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冢-第3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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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近乡情怯?”
陆浩摇头:“我这次来是为了将父亲的族谱迁出去的!父亲这一支本就是偏房,如今更是只剩我和滢滢两人,但陆家毕竟是大族,只怕没那么容易……”
“要不就别迁了吧?反正叔叔身上的罪名如今也免去了……”
“不!”陆浩摇头,肃然道:“你说得对,我们做的毕竟不是普通事,太多牵绊只会伤人伤己……”
“抱歉!”许辰歉意道。
陆浩摇头,笑道:“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若没有你,我现在大概还只是豫章城里的一个小乞丐,乞丐头子。”
“放心!”许辰淡淡笑道:“他们若不同意……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嘿嘿,这个我信!”
……
南方战事彻底平定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武威军虽然将大部分功劳分润了出去,却依旧留下了不少。
许辰这个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一跃三级成了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但终究只是武散官,实职乃是武威军都督,琉球节度使。
听起来很霸气,因为开元时期的大都督府为从二品,中都督府正三品,下都督府从三品,户满二万以上为中都督府,不满二万为下都督府。
按户数来说,光是基隆一城,许辰就够得上实实在在的都督一称!
然而在朝廷的眼中却不是这样的!
武威军如今在兵部的备案中满员为一万两千人,正好一个折冲府的兵额,实际却只有九千人,少掉的三千就是兵部上下吃掉的空饷。
虽说武威军如今乃是军镇兵马,但按照惯例每年朝廷多少都会有一笔类似津贴的补助,虽不多,却也颇为可观。
这么点钱,许辰自不会放在眼里,即便全给了兵部上下,他也是无所谓的。但,这笔钱他却不得不收,若是不收,不是什么坏了规矩的小事!
往小了说,别人会怀疑你武威军的军费来源,凭什么别人的部队都千方百计向朝廷要钱,你武威军却反倒把钱往外推?往大了说,恩出于上,大唐所有的兵马都是皇帝陛下的,皇帝发给士兵的钱你给拦下了,你想做什么?
所以哪怕许辰以后每年用来打点兵部上下的银子要远远高于这些,这笔钱也是绝对不能拒绝的!
你贪了都行,但必须得收下!
这就是官场,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而自许辰以下,各兄弟皆有封赏。当然,由于武威军已成军镇,又等同是许辰为大唐开拓的疆土,所以除了节度使这个要职由朝廷任命之外,原本也应该由吏部任命的屯田、水陆转运使却放权给许辰,由许辰自己选人,事后只需报备一番即可。
能有这么大的权力,除了如今节度使权威日重的大环境外,更重要的却是长安上下没有几个大员真正了解琉球的实情!
那些随着圣旨一道前往琉球的世家豪门,也不过只是出于对土地的疯狂,随便派了名管事前来,大多只为探探实情,心里其实没对这蛮荒烟瘴之地抱有多大的期待。
自然,等到这些人将实情回报各家后,这些认清现状的世家豪门就更不会满世界宣扬了!
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像东南海商集团隐藏吴越镇那般润物细无声,但短时间内,至少在琉球岛上所有的土地被瓜分干净之前,许辰有把握让这些心知肚明的世家豪门帮着掩盖琉球的真相。
如今屯田大使许辰给了刘进,而水路转运大使给了林晋,至于陆浩原本许辰是打算让他做自己副将的,但陆浩却不在乎朝廷给的虚名,只要求将自己所得的功劳用来抵消自家父亲身上的罪名。
陆浩的父亲不算因言获罪,也不是违法乱纪,而是站错了队伍,如今李林甫尚在,依旧是大唐王朝内权倾天下的宰相,除非李林甫下台,否则加诸在陆浩父亲身上的罪名,没有洗清的可能!
许辰倒是有很多种办法能够从**上把李林甫消灭掉,但这么一来他只会彻底成为根本无法打败的敌人。不仅玄宗朝,即便是换了个皇帝,为了稳固政局,安抚李党势力,新的皇帝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推翻玄宗皇帝树起的标杆。
为此,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的事,有武威军这份功劳在,又有王策在长安的一番走动,几乎没用多久,玄宗皇帝便亲自下诏,免除了陆浩父亲身上的罪名。
……
汤山,毗邻杭州湾的码头上,两名男子正在临街的酒楼上吃着酒,偶尔望望窗外的大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年纪略小的那位大约三旬上下,蓄着短须,一脸的精明。
喝了口温好的热酒,这男子开口说道:“三叔,您说那陆渐的儿子这回来平湖,有何目的?”
对面的男子大约五十多岁,闻言微微皱眉,瞪着他说道:“什么陆渐!那是你五叔!”
“呵呵,堂叔而已,偏房罢了!”年轻男子满不在乎地笑道。
“堂叔也是叔!长幼有序,这是老太爷亲自定下的规矩!”年长男子沉声道。
“好好好!五叔就五叔吧!”年轻男子嘴上应下,心里却依旧不当回事,笑道:“那您说我这……我这好弟弟这回归乡,想干嘛呢?”
年长者沉默片刻,蹙眉道:“难说啊!当初他爹出事的时候,咱们一句话也没说,如今他衣锦还乡……”
“呵呵,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二章 衣锦还乡(中)()
“吓!衣锦还乡?”年轻男子哂笑道:“他算哪门子衣锦还乡?一介白丁而已!”
年长男子缓缓摇头:“他无官身不错,可他那些师兄弟却不是!琉球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天你也打听了不少吧?那地方,可是他师兄一人说了算的!”
“那又如何?终究不是他自己!”年轻男子不以为意道:“师兄弟而已,亲兄弟都不靠谱,师兄弟……呵呵。”
年长男子看了他一眼,片刻后便将视线移开。
关于陆浩的事,平湖陆家了解的不多,本就是一支偏房,又败落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族谱上还记了个名字,陆家也没几人会记住他。
也是这一次,朝廷赦免陆渐罪名的旨意到了陆家,陆浩又随即来了书信,关于这父子俩的事才算重新回到陆家人的视线里。
时间仓促,太多的信息也打探不到,只粗略知道陆浩如今身在琉球,其师兄为琉球节度使,听说他们都是相爷徐番的学生,但无确切消息传来,倒只是听说罢了。
此次返乡,陆浩师兄也会随着一道前来,也因此,陆家才派了两名算得上紧要的人物前来迎接。
琉球节度使品级虽不高,但终究是一镇节度,陆家人不是海商,但一些生意也和海上贸易有不少瓜葛,对于琉球这个新兴的贸易港,还是有不少兴趣的。
再者,毕竟是个五品官,在这宰相都只有三品的年代里也算是个中等官吏,陆家虽为名门望族,基本的礼仪还是要讲的,但要说有多在乎,却也没将其放在心上。
两人喝了些酒,窗外的码头上忽然多出了几个庞然大物。
南边的战乱延续了一年多,东南海商们的贸易大多停了,汤山码头又不在主航线上,停泊的多是些小型渔船,像洪州船厂的制式船在这都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船了!
可如今出现的三艘,大小却足足是那些元宝船的四倍多!
白色的巨帆,优美的线条,好似闯入鸭群的白天鹅!
一时间,嘈杂的码头安静了下来。
“那……那是什么船?”
“不知道,没见过!”
“这也太大了吧!”
……
“一群土包子!这是琉球的船,我上回去基隆时就见过,跑的老快了!”
耳听楼下的议论声,同样有些惊讶的叔侄二人对视一眼。
“该是人到了!”说着,年长男子起身说道:“走吧,去迎一迎!毕竟是个官,不能失了陆家的礼数……”
汤山码头大船虽不多,但却是天然的良港,帆船虽大,却也能安然靠岸。
长长的栈桥前,叔侄二人近距离观看这庞然大物,心头的感触也就越发的震撼。
“如此大船,扬州钱家只怕也没有吧?”年长男子暗自寻思:“或许之前想岔了?”
存了疑虑,年长男子的态度变了许多。
当许辰、陆浩一道走下船时,年长男子竟快步向前,远远就抱拳笑道:“在下陆桓,特来恭迎许使君尊驾!”
陆桓之前也没见过陆浩几面,时隔多年早记不太清,如今只是依稀在陆浩脸上看出了几分陆渐的轮廓,这才将眼前二人轻易分辨了出来。
陆桓一上前,身后的年轻男子一愣,继而微微蹙眉,转瞬散开。
许辰打量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回了身前正抱拳行礼的陆桓身上。
上前两步,忙将陆桓扶起,微笑道:“陆伯父客气了!浩哥儿和我是兄弟,您是他的伯父那自然也是我的!一家人不用客气!”
“客气!客气!”陆桓直起身,摆手道:“使君大人这是折煞在下啊!”
“伯父哪里的话?”许辰正色道:“这回浩哥儿是回乡探亲的,晚辈在外不论有了多大出息,回了家长辈还是长辈,规矩不能乱了!”
“哈哈,好!好!既然使君大人有命,在下也就托大,应了使君这声伯父了!”陆桓笑道。
许辰含笑点头:“都是应该的!”
“来!”陆桓随即拉着许辰的手,指向身后的年轻男子,介绍道:“这是在下的侄儿,名叫陆文定。”
“文定,还不快过来见过使君大人?”
陆文定双眼微眯,盯着陆桓看了片刻,这才嘴角翘起,笑道:“陆文定见过使君大人!”
许辰微笑点头,老气横秋地说道:“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哈哈!”陆桓笑道:“使君过誉了!”
“哼!”眼见二人如此做派,陆文定心中极为不岔,私下冷哼一声后便只一言不发的站着。
陆桓见了,连忙蹙眉,转头对许辰歉意道:“真是抱歉,我这侄儿有些面生。”
“不碍事的!”许辰非常大方地说道:“年轻人嘛!脸皮子薄!”
“哈哈,是极!是极!”
陆文定的脸色瞬间变了,而许辰身后除了陆浩外的少年们则纷纷低下了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外头冷,使君大人,咱们还是回家聊吧?”陆桓指了指前方大街上停着的几辆马车,热情道:“车已备好,老太爷还在家里等着呢!”
“伯父您先请!”
“同去!同去!”
……
许辰、陆浩、陆滢以及石磊和另外几名少年纷纷上了马车,不知是生气还是为何,陆文定并没有和陆桓同乘一辆马车。
宽大的车厢内,陆桓和许辰坐在上首,陆浩兄妹及石磊分坐左右。
陆桓一路上热情的寒暄着,偶尔和陆浩兄妹亲切交谈两句,大部分的时间却是在和许辰聊着。
“使君大人这回是去长安述职吗?”
许辰点点头,回道:“不全是吧!可能要在长安滞留几年,没那么快回来的。”
“那倒真是可惜了!”陆桓啧啧叹道。
“哦?”许辰带着疑惑看他。
陆桓摇摇头,一脸不舍道:“如此一来就不能时刻聆听使君大人教诲,当真是可惜!”
饶是许辰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免微微一愣,摆手笑道:“伯父真会开玩笑!”
陆桓笑笑,状若无意地说道:“使君大人这次入京,想必徐相定会十分高兴!”
“哈哈!”许辰笑笑,回道:“不瞒伯父,这回正是要赶在除夕夜前进京,好和老师一家吃顿团圆饭!”
说着,许辰又指了指陆浩,微笑道:“老师也念着浩哥儿呢!”
“哦?是吗?”陆桓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又羡慕道:“说起来小浩的运道可真好!徐相乃博学大儒,小浩能得他老人家教诲,成为徐相弟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说着又落寞道:“可惜我那苦命的五弟,走得太早了……”
“斯人已逝,伯父切莫伤心!”许辰宽言道:“咱们活着的人当更好的活着才是!”
“是啊!是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桓的双眼竟被湿气弥漫。
“我靠!果然都是老妖精级别的啊!”许辰心中惊呼,暗自道:“看来还真不能得意忘形,跟这帮老妖精比,自己还是嫩了点。”
沉下心来的许辰言语更加温和,态度愈发真诚,一点点的和陆桓“畅谈”着,不是最熟悉他的人还真没办法瞧出他的敷衍。
马车向北行去,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前方一处平原上出现了一片绵延的村落。
陆家村,远近闻名。
不仅仅是陆家代出名人、高官,还因为在平湖这块不算大的地面上,近八成的土地都是陆家的,几乎所有的农户都是为陆家打工的佃户。
好在陆家诗书传家,风评一向不错,走得乃是圣人中庸之道,不求威名显赫,只想宗庙永续。
陆家人很少欺凌弱小,虽也不免用点手段兼并些土地,或者偶尔有陆家子弟看上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便将其娶回家做妾的事发生,但火候一直掌握的不错。加上修桥铺路,施粥送药、救济百姓等事一直都在做,平湖这片地方的民心还是向着陆家人的。
穿过村落门口那一排高高的牌匾,石头的、木头的,样式各异,年代不同。
斑驳的痕迹述说着过去的荣光,也彰显着陆家深厚的底蕴。
马车过村口的时候,陆桓特意将帘子掀开,为许辰一一介绍着:“这块是几十年前元方先祖的,前面的乃是西晋时的‘二陆’,再往前则是华阴侯陆逊,郁林太守陆绩,十一世祖颍川太守陆闳,六世祖陆烈豫章都尉……”
“果真不亏东吴望族,当真是底蕴不凡啊!”许辰由心赞道。
陆桓傲然一笑,说道:“使君大人如此年轻便能身居一镇之主,又有徐相之助,他日位居人臣流传百世也是可期之事!”
意思就是说现在的你还差了点!
许辰微笑不语。
走过村前长长的青石小路,穿过鳞次栉比的院落,一直到村落最中心的大院门前停下。
陆桓先一步下车,抱拳道:“使君大人请,老太爷已在家中等候多时了!”
“罪过!罪过!哪能让老人家久等?”许辰快步下车,赶忙说道:“还请伯父尽快引见,小子参见一番后还是快让老人家歇息去吧,等到有了闲暇再招小子前去细谈便可!”
对许辰的表现,陆桓十分满意,笑道:“那好!使君大人请随我来!”
第三章 衣锦还乡(下)()
海峰是嘉兴县的捕头,无品无级,只算个不入流的小吏。
家里有十几亩薄田,顾了几个佃户,算不上富,家底殷实而已,又是公门中人,勉强算半个官,平日在县里也是个人物。
海峰是个孝子,父亲早逝,家中只有六旬老母,每日衙门放衙后早早便回了家,极少与人出去吃酒耍乐。然而海峰为人却一点不小气,钱也收,但从哪来便回哪去,除了正常的工钱外,一干收入全教他散了出去,或是扶贫、或是济难,倒是个“及时雨”般的人物。
但比起宋江那黑白不分的性子,海峰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却也不是官家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三十多岁的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这一日,放衙之后,海峰没有及时回家,而是来到县城西边的一座小观中,静静为三清上了柱香后,海峰便一动不动的站着。
道观不大,里面住着一老一小两名道人。
华发皆白的道人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走到海峰面前,问道:“又有心事?”
海峰淡淡点头。
老道笑了笑:“这一回过不去了?”
海峰平静道:“想过去,但心里就是堵得慌!”
老道回道:“那便去做!顺心意便好!”
海峰转身,看着这位多年的好友,笑着说道:“出家人不是该劝人放下吗?”
老道笑道:“你过不去,又哪里放得下?”
海峰笑了起来:“好!”
老道淡淡点头,问道:“家中老母可需人照看?”
海峰应道:“自是最好不过!”
……
自道观出来,海峰快步回家。
“娘,我回来了!”
一进的小院,正中是主室,东西两处厢房。
主室内,一位老妇推开屋门,招呼道:“回来了!”
“外头冷,别在门口站着了!”海峰连忙将老母搀了进去。
扶上榻,替老母盖好被子后,海峰在边上坐下,替老母揉着腿。
海母笑了笑,一双浑浊的目中透出洞悉世事的光:“又想做什么?”
“刚和无念道长说了声,这几天可能不回来了!”海峰微笑道。
“下乡去?”海母问道。
海峰抬头,微微有些惊讶:“您知道了?”
海母点头,轻叹道:“老两口是哭着从街上走过去的,问了问旁人,都知道了!”
“哦,难怪!”海峰便又低头,仔细的为老母揉腿。
“想做便去做吧!”海母笑道:“不用担心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老婆子比你更懂怎么活着!”
“嗯嗯!”海峰欣慰道:“还是娘您最懂我!”
“就是可惜了……”海母靠在墙上,有些无奈道:“我那还没过门的媳妇估计又得黄了!”
“嘿嘿……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
第二日,海峰早早的起来,穿戴整齐后,侍奉老母吃了早饭,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娘,儿子走了!”
海母点头,说道:“去吧!但求问心无愧!”
“知道!”
海峰转身出门,大步朝前走去!一身整齐的皂衣,腰间配着钢刀,寒光凌冽。
嘉兴县城不算大,没用多久海峰便来到县城南门,南门处却已经有几名身着捕快服的汉子在那等候。
“你们都来了啊!好,果然都是好兄弟!”海峰开怀道。
“瞧您说的!咱们兄弟都是一条心,能不跟着去嘛!”
“就是!头儿平常怎么待咱们的,咱们可都看在眼里,现在一出事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