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天穹-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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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一丝喜色顿时呈现在易俊脸上，他直起腰，然后跪倒，向着圣女拜谢，向着武德皇帝陛下拜谢。
这次是易俊真心拜谢，替自己的父亲易文静拜谢，替宁库镇的所有叔叔伯伯拜谢。
同时，有泪水再次从易俊眼眶中流淌出来。
是的，这事情非常简单，只是武德皇帝不耐烦之下的张张嘴而已，但是，他却经历了多少曲折，他父亲却是经历了多少磨难？
——十六年再加三个月！
“岳灵儿对我还有用，不如将她交给我。”圣女并没有理会易俊的眼泪以及拜谢，她再次面向武德皇帝，说出了一句众人不敢说的话。
武德皇帝这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但，很快的，又有一道意念传入到圣女脑海之中。
圣女眉头微微皱起，但她也很快的点了点头，和武德皇帝之间达成了一致。
接着，圣上的龙撵开始移动了，带着那些侍从，带着那些军士，武德皇帝离开了圣上。
司马颂老丞相跟随而去，悟道禅师也离开了。
圣堂大门前只剩下了圣堂众人以及天魔女岳灵儿。
第一百三十五章 依然是那些燕子（）
“李佶构依然对你言听计从啊！”看着圣女，已经没有了灵力的天魔女岳灵儿笑了起来。
因为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岳灵儿本来就白皙的脸庞显得更白，比之绿袖还要精致几分的眉眼因为失去灵力少了一分活力，多了一分凄楚，但这却并没有给她减分，反而呈现出另外一种美丽。
着美丽让人看了怦然心动，尤其是司马素义看了怦然心动，但是，他此时却不敢动，腿脚手臂都不敢动上一分一毫。
因为她是天魔女，因为她是圣上厌憎的人。
听着天魔女岳灵儿的冷嘲热讽，圣女并没有动怒，而是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你走后，我又收了一个小侍女。”看着岳灵儿那精致的脸庞，仿佛看到了从前她幼时的模样，圣女悠悠开口，说的话似乎和岳灵儿的冷嘲热讽毫无关系。
但是，岳灵儿却闭上了嘴巴，眼睛望着圣女，仔细倾听着。
“和你一样，我也是在她尚且是婴儿的时候就把她抱来了，我给她洗澡，喂她饭吃，她哭闹的时候我给她唱歌谣，哄她入睡，等她稍微大一点儿，我教她识字，教她弹琴。”圣女继续说着，她这次说话不像从前一般简练，相反，却是话很多。
不过，圣女的声音很是悦耳，语速也很是轻柔，犹如山间的流水，让人听着很是舒服，虽然啰嗦却也没有人感觉到厌烦，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
绿袖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感觉到圣女是在说她和红袖。
但是，很快的，她意识到不是，因为圣女接下来说道：“只是，和你不一样，我并没有教她通灵，没有教她看破人心，她也没有求我教她，她很是温顺，不像你，我不教你，你就扔掉了托盘，砸碎了杯子，她只是喜欢环绕着通天塔飞的那些小燕子。”
“有一天，她告诉我，那些小燕子已经飞的很快了，我回答她，即便是飞得再快也没有用，因为它们飞不过四十层，她当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当时有些不高兴。”
“后来，有某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淘气小子竟然捉了一只小燕子，将它放到了八十层的窗台上，后来那只小燕子看到了八十层的风景，于是它便在那里飞，她很高兴，但是，我却有些不高兴。”
听着圣女讲故事，周围的人都低头听着，包括圣堂三老，包括易俊、韩舞、吴次郎，包括天魔女岳灵儿。
“为什么？”听到圣女讲到这里打住了，岳灵儿再次抬起头来，凝视着圣女问道。
“因为它们飞的再高了，它们就不再是燕子，可能会变成鹰，会变成雕，会变成狮鹫，而这些鸟都不怎么驯良。”圣女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不再悦耳，而是严肃、深沉。
现场的气氛随着圣女这句话而沉闷下来，所有人都在沉思，沉思圣女要表达的意思，渐渐的，他们脸上现出一丝惘然。
如果都是驯良的燕子，那大顺狮鹫骑兵的坐骑从哪里来？大顺侦查敌情的飞鹰到哪里找？
这是个问题。
但是，圣女从来不会说错话。
这也是一个问题。
唯一没有感觉到惘然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是已经看破生死的叶国昌老灵士，而是易俊。
他仿佛是没有听见圣女讲这个故事，也没有听到他故事中说的那个淘气小子好像就是他，他只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然后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十分坦然的走到了天魔女岳灵儿的身前。
“圣女殿下，竟然有封灵锁，天魔女又在圣堂之中，在您的监视之下，这些烂木板、破锁链就没用了吧？”易俊张口很是随意的说道。
圣女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微微点了点头。
“啪”易俊上前伸手便把锁住岳灵儿双手，套在他脖子里的夹板掰断，接着又伸出手指，“啪啪”几声将锁住她脚踝的锁链夹断，将这些东西轻轻一丢，便丢到了几百米外的树林之中。
司马素义看到这里，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但是，他却依然没有动，依然心中充满了恐惧。
甩动了一下手臂，看着近在咫尺，身上血腥气熏人的易俊，岳灵儿微笑了起来。
“你这是报恩吗？”她歪着头，很是有些俏皮可爱的看着易俊，开口问道。
“你对我何恩之有？”易俊却并不觉得她可爱，微微皱了皱眉头，退开了两步。
“你给我五行豆，让我通灵，不过是为了展示你的实验而已，冒死救我也不过是怕你的试验品损坏，给圣女殿下，给皇帝陛下展示不了罢了。”易俊接着说道。
这些话是事实，但因为是事实才让人觉得很是残酷，毫无美感，以至于岳灵儿如花般的容颜都有些难看，让她也感觉到难堪起来。
“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崽子。”片刻之后，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岳灵儿笑了起来，巧笑嫣然。
“你没有仁义之心。”但易俊却不想缓解，他继续说道。
这次，岳灵儿不由得沉默下来，很是一会儿之后，她重新抬起头来，凝视着易俊说道：“那你怎么敢上前给我去掉枷锁？敢靠近我这个皇帝老儿厌憎不已的人？”
天魔女的这话很是叛逆，也很是粗暴，听到司马素义耳中，吓的他脸色再次惨白，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
易俊没有倒退，而他也仿佛没有听到“皇帝老儿”这几个字，他只是回答岳灵儿的问题。
“那时因为，怎么说你对我还是给了些好处的，虽然强制抓了我，但却并没有害我。”易俊这样说道。
岳灵儿听到这个答案，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些悲凉，正如她自己这十几年感受到的悲凉一样，于是，她看向易俊的目光中便多了一种东西。
易俊并没有试着去理解这种东西，他接着说道：“或许，你应该随着圣女去通天塔顶楼，去看看那个叫做囡囡的小姑娘，去问问她，她是想做燕子，还是狮鹫，还是仅仅一个看燕子的人？”
原来，圣女的那个故事易俊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只是他有着自己的见解——不同于在场所有人的见解。
“好了，易俊，你也随我去通天塔顶层，去观星台，见见你们都相见的囡囡，顺便也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另外，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们。”圣女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听得众人都是一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魔之辉（一）（）
不仅仅是易俊被圣女叫到了观星台上，韩舞、绿袖、吴次郎、冯乘、钱韬以及司马素义全部被叫到了观星台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只是普通人的一种假想，因为他们没有到过百尺高的楼上。
易俊等人到达了这种高楼上，而且，这楼不仅高百尺，而是三千六百五十二尺，只是，即便是在这样高的高楼之上，易俊等人登上来之后才发现，依然不可能摘到星辰。
星辰还在更高的高空，即便是在观星台上看，它们依然遥远的难以企及。
于是，易俊等人生出不少感概来。
只是，每个人，或者说是每种人的感概并不一样。
司马素义心中生出的是敬畏，易俊等人心中生出的则是喜悦，因为，他们距离星辰又进了一步，回头他们走过的路，于是生出许多感慨。
圣女当然不会评判两种感情谁对谁错，实际上她也很少评判，从岳灵儿把易俊等人送入到圣堂开始，一直到后面的很多事情，她都很少发表自己的观点——她更多时候的感觉只是为难。
至于岳灵儿，她现在失去了灵力，正在颓丧之中，自然也不会闲到过来评判几个年轻学生的性情。
她此时正在囡囡的房间中，看着这个只有十二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时间觉得十分悲哀。
圣女此时正站在易俊等人身边，看着这些走到通天塔顶层观星台上的少年们，她微笑起来。
圣女的笑很好看，带着温暖和圣洁的光芒，又因为少年们第一次距离圣女这么近，所以每个少年都因为兴奋而有些紧张，以至于很多人的小脸都微微红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圣女并没有让少年们紧张太久，她开始问话了，也可以说是指导少年们。
第一个说话的依然是司马素义，虽然现在到达观星台的七个圣堂学生有六个已经不认他这个圣堂大师兄了，但是，司马素义却依然感觉到自己是大师兄，所以，他第一个开口。
“我看到了天上的星辰，一共一百零七颗，其中北边呈勺子形状的那八颗最为明亮，它们就是我们五域大陆灵士的鼻祖——天穹八仙。”司马素义说道。
此时是白天，日光强烈，虽然说站在观星台上距离天穹上那些星辰距离近了些，众少年最低境界也都是三境初阶，但是，若是说站在这里能够看得见天空中的星辰，这种说法未免有些扯淡。
不过，没有人说司马素义扯淡，因为司马素义所说的看到不过是一个比喻，是表达“心怀”的意思，如“心怀圣上”、“心怀尊上”一类的意思。
可以说，司马素义的回答中规中矩，带着十分尊敬的意思。
听了司马素义的话，圣女不置可否，接着，她又面向了易俊，开口问道：“易俊，你看到了什么？”
此时来到观星台上的少年只有司马素义和易俊境界最高，都是三境高阶，所以，圣女在司马素义回答之后询问易俊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人有意见。
只是，易俊的回答在其他人听来有些不靠谱，至少他没有表达出司马素义的那种“心怀”之类的情感，也可以说是没有尊敬，没有畏惧。
只听他答道：“我看到了脚下的云京城，看到了远处的中首山，但是，我看京城的民众却看不真切，看中首山的树木也看不清晰。”
易俊的话引起了圣女的兴趣，她继续问道：“你不看天上的星辰吗？观星台之所以叫做观星台，本来就是用来查看天上星辰的。”
听到圣女的问话，易俊接下来的回答便更加不靠谱起来，只听他说道：“我想天上的那些星辰境界远超地上所有灵士，他们能够升的那么高，自然有在高处俯视人间的能力，我想，他们应该看我们，而不是我们看他们。”
听着易俊的话，圣女轻轻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九天之上那些被交做天灵气的灵气也都是地上的灵气升华变化的，地灵之气、魂灵之气上升，不断的淬炼而成为天灵之气，比之地灵更加磅礴，比之魂灵更加灵动，是为天灵气，获得天灵气十分不易，所以天穹八仙才把自身化为星辰，成为连接天灵气和人间普通灵士的桥梁。”
说完这些话，圣女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他挥手，遮挡住众人视线的白云散了开来，远处中首山内的雾气也散了开来，显现出清晰的山石，清晰的树木，清晰的流水，甚至清晰的飞禽走兽来。
“你们看天上的星辰的位置，然后沿着他们洒下来的星辉看前面的中首山。”圣女不再问易俊，也没有问其他的少年，而是启示着众人说道。
随着圣女的目光，易俊等人向着天空高处看去。
刚才已经说了，此时是白天，当有白云，有雾气的时候，易俊连通天塔下的云京城民众，连远处中首山的树木都看不清楚，当然更看不到天上的星辰。
而其他人却是连易俊都不如，包括司马素义，他虽然和易俊现在是同一个境界，但易俊可是经历了黄灵鸟布置的三昧离魂阵一天一夜非人的折磨，灵力已经凝练到了金色，而司马素义却依然是最初的青色，所以，易俊看不到，他自然更看不到。
不过，圣女让大家去看，自然是因为以他们现在的境界能够看到的一些东西。
顺着圣女的目光，众人仔细的观察，渐渐的，便发现天空中光线的不同。
日光是无色的，星辉则微微有些闪烁着银色，这种情景在夜里最为清楚，不过，当白天仔细观察的时候，境界高深如圣女一般境界的人也能够发现。
但是，现在，易俊等人也渐渐发现了这些银色，因为相对于平常，这些星辉要浓郁得多，而且，它们洒下的位置相较于从前更加集中。
一百零七道星辉全部洒入到中首山中，洒入到山梁、山谷之间，洒入到那些绿的、红的树叶之间，和那些横竖交错的山梁，颜色深浅不一的树木以及山间开放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难名的图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恶魔之辉（二）（）
等看到了这图案，易俊等人的脸色越发谨慎、严肃起来。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而且关乎星辉——这五域大陆最顶尖力量的源泉，它投下的任何一道光辉都会引起注意，更何况今天所有的星辰都投下了光辉，还组成了一个图案。
每道星辉都有它的特殊含义，其中隐藏着通灵大道，乃是五域大陆数十万年来那些杰出人才心灵的投影，大陆上的每个灵士必须对此投以最崇高的敬意，投以最热切的关注，因为这关乎未来，关乎成就，关乎日后是否和他们一样现星辰于天穹之上。
易俊同样也不例外，虽然他认为天上的星辰应该关注世间，而不是世间揣摩星辰，但是，当星辉投了下来，当那些天上的星辰以这种方式真正的开始关注世间，投下意愿的时候，他自然要关注。
不仅仅关注，还要特别的关注。
仔细看每道星辉从天空中起源的位置，然后沿着星辉形成的通道下来，目光落入星辉落下的山林之间，一个个仔细的计数，同时将这些星辉在自己心中临摹一遍，形成一幅简单的素描，很快的，易俊发现了问题所在。
“多了一道星辉，有一百零八道。”易俊突然叫了起来。
这话引起了其他少年的惊讶，司马素义正要开口斥责，却听到圣女跟着说道：“不错，是多了一道，一百零八道，这非常奇怪。”
圣女的话引得司马素义及韩舞、绿袖等人大惊失色，再次仔细的观察，仔细的计数，果然落入山梁的星辉是一百零八道，而不是和天上星辰数量对应，整个大陆都耳熟能详的一百零七颗星辰。
只是，无论众少年怎么看，怎么沿着星辉的起源，或者是溯源而上，寻找那多出来的一道星辉的发源之地，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道星辉仿佛是这世界最能隐藏行迹的高手，在关天化日之下，在那一百零七道星辉的包围下隐藏着，组成中首山中呈现出来的复杂图案的一部分，让那图案更增添变化，更加复杂难名。
“怎么可能这样？”司马素义头都痛了也没有找到多出的那一道星辉起源，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向着圣女望来。
“我也找不到那星辉的起源，如果找到的话，那星辉也不会被称作恶魔之辉了。”圣女摇了摇头。
“恶魔之辉！？”
听到圣女说出这个词来，不管是司马素义，还是易俊、韩舞、绿袖等人，一个个顿时惊喜过望。
太玄论开篇讲述的就是灵士起源的故事，其中必不可少的当然就是天穹八仙的故事。
而实际上，不仅仅是太玄论，很多基础类的通灵书籍里，天穹八仙现星辰于天穹之上的故事都是开篇。
而这些书籍中的讲述也大体一致，总是在开篇有一句话，那句话就是“天穹八仙战恶魔星辉于九天之上，胜之，于是天穹现，星辰显。”
恶魔星辉亘古有之，那是阻碍最早的天穹八仙现天穹的最邪恶力量，当初天穹八仙也是耗费了极大力气才将恶魔星辉打败，才得以让那张纸飞上天穹，才得以自身化为星辰显现于天穹之上。
只是，不管是哪种书籍，对于恶魔星辉的描写都不详细，更没有恶魔星辉被天穹八仙镇压，或者是消灭之类的文字，相反每次新的星辰上升天穹之前，恶魔星辉都会降临，为那新的星辰布置种种磨难。
久而久之，恶魔星辉已经成为新的星辰显现于天穹的预兆，预示着五域大陆将再次有一位通灵达者飞升天穹，显现星辰。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传言流传，那种传言和新星辰显现的吉兆截然不同，认为乃是大凶之兆，认为每次恶魔星辉呈现，便都是天穹将崩的征兆，若那即将飞升天穹的达者不能显现星辰，不能飞上天穹，那便会“天穹崩，恶魔现”。
只是后一种传言从来没有成为现实，因为自天穹八仙之后，后面九十九位达者全部现天穹成功，全部显化星辰于天穹之上。
渐渐的，人们只是把“恶魔星辉”当做是吉兆，而不是凶兆了。
只有那些玄妙地的灵士才不这么想，他们依然深深的警惕着。
易俊、韩舞等人不是玄妙地的人，他们只是五域大陆普通的通灵士，所以，听到圣女说出那是“恶魔星辉”，一个个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欣喜起来。
这自然是因为他们即将亲眼看到一个新的星辰显现于天穹之上了，要知道，五域大陆存在了数十万年，所显现的星辰不过百十来个，几乎接近万年才会看到一颗新星升起，而一般的灵士不过几百年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