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成仙-第4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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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北风过,就要陪同踏出院门的卢悦回过头,摆着的祭品上,落了好几根枯叶,它们正随风起起伏伏,她叹口气,正要转头的时候,突然一下子顿住,睁大了眼睛。
一个淡到几不可见的影子,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拿起她准备好的筷子,还给她自己倒了一杯酒……
谷令则没拉动卢悦,回头的时候,发现刚刚还霸道无比的妹妹,此时一幅呆滞到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忙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
北风打着旋儿在祭品上过,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五九章 超度心魔()
这一夜,所有住在国师府旁边的人家,都恨不得连夜搬走。
呜呜咽咽的埙声,一直响一直响,响在国师府的上空,波散半个京城,经久不散……
灵墟宗守护在此的数个外门弟子,硬着头皮上前查看的时候,却被集体抓包,连夜准备所有事宜。
谷令则挥退最后两个人,就转在国师府的大门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为了避免自己乱想,也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探查到什么,她只能想如何把这场法事,做得尽如人意!
不……
应该只如卢悦一个人的意!
谷令则捂住脸,甚至连叹气,都死死地压在嘴巴里,不敢叹出来。
那个触手可及的答案,她从来都不敢触!
此时此刻,最后悔的,只能是白日卢悦要打她的时候,她居然逃了。
她应该站在那里,让她把她往死里打的。
打完了,也许她就不会……
第一缕阳光射下的时候,卢悦放下手中的灵埙。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影子,走进枯草荒藤中消失不见。
她陪了‘她’一夜,可是这一夜,‘她’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卢悦明明确确地知道谷令则没见到这个‘她’,甚至一丝一毫的感应都没有。
‘她’到底是什么?
鬼?
灵?
还是……心魔?
如果是鬼是灵,那她自己是什么?又如何活到如今的?
下意识里,卢悦其实严重怀疑,曾经十三岁的‘她’,只是她自己的心魔!
若不然,谷令则不可能看不见。
是她自己忘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卢悦心下苦笑不已,先有木府之变,再有这个‘她’,再来的心魔劫,也不知道会恐怖成什么样子。
可怜她超度了那么多人,却超度不了自己的心!
杀了成魔的爹,她没有开心。
死了的亲娘,曾经的遗憾,也因为借运符,峰回路转的让她目瞪口呆。
可能逃亡,可能还藏着的丁岐山,她一直没本事杀……
这些事,压——也许能压一时,却绝不可能压一世!
“吱呀!”
破门在谷令则面前打开,看着努力挺直腰背的妹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去磐龙寺一趟!”
卢悦对着谷令则说,其实也是在对她自己说,“你说,我去请浮枷大师……来这里做法事,他会愿意吗?”
会愿意吗?
就要冲击元后的佛门大能,到洒水国,来做凡人才做的法事?
谷令则把惊讶死死埋在脸下,扯动嘴角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微笑,“应该可以的。浮枷大师……很缺钱,要不然,我去请!”
哪怕要她所有身家,只要能让‘妹妹’满意,谷令则都在所不惜!
“还是……我自己去吧!”
“卢悦……”
“别!”卢悦止住她还要说的话,“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来。”
谷令则:“……”
卢悦退到大门外,与她并排看破败得不像样子的国师府,“我只管请浮枷大师,其他的……都是你的活。”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谷令则回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妹妹,心下莫名感激上苍,“磐龙寺,我陪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帮我多抄点往生经吧!”
谷令则心下一颤,她觉得妹妹这话,有很多语病,抄往生经,就是抄往生经,什么帮她多抄点往生经?
可是她不敢问出来,甚至面上都不敢露出异色,只轻轻点了头,“好!”
“还有……,做法事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全都不要动!”
“我会看着。”谷令则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她觉得,刑堂那里,最不能动,如果要抄往生经,她就在那里抄。
……
磐龙寺一干大师都没想到,卢悦到这里来,居然提了这么一个让人无语的要求。
不过,看到礼单上,她列出来的一系列东西,浮游等人互望一眼,都觉得,他们真相了。
自从小丫头化名方梅,被浮枷不顾佛魔之争,护了一段时间后,她就一次次地给浮枷送东西。
从光核,到彼岸花,到龙牙鱼……
不仅逍遥诸人见到浮枷酸得很,就是他们磐龙寺同门,看到这位苦修师兄,都想酸一酸了。
浮游等人心下叹气,这次的单子,林林总总,卢悦简直把浮枷平日的修仙生活,全都包圆了。
真是可惜啊!
两个不在一个层面上的傻气之人,碰到一块,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牙酸的时候,头也跟着疼得慌。
他们家的浮枷,是苦修之士,所有生活上的享受,全都摈弃了。
这次的东西,他是一定不会要的,不仅如此,连因他而感激宗门的东西,他也一定会退回给卢悦。
“……东西你拿走!卢悦,就算报恩,你也早就报过了。”
浮枷摸出一个大玉盒,“你让悟常带回的彼岸花,老衲就厚着脸皮收了,可是这光核……”
他灵力一甩间,玉盒飞到卢悦面前,“太多了,我已取五分之一,足够修炼之用,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卢悦脸上抽了一下,这世上,越是大能修士,越是嫌光核少,从元后开始,到化神的修炼,光核才是他们冲关的关键所在。
若不是她的修为还低,若不是她修炼的速度一向还行,若不是当初在化业池呆了两三天,身体的底子打得不错,卢悦怀疑她早就用上光核了。
再说了,到灵界买好东西,人家从来都只认光核的,怎么能嫌多?
“前辈,在您来说,当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在我来说,当年却是命之大事!”
“你是逍遥弟子,当年时雨和弃疾几人都在擂台前,只要稍为表露身份,何来之命之大事?”浮枷摇头,“更何况,当初你本就是为了道之大义,老衲不才,恰逢其会,一切凭心而已。”
卢悦:“……”
好一个凭心!
卢悦没想到,送礼还送不出去。
可是,她也有她的心啊!
她修的也是心之道。
心念不畅,于以后的进阶,一定事倍功半。
卢悦看着面前的玉盒,眉头打结半晌后,声音诚恳道:“大师,我从灵界回来时的样子,想来您也听说过,我……我被心魔所扰,送您东西,一为报恩,二为……为孝敬!
这世上,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前辈的一点举手之劳,于我……很重要。
当初化名方梅在魔门闯荡,行事偏激,亦差点身陷魔道,是前辈您的无意之举,拉了我一把。
可以说,若无前辈的无意之举,就无现在的我。……这些光核,您可以不要,可是不能再还给我。”
卢悦把玉盒往前推一推。
“这一次回洒水国,原本……原本我和谷令则的意思是,最后回去看一眼,然后,请人推了国师府,可是……”
卢悦垂下眼睑,“我对那里有心结,可能……再次引发了心魔!”
啊?
所有人的神色都郑重起来。
这丫头从灵界回来时的样子,暗地里,被人猜测良多。
当初帚木师兄,给她批了一个什么命,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可是以前,他们可以说她与佛有缘,可以勉力化她入门,但……当她成就魔星之名后,佛门各宗,哪怕她自断三千烦恼丝,也没人能收她。
佛道之争……
没人能担得起。
“那份心魔,我想……只有大师,您能帮我化解一二。”
卢悦不知他们这一会,想了那么多,只接着说她自己的,“超度法事,即名超度,自然是有‘超’才有‘度’!
这些东西,在前辈看来完全没必要,可在我,亦一样是性命!”
十三岁的‘她’,只相信这位浮枷大师。
或者说,她骨子里,希望死的时候,有这位大师,帮着念一份往生经……
“……”
浮枷拿着礼单,真正的无语在那里。
与魔星卢悦的性命相比,区区财物,还是她能付得起的……,确实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光核他退不掉,这次的礼,他一样推辞不了。
罢了罢了!
“阿弥陀佛!”浮枷叹口气,长宣一声佛号,“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老衲就做一次有‘超’有‘度’的法事!”
“多谢大师!”
卢悦深深一礼。
……
修仙界,传递消息的速度,从来都快得非常。
谷令则与卢悦,在洒水国,为当年的国师府,大做法事超度亡灵的事,在很多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当年的事,过去多久了?
两百多年了呀!
就算有什么不甘的亡灵,这么长时间,若是修炼无成,也是随风而化的份,现在超度……,超得是什么?
很多人的眼睛,想也未想地,就盯向了卢悦!
超度超的……只能是她的心。
在过了这么久后,她终于在回顾自己的心时,发现,少年时的偏激吗?
花散冷笑着,现在发现,也迟了吧?
当初的一念之错,她被自己的心禁锢住,以至于终身困于元婴初期。
现在……
卢悦以为一场法事,就能超度了她自己?
真是太可笑了。
花散最不忿的,便是当年不如她的两个人,一个个的,全都后来居上。
时雨不仅成了大剑师,还在妄想冲击化神,惠馨蹉跎了那么多年,也于八年前,进阶元中。
只有她……
连徒弟都元婴中期了,可她还是困在元初上。
一道传音符,在她手上成型,迅速放了出去。
谷天乐听完花散交待的事,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若是一早知道,八姑姑的功德,会让魔域的那些大人物歇手,这些年,怎么会不往她面前凑凑?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域外馋风,他的八姑姑被奖励了多少东西?
江湖传言,魔星卢悦的身家,只怕都顶得上一个中型门派!
那得有多少宝贝啊?
谷天乐一想到道门的奖励,还有魔域可能的大出血,就忍不住肉疼的慌!
卢悦是谷家的人,她的东西,谷家……
他万般看不上逍遥门。
若不是他的八姑姑,一次次的往那里搬东西,今日风光的,只会是灵墟宗,只会是他谷家。
好在……
想到,在他家祖宅已经开始的法事,谷天乐的心定了些。
魔星姑姑终于在谷家的事上,后悔了吧?
后悔好啊!
只有后悔,她才能补偿谷家。
现在的谷家,虽然还是他爹的,可老爹只有他一个能修仙的儿子,总有一天,谷家还是会交到他手上。
他站起来时,也放出好几枚传音符!
……
荒废了两百多年的国师府,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人。
谷令则几乎把京城千里内的僧道两家,全都请了去,曾经的每一个院子,现都在站满了人。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卢悦只去两个地方。
一个是刑堂那日祭拜的地方,一个是国师府的大殿。
谷令则不想乱想的,可是有时思维控制不住,由不得她不想。
刑堂是犯错之人,行刑的地方。
国师府大殿……是爹处理事情的地方。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什么?”
妹妹惊讶中强压的愤怒声,让谷令则迅速回过神来,忙望向她借来办事的外事弟子。
“回前辈的话,谷家来人,要求加入法事会!”
“滚!”卢悦望了一眼方二娘曾经撞死的地方,不耐烦时,强压下的那点恨意,再次翻涌,“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八姑姑,我是天乐啊!”
谷天乐以为到了自己家,不经通报,正要拜下时,被卢悦一脚狠狠踹出去。
本来就腐朽的大殿,若不是谷令则护了一下,能因为谷天乐撞倒的半面墙,而当场倒掉。
“再说一遍……”卢悦看着一直被踹出国师府的谷天乐,灵力传遍全场,“我与谷家没关系,这里,除了谷令则,所有谷家的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胆敢再来的……,就莫要怪我下杀手,拿人头为祭了!”
谷天乐爬起来时,简直不敢相信!
曾经疼爱他异常的八姑姑,见面居然是这个样子,是……是七姑姑说了什么吗?
“姑姑……”
拉长的,委屈悲愤的声音,因为卢悦突然泄出来的杀气,而当场顿住。
“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能给你的,已经给过了。”卢悦瞄瞄那几个缩出去的谷家人,“别拿江湖传言当回事,否则,怎么死的,我……不保证!”(未完待续。)
第六六零章 保护()
看到被踹出去的谷天乐,不知有多少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小子的玄阳绝脉,可是卢悦废了莫大人情,在灵界和其他界域,请来五位单灵根的五行天才一起行功,才帮着解了的,现在这样,是闹哪一出啊?
在这破破的国师府,大做这样的法事,不是为谷家逝去的人超度,那……超度的是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好些人都挠断了头发。
魔星的思维方式,大概跟他们的真不一样,可怜有多少人,猜她是为当初年少的偏激后悔?
现在人家这样对待谷家人,显然是直到现在,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这可真是……
众人相视的时候,一齐无语在那里。
“……你们说,会不会卢悦只是配头,真正要大做法事的,是谷令则?”
咦?
一群闲着没事干的人,自以为又抓到了什么,在各个高楼上,一齐把目光放到谷令则身上。
谷令则早就猜到,妹妹那样,大家会把猜测放到她身上。
放就放吧!
反正她无所谓。
人死为大,这般为曾经欺负过她的兄弟姐妹,大做法事,她其实……也是乐意的。
卢悦那里的事,能不想,她便努力不想。
不同于妹妹,只走两个地方,她却是每个院落,都去祭拜了一番!
不管这份祭拜来得有多迟,可是既然做了,她都是诚心诚意的。
当然,这里面,最诚心诚意的,还是在刑堂抄写的往生经!
卢悦没回来的那些天,她每抄一篇,都在念叨给曾经的小悦悦,而每念叨一次,她的心里,便会有一个地方塌陷,疼得她直哆嗦!
可是越哆嗦,她越得抄……
甚至有一次疼得受不了,整篇经文全以精血写就,那一笔一划,生平从未有过的工整。
可怜卢悦回来了,她还不敢被她发现,甚至为了防止妹妹看出什么,补充精血的丹药,都在暗地里,吞了好几枚。
现在,妹妹又到大殿那里去了。
刑堂这里,从来只有一个浮枷大师,他念起经来,外面的事,向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谷令则偷偷摸出那篇精血写出的往生经,朝摆满祭果的地方,上上三柱香,才在火盆里点着……
看着明明暗暗的幽火,她的心再次疼得厉害,好像生命中,真的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又因为顾忌太多,不敢露出一丁点。
‘嗤!’
好像水滴落进火里一般,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火盆中响起。
浮枷敲击木鱼的手一顿。
这声音,这几天,他太熟了。
卢悦不在这里的时候,谷令则一个人,往火盆里添纸钱的时候,就这样常常冒出来,现在……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应该放灵牌的地方。
国师府的各个院落,据说灵牌都摆满了,可这里甚至连个空白灵牌都没有。
但他又知道,虽然这里没摆灵牌,法事的终极主点,就在这里。
卢悦和谷令则在祭拜同一个人,超度同一个人……
‘嗤嗤……’
如炒豆一般的声音响起时,才时谷令则回过神来,她忙往后让让。
浮枷修为比她高,感觉到她小心窥视过来的一丝神识,只能佯装还在阖眼念经,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果然,这丫头,为了掩饰刚刚的声音,特意倒下一杯灵酒,祭撒下去。
唉!
浮枷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姐妹啊!
原以为,这场法事,只是卢悦一个人的问题,可是现在看……应该是她们两个人的问题。
可惜,她二人好像都不想彼此知道,她们在为那个共同的人伤心欲狂……
“笃~笃~笃~~~”
木鱼的声音,没有一丝停顿,浮枷已经在心里思量,如何让她们彼此都放下,或者说,如何让她们彼此开诚布公!
双生之体的优势,在于开诚布公,在于对彼此的心灵相通上……
可她们俩个,因为际遇,没在一起长大,心生种种误会,好不容易把过去的,全都放下了,却又一齐在这里,产生了新的阻碍!
浮枷有种感觉,她们是屏蔽了自心,不让另一个有一点的探查。
“笃~笃~笃~~~”
卢悦远远过来时,觉得今天的木鱼声,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世俗的纷争,人与人之间的欺骗伤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好像都不再存在,
她止住脚步停在外面,异常希望,那个十三岁的‘她’,再也不要对那些不值的人,心伤曾经的欺骗与伤害……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