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冢-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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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策眼珠转了转,带着一些迷惑的问了一句:“是让我们走不出去的承诺吗?”
“哼!”王准没有答话,但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双手一挥,随身而来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准备动手了!
王策此次来京,除了彭泽、张铭等人外,还带上了一百人的队伍,由当初在与孔轲他们的水战中失足落水的少年张立领着。
是的!在粮食危机的大环境下,一整船,上万石的粮食显然是个无比巨大的诱惑,所以许辰抽掉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当然老四周康自从到了升州以后,也没闲着,按照在豫章的办法,挑选街头孤儿进行训练。如今几个月过去,第一批人也堪堪可用了,许辰这才能够安排出足够的人手来!
跟着王策来东市的少年虽然只有五人,但都是老手,阵型一成,对付几个地痞出身的混混,压根不成问题。
至于那位看上去是个高手的中年侍卫,自有彭泽顶着,再说,那礼部侍郎的身份,王策是真的不在意!
你爹是侍郎,我老师还是宰相呢!
所以,对峙很快便形成了!
所以,身为领导的王策退到了后面,将“战场”留给了张立。
只是相较于王准一方耀武扬威般的侍卫们,少年们显得有些平静,平静的整队,平静的取下背上的包裹,平静地取出那熟悉的兵刃……
只是,唐远的店铺真的有些狭窄,阵型施展不开。
所以,张立取出兵刃后却没有展开,而是冲着对面侍卫身后的王准,问了一句:“地方太小!要不……去外面?”
张立的表情,有些好笑,但此刻店内的众人却没有人想笑。
中年侍卫感受到了少年人平静中蕴含的可怕,所以,他将王准严严实实的藏在了身后,刀已出鞘!
“喂!我说真的啊!这家店的老板跟我们是熟人,打坏了东西,不好!”张立无视紧张的气氛,一本正经的述说着。
“更重要的是……要是让唐姑娘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回头觉得我们太暴力了,那就更不好了!”这句话是张立自己加上去的,但他觉得这是他今天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
开玩笑!大哥不在,不就得靠兄弟来维护大哥“伟光正”的形象嘛!
英雄救美,可以!但,血腥暴力,就不美了!
王准不能理解张立这么多的想法,所以,他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说。
“唉!好吧,那就只有把你们打出去了!”张立眼见自己的建议对方不采纳,只好摇头叹息道。
可惜的是,就在战斗将要开始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跑来搅局了!
唐远的店铺外面,其实远远的围了很多人。看热闹是国人天性,王大公子大战外乡人,这么劲爆的桥段足够吸引来很多人了!
虽然害怕王公子的淫威,不敢走近观看,但离得远了,也不怕王公子找上门来不是?
所以当徐番府上的老管家找来的时候,看见那一圈窃窃私语的看客时,便加快了脚步。
“铁牛!”老管家终究来得及时、赶上了!
“徐伯!”
王策一见门外之人,哪还会在意王准这边,快走两步,便赶到徐伯身前:“您怎么找到这来了?”
“呵呵,长安码头上来了一艘那么奇特的巨船,如今早就在城里传开了!老爷得到消息后,便猜到是你们来了,一想你们竟然没有先来府上,想必就是来这里了!”徐伯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策:“对了,小辰子呢?难道就你一人来了?”
王策有些不好意,挠了挠头,笑道:“大哥没来!我本想一上岸就去老师家的,可是东市这里不正好顺路嘛!就先过来看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哪晓得出了些意外……”
徐伯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店铺内的情形,只是他并不在乎!
王准而已,反正也没动手,就算真动手了,徐伯也不在意!
所以,直到此时,徐伯才指着店铺内,向王策问道:“这是……”
“呵呵,意外!这是个意外!”王策傻笑两声。
徐伯微微点头,示意他已然知晓。
随后,他走进店内,来到王准一帮人身前,冲着王准点头示意:“王公子!”
对于这个老人,也许几个月前王准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自从徐番拜相,又分管了户部,成了他爹的顶头上司后,王准便不得不认识这个相貌平平的老人了!
“徐管家!”王准微微躬身,态度比徐伯更加的恭谨。
“这是我家老爷的学生!”徐伯没有多说什么,只用一句话便让王准明白了他需要明白的东西。
王准自然明白了!
“哦……原来是徐相的门人!在下王准,失礼失礼!”尽管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但王准依旧飞快转变着表情,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加温和。
王策笑了笑,同样回礼道:“原来是王公子,久仰久仰!”
“哈哈!刚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那今日就先失陪了!改日!改日定要请王兄好好聚聚!哈哈!”王准说完后便招呼人手,准备撤退。
王策也笑了笑,同时挥手让少年们收队。
片刻之后,王准一干人便走了个干净。
“好了!事情完了,跟我回家吧!马车就在外面!”徐伯冲着王策等少年说道。
王策点了点头,回到店内向彭泽交代了两句,与唐远告别后,便领着几位少年坐上了徐伯的马车。
徐番的相府也在布政坊,从东市过去,倒也没花多久的时间。
“人呢!那臭小子呢!”
王策等人还没在相府的客厅里坐下,徐番便火急火燎的从内室赶来,还没进门便大声嚷嚷开了。
“老师!”王策恭敬的行礼。
进了客厅的徐番仔细的打量了几位少年一眼,然后再看了一眼。其实,就几个人,哪用看第二遍!只是徐番心里失望罢了!
“人呢?”所以徐番再问了一遍。
王策抬起头来,疑惑道:“老师您在说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那好大哥了!许辰呢?死哪去了?”徐番这时候可再也顾不上什么沉稳了!
“大哥……还在升州……”王策望着老师那随时就要爆发的模样,斟酌的说道。
“什么?这该死臭小子!闯出这么大祸来,现在竟然不来!他想干嘛?他要干嘛?”徐番火急火燎的吼道,好在也知道轻重,没有多说什么。
为此,紧随徐番前来的施南庭与明玄也只是诧异东主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而并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
徐番这些天来,不好过!这从他头上明显增多的白发,以及深深的黑眼圈、憔悴的眼神、邋遢的装扮中便能很清晰的看出来!
自从安禄山和那拜访过杨慎矜的杨家人一走,京城便开始流传户部缺粮的事。刚开始,户部自然极力澄清,然而没过多久就从范阳传来新任节度使大肆筹措粮食的消息,虽然安禄山打着的是筹措军粮的名号,但是没过多久,便又有人传出,安禄山如此作为是为了将粮食卖于户部。
户部是何等所在?天下钱粮尽汇于此!从来名听说过户部还需要买粮食的!
刚开始没人信,但后来范阳的粮价一天一个价的上涨,就算再不信的人,也得为自家吃饭的问题考虑考虑。
随后没多久,从扬州又传来南方今年误了春耕无粮可交的消息,然后自然又是一波又一波上涨的粮价。
至此,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粮食不比地皮,土地永远在那,对于拥有土地的人来说,只不过损失些钱财罢了。可粮食确实每日必不可少的东西!
于是流言传得非常快,恐慌也愈演愈烈。
得到消息后的玄宗李隆基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的训了徐番一顿,并且着令其立刻找出对策来。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方误了春耕,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缺了粮食,哪怕大户们不见机屯粮,今年大唐的粮食也是缺少的!
这……你让徐番怎么办?
徐番只好一面向各地筹粮,以确保长安不乱,一面极力打击大户的屯粮行为,以血腥残暴的手段,杀了几家豪门后,长安的局面才没有太过恶化。
如今长安城斗米一百二十文,这个价格的背后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鲜血,还有徐番多少的心血!以及,世家豪门对徐番的恨!
可是市场规律不会由于行政手段的强硬而有丝毫的变化,粮食缺乏,需求量剧增,即使没有人屯粮,随着长安城内粮食的减少,价格依旧会不断上涨!
这一点,徐番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这一切的源头,可以说都是他那个好徒弟搞出来的!
现在想想,这小子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只怕当初也一定预料到了这种局面的出现,就算最开始没有,到了后期,豫章城外那些抛荒的耕地,会被其他人忽视,但徐番相信,那臭小子绝不可能忽视的!
所以,现如今,徐番将希望寄托在了他那好似无所不能,又是始作俑者的徒弟身上了!
王策见老师还要进行更猛烈的爆发,于是赶忙大声说了一句话,只此一句,便让徐番安静了下来!
“大哥没来,但是粮食来了!”
“什么?你说谁来了?”那两个字眼这些天来无情的折磨着徐番,所以早已对其敏感的徐番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需要再确认一遍。
好在王策没让他久等:“粮食!我带了粮食来!”
“粮食?带了多少?”得到确认后的徐番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王策的手,不停的问道:“多少?多少粮食?”
“一……一万石!”王策艰难的挣脱老师那有力的双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比划道。
“什么?一万石?在哪?”徐番的双眼红的渗人,一万石粮食虽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足够缓解一下长安城的紧张气氛了!
如今的长安城,也许普通百姓还只是感到粮食难买,可身在上层的徐番却早已察觉到了世家豪门在暗处酝酿的一股暗潮。
要是再没有转机,只怕长安城将有大变!
“就在码头的船上!”王策说道。
“此话当真?”徐番再次问道。
王策连忙点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且不说如今整个大唐都缺粮,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粮食!就是真有这么多粮食,又怎么运的过来?你们好像才来了一条船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船能装一万石粮食!”徐番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明玄和尚便再也忍不住出言驳斥道。
王策能感受到这个年轻和尚言语中那淡淡的敌意,所以王策很奇怪,心中纳闷道:“我们认识吗?”
对着王策那疑惑的眼神,明玄撇过头去,冲着施南庭说道:“南庭兄,你听说能装一万石粮食的船吗?”
施南庭也不知明玄为何会对这少年产生敌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倒不是他与明玄站到了一块,而是他真的没听说能装这么多货的船!
王策却没解释,也懒得解释:“老师,我们去码头看看就知道了!”
“好!马上走!”
说完,徐番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王策出门去了,明玄与施南庭自然也紧随其后。
……
此时此刻,遥远的升州城。
许辰的农庄内,陆浩遥望着北方,喃喃道:“希望老三能快点赶到吧!”
“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从登州入黄河,经渭河到长安,以飞剪式帆船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陆浩的话是对身旁的许辰说的,所以许辰自然回了一句。
“到了就好了!”陆浩的言语中充满了深深地疲惫。
许辰笑了笑:“新船已经下水,等到郑泰返航后,就能有三条船下南洋了,按这个速度,用不了几趟,南方春耕缺的粮食就能补足了!”
陆浩转过身来,面对着许辰:“可是紧接着还会有一场战乱!那还需要更多的粮食!”
陆浩的眼神有些凌厉,许辰只好避开,尴尬的笑笑:“没事!让郑泰多跑两趟就行,反正那小子巴不得成天睡在船上……”
许辰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多大的作用,所以渐渐的也就安静了下来。1058
第三十六章 夜议()
升州外,龙藏浦边的农庄,这些天来外部的工程已然全部完工,余下的不过是些散乱的辅助建筑,还在零星的施工着。
农庄,顾名思义该是农户们聚居的庄子,一条黄泥路,至多铺上些碎石,从村头一直延伸到村尾,两侧错落着低矮的院落,不远处开垦了片水田,阡陌交通、鸡犬声相闻。和那乡野见的小村小镇没有太多的区别。
唯独龙藏浦旁的这一处,不太一样!
若是有人能飞上天空,从高处俯视一番,必会为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所惊愕。
五角星中套着一个园环,圆环大约一丈宽,这整整一丈的空间被生生挖成了一条人工河,护城河!
内园中又被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马路切割成一个十字,所有的建筑便围绕着这个“十”字建造。清一色的两层红楼,全部的砖石结构,更加耐火,楼顶没有人字形的瓦盖,一整块现浇的水泥楼顶也要比薄瓦更有防御力。
五角星的五个尖角上修着高高的城垛,开满了射孔,如今上面除了几个站岗的汉子外,空无一物。但显然,不差钱的许辰不会缺少守城的利器。
庄子东南部,靠近龙藏浦的一个角上,有道水门,水门之下开挖了一条五丈宽十丈长的水道,足够普通的大船通行,从这条水道到居住区不过短短数里路。
庄子的正门则开在两角间的一处夹角上,突兀的铁门,破坏了建筑的整体美感,但设计着不在乎,居住在里面的居民也不在乎,坚固的围墙和这沉重的铁门显然更能给纯朴的人们更多的安全感。
这是一个农庄,因为里面居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农人,但显然这又不是一座简单的农庄。
这座农庄的主人,此刻便在庄子里那条主干道上随意的走着。
“东家好!”
“见过东家!”
“东家您尝尝,刚出炉的烧饼!还热乎着呢!”
“新摘的菱角,东家,来几个吧!”
……
“好好好……”面对着热情庄民,许辰笑着,一一接过庄民们递过来的,不一会儿,双手便满了,有烧饼、有水果、有糖葫芦,脖子上挂着几串烘干的腊肉干,胳膊下还夹着半袋子炒花生……
“满了!”许辰努力握住每一样东西,有些为难的向热情的众人笑笑。
“哈哈……”庄民们看着许辰滑稽的样子,报之以善意的笑:“那好!那就下次!下次东家再来!”
庄民们或是回到自己的摊位前,或是走进自家的屋子,纷纷走开了。
身后两位护卫的少年帮大哥取下身上的东西,从一旁的摊位上借了个干净的袋子装好,继续跟在大哥身后。
许辰一边嚼着刚到手的吃食,一边指着路两旁的庄民们向陆浩问道:“看见了吗?”
陆浩明白大哥的意思,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所以他看向大哥:“人命也可以用来比较吗?有区别吗?”
许辰摇摇头:“不能!”
沉默些许后,再次出声道:“可我不认识他们……但我认识你!认识这里的所有人!”
“这就是区别!”
陆浩问了两个问题,所以许辰也回答了他两句。
“可他们会死!……他们本不该死!”陆浩沉默了许久,才痛苦的说道。
“那你们就该死了吗?那我就该死了吗?”许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着挥之不去的寒冷。
“可是我们不一定会死啊!”陆浩望着大哥,只能想出这一句话来。
“呵呵!”许辰笑了起来,看着陆浩,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拿自己已经掌握了的,所珍视的东西,去赌那些虚无的可能!”
“我不是一个圣人!也不想做一个圣人!”许辰说完后,便走了,留下陆浩一人站在原地……
升州城东北,数百里的位置,便是东南第一都会,扬州城!
要说今年的初夏,整个大唐有哪些城市过的最为艰难,怕是除了西北边疆的几座边城外,就要数扬州这座往日繁花似锦的城市了!
年初那场动乱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消除,扬州城余留的百姓们便突然间发现,城里的粮食,不够吃了!
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发现,当惊慌的百姓砸破“无良”奸商的库房时,看到的却是几只老鼠在那仓地慌乱的蹿着。
没有粮食!一粒也没有!
扬州城乃是大埠,官府建了许多承平仓,但向来鱼米充足的扬州城,本就少见饥荒,承平仓内的粮食早已被人用陈年的粮食兑换一空。
就连这些陈粮也是短斤少两,等到这批陈粮也被消耗一空的时候……
扬州太守童钰,年初的时候在那场争斗中听从了华清的建议,投向七宗五姓。但最终,七宗五姓败了!败得很惨!
然而童钰却像个无事的人一般,照样做着他的太守大人。
可这,却让童钰彻底的绝望了!
没有结果,不见得就是个好的结果,这意味着,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被抛弃了!
没有被处理,也许只是运气好,朝廷一时间找不到人来接替,也许又或是那神通广大的人已然预料到了扬州今日的局势,所以……需要一个替罪羊!而童钰,高矮胖瘦正好合适!
意识到这一点后,童钰哪还有心思理政!每日间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醉生、梦死!
已经有人被饿死……
是的!已经有人被活活饿死了!
在这座曾经的东南首会的城市里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饿死的人了!即使再懒惰的乞丐,去那酒肆旁的泔水桶旁,也能很轻易的维持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有人被饿死了!
任何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在生命的面前,在死亡面前,再多的形容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意义!也没意思!
没有满街的饿殍,没有呻吟的声音!
自扬州城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