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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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瓮美酒倾入陶碗,案上便是水煮的羊肉,腌制的咸鱼,菜蔬山果杂陈,还有满满一盘金黄的麦饼,虽是说不上馐馔精致,却也透着爽利,甘斐格外细心,还替洽儿叫了份芜菁绿豆素汤,那是因为他记得,洽儿着女装的时候,向来是不食荤腥的。
粗壮大汉倒底还是跟着一起来了,按甘斐的意思,和这样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还是少有瓜葛为好,偏生其他后生本着淳朴良善的脾性,觉得人家好心来通报了消息,自己就是承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便很诚恳的邀请了这位粗壮大汉同来,对此,甘斐当然也不便再说什么,反正自己警醒着口风,无论这不速之客打的什么主意,总无隙可乘。
酒饭开动,一帮人着实饿了,因此酒水未喝得多少,案上鱼肉倒没了大半,甘斐脸上有伤,固是食量大开,却在入口嚼动时颇为疼痛,故而比之昔日饭桌上的勃发雄姿,委实是逊色了不少,所以也只能一手执着酒碗,一手胡乱抓得些面饼羊肉慢慢吃着,边吃边注意那粗壮大汉的神情,粗壮大汉早将嘴里的长草吐出,此际却只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只是喝酒的时候,眼光只在洽儿身上,似乎是对她很感兴趣,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啜着素汤,还笑了起来:“小姑娘倒乖巧。”
“还未请教,足下”甘斐对那粗壮大汉比了比酒碗,同时也打断了那粗壮大汉对洽儿的注视。
那粗壮大汉转过目光,仔细端详着甘斐,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尊姓大名?”甘斐直到现在才想起和那大汉互通姓名,当然,这只是一种纯粹的礼节而已,他已经打定主意,报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胡乱诌一个假名。
“有趣,看来我真是一个小人物,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来?”粗壮大汉看着甘斐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续道:“乾家斩魔士?”
第七章 天青会主()
乾家斩魔士,这五个字让甘斐的心里狠狠的揪紧,宛如奔腾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撞击着心门,以至于令他的头脑一时有些晕眩。
这是个彷如隔世的称谓,甘斐竟恍惚起来,身边酒席上碗盏交碰、郭啅嚼食的声响瞬间变得遥远,而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迷幻的世界中,眼前一片隐隐绰绰,难以分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有一张苍白如雪,却也艳美若花的娇靥越来越清晰,棕色的长发好像柔亮的飞瀑就这样安详而沉静的闭着双眼,还记得这是双美丽炫亮的棕色眼瞳,总是莹莹脉脉的注视着自己,让自己的心脏跟着全身焕发的活力怦怦怦的剧烈跳动
撞击心门的浪潮渐渐归于沉寂,那曾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如顽石般冰冷,周遭的声响再复环绕,那张紧闭着双眼的娇靥也只留下一个迷离的残影,甘斐端着酒碗,用平淡而漠然的目光迎上了那粗壮大汉的视线,像是为了掩饰一般,故意用莫明所以的语气答道:“呃?”
甘斐在这短短时间中的表情变化并没有瞒过对面的粗壮大汉,他只是嘴角轻弯,用甘斐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道:“不记得了?我却记得你,飞云山千年树妖就是你斩除的吧,这件事在江南流传的很广。”
“啊?什么?”甘斐装着糊涂,他其实很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好啦,不必装了,斩魔士。我现在和你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到。”粗壮大汉笑着,桌席上其他的后生都在很放松的吃喝着,在他们眼中,村里的甘老哥正在和那粗壮大汉饮着酒,却根本听不见说的什么。“因为发现了蹊跷的定身术的缘故,我跟了过来,一开始就是想试探一下,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妖魔化身的在此作祟,不过当我发现这里还有一位伏魔同道在的时候,这些疑惑便豁然而解了。”
这段话却令甘斐不是很明白,但他也只是含含混混的听着,并没有说话。
“我是在刚才才认出你来的,虽然你和那时候面貌变化很大,剃了大胡子,也没有穿那身褐色衣衫,但这五官体态总是没什么大变,况且我看到了你的那把大刀,和乾家家尊先生的那把诛魔刀相同的样式吧?哈哈,乾家斩魔士当真了得,我月前才在那长江上见了来,贵门那位池先生,啧啧,了不起,一人勇战千数阒水之妖,夷然不惧,便是那离宫幻空,也是当先而入的几大高手之一,我可是佩服得紧。”粗壮大汉倒是健谈,甘斐浅浅饮了一口水酒,却是置若未闻的模样,身边的洽儿很担心的看了甘斐一眼。
甘斐这般情形落在粗壮大汉眼里,却让那粗壮大汉起了误会,神色略略一窘:“啊,对不住,一说到七星盟这些事便收不住。你在这里必也是听从盟主安排隐伏的,是怪我泄露了你的行藏吗?真是抱歉,既然定身术是由于你这位斩魔士而存在的,那么就没有岔子了,放心,我很快就走,保证不坏你这里的大计。”
甘斐不说话,递过陶碗,和对方的陶碗轻轻碰了碰,放在嘴边略饮了一口,这个举动又让那粗壮大汉误会了,以为对方是表示一切了然,尽在不言之中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双手举起陶碗一示,仰脖一饮而尽。
“那么阁下保重,近来虻山妖魔可闹得凶,若遇难处,举信来唤便是。方圆百里,自有天青会、飞剑门百余弟子静候!”粗壮大汉对甘斐拱了拱手,站起身来,“在下七星盟武曲部宿,天青会丁晓。今日唐突,还请见谅。”
甘斐眉头一动,似是要说什么时,那丁晓已经起身离座,对满座众人团团一揖,还对洽儿笑着眨眨眼,一声告辞,洒然而去。倒把十来个村里后生弄得颇为意外,纷纷起身,一迭声的挽留。
“酒足饭饱矣,诸位珍重,他日自有再会之期。”丁晓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青色的衣衫很快隐入了夜色之中。
“哎,这位老哥,说走就走,倒是绿林好汉的路数哩。”谷生嘀咕着,和其他几个后生惋惜了一番。不过美酒美食很快让他们从这种礼节式的离愁别绪中解脱出来,几个后生还挺亲热的和甘斐碰了碰酒碗,只是看甘斐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再多攀谈下去。
甘斐确实在想着心事,虽然他尽量装成了一个对伏魔道索然无感的常人,而且对方话语中的几个名衔也让他颇为费解,但是粗壮大汉临去时那句自我介绍,却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天青会丁晓。他知道这个人。
临川天青会,一直是伏魔道一个不算太出名的小门派,据说其开山祖师曾有大神通,神术施展之下,将被妖氛黑雾笼罩的天空一扫而尽,尽复青天朗日之本色,天青会故得此名,至今已有百多年的历史了,但和天师教、鹤羽门、五老观这些立派已逾千年的名门大派相较,无疑算是极为不起眼的。而天青会虽然和乾家一样走的是玄门力宗的路数,却也颇有些非凡的法术,而且移身遁形的本领素来不错,只是会中弟子一向在伏魔道声名不显,推算起来,多是将他们归于伏魔道二三流的人物。
而刚才这位自称丁晓的粗壮大汉,却正是天青会的会主。几次伏魔道的大行动中,这位天青会主倒是都很积极的参与了,可从没听说过立下什么了不起的功勋,在名门大派的门人看来,这或者多少也是天青会实力有限之故,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看过天青会主的出手。
甘斐过去并没有见过丁晓,只是听说过这位丁会主与伏魔道另一个小门派,东河飞剑门的掌门路朋堪称莫逆之交,所以天青会和飞剑门往往便是联袂同出的,略一回想,刚才丁晓确乎也说了,此间方圆百里间,可不是说有天青会和飞剑门的百余弟子么?只是何以这丁会主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广良城?还说了那许多什么定身术,疑惑之类的怪话。再说天青会、飞剑门都是属于江南的伏魔门派,向来极少涉足中原之地,今日却又怎么说遍布这百里之境?
若依自己过往的性情,他乡得遇伏魔同道,尤其还是这样与乾家相近的力宗人物,总也是极为畅快欢喜的,然而一想到现在自己的情状,除了装傻充愣,故作浑然不知之态,还能如何?
甘斐在心底一叹,旋即察觉出鼻梁上的疼痛来,嘴唇上厚厚的痂疤便动一动也是难受异常,这样一来,顿时想起了到这里饮酒的本意,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这位丁会主带来的消息,才让那些村里的后生们得以放宽了心,着啊,来这里不正是为了庆贺我那小闺女替她爹爹出了气的吗?
甘斐醒觉,一侧头,正对上了洽儿担忧的眼神,登时放开心怀,举起酒碗笑道:“来来来,大家伙儿的,一齐喝着,喝醉了回去也睡的香,哈哈!”
甘斐这么一领头,后生们几碗酒下肚,面红耳赤的,渐渐敛去了小意拘谨,哄笑声更大了,桌席上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澄芳酒肆前,所有的劲装大汉都恭谨的站成了一排,酒肆内脚步声窸窣,夹杂着笑语交谈之声,间或还有女子的格格娇笑,却是从楼上渐渐移至了楼下。
就在脚步声到了门口的时分,一众大汉齐齐下拜,当头的疤脸大汉低着头行礼道:“公子。”
几匹高大的骏马被牵到了酒肆门口,几个大汉呼的散开,各依方位肃立,显见得便是警跸的模样。
从酒肆漫步而出的却是四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当头的一个颇为肥胖,即便穿着透风的软纱罗袍,罗袍却也被汗湿了几重,手上檀扇摇个不停,看也没看那行礼的疤脸大汉,只笑眯眯的和那身后的黄衫公子交谈,不过眼神总是止不住滑向那黄衫公子的身边。
黄衫公子清癯高瘦,剑眉薄唇,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英俊潇洒异常,腰间还挎着把剑,鞘饰精美,一看即知绝非凡品,那黄衫公子的身边则斜倚着一位身姿玲珑的娇小少女,一身剪裁合体的绫罗纱裙,恰好将绝美身形勾勒毕现,更兼眉眼俏美,身段风流,倒让那肥胖公子的目光几番流连难去。
只看这黄衫公子与纱裙少女的亲昵情状,便知是一对璧人,不过那黄衫公子倒是对肥胖公子直勾勾的看向那少女的眼神并不以为忤,还很礼貌的笑道:“今晚却是公常兄费心了,原以为不过寻常村醪,却想不到这般酣醇适口,真真便似琼浆玉液一般。”
“好酒!”最后跟出来一位漆眉朗目的白袍少年,形貌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孔因为酒意而变得微红,却也自有股刚毅焕然的豪烈之气,似是还对那美酒回味无穷,还饶有兴致的唱着:“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贤弟倒是意犹未尽,这一唱便是流连忘返,不忍归去之意也。”黄衫公子回头笑道,身边那纱裙少女水灵灵的眼眸也在那白袍少年身上转了几转,格格的笑了起来。
那肥胖公子接口笑道:“莫怪谢公子欢喜,这澄芳醇原是常供宫里的,便是昔日天子也是赞不绝口呢。”
“这却奇了,我也多入得宫中,却怎生从未饮过如此佳品?”黄衫公子问道。
肥胖公子盯着那纱裙少女柔软纤细的腰肢,咽了口口水,才道:“那是先朝时节了,不是先朝胡祸,王庭南徙了么?自那以后,中原大乱,却也断了这贡输之道了。不过现下大司马王师北定,再复故都,怕是不用多时,宫里又能有这等美酒佳酿了,到那时,天**阙,明堂赐酒,可不是又能喝到了?”
“故国忡忡,离乱不休,若依此等说,我看这酒还是到不得建康。”白袍少年趁着酒兴,说起话来似乎别含着什么奋昂之气。
黄衫公子看了白袍少年一眼,轻轻一笑。
那肥胖公子却忽然醒觉,眼前这二位的族里素来与桓大司马不大对付,自己夸耀大司马的北伐之举,却不是让他们深为不喜?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转过了话题:“这里僻野地方,比不得家里讲究,好歹在城南寻了一处大宅,将就歇得一晚,明日午时再行出发。”
“这般极好,多多有劳公常兄了。”黄衫公子又对肥胖公子拱了拱手,走到了牵来的骏马身边。
路边吱吱的又推来了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这显然是为女眷准备的,此刻几个粉雕玉琢般的美貌侍女正从酒肆中垂首趋步而出,酒肆中的掌柜和店伙则诚惶诚恐的不住向几位公子的背影打躬作揖。
黄衫公子与那白袍少年都是一翻身,端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而那纱裙少女竟也一踏马镫,上了一匹胭脂驹,在马背上对黄衫公子嫣然一笑,几乎便把那肥胖公子看直了眼,可他身子委实太胖,就算几个大汉伏低身子的跪下,他也费了好大的劲才攀上马鞍,身子还没坐稳,便听那少女吃吃娇笑声,这方面,肥胖公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多半便是自己的狼犺模样引得人家女子发笑,心下讪讪,却也不便发作,待转眼之下,又看到马边那高个大汉面孔上裹着白布,好一副狼狈形象,又不禁轻叱了声:“怎么回事?这般模样可不是失了体统!”
那高个大汉诺诺告罪连声,自是不敢将前番中邪被女童痛殴的事情说出,还是那疤脸大汉过来训斥了几声,才算是打了圆场。
四骑马终于蹄声踢踏的起步,几位公子犹自笑语连连,侍女们上了马车紧紧相随,随行的大汉各自上马,散开队形,将车马拱卫在了中间。
眼看行不多时,远远的哄笑声传了过来,能够听到有人哼着嘹亮的曲调,白袍少年酒兴正豪,循声望去,却见街角小饭馆外一众乡民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彼此笑闹,气氛热烈,不由会心一笑,猛听得身前侍卫怒喝:“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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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报复()
肥胖公子眉头一皱:“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疤脸大汉和那矮壮身材的关七嘀咕了几句,才急忙策马挨到肥胖公子身边,指着那厢饮歌正欢的一众山民:“就是他们伤了柳八,好不凶恶!本以为惹了事已然跑了,想不到还在这里快活!”疤脸大汉故意略去了女童的那一节,倘若被公子知道柳八是被个女童揍成这样,却也全无光彩,反惹公子不喜。
“你们也是,平素里自吹自擂有多厉害了得,今番怎么倒被这些山野鄙民伤了?却不是失了府里的颜面?”肥胖公子冷笑一声。
疤脸大汉低着头:“原是这伙刁民狡诈,柳八一不小心着了道,本当好好教训一番,只是小人想护得诸公子周全要紧,是以当时也不曾去追。”
肥胖公子眼一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撞上了,便不能再失了府里颜面!”
“小人知道了!”疤脸大汉一声应诺,手一挥,顿时有十数名大汉下了马,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向远处正自欢饮的山民围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吗?”与那纱裙少女策马走在当头的黄衫公子回头问道。
肥胖公子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催促坐骑,几步间便与那黄衫公子并辔,嗅着另一边纱裙少女传来的馥郁体香,嘿嘿道:“府中门客遇见了仇家,这便寻仇去也,不碍事,我们只管继续前行便是,料想片刻间彼等便回。”
那黄衫公子却好像来了兴致,一拽缰绳,止骑望去,口中道:“早听说太保大人府中北海十八郎个个身怀绝技,皆是天下一等一武道高手,这一路多是偏劳他们侍卫,却是未曾见他们出手,今番倒不可不瞧。”
那纱裙少女脸上也像笑开了花,亲昵的往那黄衫公子身前倾了倾,格格娇笑道:“嘻嘻,我便是爱看男儿汉厮斗流血的场景呢。”
肥胖公子听纱裙少女这一说,哪有不赶紧奉承的道理,故意凑近那纱裙少女笑道:“只说是亭霖公子最好武道技击,想不到原来安小姐也爱看这个,这好办!”突然一扬声:“吕通!”
带着众大汉欺身掩近的疤脸大汉闻声回头,便见那肥胖公子脸上肥肉微微颤动,语声阴冷:“我要他们人人见血!”
用这伙刁民的血,搏美人一粲,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早听说这小美人儿放浪成性,让她高兴了,我未使不能做一回入幕之宾嘛。打着这个主意,肥胖公子又睨了那纱裙少女一眼,见她盈盈目光映在自己面上,正格格笑道:“哟,王公子可当真是体贴人家呢。”肥胖公子不禁心中一荡,招手示意车马大队停下,笑眯眯的等着看一场好戏。
“仇家吗?”白袍少年望将过去,不以为然的眉头一皱,“我看怎么只是一群普通的山民呢?”
远远传来的高声对话已使喝得满面通红的甘斐有了察觉,抬眼望去时,便见前方街闾火把通明,影影绰绰立了好大一队车马人众,而十数个相同服色的大汉正快步向这里赶来,只一眼之下便即认出,正是在那澄芳酒肆见过的那一伙大汉,尽管有些酒意醺然,但甘斐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娘的!寻仇的来了!”
鼻子还在隐隐作痛,强自出头的教训殷鉴不远,况且自家这个糟糕的体魄,总之还是退避三舍为上,就算跑不脱,让人逮住兜头狠揍一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力一个劲的上冲脑门,也使压抑在心里的那股子邪火愈发旺盛。
推倒爷在先!打翻爷在先!爷没想着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自己寻上门来了!当真是老百姓就该被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恶奴欺负么?来来来!爷绝不当缩头乌龟!
夹在鼻子上竹板压抑着因愤怒和酒意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甘斐首先站起身来,借着酒劲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碗向正奔跑欺近最前的那大汉狠力扔去,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操!”
桌席边其他的后生此时才发现了这极为不妙的形势,除了几个已然不胜酒力,醉倒桌前呼呼大睡的后生,其他人都慌张的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像甘斐那样勇敢却也显得鲁莽的反击回去,而是纷纷惊呼着欲待向后奔逃。
靠近的大汉们速度很快,甘斐扔出去的酒碗被轻轻松松的避开,就在甘斐紧接着准备掀起桌案的下一个动作之前,对方已然冲到面前,当胸一记恶狠狠的飞踹,甘斐反应不及,欲待遮挡的手只伸出一半,便被嘭的踹飞开去,宽厚的后背重重的砸在小饭馆的板壁上,又压在了地上一排喝尽的酒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