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天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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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是怎么形成的?那不是亘古就有的吗?”戴宗的这句话可是把饱读诗书的易文静糊涂了。
创世的传说一直在民间流传,但却版本众多。
一种说法是大神藏于尚处于混沌的天地之间,随着大神长大而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日夜为大神双眼所化,星辰则为眼液形成。
还有一种说法是独一无二的创世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天地,日月星辰皆为创世神创造。
更有一种说法是天地为四神创造,四神开天辟地,分工管理日月星辰,至于日月星辰的来历则没有具体说明。
但不管是哪种传说都年代久远,无任何文字记载,更无从考证,象易文静这种比较正统的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听从敬畏的是圣人言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也是对这种传说只是听听而已,并不当真,只是把天地、日月星辰这些东西当作亘古有之。
只是现在,易文静见戴宗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疑惑起来,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
“民间传说并不足以为信,历朝历代以来,强大的力量从来不为普通民众所掌握,世界真实的秘辛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做为普通人,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些表象。”易文静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戴宗的意料,他摇着头接着说道:“这天穹上的星辰全部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伟人所化,他们以绝大灵力飞升天穹,现星辰于天穹之上,最早的传说则是在数十万年以前。”
“当时有八位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伟人,他们到达北域大陆最高的神山上,用这世界上最稀有的东西炼制了一片类似娟纸的东西,然后合力将娟纸送往比神山更高的天穹,用以吸收天穹顶空那异常珍贵稀有的灵气,自己则留了一丝联系在那娟纸之上,之后娟纸果然吸取到天穹中珍惜的灵气,这八人便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超脱了凡人躯体,飞向天穹,成为天穹中的一颗星,几十万年不死不灭,那些秘辛中称他们为天穹八仙。”
“天穹八仙在天穹中成为星辰之后,天穹中那丝珍贵灵气便日夜被他们吸收转化,继而化作星光洒落在大地之上,以至于天穹之下,我们大地上也有了那样的灵气,我们人类,尤其是天穹八仙的后人们便学会了吸收、利用那丝灵气,于是,这个世界上拥有那种通天彻地之能的人便慢慢多了起来,几十万年过去,有很多惊才艳艳的人也象天穹八仙一样飞上了天穹,在那块娟纸中占据了一个位置,成为了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辰。”
“…………”
戴宗滔滔不绝的说着,最后总结道:“这些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灵士,他们拥有的力量就叫做通灵。”
对于戴宗的这些话,那黑脸随从因为听的多了,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易文静父子则就不同了,两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惊愕之后两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这些话你听谁说的?”易文静选择的是不相信,毕竟这些言辞可不是圣人言辞,没有任何一本经典中记载过圣人说过这样的话。
“怪不得这天穹上的星辰这样稀少,即便是最为晴朗的时候也只能看到寥寥几十颗而已。”易俊则是全盘相信了,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很怪,仿佛从一个这个世界上人不理解的角度出发。
不过,所有人,包括戴宗都没有细想他说为什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当作他是孩子,因为没有阅历而更能接收一些新鲜的东西。
“九皇子殿下身边就有一个我刚才说的那种灵士,至于京城里,我们大顺的帝都之内,这样的能人还有不少,他们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乃我大顺根本。”为取信于易文静,戴宗进一步解说着,相对于先前的言辞,这些话显然更有力度。
易文静不由得更加呆滞起来,他现在想起了原先在江南听到的一些传闻,在学仕院看到的一些奇景,更想起了那至今依然让他心惊不已的惊鸿一瞥。
“你是说岳迎圣大神将、圣女以及圣堂中的那些小天才们?”易文静有些惊疑的问道。
他想起了那一天,岳迎圣大神将带着一群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来到他们学仕院,他们和他们这些青年学子们比试楹联,比试字谜,无往而不胜,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甚至连一直以来他们都想不明白的问题都轻而易举的解答清楚,令众人惊异、惊惧不已。
“是的,岳迎圣大神将是灵士,圣女也是灵士,圣堂中的那些小天才们个个都是灵士,他们拥有普通人无法拥有的超强能力。”戴宗点了点头,肯定了易文静的猜测。
听了戴宗的话,易文静突然感觉到有些失落,又因为失落而生出许多不解。
原本以为自己读圣贤书,能够做文章,能够吟诗作画便是国家的栋梁,哪里知道却有灵士这种远超他们才能的人存在,他们随便一项能力便能够超越他们许多,让他们望尘莫及。
“只是,若真是如此,何必让我们参加科考,何必给我们构建这条上位的桥梁,何必又因为两篇论作相同而大发脾气,将我等如此重罚而以儆效尤?”
“什么是通灵?”和易文静的反应不同,十六岁的易俊对于此事的反应更加直接和干脆——他只有不解,没有失落,只是他的不解和父亲易文静的不解并不相同。
听到易俊如此发问,易文静也从自己那酸涩的情怀中挣脱出来,抬头满是疑惑的看着戴宗。
看到父子俩的表情,戴宗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不是灵士,对于灵士的世界虽然心有向往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现在,他必须要对这个明显笼统,即便是真正的灵士都难以回答的问题做出解答。
幸好的是,他遇到的提问者是对于灵士,对于通灵一无所知的菜鸟,即便是说错了想必他们也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戴宗胆气变粗,右手手掌竖起,如刀般轻轻劈砍着自己左手手心,开口非常有节奏的说道:“天地皆有灵,天生万物,地孕万灵,万物皆有灵,但物种不同,灵性不通,若能相通,便为灵士。”
说完这些话,戴宗又感觉有些心虚,急忙补救道:“这是我听九皇子身边的叶国昌老灵士说的,通灵就应该是通他物之灵,只是准确不准确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他也终于抓到了刚才看易俊画作时候脑海中的那两个字,正是“通灵”二字。
试问,若不是通灵,一副寻常的工笔素描怎么能够让他这素以心志坚定、意念如铁著称的大内侍卫陷入到幻境当中,险些不能自拔?
若不是通灵,一个寻常小孩吹奏的笛音怎么能够将数里之外的野狼招来?
“通他物之灵?”
“这是不是意味着苦难的日子快要熬出头了,有盼头了?
“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戴宗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话因为因为前后照应,又列举了人证物证,更引起了易文静一家三口不同程度的共鸣,所以现在三人听了都觉得十分可信起来。
只是,一家三口的反应各不相同。
易文静虽然相信,但是,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被不语怪力乱神的圣人教导了这么多年,此时虽然相信了,但是依然感觉到难以接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而又因为崩塌所以生出惘然和难过的一些情绪,表现在脸上便是有些不知所措。
易俊母亲则不管这么多,身为一个妇人,她更关心的是柴米油盐,知道的是物以稀为贵这些简单却朴素的道理。
因为易文静被流放,出嫁从夫的她也跟着受到牵连,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此时听说自己儿子有这世界上大多数人不知道,只有一些当官的大老爷才知道的鲜有能力,她顿时感觉到眼前一片光明,苦难的日子似乎马上就到了尽头。
至于作为当事人的易俊则是单纯的表示惊奇,表示对于这种特殊能力的敬畏。
“戴叔叔屋里请!”想着自己煮的狍子肉快熟了,又感觉到戴宗说的话几乎说完了,易俊母亲急忙对他说道。
易文静此时也从那种不知所措中醒转过来,冲着戴宗尴尬一笑,说道:“是啊,是啊,戴兄弟我们进屋。”
戴宗出门也是为了讲解天穹上星辰的那些传说,此时把话说完了,自然也不愿意留在院子中吹冷风,点了点头,和那黑脸随从随着易文静一家三口再次进入到屋中。
到达房间里,易俊母亲给几人重新换了热茶,然后就进入到厨房忙自己的了。
易俊则没有跟着母亲出去帮忙,他可是还有更多的疑惑需要戴宗解答。
“戴叔叔,如此说我们头顶的天穹不是真正的天穹,是蒙着一层纸的?”易俊如此问道。
“应该是这样说的,不过,根据随行保护九皇子殿下的叶国昌先生说,那张纸似乎并不是特别大,这从天穹中星辰的分布也可以看出来,如果你们细心的话,会发现天穹中那几十颗星多集中在西部、中部和北部,南部和东部则几乎没有,可能的原因就应该是那张纸并没有覆盖整个天穹,否则不会出现这样不均匀的情况,毕竟南域大陆的妖人和东域大陆的海人也异常强大,那里有几个不亚于我们大顺帝国的强大国家。”戴宗仔细回答着易俊的问题。
易俊点了点头,对于这种现象,他早有了解了,从前心中也生出过无数疑问,除了觉得这世界上的星辰数量过于少了点儿以外,另外觉得的就是那些星辰分布的极为不均匀,这和他从前脑海中对世界的认知并不相配。
不过,纸张大小以及是否覆盖整个天穹的事情也并不是易俊最为关心的,虽然他因为戴宗的说辞被定性为灵士,天穹上的那些星辰也跟他有了几毛钱的关系,但天穹之上的事情毕竟非常遥远。
他更关心的是戴宗说的自己拥有的这种叫做“通灵”的能力。
说实话,虽然他画的素描有些玄妙,经常能够让第一次看到的人都陷入到无知无觉的恍惚状态中,演奏的笛音更是莫名其妙的引来一些毒虫猛兽,但对于这些东西,他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并不像读过的那些怪异中写的那样感觉到一股气流在身体中缓缓运转之类的。
所以,他看着戴宗真诚问道:“戴叔叔,通灵是种什么感觉呢?要如何运用这种玄妙的能力呢?”
听着易俊的问话,戴宗和他身后的黑脸随从都微微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如果我知道的话,那我不也是灵士了?还当什么大内侍卫,早就被皇子殿下尊称为先生,而不像现在这样被呼来喝去了。”戴宗戏谑的说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易俊脸上不由得现出尴尬和失望的神色,而这种神色自然被戴宗捕捉到,于是他感觉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伤孩子的心,于是急忙补救道:“不过,我虽然不了解,皇子殿下身边的叶国昌先生可是高人,到时候我请他给你讲解讲解,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能给我讲解吗?”易俊听完顿时大喜,连同易文静脸上都现出大喜过望的神情来,他不由得在椅子上向前欠了欠身,满脸希冀的看着戴宗那张现在看起来更加讨喜的黑脸。
“大顺帝国养着数以万计的灵探,他们长年累月行走于山川田野之间,为的就是寻找一名有通灵潜质的灵士,推荐一名未曾觉醒的灵士给朝廷,那可是不小的功劳,而朝廷也是愿意大力培养的。”戴宗并没有直接回答易俊的问话,而是面向易文静说出了一些朝廷中的秘密。
这样一番话顿时让易文静和易俊都明白过来,两人脸上都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来。
第五章 宁库镇内望京城()
接下来戴宗在易文静家中匆匆吃了饭,然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快马加鞭的出了城。
这并不是他公务在身,非要辞行,而是要替易俊去办私事。
用戴宗的话,那就是:“推荐一名未曾觉醒的灵士给朝廷,那可是不小的功劳,大哥,我得走了,得赶紧办妥这件事去。”
易文静自然知道戴宗所说的表功只是托词,真正的则想是为自己儿子谋一个大好前程,要知道,现在大顺皇室之内,最受宠的便是现在在长白山的九皇子殿下了。
即便是灵士,一开始也要找一个好靠山,谋取到好机会才有更长远的发展的,至于那超脱世俗,能够现天穹成星辰的世外高人,毕竟依然是久远以后的事情,依然飘渺的犹如天空中的云朵般不真实。
于是,易文静父子都是欢喜无限的送戴宗两人出了镇子,目送他们完全没有了踪影都舍不得回家里来。
…………
中午的阳光温暖了很多,因为没有风,也因为周围湿冷的地面没有飞舞起灰尘,所以,这些光线便显得十分纯净、美好,照耀在周围的民居上,那些破败的房子也都显得异常瑰丽起来。
当然,这大多数是因为人的心情变化引起的错觉。
但,景色的好坏大多数不是因为人的心情而异吗?
反正现在易文静父子心情不错,尤其是易文静,他表现的要比易俊还要更加兴奋、欢喜。
看着儿子尚显稚嫩,却已经有了些刚硬线条、清晰轮廓的脸,看着儿子那清新、好看的眉眼,易文静嘿嘿笑了起来。
“儿子,圣上的流放只是针对我,对于你们母子是无效的,你们随时都可以南归。”易文静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易俊点了点头,他并没因为父亲这句话是废话而生出不耐烦的情绪,而是很认真的听着。
实际上,十几年来他都是如此,不管是懵懂的童年时代,还是叛逆的少年时代,易俊很少象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吵闹或者是表现出不屑、不理甚至不耐烦的样子,他甚至很享受父亲的絮絮念。
易文静把这些东西归结于自己对易俊的教育,归结于自己让易俊读的那些圣贤书造成的效果,毕竟,圣贤向来要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
但,只有易俊自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跟圣贤书无关,跟经历有关,只是,这些原因他并没有如实和父母言讲,只是默默放在心里,只是在有些时候说一些连父母都无法明白的“怪话”、“梦话”。
今天,易俊依然如此,所以,易文静心情更加舒畅,说话的**便更加强烈了。
“儿子,如果这次你戴叔叔举荐你成功,你便跟着九皇子殿下南归,不用理会我和你母亲,我们在这里终归是能够讨生活的。”易文静继续说道。
易俊继续点了点头。
“要担心的是你自己,虽然外人看起来你温和有礼、乖巧可爱,但是,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你内心是是十分倔强、任性的,自己认定的事情非要做不可,嘴上不说,行动上却表现的异常坚决,这一点是优点,但也是缺点,尤其在我们大顺。”
说到这里,易文静缓了一缓,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已经变得十分晴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大顺之所以叫做顺,当初太祖陛下的原意可能是想让整个大顺王朝顺风顺水,延续万年,但现在看来,顺的意思可能是要求臣民顺服,不起非议。”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易文静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已经有很多的先例,先不说顶撞圣上是大罪,非议朝政是大罪,连和上司意见相左都算作不敬,律法中更有轻侮上司的律条。”
“我们宁库镇中居住的都是囚徒,唯一的官吏就是那个负责整个镇子治安的老兵,而你见到的戴宗更因为是你叔叔,不会对你显摆官架子,但是,到了九皇子帐下就不一样了,那里等阶分明,做为新人,即便你是你戴叔叔所说的灵士,也千万不要骄傲、蛮横,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顺从和逢迎……”
易文静絮絮念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为官之道,虽然啰嗦,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对儿子一旦出门在外的担忧。
毕竟,做为有罪之身,他是万万不能随行的,戴宗虽然可以托付,但毕竟是武官,又仅仅是是在皇宫当差,不一定就知道市井之中的为官之道——当然,他自己也不懂。
他只是纯粹的担心——对于儿子即将面对的不可知未来的担心。
虽然这些担心现在看起来有些为时过早,戴宗的举荐并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易文静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想回京、回江南的痛苦已经撕咬了他十六年的时光,现在有了一线希望,哪怕只是孩子回京,他也感觉到异常欣慰、畅快,下意识的回避了那些不能举荐成功的可能。
听着父亲这些话,易俊并么有感觉到父亲可怜或者是可悲,对于这些话,他有着更深的感受,这只是小人物的无奈,只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罢了,没有什么值得鄙夷或者厌弃的,甚至还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加以崇敬。
因为,这是小人物生存的智慧,尊严虽然值得维护,但若和生存比起来,那些东西可能就不太重要了,这在大顺表现的尤其明显,父亲易文静应该说的是这个道理吧。
这些话从一个从小饱读圣贤书,一天官吏都没当过的易文静口中说出来有些难,所以,易俊觉得更加尊敬自己的父亲。
这个逻辑或许有些混乱,但幸好的是,易俊远比同龄孩子成熟——至少比那些同时被罚出京城的叔叔伯伯家的孩子成熟,所以,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只是,尽管这样,易俊也不想再让父亲说下去了,因为这接下来可能会引起父亲的伤悲,所以他开口打断了他:“父亲,说一说京城吧,您常说的学仕院、圣堂、大禅寺、圣女什么的,都是怎么回事?”
听儿子说起这些事情,易文静便立刻从那种隐隐想要显现的悲伤中挣脱出来,脸上露出了兴高彩烈的神色。
“学仕院是我大顺名流才俊云集的地方,是我大顺著名的王安神将所创,到现在已经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吧。不仅仅限于京都,全国的才子都会到学仕院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参加会试,如果你有幸考入学仕院,你就会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名贵风雅的地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里面住着,即便是最阴沉灰暗的天气里,空气都是清新可人的。”
“圣堂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圣女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