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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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老朽说单疾风所做这一切;只因当年拓跋一家便曾如此对他的家人做过——教主作何感想?
什么意思?拓跋孤道。我爹十八年前便被害身死。本座亦离教十八年;拓跋一家何来机会对他们单家做下什么——更何况单家世代担任左先锋之职;拓跋家又如何会去对他们下手?
此事——发生在教主离教之前。卢长老道。彼时教主年纪尚幼;自不会知晓此事——何况先主亦从不肯承认做过此事;因此当然也不会对教主提起。
怎么;究竟我爹做过何事?
正像单疾风对教主夫人做过的事一样——侵辱了单疾风的母亲;并逼得她当场自尽。此事单疾风原本不晓。他父亲单侑云对青龙教从来忠心耿耿;发生了这般事情之后;竟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他当日尚有一个长子——也便是单疾风的哥哥——名叫单疾泉;时年十一二岁;得知此事之后;闯去找令尊大人算账。这小孝童自然不是先主的对手。反被先主打伤。
等一等。拓跋孤道。你先前说;我爹曾对单疾风的母亲有所不轨?
正是如此。
拓跋孤哈哈一笑;道;此事荒唐至极——青龙教上下该很清楚当年我爹对我娘亲专心一意;让他另娶小妾尚且不肯。如何可能对旁的女人胡作非为!
卢长老叹了口气;道。初时或者如此;但自从先主夫人离开青龙谷避去别处后;先主寂寞难耐;亦是有的……
胡扯之至!拓跋孤怒而力拍桌沿;那檀木平桌吱哑一响;幸得他这受伤的左掌未曾用得全力;才站稳了。卢长老;你今年没有九十亦有八十五岁了;是不是活得有些不耐?
教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
再者;世上女人多的是;单家那个我也见过;未见有什么特别的;这般故事——怕不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吧!
先主当时亦是如此说;拒不承认此事;但那日的确是先主将单夫人唤至居室;未曾想便是单夫人命绝之时。那单疾泉被令尊所伤之后;曾破口大骂他;令尊一怒之下;派人以酷刑加于其身;终至其饱受折磨惨死。当时的单左先锋侑云两日之内;先失夫人;再失爱子;再是忠心耿耿;也不免怀恨在心;只是幼子疾风尚小;他亦不敢多言;及至教主昔年与单家有所往来时;单疾风恐怕仍尚不知此事;其时教中诸老想必都对这幼子深怀同情;但想他若不晓;恐反是好事;是以并不说破。只是单疾风今时今日之表现;显是已知真相——料想单侑云临终之时;终于未能忍住;将此事告诉了他。单疾风虽平日里闷闷不语;但心中想必早已决心报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他见拓跋孤默默不语;似在回想什么;不由又道;教主可曾忆起些什么?
你说到单疾泉之事——我倒似有几分印象。拓跋孤道。因为——那日他闹将上门;我亦在场;不过前后之事;并不清楚。好;就算单疾泉之事不假;但对他老娘行所不轨之事;哼;既然我爹自己都不承认;那便该是子虚乌有——他还不至于没担当到这个地步!
如今往事已矣;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单家二子皆已身死;左先锋一职;怕再后继无人。
拓跋孤冷笑了笑。不过是没了一个单家;规矩可以立;自也可以废——从今往后;我叫什么人做左先锋;便什么人是左先锋。
那是自然……卢长老似是附和;却也有几分讥嘲。
拓跋孤如何听不出来;却不欲与他纠缠;忽地想起一事;道;适才说到酷刑;卢长老;你可知青龙教有一种酷刑;叫作“心脉五针”么?
卢长老脸上微微变色。道;自然知道——当年折磨单疾泉至死的。正是这“心脉五针”!
拓跋孤眉心一皱。果有此刑?当年施刑之人是谁?
是先主本人。
除他之外;还有旁人懂得此术么?
……有的。卢长老道。便是老朽了。
他停顿了一下;道;昔年老朽位列青龙教四大长老之中;司掌刑罚;“心脉五针”我亦略晓一二。
那你可曾将此法外传?
老朽怎敢!卢长老道。青龙教之刑罚虽不比教主武功秘传;但亦属教中机密;除教主与司罚长老之外。旁人皆不可知。自教主废除我们几个长老之后;此刑更无人再提——只不知教主为何突然问起?
拓跋孤不答;只道;我且问你;施用此刑之后;受刑之人会如何?
若无人解除;恐怕——必死。只是这死法之痛苦;比凌迟之刑亦无不及。凌迟若是种生不如死;永无止境的剧痛;那“心脉五针”的感觉;直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不过人若昏死过去;倒也一了百了。当日单疾泉便是这般痛苦了一日一夜后。方才气绝。只可怜他当时面色已然发紫;几不可辨;待到侑云闻讯而来;已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拓跋孤似乎微微踌躇;半晌道。那么心脉五针解法可便利么?即是说;施刑之后若要去除。可容易?
那倒也便利;只消用磁石将针吸出;受刑者若尚未死;也便只当白受了一遭罪;休息一段时日就无事了。但若中针已久;脏腑已因此受到损伤;那恐是要以留下什么病症的了。
是么……拓跋孤低沉着声音。
他慢慢走回房;凌厉、程方愈与顾笑尘皆瞧见他沉下的面色;莫敢发言。
拓跋孤微微抬头;伸指——似乎在空中一顿——点了点凌厉。你进来。
我么?凌厉悄悄左右;心道这下倒好;一个人去背这黑锅了。
剩下那二人却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不用这便进去挨骂;愁的是自己不知更要等多久。却见拓跋孤又转回了身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他淡淡说了句。
两人略略一怔;也只得一躬身道了声是;自退走了。
我叫你进来是为了苏扶风的事;并不是说昨日你失职之事就不与你清算。拓跋孤很是开门见山地道。苏扶风现在这个样子;倒确是只能靠你;你花些时间;尽力让她想起些事情来——这一次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你看怎样?
扶风她……她这个样子;我本也是尽力要让她好转过来的。凌厉听他如此说;也便接话。若教主能容我带她到处去走走;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你这一次可莫要像上次一样;擅自不归!
凌厉苦笑。这次不会了。
你虽然没拦住单疾风;不过左先锋令牌毕竟是拿回来了。拓跋孤又道。若苏扶风有所起色;一个半月之后你回来;我的左先锋之位给你留着。
这样的话……
没有这样那样。拓跋孤道。苏扶风只要想起了朱雀山庄的所在;你这个左先锋届时是真的要做先锋去打头阵的——莫以为本座是在给你什么好处!
原来……凌厉心道。原来他关心的究竟也只是朱雀山庄的所在。
好。他也便点头答应下来。凌厉领命。
恰恰门外有响;却是苏折羽领着苏扶风过来。原来她适才领她去洗浴一番;此刻只见苏扶风已恢复了少许神采;本来苍白的面色;见到了凌厉;也不自禁地泛起了层微红;轻轻两步;便挨到了他的身侧。瞧来比起自家的姐姐;她仍是觉得凌厉亲一些。
正好。拓跋孤道。折羽;我正与凌厉说起——要让他带苏扶风离开一段时日;看能否帮她想起些什么。你看如何?
要……要走?苏折羽看了苏扶风一眼。可是……可是——好不容易才……
她又撞见拓跋孤的目光;将话语咽下;不敢多说。
拓跋孤却是笑了笑。我知道你舍不得她——不过他们也不是即刻就走;苏扶风的伤总还要先休养几日。你若要陪她;就陪她罢。
苏折羽点头嗯了一声;瞥见苏扶风虽然目光有些陌生;却也已识得好心;对自己露出友善的表情来;不觉心中一酸;又是一暖;回了她一个温婉的笑意。
终于可以不用再掩饰自己;这于她来说;何等艰难;何等幸运。
青龙教收拾残局;凌厉、苏扶风的离开只是时间问题。拓跋孤的这场喜筵固然确定成了江湖上人的谈资;不过却谁也说不出他一句坏话来。
苏折羽呢?这番风雨固然也损了她的名声;可是只消拓跋孤在;她又在乎些什么?
只是她又略有犹豫——为了腹中的孩儿。虽然计算时日;这孩儿与单疾风决计没有半点关系;但若日后生下来——江湖上那些不明内情的闲人恐不这么想。
单疾风便算死了;也终究还是留下些不好受来。苏折羽自那日喜堂之后并未见得单疾风一眼;也不知他的收场;但心思终是闷闷的了。
单疾风之事;极快地传回了朱雀山庄。其实以卓燕等人的聪明;又怎会猜不到单疾风的下场。
只是见到被弃出的尸体时;他还是倒抽了口凉气;慕容荇则干脆去干呕了——便算他自己在各派已杀人无算;总还是没想过世间还能有这种死法的。
这青龙教主……简直不是人!柳使一贯清脆的声音;也变得略哑、略颤了。
卓燕不语。昨夜两人出来与他会合;他没见单疾风便已知情形不妙。柳使原主张回头去救单疾风;卓燕又何尝不想这么做;只不过他清楚——谈何容易。(。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五五()
早叫他不要去趟这浑水。卓燕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你能做到朱雀翼使,早已不易,为何要为这些不值当的事情固执地搭进自己性命呢!
怪我。他只能这样说。当初若是一定拦住不让他去,便不致如此。
但我们不也是想趁此机会去捣乱一把青龙教么。柳使道。只是未曾当真想过这般结果——怪你!她一转身,一双眼睛已瞪着慕容荇。那时候你——怎不帮他、救他?
慕容荇被她瞪退了两步,说不出话来。柳使又哼了一声道,如今发生这般事情,你这朱雀洞主不要想上位了,趁早消失了干净!
柳使且息怒。慕容荇忙道。此事——小生亦不想会如此,翼使死得凄惨冤枉,小生定会设法为他报仇!
报什么仇?就凭你能斗得过青龙教主?柳使反问。
这个……小生既然说了,便定当做到,只要柳使大人给小生机会……
柳使咬唇却不语,半晌,转向卓燕道,你什么打算?
你是否准备回山庄去了?卓燕反问。
此次事情,总须有人给神君一个交代。柳使道。我与翼使同来,现在只好我回去交代。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我啊,我历来是个胆小鬼。卓燕喟然道。上次轸使意外身死,这回轮到翼使——他摇了摇头。你让我怎么去?
那么也好。柳使道。朱雀洞眼下正也要人照看——老实说,我也已习惯了你在朱雀洞——若朱雀洞主真换了别人,我倒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你便是不同意慕容公子了。卓燕微微笑了笑。轮排位你在我之前。我也无话可说——由得你了。
柳使再转回来。瞪了慕容星一眼。道,瞧在星使的份上,便容你留在朱雀洞,先做个二洞主好了!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会给翼使报仇——最好是别忘了!
他早便是二洞主。卓燕只是冷冷道。只是——二洞主的命一般都不怎么好的。
邱广寒在临云崖等了不到半刻钟,便见到了瞿安。
有些什么消息没有?她急切切地迎上去。昨日我看到有信号升起,应是有人回来了,但——但并没见卓燕出现。
她话没说完,才发现瞿安的脸色有些甚于寻常的苍白。怎么了?她心下一怔。今天他这么早就从不胜寒下来。莫非运功疗毒出了什么岔子?
瞿安却仍是给了她微微一笑。我没什么。是有消息要告诉你——翼使死了。
翼使?邱广寒似乎还略略钝了一钝。她早已听人说起过翼使的身份。……单疾风?
对,是他。瞿安道。你们青龙教的叛徒。
他早是朱雀山庄的人,倒不若说他是朱雀山庄的奸细好了!邱广寒喟然道。我记得他是与柳使去朱雀洞的,难道……难道是这次哥哥的大婚……
不错,他去了青龙谷大闹喜筵,终于还是为拓跋孤所擒。
他啊,他是罪有应得。邱广寒哼了一声道。我关心的倒是苏姑娘,因为……始终未能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脱了身、去成了青龙谷没有。昨日回来的看来是柳使了?可有苏姑娘什么消息?
苏姑娘……暂时未有消息。瞿安道。
也对,这个也不好问……邱广寒似在沉吟。她随即又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因为柳使若见到了她。又怎会不提!
你先别这么想,柳使连苏姑娘的面都没见过。全不知道她的模样的。瞿安道。反倒是凌厉……听她提到了,人在青龙谷。
他看了邱广寒一眼,见她垂落眼睑作出淡然的样子并不出声,不觉道,你不关心他?
没有了。邱广寒突然很懒,转回身去。也不是不关心,他……本也是该回去了。
——只是,那一条手绢,是带到了还是没带到?该是带到了吧——否则你又怎么还会去青龙谷——可是你难道未识我意,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青龙谷之中么?
苏扶风休养数日,细心梳妆,这日换了新衣,又是明艳动人的样子。
凌厉坐在她侧面的小凳上,她便将手伸来要他握着。这几日凌厉亦算是想尽了办法——想帮她回忆起以前的事,只是苏扶风总是茫茫然摇头。
好吧。他在心里暗暗地道。就当重新开始——这么多年以后,又回到刚认识你时的样子——若你愿意,我便带你把我们走过之处,重新走一遍。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扶风——她回首时那满头散飞的青丝。夜色浓郁,他却将她淡然而又内敛的美尽数收阅。
纵然他们相遇,是在那样一个奇特的场合。
那是在旧都开封。十八岁的凌厉,第一次来到这一度繁华之地,虽然金牌之名已叫人闻风丧胆,但这颗好奇的心却仍是不假的。他没见过这许多华丽的排场,更没见过这般热闹的白天。
不过到了晚上,街道便静了——静,只需要一瞬间。
他略喝一点点酒。这个晚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要先去看看晚上的戒备。旧都的人家,不是好惹的。
你还记得么。他伸臂,搂住此刻靠在他肩头的苏扶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惊到了我,我也惊到了你。
是么。苏扶风浅浅地笑着。
三年了呢。凌厉仰头看了看。三年前你只不过是个靠飞檐走壁的本事偷鸡摸狗的“梁上淑女”,眼下你……
他停顿了一下。眼下?眼下她又哪里有一点金牌杀手的样子呢?
他抱紧她一些。三年里,她经历的实在太多。
我带你去开封。他放轻了声音,平缓地说。
苏扶风没有认出这扇朱扉紧闭的大门。就是她与凌厉不期而遇的人家。当这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不速之客为了不同的目的出现在同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的时候。这惊吓其实是非同小可的。苏扶风的暗器立刻就招呼了过来。凌厉只好闪避。动静已出,苏扶风是可以逃之夭夭,可是凌厉要踩点的计划便泡了汤。
便在这时他发现循声而出的人里正有他此次任务的对象——他只用了一刹那作决定——决定现在就动手。
他成功了。
他不知道苏扶风就躲在暗处看他。她其实也很受惊吓,可是凌厉得手之后深陷重围之时,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应该救他——他的失陷,其实多少有自己的缘故。
你知道么,那天你以手中暗器将我身边人击倒。凌厉笑着,试着向她叙述当时情境。我回头看。看见你就站在那里,那屋顶,你攀爬的绳索都没来得及收去。你晃那绳索让我快上去,我就上去了,跟着你跑,然后……
他停住了,似也陷入了回忆——
然后一把追赶来的快刀割断了绳索。苏扶风一惊之下,回头,裹发的黑巾便落了下来。这一瞬间凌厉拔剑,将那追赶之人伤于剑下。
杀不相干的人于他是大忌。所以尽管逃了出来,但他闷闷不乐。他想迁怒于这陌生的女人。可是也许对方还想迁怒于他呢?
更何况,毕竟是她帮自己解了围的,是吧?
他没有问她的名姓,她也没有说,黑夜之中,他们便各自归去了。直到天亮,他早去掉蒙面,换了身衣服,到那府邸前与看热闹的人挤在一起。
突然有人拍他。他吓一跳,回头。
你还敢来?
他没料到苏扶风有这么好眼力,竟这样记住了自己,还认出自己来。有那么一丁点儿“灭口”的念头,他承认,当时,泛出来过。
反正我已经多杀了个人,再多杀一个算了。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便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与她到了偏僻之处。你想怎么样?他很虚伪地问。
哈,我想怎么样。苏扶风笑得缠起来。喂,借点银子花。她伸出手来。我计划了那么久的营生,活活叫你给毁了,你说是不是该还我点银两呢?
你……
不然我便去报官!苏扶风作势欲走。
凌厉还真的让她走了,只是在她背后,剑拔出了一点点。
苏扶风却突然又回过身来。他忙把剑一推,还鞘,正色。
你真不怕我报官?
她是在威胁,可是笑靥如花。凌厉突然发现自己喉咙里有些难受,咽了口唾沫,才好了点。
他笑了。
你伸手挺不错的,总是偷东西太可惜了,要不要介绍点好生意给你?他笑道。
好啊!苏扶风出奇地爽快。我早呆腻了这里——有什么好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
哦!好!
苏扶风就这样跟他走了——就连凌厉也看不出来,她是真的没有心机,还是装作没有心机。
直到很久以后,他明白,有一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
说凌厉对她没有想法,那当然是假的。好多时候任务完成时间有多,他总会找点乐子的。这次很好,不用找,就有乐子上门。
以他的敏锐,他很快就嗅出苏扶风对自己的倾心,只是对他倾心的女人太多,他早不稀奇——反是苏扶风矜持地总与他保持颇远的距离,让他心痒起来。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把她弄到手——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回头,去看苏扶风——此刻仍茫然又无辜的苏扶风,正如当年一样。
若你没有认识我,就不会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