轨
管家的听怀天兰这样问,趋前扶起怀天兰,郑重地“大小姐,这是咱们家的二太太,您昨儿没回来,所以才不认得。
怀天兰一听,举帕拭掉脸上的泪水,将脖子一扭,哼一声道:“董妈妈这话,听着倒像是在责备我呢,我昨儿为什么要回来?家里有什么大事吗?”
怀平家的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红着脸站在旁边。乐以珍只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笑着招呼总督夫人:“老夫人,您也坐了一会儿了,快到内堂去喝杯热茶吧。”
总督夫人既不看她,也不应她的话,只是伸手示意怀天兰去扶她。怀天兰上前扶起老夫人,祖孙二人也不拿正眼瞧乐以珍,面色冷清,相携着往灵堂外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怀天兰突然回头,斜睨着乐以珍,傲然说道:“二太太?哼!还真是不经抬举,刚刚抓住一片叶子,就以为自己站在梧桐枝上了呢!仔细吹一阵风儿,你再摔下来!”
语毕,搀着老夫人出了灵堂,往钟慧院的方向去了。
乐以珍只觉得一团恶气堵住胸口,咬牙忍住没出声,却呆立半晌没说出话来。怀平家的上前轻声劝道:“二太太别往心里去,咱们家大小姐没出阁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凌厉的人儿,除了老太太和太太,这个家里谁都不入她的眼。”
乐以珍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冲怀平家地一笑:“没关系,她性子酸,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就好了,我礼数尽到,不被人捉把柄就好。”
再回荣寿堂的时候,丫头们将饭菜热过,重新端上来。可是乐以珍却没了胃口,内里涨得满满地,见什么都想吐。
谷姨娘和玉荷连哄带劝。总算摁着她喝了一碗粥。玉荷在榻上铺了锦褥。准备让乐以珍午憩片刻。乐以珍也确实有些困乏。脑子木木地不太会思索。她坐到榻上。正准备歪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八娘尹兰婷。
“二太太。可真是气死人了!”尹兰婷一进屋。就带进来一团地火气。走到榻边。将毛氅地帽子往下一掀。一坐到了乐以珍地旁边。
“怎么了?”乐以珍又重新坐直了身子。问她。
“分给我巡查地几个人。刚刚跑过钟慧院地时候。全让大小姐给叫进去了。说太太病得厉害。人手不够用。”尹兰婷将暖手地棉抄手往榻上一摔。忿忿地怨道。“钟慧院多少个下人?光太太屋里地丫头就有六个。加上外面伺候地。总共不下十五六个。竟照顾不了一个病人吗?这下可好。我成了没枪地将军。还巡什么查?”
乐以珍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随即拍拍尹兰婷地肩膀:“算了。几个人而已。由着她叫去。我再分给你几个人就是了。”
“哪里还有人了?”尹兰婷转头瞪着乐以珍。完全不记得她们两个人现在是有嫡庶尊卑之分。吼她一句。“前一阵子筹备你和老爷地亲事。府里都忙翻了。原以为亲事一过。大家都可以歇歇了。结果喜事地赏钱还没领到。又开始脚不沾地忙丧事。你去看看那些下人。哪一个不是一张苦瓜脸…”
乐以珍听到这里,抬手打断她的话,对玉荷说道:“尹姨娘不提这话儿,我还差点儿忘了,昨儿办喜事,下边地人都累得够呛,按理应该今天打赏的,如今老太太又没了,让他们连番受累,更应该加赏了。玉荷,你去找怀平,跟他说我的话,以往家里有红白事,过后都是如何打赏的,今次加倍,今晚赏钱就下去,也好给大家打打气,鼓起劲来干活。”
荷领命出去了。
“你光打赏下人可不行,你不治住钟慧院那几位,老太太这宗事,就是把你累吐了血,你也是办不顺当的。你就是性子太软,让她们踩到头上去了…”尹兰婷还在不住地抱怨着。
“兰婷…”谷柔琴唤住尹兰婷,“别吵了,二太太很累了,经不起你这样炒豆子似地唠叨,太太既是抱病,大小姐又刚刚回府,也没必要为几个人闹翻了脸,再叫几个人跟你就是了。”
尹兰婷一瞪眼:“姐姐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忙得人仰马翻,我从别处抽人来,别处就没人干活了,正是一个箩卜一个坑地时候,缺人呢…”
“缺人怎么不叫我?”门口突然有人说话,遁声望去,是罗金英走进来了,也不见她披件棉氅,只是一身镶毛边儿的绫子棉祅裙,却看不出她冷来。
她走到乐以珍旁边:“妹妹如今升了格,就把我这个贫贱的姐姐给忘了?用人地时候,只记得她们两个,是嫌我鲁笨,怕我坏你的事吗?”
乐以珍笑笑,刚想说话,尹兰婷在旁边哼一声:“可不敢劳驾你呢,怕孙姐姐那边有事一叫,你走人…”
“哎!”乐以珍打了尹兰婷地手一下,“罗姐姐好心巴巴地跑来了,你说什么风凉话?刚刚说缺人陪你巡查呢,罗姐姐一出马,一个顶好几个,就不用再分人手了,你们两个就够了。”
罗金英也不介意尹兰婷的嘲笑,搓着手坐到谷柔琴地身边,看尹兰婷:“你不如直接说,我是棵墙头草,见风倒罢,我就是来抱妹妹的大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连尹兰婷也绷不住脸,哧笑了起来。谷柔琴边笑边说:“以后你们两个注意尊卑,别妹妹妹妹地叫,让人家看着咱们没规矩。”
“听谷姐姐的。”罗金英正了脸色,认真问道,“二太太,有事尽管吩咐,姐姐我…呸!金英我定当竭力为二太太效命。”
乐以珍还没听完,就已经歪倒在榻上了,又不敢大笑出声,憋得脸都红了。谷柔琴也掩住嘴巴,好不容易忍住:“你可别耍宝了,家里白事期间,让人听见咱们在笑,多不好。”
“二太太刚刚说的事,你没听见?就是让你陪我在府里巡查呀,看住纸烛香火,看住偷懒耍滑手脚不利索的下人。本来这活儿需要三四个体力强壮的婆子,不过如今既然你愿意出马,估计你一个人也就够了,我只在一旁看住你,别打死人就行了。”尹兰婷将事情交待给罗金英,仍是讥讽的语气。
罗金英只冲乐以珍说话:“二太太放心,由我去巡查,保证没一个敢偷懒耍奸的。”
“是呀,你是母老虎下山嘛。”乐以珍也打趣她一句,四个人又坐在一起喝了杯热茶,商议了几件事,罗金英和尹兰婷就出去做事了。
紧接着便有人进来请示和领牌,乐以珍示意丫头将褥子收起来,也不敢奢望休息了,接着做事。人来人往,琐事杂务,一件一件处理下来,乐以珍脑子都要木掉了。幸亏有谷柔琴在一边帮衬,见她遇事为难的时候,就会出言提示,让乐以珍少操了不少的心。
怀平已经得了五老太爷的授意,对乐以珍很是配合。她让玉荷吩咐下去的打赏,到傍晚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就都领到了。一下子得了双倍的赏,干活也有了劲。到了晚饭时辰,诸事均已上了轨道,没有出什么大错。
一天下来,府里的人都在口口相传,从此后是二太太和谷姨娘当家了,大太太和二少时代已经过去了。乐以珍听尹兰婷报回这话儿来,赶紧下了封口令:再听谁传这些挑拨的话,重打五十板子。
流言如流水,是宜疏不宜堵的一样东西。乐以珍封得了明面上的话,却封不住暗地里的咬耳朵。谷柔琴一向超然事外,不沾纷争,如今被她扯进了是非的中心,她心里还是挺歉意的。
酉时一刻,乐以珍在荣寿堂用罢晚饭,因为着实放心不下帽儿胡同那边的事,便让人备下马车,准备去那边看看。
在荣寿堂里坐了一天,简直就比跑了一天的路还要累。她出了德光院,戴在头上的裘皮帽子摘下来,让冷风吹在她晕乎乎的脑袋上,顿时清爽了不少。
她把玉荷留下来,只带着芹儿,往二门走去。路过自己的乐熙院时,那院门半开着,她听见了里面一阵吵闹之声。
乐熙院是她今天上午辟出来,招待前来吊祭的亲朋女眷之所,整天的时间里,都是二小姐怀天薇守在这里,给女眷们奉茶奉点心,陪坐说话儿,迎来送往。
而乐以珍此时听到的,正是怀天薇的声音:“老太太过世,这是咱们整个怀府的事,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丧事办得不像样子,人家只会笑怀氏长房无人,搞不好连太太一起捎上。二太太虽是旧人,以前不主事的,如今太太将一担重挑子撂给她,平白让人笑话心窄小气,何苦来?”
“你胆子越大了,连太太行事你也敢品评?”乐以珍仔细辨识了一下这个声音,想起来是怀天兰的,“你娘尚且在钟慧院守着呢,你就单跑出来帮那个小贱人做事?你只是一个姑娘家,操心什么怀氏声誉呀?太太做事自有分寸,你安分地呆在你的闺阁里便罢!”
“大姐。”怀天薇的声音淡定而果决,“我倒是个姑娘家,好歹我还未出阁,也算是这个家里的人,可大姐是嫁出去的人了,姓着别人家的姓氏,怎么也来插手府里的事呢?”
“你…”怀天兰被噎住,半晌没说出话来。等她再出言,就已经是非常的凌厉了:“我好心劝你,你倒一口咬得狠,好!你等着,明天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她踩着悉索的步子往院门外走来。
第一百七十章 一夜变天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院门口,乐以珍稍稍一动,又觉此时天兰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背影,反而显得偷听心虚,不如就站在原地,等着她出来。//看书阁怀天兰迈出乐熙院的门儿,抬眼就看到乐以珍站在台阶下,她先是一愣,接着将眉头一挑:“是你?怎么?二太太还有扒门缝儿偷听的习惯吗?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乐以珍料到她会如此说,轻轻一笑:“恰巧走到这里来,大小姐的声音那么大,我想听不到都不成。
”
院子里的怀天薇听到门口的动静,移步出院门,见乐以珍与怀天兰面对面僵持着,她抱臂倚在院门上,静静地观瞧着。
怀天兰比乐以珍高出半个头来,她将头一仰,立即呈现出一个俯视的姿态,斜睨着乐以珍:“听到又如何?小人得志而已,我还怕你不成?你惦量清楚自己的份量,刷一层金水就当自己是金菩萨?烂泥的胚子装得像金佛吗?”
她这话说得很难听,乐以珍不怒反笑:“嚯!好一个大家闺秀!说起话来怎么听着像市井泼妇呢?我是泥菩萨,好歹这里是我的庙,纵然你是一尊金佛,可也不能跑到人家的庙里去抢香火吧?大小姐,你是不是认错庙门儿了?”
怀天兰的脸在气死风灯的光照里,顿时涨成一种不正常的紫色来,喷了半天的气,最后一甩袖子:“我认不认错门儿,你说了不算,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一块儿破玉,你还当成护体灵符了?符是死地,人是活的!你等着瞧!”
说完,也不等她的丫头前头掌灯,抬脚就往前走去。乐以珍也不理她,只冲院门口的怀天薇一笑:“多谢二小姐担待,今儿你可辛苦了,早些歇着吧。”
怀天薇拍拍自己的肩,细声慢气地说道:“谢我什么?我不姓怀吗?”说完,一旋身进了院子。
乐以珍无奈地笑了笑。示意芹儿前头照路。继续往二门地方向去。出了二门。一抬小暖轿等在那里。将她抬出了府门。换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乐以珍头晕脑胀。总算是晃到了帽儿胡同。她下了马车。来到怀远驹地旧宅前。看院子里吟经诵佛。魂幡招扬。香火缭绕。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地样子。心中暗赞怀禄和定儿能干。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小,也没有另搭灵棚。婆婆地遗体被收进棺椁之后。仍然停放在正屋东边地那间屋里。院子里有几班吹鼓乐队在轮番地奏哀乐。有一班道士和一班和尚分别在做法祈福。东西墙边。站着两队执事摆着刀斩斧齐。院门口挂着五色招魂幡。
一眼看去。地方虽小。可是一应丧事仪仗礼节。倒也齐全。引得这一带地街坊们携家带口地围着观瞧。被怀禄派人挡在了大门外。
乐以珍一进来。在院子里忙活地怀禄先看到了她。迎上前来:“二太太。听说你今天在府里忙翻了天。这么晚了。怎么也不歇着?这边一切有我和定儿安顿。不会出问题地。”
“禄叔做事。我自然放心。我只是来看看老爷。”乐以珍对怀禄一直有三分尊敬七分客套。
“老爷还在守灵,一天不吃不喝,还真得二太太进去劝劝呢。”怀禄叹息道。
乐以珍闻言,赶紧进了屋子,果然见东屋里,原先摆放破床的地方,如今停了一只线雕祥云如意金纹的黑檀木棺材。怀远驹就跪在那棺材的前面,沉默地添纸烧香,浑然不觉有人走了进来。
“老爷…”乐以珍在他身边蹲下来,轻唤一声。怀远驹有些木然,闻声后半晌才转过头来,看了乐以珍一眼,又垂头一片一片往铜盆里添着纸钱。
乐以珍见他一日之间,面色灰败,眼窝青黑,面容憔悴,下巴冒出青虚虚地胡茬儿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她黯然心痛,站起身来,到灶台前掀开锅盖往里一瞧,里面热着一碗银耳鸡蛋羹。
她将那碗羹端了出来,回到怀远驹身边,将碗往他面前一递:“老爷,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停灵七日,你不吃不喝,如何守得下来?你这样当着婆婆的面自残,婆婆如何会心安?”
怀远驹略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没有出声音来,索性不说话了,继续烧他手中的纸钱。乐以珍见他不接碗,便拿起羹匙舀了一朵银耳,送到他的唇边:“老爷,吃一口吧。”
怀远驹倒是没拨她的面子,张口接了银耳,抿了几下,咽进肚子里。乐以珍很高兴,就这样一匙一匙,一碗的鸡蛋羹,喂他吃下了大半碗去。
站在门口的怀禄和定儿见此情形,都长舒了一口气。定儿机灵,赶紧趁此时收走了乐以珍手中的碗,又递上来一盅参汤。乐以珍又喂他喝了几口参汤,才见他脸色好看了一些。
定儿收走了瓷盅之后,乐以珍就跪在怀远驹地身边,陪着他烧纸,给婆婆守灵,一直到深夜时分。
这一天一宿的变故忙碌,折磨得乐以珍疲备不堪。外面敲响三更鼓的时候,乐以珍耳边响着嗡嗡的诵经声,人却在不住地打瞌睡点着头。
“你去睡吧。”怀远驹沙哑的声音,让乐以珍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看怀远驹,摇头说道:“我该给婆婆守灵的,我不睡。”
说完这句话不久,眼前的香火熏烤着她,她又开始迷登打盹儿。怀远驹微微一侧头,就见她对着眼前烧纸钱的旺火不住地点头捣蒜,像是随时就要扑进去一般,赶紧将她抱起来,送她到西屋,喊来定儿给她铺好被褥,送她进了被窝。
乐以珍也感觉自己实在是挺不住了,也没有拒绝,只是含糊地说一句:“老爷也歇会儿吧。”也不等他答话,她就沉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嗡嗡”地念经声吵醒了乐以珍,她睁开眼睛,感觉暖洋洋地,翻身往床下一瞧,一盆火炭正旺旺地烧着。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整理了衣服髻,走出屋去。见定儿带着一个丫头正在灶台旁边烧水做饭,她便问道:“老爷昨晚歇了没有?”
定儿放下手中的锅盖,回头冲乐以珍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太太快劝劝老爷吧,这样下去,不出三天,老爷非熬垮了不可。”
乐以珍心里堵得难过,拎了定儿冲好的热茶汤,进了东屋,果然见怀远驹见是没变过姿势一般,跟昨晚一样地躬着身子,跪在棺材前,一片一片地铜盆里添着纸钱。
乐以珍蹲在他身边,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老爷,你这哪里是自责,你这分明是在折磨婆婆和我,你欺负婆婆现不能骂你也就罢了,你垮了,谁给婆婆扶灵送殡?你这到底孝还是不孝?”
怀远驹深陷的眼窝里,涌出两滴泪水来,顺着脸颊流到唇边,他一动嘴唇,那泪水就流进了他地口中:“我心里难过…难过得要死了,我就是在这里跪成一块石头,也赎不清我这一身的罪孽了,我现在只想这一身随了我娘去,在那边好好地伺候她,以赎还我一世地不孝之罪…”
“昨天婆婆托梦给我了,她让我好好地照顾你规劝你,她说你活得好好的,她在那边才会开心,否则她还会像这一世一样,为你担着一颗心。”乐以珍将自己昨天那短短地梦境加工了一下,说给怀远驹听。
怀远驹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也不太相信她的话。只是乐以珍的话,他总会有分听得进去,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于是当乐以珍伸手扶他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反抗,顺势站了起来。
乐以珍赶紧将他扶到了西屋,自己刚刚钻出来的被窝还热乎着呢,那盆炭火也烧得正旺。她给怀远驹脱了鞋子外衣,安顿他躺下来。
然后她出了屋子,喊来定儿和怀禄,让两个人轮流在婆婆的灵前烧香添纸:“禄叔,你和定儿先盯一会儿,我回去着人将四小姐送来,有个孙辈在跟前儿守灵,也不至于太冷清。”
“二太太,你这就走啊?喝几口粥吧?”定儿见乐以珍一天地功夫就消瘦下来,心中担忧。
“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不知道府里的状况…老爷不在家,一干人都想上房揭瓦了。”乐以珍皱着眉头,裹紧毛氅,喊来儿,上了马车,又往怀府赶回去。
一进了大门,见府里的人仍是一派忙碌,倒是一番井然有序的气象。她略略地把心往下放了放。只是一路走去,下人们虽然口中称着“二太太”,跟她鞠躬请安,面上的表情却是怪怪的。
她还以为自己初掌家事,下人们不习惯,心中也不作他想。一路快走,进了德光院,先去老太太的灵堂磕头上香,然后往荣寿堂去。
她刚刚伸手要推那雕花大门,只听堂内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说话:“老太太的棺椁就摆在灵堂里呢,明眼人都瞧得出尺寸,做棺轿竟要十匹蓝绫吗?你是不是连你老娘地棺轿一齐预备下了?算清楚再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