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物语-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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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去病道:“还有不查民情,自以为是,巴拉巴拉,随随便便都能数你十几条大罪,你居然还有理了!真是不知悔改!老实承认吧,你的侠道,根本不值一文!”
司徒小书张口欲辩,却无言以对,反倒是旁边本来被吓住的人们,这时都回过神来,无论是本地村民,还是其他武人,心思都活了过来,开始劝解与指责。
“其实我们原本就是杀兽人,兽童虽小,也是兽人,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杀!还必须要杀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就算要杀,也不用专挑小的杀吧?更何况,还挖眼残筋什么的,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你这就迂腐了,横竖都是要杀的,死之前利用一下,为人族服务,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可的?此乃人族大义,小节就不拘了。”
“那我们现在进洞去,把那些狼孩都杀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落在司徒小书的耳里,就像一道道耳光扇在脸上。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无从辩驳,周围这些人的言论,乍听起来都有点道理,如果自己不是经历这些,不是正身处在这,其中部分道理,也会从自己口中说出,像“对敌仁慈就是对己残忍”、“人族大义,小节不拘”,这些道理,自己也认同。
那……难道他们都没错,真是自己……错了?
司徒小书颓然跪地,脑里反覆回响的,就是温去病的那一句话,自己的正义、侠道,在现实面前,软弱得不值一文,自己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围聚在这里的武者们,迅速散去,走得很急,有点抢着脱身的意味,他们表面慷慨激昂,大部分内心也有疑惑,想要尽快离开,就只有温去病能言善道,和村民攀谈起来,如鱼得水,很快打成一片。
“乡亲,乡亲啊,以后买卖人口,就别用这种坑爹货了,在下岭南老温,家里就是干这个的,这是我名片,以后大家需要,传句话给我,不但货源充足,价格低廉,每日首五十个下订的,还有八折优待喔!”
“你、你真是大好人啊!请问,有新娘子卖吗?”
“当然有!我温家业界良心的商誉,不是吹出来的,无论豆蔻少女,半老徐娘,人妖异族,应有尽有,活人全价,死尸四折,棺材奉送,不另收费。”
“哇,这么好?你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大恩人啊,大伙儿,快点跪拜恩人啊!”
“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作了我能做、应作的一点事而已,算不上什么,乡亲们千万别夸我。”
“温老板,你真帅,南方人都像你这么英俊的吗?”
“哇喀喀喀,别把事实说出来,我会脸红的。”
紧绷的气氛,瞬间变得和缓,只是,看那个奴隶贩子像个万人迷一样,被村民们包围,自己却在这里出糗,司徒小书真心觉得,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呸!”
一个村民,吐了一口唾沫,落在司徒小书肩上,“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侠,是真心诚意来帮咱们的,结果却是一只圣母狗,还帮着那些畜生说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别太过份!”
封刀盟的一名好手,见自家小姐受辱,发怒上前一步,却被司徒小书挥手给阻止,既然决心要避免冲突,就没理由在这时候发什么脾气,司徒小书朝血淋淋的岩洞看一眼,率着封刀盟众人离开。
“圣母狗!滚远远的,别再来了!”
“人类的叛徒!你与畜生是一伙的!”
“呸!”
转身离去时,还有村民在后头吐唾沫,扔石块,却被温去病伸手给阻止。
“那女娃娃年纪轻,不懂事,各位乡亲给我老温一个面子,别与她一般见识,好吗?”
“温老板是好人,看在你面上,今天就算了,要不然……”
这些话间断传来,司徒小书觉得很刺耳,但没有立场去反驳什么。
为什么……人们不都是喜欢好人,厌恶坏人的吗?温去病贩卖人口,迫害忠良,可是村人却喜欢他,还和他一下子亲热起来,自己却被唾弃了,难道自己才是坏的那个?所谓的行侠,都只是自以为是?到底……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当龙云儿从岩洞中走出,所见到的景象,就是司徒小书像刚打了一场大败仗,武功被废掉一样,垂着头离开,而温去病则被一堆村民簇拥着,双方的对比,无比鲜明。
“温老板,你才是真正的好人啊,了解我们的苦处,那个圣母狗跟你完全不能比,更还别说以前那个什么……什么武神的肌**子,叫……山啥的。”
“山陆陵?”
本来无心靠近,却被听见的这话引来,龙云儿补了一声,就听那个村民用力点头,“对啦,就是山陆陵,一个自以为是的脑残肌**子,自己发疯,还灭了整村人,听说连他自己的手下都被杀了好多……真是疯子狗……”
龙云儿惊愕望向温去病,后者扬扬眉,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与村人闲扯,直至人潮散去,他才对龙云儿笑了笑。
“英雄初体验,感觉如何?”
“他们说的……怎么回事?”龙云儿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满心焦急,就想把刚刚听到的话弄清楚,“哥哥你真的……”
“别逮着男人就乱叫哥哥啊,都不知你喊的是哪一位咧,我是体察民情的高人气商贩,岭南老温。”
温去病哂道:“至于你想问的那个,几年前在附近区域,因为脑残,灭了整村人,还灭掉自己一队手下的肌**子,我压根不晓得那是谁,也请别再对我提起。”
“怎、怎么可能?”
龙云儿难以置信,但从话里听来,有些线索若隐若现,“哥哥你……你以前也遇过同样的事?那次你杀光了整村的人?那为何你这回……不,不可能,你其实一向冷静,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更别说……还杀掉自己的手下,这不是你!”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一样……”
温去病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只有龙云儿能读出的赞许,跟着,他耸耸肩,挥手道:“总之,这事之后,那根肌**子背了处分,被派去当诱饵,领着一万多妖兽狂跑,差点连屎都被追出来。”
“你……他是因为这件事,才去当诱饵的?”
“不是去,是被派去,别说得好像他天生就爱冲锋当肉盾一样。”温去病冷笑道:“等那一趟跑完回来,他脑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龙云儿屏住气息,紧张问道:“是什么?”
“……要你管!”
温去病不客气地回答,又看了一眼周遭,道:“天色晚了,今晚得在这边过夜了,你就睡这里吧,说不定晚上会有人来,作些什么不讲理智的事……”
简单扔下这一句,温去病转身离去,将岩洞这边的状况,扔给龙云儿去看顾,也留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不可否认,眼前这幕光景,确实让自己回想到当年,不自觉地心情激荡,想起当时最后的那个念头……
……既然这口锅都背了,处分也挨了,如果不把事情做完,可真是太愧人愧己了。
二十五章 不现实的书呆子()
岩洞中的一场喧闹,并不是首次在西北上演,但这次的闹腾,缺了一个重要的主角。
龙云儿等人在岩洞中时,压根就不曾想到,自始至终,最关键的那个人未曾现身,温去病守在洞外远观时,也小心翼翼注意着她的动向,不过,一直到结束,香雪都没有出来。
太阳下山,温去病顾不得外头气温下降,随便披了套袍子,就往外头走,要在天完全黑之前,把香雪给找出来,否则,越是入夜,香雪的血脉力量越是强大,真有个什么,自己不可能控制得住局面。
多少年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了,温去病很快把人找到,香雪并没有走远,甚至没有离村,只是随便找了间民宅待着,里头的居民呼呼大睡,对于屋里的入侵者视而不见。
香雪的周围,摆满一个又一个的酒瓶,二十多个空瓶,曾经盛满各种不同的烈酒,从这酒瓶的数量,温去病肯定她身上一定有芥子环之类的空间储物道具,这点之前她没提过,却可以想像。
笑着拿了瓶酒,温去病在小女孩的身边坐下,“酒兴不错啊,一个人喝,也太寂寞了,不介意我也喝一杯吧?”
“我他妈的当然介意!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喝酒,为什么说得好像我在这里一个人享受似的?换个别人来说这话,早被我杀光全家了!”
香雪睁着醉眼斜睨,“把那瓶酒放下,你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喝这鬼的,再用这种态度浪费你的生命,我现在就宰了你,好过整天看你不珍惜自己!”
温去病耸耸肩,把酒瓶放下,虽然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可心里清楚,老战友的情绪非常不妥,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讲讲,稍微一下触发,哪怕大家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也真的会立刻拚个你死我活。
“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香雪一手托着脸颊,“西北英雄初体验,心得怎么样?”
“还可以,但没有你当初的激烈反应。”
“哦,她们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叛徒、圣母狗?”
“你当初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没蠢到给他们这种机会!”
香雪的话,让温去病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初到西北,连续进行多场血战,拼命击退兽族、妖族的自己,在替一座村庄解围,受到全村人热烈欢迎、贺喜时,意外享用了一顿兽人宴,并且看到了被支解的兽人孩童,明白村子之所以受到兽族攻打的理由。
自己剧烈呕吐,想要呕出那些早已被消化的东西,却徒劳无功,但褒丽妲的反应,却激烈到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她当场发狂,一直被压抑的吸血鬼血脉,爆发性苏醒,压过身而为人的部分,完全失控,屠杀了整村的人。
对着发了狂的战友,身上带伤的自己,奋力压制,甚至使出了由金刚锁演化出的“大力金刚镇”,如岳压身,这才勉强将暴走的褒丽妲镇住。
不过,四大武神,各怀绝技,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好压制的,自己虽然制住褒丽妲的动作,将她箍抱得动弹不能,却止不住她操控的乙太尸蛊与毒素,结果,方圆数里内,生机灭绝,无论是村民,还是兽童,尽化枯骨,甚至就连自己麾下的一支小队,也被卷入、波及,全军覆没。
事后,自己出于各种考量,主动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对内毁灭证据,对外则统一口径,把这场血腥屠杀遮掩过去,没几个人知道真相……当然,就算能瞒尽天下人,也不可能瞒过“那个人”,不久,他指派担任诱饵的高危险任务给褒丽妲,只是自己又强行抢下了……
“……你说你是不是白痴啊?又不关你什么事,你硬揽上身干什么?”
即使事隔许久,重提起来,香雪还是气得一阵又是踢,又是咬,温去病只得苦笑。
“或许,就是因为没我什么事,我才想做点事的……”
温去病道:“那时候……我除了吐,整个傻掉了,什么事情都没能做,像个被吓尿的呆子。”
“那又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才多大?十岁、十一岁?”香雪道:“你比你吃掉的那些兽童,根本大不了多少吧?谁会指望你做什么啊?”
“但我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不要像个呆子一样,在那里傻站着,最起码,替那些孩子做点什么,一定有我们能做的事……但我最终除了压制你,什么别的事也没做。”
温去病摇头笑道:“我要感谢你,给了我机会去顶事,这让我心里好过不少。”
香雪道:“所以你后来去当诱饵的那段时间,才特别玩命?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在自虐了?”
“我又不是那种心长七个窍的聪明人,脑里有事想不通的时候,战起来就特别狠,也不是特别去找死。”
温去病道:“不过,在那段时间,我和樵峰搭伙作战,他对我说了很多他的想法,让我……感觉好些。”
“樵峰书呆啊?那个话痨是好人……可惜了。”
温去病微微一笑,以香雪的秉性,能让她说出“好人”两字,而且还带着肯定意味,不是揶揄嘲弄,这样的人物,真是天下少有了。
不过,司马樵峰确实够份量承担这评价,自己仿佛仍能看见,他一身儒士打扮,像个初出茅庐的教书先生,在那边一脸正经地说着他总讲不完的道理。
‘队长,我们这样子打下去,不成的……我们战过的妖魔,数以万计,漫无目的战下去,最后意义是什么?我们有可能杀灭天地间所有妖魔妈?这种事,古往今来,从没有半个人做得到,我们也不可能,那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目标而战,这个战略目标打一开始就错了。’
记忆中,他总是这么认真地,一遍又一遍,说着别人嗤之以鼻的东西。
‘既然不可能灭绝,就只能学习共存,我们之所以和妖魔战斗,不是为了灭尽他们,而是以战迫和,打出我们的实力来!唯有赢得对方的尊重,对等地坐在谈判桌两端,约束彼此,才有可能共谋合作,停止战争,而不是这样永无休止地打下去。’
正因如此,司马樵峰很强调原则与目的,非常反对不必要的杀伤,在那时的碎星团中,他是个异类,还是一堆异类里最古怪的那种,但大家都喜欢他。
到最后,大家常常聚集在他身边,听这个书呆子说那些“和敌人做朋友”、“谋求长远和平”的理想,仿佛能从这些看似荒唐的理想中,找到一些血战之后的精神寄讬。
自己还记得,尤其是团里一些非人者成员,尤其被他的话给吸引,开始抱着微弱的希望,梦想将来的某一天,人类与非人者,不同的种族间,可以和平共处,所有纷争透过排解来处理,不要再有战争。
“……我还记得,他每次在那里讲道,你就跑去闹,不是泼水,就是丢石头,还有一次,你好像放火烧了他的衣服。”
温去病笑着说话,不过,除了这些,自己更记得,每次褒丽妲来闹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看似恼怒,其实也是期待与兴奋的,这……是涉及她身世的一块心病,甚至心魔。
“司马世家出了他这种书呆,也是倒楣,不过他脑筋像颗石头一样,居然也能被女人看上,那个谁谁谁……从神都一直追着你到帝都,又追到西北的,你一直躲,最后她就和书呆好上了,跌破大家眼镜,都说你不懂得珍惜。”
“……怪我喔,我那时候才几岁啊?就算早恋,也不是奔着成家去的,你让我怎么去接受她?”
温去病着实懊恼,当初冲着第一武神威名,无视自己丑硕外型,争着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少,真吓尿了根本是小鬼的自己,全然不是今日的游刃有余。
“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香雪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星空,“封神的时候,那个书呆为了掩护别人,没来得及跑出来,死在妖都……唉,他的那些屁话……”
温去病微笑,没有答腔,司马樵峰的殒落,对许多人都是重大打击,自己如是,香雪亦然。
随着司马樵锋的亡故,香雪灵魂之中,身而为人的部分,便开始死了……或许,还更早些,从见到那些村民,怎么处理兽童后,她执着于人性的那个部分,就已经坏死了……
“可恶!”
香雪猛第一摔,把手中酒瓶砸得粉碎,扯着温去病的衣领,泪水滚滚而落,直滑下来。
“阿山,是不是……是不是我杀错了?是不是因为那天,我把那些人杀了,那个人……就从那刻起,在心里舍弃我们,决定后头要处理我们的?是、是不是这样?”
呜咽出声,女童外型的香雪,这时真像小女孩一样在崩溃痛哭,这个激烈的反应,真心吓到了温去病。
而她所问出来的话,温去病没法答,却如遭雷击,瞬间愣住。
那个人……团长他虽然一路喊着“不分种族,齐心合力”的口号,但可以看出来,他心里一直是偏重人类的,这本也不稀奇,毕竟他就是个人类。
香雪屠村的事,会否让他有了警觉,觉得手下这批人,战后对人族始终是个威胁,因而决心将来处理?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自己无法证实……
“……谁知道呢?那个人的心思,本就没人猜得中。”
“是、是不是因为我……害了大家……”
“胡说!”
像是被烧红的针刺中,温去病瞬间变色断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香雪会这么失常,这么情绪失控,原来……她是想到这边去了。
一向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的她,失控成这样,可以想见这个可能性对她的压力……
“唯独这点是绝不可能的,那个人……做什么都有周密的计画,不可能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就影响他整个决定,你担心的事,绝对不是这样。”
温去病把金发小女孩搂在怀里,任她的眼泪打湿自己肩膀,柔顺的金发垂落下来。
所说出来的话,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因为那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猜得到的,但自己却必须说得肯定,至少此时此刻,必须要让这个女孩相信……
二十六章 自古英雄不寂寞()
龙云儿待在岩洞口,不敢离开,怕自己走开一步,就会有人到这里来灭口兼屠宰;但自己也不能进去,里头不是每只狼孩,都能接受善意,如果自己又被咬一口,接下来还怎么保护他们?
进不得也退不得,这辈子从没碰过这种窘境,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疯了,跑到人家的猪圈、牛棚,喊着爱护生命,不让人宰猪宰牛,可自己平常不也吃鸡吃鸭?
但另一方面,心里又不停有个声音在呼喊,兽人不是畜生,兽人不是畜生,虽然外型很像,但野兽不等于牲畜!
这个声音喊得很大,不过跟着的问题又来了,两者的不同点在哪?为什么这个可以,那个就不行?
越想越是头晕脑胀,龙云儿的心情烦躁,更令她担忧的是,自己没办法待在这里,帮着解决整件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