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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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疏,告诉赵管事,叫两个机灵的丫鬟过来服侍。”
“是,王爷。”叫黎疏的紫衣女子乖顺地施了个礼,退身出门。
阿宝用传音秘术悄悄告诉我,这女子叫黎疏,是轩辕野的侧妃。
他封亲王三年,并未正式婚娶,身边只有两三个妃妾。
“我不关心她是谁,我只要知道洛西风怎么样了!”
我心里很急,却又不知该怎么把轩辕野赶出去。此时他就坐在我榻前,温柔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盯得我差点一紧张把手里的白瓷汤勺都拧碎了。
阿宝告诉我,刚回来的时候,洛西风的伤势的确挺严重,寻常医者都是束手无策。
幸而昨晚来了一个云游到临安的名医,这会儿正在隔壁给他进针。
“你先别担心了,那家伙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就死的。
你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照顾他啊。要是不吃的话……我吃了哦!”
听到阿宝这么说了,我总算稍微放了放心。
可是对着轩辕野的时候,我脸上拘谨的笑容依旧僵持不堪。
“阿黛姑娘,可是不合口味?”
“没……没有……”我连连点头:“很好,多谢王爷。王爷这番出手相助,阿黛实在感激——”
“当日寒亭山,是姑娘先救我一命。本王持军多年,向来有恩必达有仇必报。
阿黛姑娘大可安心与此。待洛先生伤势好转,本王还有些话要与二位商议。”
“可是那灵狐为患,河道异常之事?”我放下粥碗,认真地盯着轩辕野道:“这件事我可以慢慢跟王爷说。”
“我已听那位黑衣先生讲了大概,但是……”轩辕野的话里似有隐情,但我的留意点在他出——
我猜到轩辕野所指的黑衣先生应该是星堂,诶?对了?星堂去哪了?
“他伤得也不轻,回扇子里休养去了。”阿宝说。
“阿黛姑娘可无需急切伤神,我已派人重整河道。在月初的旱期到来之前灌溉有望。”轩辕野再次中肯感谢:“前日听得下属来报,说有位白衣先生揭了公文,本没想到竟是姑娘师徒二人。寒亭山隐瞒之事,实在惭愧。”
“师父说,救民水火,惩妖正道本是分内责任,王爷还请宽心。”我如何不明白轩辕野的顾忌?
只不过有些话,大家敞开了说就跟打脸没什么区别了:“我师徒本为山人,不涉政局。就算今天是洛家老前辈在场。除妖为民之初心也是不可动替。
王爷要是心怀坦荡,就请撤下我师父房门外的眼线守卫,叫我大方进去看他可好?”
我这话说的似有些逼人了,虽然能够理解一位皇子的利争角度,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但是我做了千年的妖精,心里坦荡得跟昆仑山天池似的,实在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权术。
轩辕野为什么对洛西风颇有顾忌?还不是因为他是洛景天的儿子。
护国天师七八年前入朝堂,名义上给太子做了一年多的老师。什么政治立场还用挑明了说么?
就像洛西风之前对我讲过的,照镜子的未必是脸脏。也可能是镜子不干净。
“阿黛姑娘……”轩辕野眉色一凛,旋即敛去尴尬。他轻轻咳嗽两声站起身道:“我已承诺这王府之内你可自由来去,无须任何人请示。
只是这段时日里,临安城周遭怪事颇多,难免草木皆兵。
阿黛姑娘既然知晓本王的顾忌,便与洛先生在这王府内好生将养。
若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喂!你——”我咬了咬牙,回应而来的却只剩一扇落门响。
阿宝拉了拉我的被角:“阿黛,我们这算是被软禁了么?”
我叹了口气:“妖物成狂,伤人害命,水道阻塞,难贡国库。太子一本参上朝堂,临王百口难辨。偏偏这个时候,我们太子太傅的大公子‘假惺惺’地上门来除妖解患,人家临王颇有怀疑也是常情。
只可惜了洛西风赤胆忠心的,那么多血都白吐了。”
“嘿!这个轩辕野真是小人之心,简直恩将仇报嘛!”阿宝抓着我的床单怒道:“你等我晚上扮鬼吓死他!”
“行了,你就别再瓜田李下了。”我对阿宝说,生于皇家子嗣的身不由己,你又如何能理解?
轩辕野,他跟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帝王……真的很像。
同样是边陲小国郁郁不得志的皇子,心怀四海,驰骋轻狂。
十年生育,十年教训。终于在而立之年兵临城下,开创了属于他的新纪元。
只可惜,我是洛梅妆。他亲手斩下的头颅,是我父王的。
血还丹换了容貌。嗜心蛊淬了毒药。
我最庆幸的,是因我先有了苏砚,而不用再去担心自己会不会对那个杀父仇人动真情。
因为我知道慕容凛爱我,爱惨了我。那种霸道无畏的绝宠,是可以叫任何一个女人沦陷不堪的。
还好,我已有苏砚。所以在毒簪刺向慕容凛要害的那一瞬,我并没有多少犹豫,却在他的目光用不瞑的弥留直刺向我之时,心里稍微疼了那么一小下。
都是孽缘……唉。
“帝王之家,男儿不得不安天下,有志张志;女儿不得不铭祖训,有仇报仇。”我无奈地苦笑道:“所以阿宝,我一点都不后悔转世为妖。活得长久一点,能把什么都看淡,走走停停,什么都不用特别急着执着目的。”
跳下床,我说我要去看洛西风了。
可是一推开门,就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趴在门口。怯生生地眨着一双琉璃转波般的大眼睛。着一身橙黄的衣裙,水灵灵得叫人疼爱得紧。
我还以为这姑娘是王府内的某个小丫鬟,于是冲她略略微笑:“你好,你是有事找我?”
没想到一旁的阿宝就跟炸了毛似的,撞开我的肩膀拉住人家姑娘的手就往前面的回廊处推:“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说叫你待房里的么!”
“阿宝哥哥,我肚子都饿了也不见你回来。这位姐姐……是谁啊?”
“她是……呃,我……我……”
“咳咳,我是阿宝的姐姐。”我凑上去,轻咳两声笑道:“阿宝,你这样可不厚道。好好的姑娘,你怎么可以欺骗人家金屋藏娇?”
“唉!你瞎说什么啦!”阿宝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跟水萝卜似的:“弯弯是我在城郊外遇到的,她说她哥哥失踪了,于是我——”
“大姐姐,阿宝哥哥说能帮我找到我哥哥,所以我就跟他来了。”
这姑娘名叫弯弯?笑眼弯弯,眉目清甜,可惜修为尚浅,还没说几句话就变成了一根巴掌大的胡萝卜,一蹦一跳地落在阿宝的怀里。
这会儿阿宝才说,那天晚上他从荟萃楼吃完酒席一个人到郊外散步,遇到正在独自哭泣的小姑娘。所以当时,我在城墙下骗灵狐变成的洛西风说,阿宝可能在郊外跟母萝卜约会……原来是真的!
我惊得合不拢嘴,阿宝却红着脸问我:“那个,阿黛,你能帮我问问这王府里有养兔子么?弯弯害怕……”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大兔子穿过草丛就扑过来,胡萝卜发出的尖叫很给力,就像猫尾巴被车轮碾过一样。
“雪球!回来——”
紫衣女人匆匆拨开灌木,弯腰拎起肉呼呼的大兔子:“阿黛姑娘,你起来了啊?”
这人就是刚刚进屋来给我送粥点的黎疏,王府的第一侧妃。
“见过王妃。”该有的规矩我还是懂的,虽然妖比人聪慧敏感,靠近一个人三五尺便知道她身怀的是善意恶意。
“王爷特意吩咐过,阿黛姑娘身子还虚弱的很。怎么这会儿就下来了?快点进去躺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要担待不起了。”
这阴阳怪气的,简直跟唐芷——不是一个段数的!
人家唐芷都是背后使坏,谁像这个女人这般高调猖獗没脑子!
阿宝用传音术悄悄告诉我说:“这女人八成是来找你麻烦的,没看轩辕野那双眼睛一盯着你就放光么!这种侧妃出身一般,没有特别硬的背景,也不是特别受宠,多半心思都很狭隘,你得当心点。”
我笑说,我当心个头啊。等洛西风伤好一下我们就走,难不成还在轩辕野这里当门客啊!
“不劳王妃费心了,阿黛身体并无大碍,念着师父,难以寝安。所以——”
“对哦,姑娘跟令师的事,呵呵,这么多双眼睛可都是看得清明的。
王爷这人就是这点好。胸怀大度,广招贤士。哪怕是有些奇特品行的,不问纲常伦理,也能海纳百川——
不过姑娘得知道,这朝中之水向来不好蹚混。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临安城跟铁通似的,谨言慎行也是为了少给王爷惹麻烦对不对?”
我手里要是有针,现在就能把这女人的嘴缝上!
但是洛西风就在后面的房间里,我可没心情跟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争飞醋。
而那个叫雪球的白兔子冲着阿宝怀里正发抖的小胡萝卜张牙舞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靠谱的兔子呢!真是。跟疯狗似的!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一开,端着水盆的大夫从里面出来了。
我刚要拔腿迎上去,双腿一下子就僵了!
唐芷?!
来给洛西风治伤的人,竟然是唐芷!
“王妃娘娘,”唐芷抬起头,眉目一转,眼光从我身上直接扫到了黎疏脸上:“现有病人在内将养,若是有什么教诲。可否带人到他处?”
黎疏瞧了唐芷一眼,没再多话了。抱着兔子便走。
而我,真不知道应该跟着逃走还是留在原地等待唐芷的另一番‘教训’!
我宁可被黎疏这样的蠢女人劈头盖脸地嫌弃一番,也不愿对着唐芷这么可怕的对手不知进退。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咬了咬唇,踮着脚越过唐芷的肩膀,试着把目光往里推。
只看得到半张床,泼墨的长发淌满枕榻,露出被子的半个手臂微微垂着。
“我是师兄的未婚妻,出来找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唐芷看了一眼盆子里的温水和染满血迹的帕子。动作自然地往我怀里一推:“帮你师父换换,这才是徒弟该做的事。”
“你——”
竟拿我当下人使唤?!
还好我们家阿宝最给力,把弯弯往脑袋上一顶,接过盆子笑眯眯道:“我去我去,阿黛,你好好陪你师父。他昏迷中可是一直叫你的名字呐!”
他故意把‘叫你的名字’几个字咬的非常重,也不管唐芷的脸色这会儿变了多少个来回。
我觉得阿宝应该是骗我的,打又打不过唐芷,只能嘴上逞强。
我虽然挺爽。但心里也难有安慰,毕竟要洛西风昏迷的时候叫我的名字,这个难度也未免——
“阿黛……”轻幽幽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出来,我撞开唐芷的肩膀,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我师父在叫我,你算哪根葱啊!
“师父……”我扑倒床榻跟前,攥住洛西风的手。
一见到那惨白到陌生的容颜,我的心揪得连节奏都混乱了:“师父,我在……”
洛西风倒似没有完全清醒。干裂的唇颤抖得厉害。我抓起桌上的水,想要扶他起来。一眼又瞄到他胸前根根没入要穴的银针——
“你别乱动他。”唐芷站在门后冷冷地说:“生是我的夫君,死我要为他守寡。识相的,你还是滚回你的昆仑山天池吧。
怎么说也在师兄门下待了三年,可别等到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着打,连我们两家的名声一并坏了。”
我冷冷地瞄了她一眼,说不用你管。
不敢随便翻动洛西风的身子,我只能含着半口水,在口腔内温热了些许。当着唐芷的面。就给男人灌了下去。
我吻得很慢很慢,生怕呛到他。所以整个过程在唐芷的眼里看下去,简直就是掳虎须,逆龙鳞一样。
“你这不知廉耻的妖精,你——”
我仰起头,气定神闲地把洛西风的手轻轻放回被子:“哪又怎样?你以为他不知道么?别忘了这里是临王府,轩辕野本来就对近日来的妖邪之患颇为敏感。你要是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我师父撇不清。洛家人撇不清,你唐家又能摘得干净么?
唐芷,我师父说他不会娶你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跟有没有我存在是没半点关系的。”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我又撞出门去,迎上了阿宝送进来的一盆满满新帕子。
撸袖子搅了一片干净的,我回到洛西风身边:“唐家姐姐,辛苦你了。但是服侍师父的事,是我份内的。”
唐芷走了。走之前用目光告诉我——你等着!
我没有胜利的愉悦,只有冷情的哀伤。
从认识洛西风以来,还不曾见到过他受伤病重到这个地步。
从来都是一袭白衣,笑靥如花地摇着一柄跟他一样贱的扇子招摇撞骗——呃,招摇过市。
现在倒是好了,横竖任我摆布,我却除了只想这样痴痴呆呆看着他以外,找不到任何想做的事。
直到他突然开口说:“想不到……你吵架这么厉害。”
我啊了一声,手一抖,整个帕子都糊他脸上了!
“师父你醒了!”
“你们吵的那么大声,怎么还睡得着?”
洛西风抬手捏了下我的鱼鳃子,试着撑起来。
“你……你别动!我去叫唐芷帮你拔针——”
三十六脉银针刺穴,足足封了他胸前阳疏阴焦两大络,才没能让那灼阳逆息一股脑地攻入心脉。
说真的,这么凶险的状况着实是我之前始料未及的。出门我就哭了,唐芷抱着医药箱冷目相对。最后丢给我一副药:“去给他煎了。”
046 谁许你喊他名字?()
我顺从着接过药,本能地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唐芷冷哼一声:“我还能害他么?倒是你,妖心叵测。”
我无意与唐芷争斗,因为她说得并没错。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总是不会害洛西风的。
点点头,我说我这就去煎。
“等下,”唐芷叫住我:“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恩?”我停下脚步。
“你们见到我的丫鬟绿影了么?”
听到这个快要被遗忘在床下的名字,我心头一凛。
这才意识到唐芷这次出来并没有带那个丫鬟在身边,为什么突然要问我呢?
当时我将她用符封住,又抹去了那一小段的记忆。最多二十几个时辰也就醒了,到时候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跳出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警觉地等待后文。
“绿影给我留了张纸条,说她发现你鬼鬼祟祟地溜走了,于是跟上去。”唐芷从怀里摸出一小片纸:“可是我发现这张纸条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你和师兄都不见了。
于是我一个人回了唐家宅,直到几天前洛家师伯传信来,说了你们在临安城。但是似乎并没有提到见过绿影。”
我心道不好,难不成是因为我当时重伤在身,法术大打折扣,这一招‘洗忆诀’不甚奏效?
人家丫鬟醒来之后,拔腿就来追我们了?
“我并没有看到绿影,也许她追错路了?”我说。
“阿黛,绿影是我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丫头,比亲妹妹还要亲。”唐芷敛去脸上平静的幽雅,眸子严肃了起来:“不管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也都是为了我。你该不会是对她下了什么毒手吧?”
“我从不滥杀无辜。”我正色回答。
“好,但愿绿影没出什么事,否则我定然要你偿命。”丢下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唐芷转身就推门进房了。我拎着手里的那袋药,眼皮跳了两跳。
围在灶房的火炉前,阿宝抱着弯弯冲我连连摆手:“说真的阿黛,我回去帮你捡玉佩的时候特意往你的床下看了一眼。绿影不见了。只有断掉的绳索散乱着。当时我还在纳闷,不是说要二十个时辰才能解么?估么着是你受伤了,连封符之咒都做不到位了。”
“那你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提?”我问。
“我是想提一句的嘛,可是一到山神庙就看到你跟洛西风在缸里洗澡,吓忘了。”阿宝摸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我拄着下巴扇火苗,一边叹气一边说:“算了。也许真的是我伤重难以驾驭封咒,就连‘洗忆诀’也乌龙了。现在唐芷问我要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定那丫头真的追了出来,自己迷路迷不知迷哪去了。反正阿宝你跟我统一下口径,为免生麻烦,就说没见到她。”
“哦。”
“阿宝哥哥,阿黛姐姐,你们也有朋友不见了么?”弯弯这会儿大概是歇过神了,又变成了可爱的少女,牵着阿宝的衣角蹲在炉火边上:“我哥哥也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找么?”
我说真抱歉,今天忙活到现在都把正事忘了:“弯弯,你说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于是小胡萝卜泪眼汪汪地跟我讲道:“我是二十七年的草精,修为很浅,一天只能维持两三个时辰的人形。我哥是一只山兔子,又白又壮,已经有三百年的修为啦——”
我用力吞咽了一下:“你等会儿!你是胡萝卜,不是最怕兔子么?”
“哎呀阿黛你真是的,人家超越种族的亲情不行么?你是鱼,奈何还是蛇呢!”阿宝瞪了我一眼。
这小混蛋,真是重色轻友会护短。
“是呀,我哥哥是只可好的兔子了。别的兔子来欺负我,都是我哥帮我挡。”弯弯说到这,似乎又伤心了。眼睛红红的,真是比兔子还兔子。
“一年前,哥哥带我来到昆仑山上修炼,渡了天劫以后他就在临安城的一家歌坊里弹琴。我们就住在东市角的布衣街坊两号巷,可是半个月前的一大早,我到哥哥的房间去找他,却发现他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前天晚上睡在歌坊没回来,于是去找那里的花娘子问。可是她们都说,我哥哥在宵禁的时候就离开了。还结了上个月的工钱,说要给我做一身花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