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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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广寒只是嗯了一声,也来不及多言,又追了进去她快步而走,跟上拓跋孤,后者正拐进一处山坡
哥哥……她又开口说话
你烦不烦?拓跋孤打断她
我……你还说我,我刚刚说……
你会想的,我早想过,这句话我第几次跟你说了?拓跋孤说着,将苏折羽放下在一个草垛轻靠
你……你决定救她啦?邱广寒面上的表情喜忧参半只见拓跋孤伸手要去把那插在苏折羽胸腔中的刀刃,忙喊道,不能拔!一拔不是就……
你去外面,帮我着,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人进来拓跋孤又打断她尽管放心——那个东西不回到我手上,她敢先死了试试
邱广寒朝苏折羽手中,一个金灿灿的环子,仍然捏在她五指之中
一九一()
她走出外面。她才明白他在谷口抱住苏折羽的沉默,原来是在做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的选择。她想的,他当然想到了;霍新所说的,他当然也想到了——她不知道这选择于他有多难,她只见一个结果——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或许救苏折羽与不救苏折羽,也只是一线间的决定,她不出来他的心境,只知道,她还是希望他如此。
如果这次我们都能躲过这一劫,哥哥,一切又会变得如何?
…
凌厉等人回来,首先遇上了霍新。后者问及单疾风,却并无撞见。两下里将各自发生的事情说了,却原来凌厉与许山二人是在途中遇上了程方愈。
这途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邵宣也。程方愈道。那一伙人群情激奋,就连邵宣也,怕也管束不住了,我们只好先行赶回来了。唯一的——算是好消息——救出我的人,是顾大哥。
顾右先锋?霍新面上一喜。那他人呢?
程方愈摇摇头。后来就不见了踪影。停顿一下。他也许还是心怀芥蒂,不愿与教主相见。我们先进谷吧。
依我——假若各大门派夜里不歇,四个时辰必到此处。凌厉道。不过他们多半也要休整一下,所以——明日一早大约便到,不知道到时候教主……
教主施救苏姑娘,现下只能先见见二教主,等教主运功完毕,我们再情形,商量后面的事。霍新道。
忽忽恍恍惚惚。邱广寒见到程方愈、霍新、孟持、许山、凌厉五个人入谷走来,堪堪过了半个时辰。她坐在那山坡拐角处。重新见到凌厉平安的喜悦此刻也全不能将她的担忧减少一分,至于对凌厉当初不告而别的不满,也早已无暇提起了。
你们来啦。她擦擦前面不自觉掉下的眼泪。哥哥担心回练功室来不及,此地僻静,他便在此给苏姑娘疗伤了。暂时我们不要打扰。顿了一顿,又道,程左使没事,那……那太好了。你们……如果累了便先休息一下吧。
我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教主吧,你们说呢?霍新道。
不错。许山道。也顺便一起想想应对的办法。
二教主。属下倒想请准。回一趟家。程方愈道。
回家?邱广寒奇怪。程左使,现在这个时候……
属下家人皆在徽州,始终也未得便回去——这倒不是最要紧,只是眼下教主行此危险之法予人疗伤。便无任何闪失,也必极为伤身。内人乃医家之后,我请她前来,想必有用。
哦——对!邱广寒忙点头道。那程左使快去快回才好。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的。
程方愈走了之后。邱广寒一思量,又道,孟组长,能否请你派几个人——我们须得时刻注意明月山庄为首的各大门派的脚程,万一他们当真连夜而来,那再过三个时辰便到了,不是闹着玩的。
好,属下这就去。孟持应命而去。
凌厉见邱广寒愁眉深锁,不觉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想过,青龙谷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容易叫他们闯进来的。
我知道。邱广寒道。往日里自然不易,可是还不知道哥哥到时怎样。万一他体力不支,那教众人心涣散。就难说了。
二教主可别小了青龙教的兄弟。许山道。青龙教的人,可没有贪生怕死的,这种时候,更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啊!
是么。邱广寒瞥了他一眼。正瞥见他背上的箭囊,一思索间。道,那许山,你那组里,是不是有一大队弓箭组的兄弟?
嗯——二教主有何吩咐?
现在还没有。邱广寒道。不过想必各大门派即将攻来的消息教中也已传开,多少会有些恐慌。许山,你能保证——他们真的不会临阵脱逃?都说你人缘好——那你能不能——去说服他们呢?
我去——只是倒不是“说服”。许山道。我始终相信兄弟们不会贪生怕死,只是若有心情不定的,倒可以与他们说上些话。
那快去吧。邱广寒道。有任何异象,即刻来告诉我。
是。许山也去了。
二教主来也并非省油的灯呐。霍新似乎是想缓和这紧张,笑了一笑。
霍右使……说笑了。邱广寒道。只愿到时候哥哥和苏姑娘都能无恙,否则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凌大哥,我要你也去谷口守着,可以么?起来——也正该轮到你所在的这队了。你去的话,或者他们心情也会好点——我也会放心点。
倒是可以。凌厉道。只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有霍右使陪着我。邱广寒道。放心吧。而且一会儿程左使和他夫人也会来。
凌厉点点头,向霍新一抱拳,走了。
后半个时辰,过的却并不快一些。
只有对那已失去了所有知觉的苏折羽来说,时间才流逝得像在跳跃,而睁开眼睛这蔚蓝无云的天,便似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遥远与陌生。
在她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空,至少从来没有以这种状态,这种角度见过。它蓝得如此无瑕,如此叫人心旷神怡,以至于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假如死亡如此美好,她早就不该那么痛苦。可是我这样的人,竟还能够往生这么美丽的极乐么?
她足足躺着了有顿饭功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完全是因为被眼前的这片天所迷惑才始终在等,而是——自己真的没有力量起来。她试着以手撑地,慢慢地变仰躺为俯卧,然后支起——身下是冬日略显败枯的草地。陌生的青龙谷,让她辨不出身在何处。胸口骤然剧痛,她牙缝一抽,右手往胸口一按,一件硬硬的东西却硌在肋骨。
金色的圆环,还攥在她的手心。
这东西刹那无比清晰地刺激了她的记忆,就像道闪电,像阵惊雷。她猛然抬头。阴影投来的方向。她见拓跋孤。他坐着,闭目,似在调息。
整个世界都骤然慌乱了。为什么会这样?这分明应该取了她性命的穿心利刃,为什么竟又将她留在这世上,她主人的脚边?一切残酷的记忆蜂拥而至。她羞愤难当。我活着?这样一个肮脏的我。竟然还活着?
瞬间爬满脸颊的眼泪之中,她依稀见拓跋孤睁开眼睛来。他见了她,而她无地自容得像是一只鸵鸟,直到她发现拓跋孤的表情万分的不对。他张口。好像要说话,可吐出的并不是任何一个字,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口鲜血;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又一口——他身形倾侧,向地面倒去。
主人!她的这声惊叫。汇满了她一生所有的慌乱与无措,可是身体一抬却是巨痛,伸手——却够不到他。她慌得无以复加,失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有没有人!?
守在附近的邱广寒和霍新一惊,闻声而起。
…
又是足足一个时辰。
程夫人,你此话当真?邱广寒惊异地着眼前这个女子。
程方愈的妻子,姓关名秀。二十六七岁年纪,秀外慧中,医术随其父所学,在当地亦已小有名气。苏折羽大声呼救时,邱广寒、霍新等忙乱了一番。才将她与拓跋孤暂安顿在厢房躺下,而关秀此时赶到,算来得是时候。
教主怎么样?侧院又进来两人,正是许山与凌厉。
凌大哥。你来得正好。邱广寒道。你用过他这两诀救人之法的,程夫人说哥哥现在是功力尽失。你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凌厉显然也吃了一惊,沉吟了一下,道,以教主的功力,应该不会弄到这般田地,我明明记得上次他说过,换他救人,大概损去六到七成——现在他功力比那时应当只进不退,怎么可能功力尽失?
二教主,还有诸位,你们先不要太担心了。关秀道。我没见过这两篇救人的心法,所以也不知道如此伤身有无补救之法,不过在我来,这功力尽失也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仍会逐渐恢复如初。
会吗……邱广寒喃喃说着,着凌厉。可你那时候……
我功力不够,当时——是极尽全力了。凌厉道。我觉得我是还没有行完这两篇口诀,内力就已消耗殆尽,越过极限而为,所以周身功力尽散;可教主和我不一样,他功力深厚得多,我料想他该是行有余力的,只是苏姑娘这次的伤也比你上次更重,我也不好妄加判断。
一停顿。对了,苏姑娘人呢?
刚才坚持要留在教主这里,我她自己都撑不住,不得已点了她的昏睡穴,现在也在厢房里睡了。霍新在一边道。其实二教主也不用现在诸多猜测了。等教主一醒,他对自己的情况必然清楚。
可是要多久才醒呢——虽然明月山庄为首的人是在五十里外歇下了,可是最晚明日也要欺上门来,我真怕会应对不暇。
二教主,教主性命决然无碍,也不会昏睡太久,这你放心。关秀道。他并没受什么内伤,最好的打算,只是一时虚弱。
我……我只盼哥哥快点醒。邱广寒垂首道。我什么都不懂,如果当真开战,我根本没法给他拿主意啊。她略略一停。对了,许山。她瞥见站在稍远的许山。教中弟兄,现在大多是什么态度?
二教主放心好了。许山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教主是关心青龙教的安危的——眼下固然是非常时刻,但弟兄们说了,教主救苏姑娘,才见是重情重义之人,待教中弟兄也必不薄;否则纵然明日教主力敌各派,却难令大伙儿拥戴。
但愿你不是安慰我的才好。邱广寒显然并不有太大的惊喜。不过,也有道理,苏姑娘为哥哥出生入死,那是谁都知道的。她停顿了一下,叹道,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在父母坟前,哥哥说他不起爹,却又说自己没有理由怪他——他说人处在什么样的情境中,只有自己知道;作出的选择,也是旁人无法替代他去想象的。如若哥哥这次为救苏姑娘而致青龙教有闪失——我们也没道理去怪他,对不对?很多时候,这样的选择,明知后果,却也不得不作,对不对?
二教主不必多虑。霍新道。明日无论教主怎样,我霍新发誓,必为青龙教力战到底,便是丢了性命,也要保得教主与二教主周全。
邱广寒并不易动情,却也听得动容,道,霍右使这么说,我……我替哥哥……谢谢你了。只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其实,我们也没这个资格命令你们。
二教主怎么这么说。许山道。青龙教与别派不同,拓跋世家之人乃青龙教最首要须保全的人;我们死了不要紧,但教主决不可以。
什么世家之类的,有什么用——又谁说别家人就不能做青龙教主呢?邱广寒淡淡地道。单家世代是青龙教左先锋,到头来又是如何?
几人皆沉默了,隔了一会儿,许山才道,无论如何,我和一干兄弟们,都已抱定必死之心——从武昌一直回到这里,始终是教主之功;现下教主不能出手,便该我们的了!
凌厉始终不语,心下却也暗道,不想这拓跋孤性情乖张,竟仍颇得人心。了邱广寒一眼,心道许久以前我便已说过,就算我丢了性命,也必不让任何人伤害了你,这话你总还记得的,我也就不必再在这里说了罢。
几人说话间门吱的一开,程方愈走了出来。教主醒了。他说道。
众人闻言都大喜走入。拓跋孤已经下床来——另一边的帷幔之下,苏折羽却仍在沉睡。
哥哥要不要紧?邱广寒连忙去扶他。那一边关秀道,教主运功过后身体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拓跋孤坐在床沿,抬眼关秀,程方愈忙上前道,启禀教主,这是内子,娘家姓关;教主和素姑娘贵体违和,便让她留在教中听候差遣吧。
拓跋孤点了点头,却道,你现在来青龙教……并非智择。
关秀一笑,道,关秀出嫁随夫,夫君蒙教主赏识,得忝青龙左使一位,关秀更是感激。若教中有何差遣,关秀决计不会置身事外的。
这倒也是个奇女子。凌厉在一边心道。
拓跋孤不再说什么,似是乏力,稍稍变换姿势,道,邵宣也的人马,几时到青龙谷?
一九二()
程方愈正要答话,邱广寒抢道,不会太快的,哥哥你不用的了,先养好身体再说
拓跋孤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值得瞒我的最晚明日,快则今夜——想一想就知道你们都还在这里,想必今夜是不会来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邱广寒低声道就是明日了不过我想以邵大哥……邵宣也……他这自居名门的做派,总还要送个战帖,不会就此偷袭的;眼下既然还没送来,想必要到明日一早,所以——拖到中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拖着又有什么好处拓跋孤似乎身体极为不适,说话间些许皱眉邱广寒心一沉道,哥哥,你的意思就是说——其实,其实我们都想知道——你身体,能很快恢复吗?
我并无大碍,但一日之内决计不可能恢复的拓跋孤答得颇有些模棱两可所以……霍新他抬头叫他
属下在霍新答应
你前两日新绘成的青龙谷地形图,去拿来
哥哥……你不要忙这些事了,不如……
广寒,你留下拓跋孤道你们几个——他了程方愈许山等人——暂且各归各处
几个人互相,程方愈道,但至少让内子……
不必了拓跋孤回绝
程方愈无奈,只得道,那属下等告退
众人走净邱广寒回头,瞧见拓跋孤那少见的没几分血色的脸心中极是生疼,握住他手道,哥哥,你……你真的没事么?
广寒,你来他拉她到身边坐下等一会儿霍新把图拿来,我详细地跟你说明谷中地形拓跋孤说了一半,咳嗽起来
哥哥,你……你的手这么凉,你……邱广寒哭起来你这样太累了,不要说了太晚了,休息一晚再说好不好?
邱广寒!拓跋孤突然提高声音难道你想让你哥哥和你爹一样亡教么!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在意青龙教,我只是不想你这样硬撑着,你的手从来没这么凉过,我……我真怕……
拓跋孤着她,眼神又转柔,伸臂搂她不必的他说道我功力尽失那是不错,不过若能在接下来的三天每日以“续”字诀调息三日后便可恢复六成功力;这之后再以“续”“蓄”二字诀轮换调息修炼,每日恢复一成七日之后,便能完全恢复了
真的么邱广寒哽咽道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竟连你也会弄成这样……
我也没料到苏折羽求死之心那般烈拓跋孤道
都是……都是那个单疾风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苏姐姐她当然受不住……
她陡然觉出拓跋孤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明显地一紧,心中顿时也一痛,暗道不该在这时候提起此事哪料拓跋孤表情一硬,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广寒,你觉得哥哥——可不可笑?
为什么可笑?
我口口声声最厌恶拓拔礼的处事,到头来我竟会跟他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而面临失掉青龙教的危险——你说我与他是不是一样?我当真不愧是拓拔礼的儿子,竟然这么多年后,都逃不脱这一样的命运!
哥哥,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邱广寒又掉泪道霍右使他们都说了,即使你真的不能应战,他们也都会拼死保护青龙教的——你放心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当真这么说么……拓跋孤喃喃地道
对!哥哥,你也要……相信他们才是啊你跟爹爹不同,爹爹是一个人大家都背叛他;可是你却不是,大家都愿意保护你呢!
启禀教主,地形图取来了门外霍新的声音道
拿进来吧拓跋孤道
霍新依言拿入拓跋孤了他一眼道,你也先走吧
……走?霍新犹疑他的确很奇怪为何只有邱广寒在此
霍右使,等会儿我来找你们邱广寒站起道放心
霍新也便点头道,教主保重便即告退
广寒,以你的聪明,应该很快能领会拓跋孤将那卷轴打开这一战很难说结果会如何,但总须尽力去打但接下去三日我必须要闭关,否则这身武功便当真废了——所以,一切都只能靠你
我明白的邱广寒点头哥哥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到时有什么事,仍可来找我“续”字诀并非全然不能停顿拓跋孤道再有,就是你不要试图以你与邵宣也的交情说服他什么——我不在,青龙教就以你为首了,你千万别一个人傻瓜似的自投罗,知道么?
邱广寒哦了一声对了,凌大哥这次回来,还说了一些事情她便把不少门派伤于青龙刀法与青龙剑法之事说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拓跋孤道说到青龙刀法,倒是有一个人……
你说乔家少爷?那怎么可能!邱广寒道他跟这些一点也不搭,更何况他怎么会想害我们呢?
这些事,现在想已经没有用了,除非在明天之前找出真凶,但显然是来不及拓跋孤道他停顿了一下程方愈他们想必现在也坐立不安,我先把大致布置跟你说了,你好早点去通知了他们
嗯——可是哥哥,你刚刚又为什么叫他们走,不留他们下来一起听你说呢?
拓跋孤一笑那样的话,你岂非太没威信?
原来你什么都算计好啦邱广寒也笑起来
邱广寒带着图卷从厢房出来,一行人早在议事大厅等得心焦邱广寒走进来先向关秀道程夫人,明天哥哥要去僻静地方自行疗伤,到时苏姑娘就请你多费心照顾了
这个当然关秀答应道
那么,程左使——明天你挑十名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