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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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了将河道内的墨灵石据为己有,所以故意引诱无辜的人们送去给白唇鱼他们吸食?!”洛西风厉声道:“灵石蕴含天地精华,本就为万事万物所依,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竟然为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莫浔爷爷长期栖息河道,是为了控制自己不要滥杀无辜,依靠墨灵石的灵力保持仅剩的一点心性?
所以兔妖白痕也是为了给弯弯提升修为,而挖走了大量的灵石。导致兮楉的愤恨戕害。
不管是什么目的,自私就是自私。
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扭曲的,王子对国家的眷恋也是扭曲的。那么我呢?
当年的洛梅妆,用牺牲苏砚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与他们有不同么?
狐妖的指尖几乎要戳破我的肌肤,黑甸甸的毒素即将侵入。
我也会变成莫浔爷爷和阿宝那样么?
如果是那样,洛西风,你可以杀了我么?
绝望之余,我反而不再害怕了。转着眼睛看向狐妖绝美的容颜,我笑了笑说:“那么,你最后是被谁骗了呢?”
狐狸最骄傲,听我提到他是如何认栽的必然愤恨交加。所以就趁着这个空档,我跐溜一声就变了原形。滑腻腻的鱼身他根本抓不住,我想,你捏住了我的脖子可不等于你捏住我的脑子好么!
“你这鲤鱼简直是找死!”我被抛到半空中,如果立刻变成人形的话也许还有机会翻转逃脱。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想赤身裸体地横在洛西风面前。所以我想——如果兮楉用刚才那一招莲火之术,我大概就真的成烤鱼了吧。
眼前一片血红,华丽的绸子一下子卷住我的身子。落下眉目,我已稳稳落定在洛西风的怀里。
他脱下红装外套,将我披住,而兮楉不知何时已经穿到了他的身后。
“这条鱼,你打算怎么吃啊?”狐妖戏谑地看着洛西风。
“不劳你费心了。”洛西风把我包裹住:“你有故事我有酒,足矣。烤鱼什么的太油腻,还是算了。”
兮楉大笑连连:“我看你这是不想死的太无聊吧。只可惜,我这一辈子只会上一次当,你们这些无耻的虚伪之徒再也没机会让我认栽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放弃‘破镜天枢’,转而入魔道?那我告诉你,那是因为轩辕奕这个混蛋,用一面‘星移斗转台’骗了我。我把这几年收集下来的墨灵石放在里面,可是这破玩意不仅没能带我回到青丘之国,还把所有的墨灵石都吸到了往芜之境!
我帮他害了轩辕野的三个孩子。帮他把兔妖白痕弄进临王府,帮他破坏了汶水河道,让他随心所欲地压住自家手足稳坐太子之位。可是他居然这么对我!”
洛西风听到这里,竟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可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资质平平的太子,居然可以阴险到这种程度?
只不过‘破镜天枢’既然是皇家留存的宝物,墨灵石是蕴含天地灵物的矿藏,身为一国太子的轩辕奕又怎么会轻易奉送给你呢!
你既然这么恨他。干嘛不干脆杀了他?反而拿这些无辜人们开杀戒。”
“我当然想要杀了他,可惜天劫将至,力不从心。那次将他打成重伤,却给他逃回了京城。我失了‘破镜天枢’又被他坑去了所有的墨灵石,本想再掘汶水河道,没想到你们又来搅局。
你将我重伤于此,害我不得不闭关休养,却又被唐涛趁机围捕。
说到此处,我想我本与你们无冤无仇。可是现在,我找不到不杀你们的理由——
要不,你给我一个?”
“你可还记得你的乳母缪兰?”洛西风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
“每天晚饭后,她都会坐地面朝青丘为你祈福。她去过你的灵岩洞,看到你布置的暗殿,她带走了你的一些东西,她请求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让你们再相见。”洛西风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我觉得这一次我没有带她来,是正确的选择。”
兮楉沉默良久,突然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洛西风,那如果我对你说。想要我放弃成魔重回妖身的方法很简单,但首先要把我的内丹还给我。你的妻子现在是靠我的命在呼吸,取回我的内丹她就会死。你——会怎么做?”
呵,这是一道送命题!
洛西风沉着脸色,思索。
“我再数三个数字,如果你能给我满意的答案——”
“我不会把内丹还给你。”洛西风立刻说:“唐芷是无辜的,不管唐涛对你做了什么,唐芷都是不知情的。所以我不可能把已经活下来的生命硬生生夺去。
况且虽然内丹是你的,但……你杀孽深重,本该伏法。我是除妖术士,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你。就算不为救我的妻子,我也要降服你。毕竟,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所以你们都一样,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借口的伪君子!”一阵极速的旋风推开我,兮楉再一次转到我们两人身后,动作快的就像灵魅。
“小鲤鱼,我劝你还是离开他吧。没听他说么?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你就算为他付出再多,也不过是个备选的牺牲品。
要不,跟我一起成魔可好?说真的。我对你还挺有兴趣的。”兮楉并没有伤害我,转身化成一道光,沿着地下密室的窗口消逝而去。
我看了洛西风一眼,转到他身后阴暗的角落里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为何要对他说那种话,灵狐成魔本来就难有敌手。纵然他罪孽深重,但的的确确是太子骗他,唐涛害他,才把他步步逼上的绝路。”
我叹了口气。讪讪地看了一眼这牢房里残忍的痕迹。可想而知,兮楉在唐涛手上吃了多少苦。
“你倒是……很理解他。”洛西风说。
“我连唐涛都能原谅……”仰起头,我吞下泪水。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洛西风的胳膊,却犹豫着放下了手。深吸一口气,我说:“走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你父亲了,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
“恩,见到我爹后,先不要说花君的事。”
我轻轻啊了一声:“你……真的要为唐涛隐瞒?”
“恩,娘亲过世这么多年,爹的心境已经慢慢平复了。如果让他知道当年还有这样的隐情,我怕他……受不了。”
我冷冷地挑了下唇:“受不了?你们人人都有想守护的人,想隐瞒的真相。怎么就受不了了?杀人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铁石心肠的,几句话就戳心肝了?”
“人言快过刀。”
我说呵呵,我知道人言快过刀。洛西风你也不是第一次说什么人妖之间殊途难归之类的废话了——就像刚刚那样。
“只不过,无论你再说多狠的话,你也伤不到我了。”我莞尔道。
“是么,那就好……”洛西风停住脚步,扳过我的身子突然就紧紧拥住!
072 湮灭()
洛西风的身子很暖,在与我胸膛紧致的贴合下,就仿佛要用这一袭火红的衣衫燃尽体温。
我不会记错,这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拥抱我。像男人那样子的拥抱……
他的呼吸平静得有点夸张,心跳连一丁点加速的力量都没有。如果不是双臂匝的很紧,我甚至以为他只是轻飘飘沾在我身上的。
而我垂着手,并不肯环住他的腰背。我贪恋他的怀抱,却无法忘记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是别人的丈夫。
“洛西风。放手……”
“别说话。”他把头搁在我肩上,长发撩着我的脖颈。
我突然就很讨厌他身上的这身刺目的红艳,红得令我又嫉妒又心塞。
“你放手。”我压低声音冷冷地说。不敢高声喊,我是很怕这么一喊,喉咙就会哽得生疼。
洛西风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这样抱着我算什么!
“你后悔么……”他不肯放手也不肯起身,阴冷的地下暗室中貌似升腾出一种仅属于我们之间的默契温度。
湿暖的感触,爬满每一寸肌肤。
我咬牙,说我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洛西风突然哼笑了一声,气息的暖温喷的我脖颈又软又痒:“明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把你当成小孩子来赌气。阿黛,我……”
“洛西风你在说什么啊!”我皱着眉屏住泪,伸出犹豫了一整个拥抱宽度的手臂——
只觉得越来越沉的重量压住我的肩,他的身子软绵绵,像水一样流淌。我惊慌失措地抱他,却只抓了那一手黏腻腻的猩红色!
“洛西风?”
我后退一步。他锵然倒地。我跨前一步,低头却骇然不已——
我看着自己这一身哭丧般的白色衣裙,从胸口与他拥抱贴合的接触面开始,一层白纱一层血,染得霜花红叫天。
“洛西风……”
我跪下身子,一手按住他的胸口,淅淅沥沥的血水却从他背脊疯狂地涌动。我立起身子,抱着他的半个肩膀按住后心,致命的前创口又开始绝望地崩裂。
从前胸贯穿背后,尽在心脉之处!
原来兮楉在离开之前,从他身前瞬移到背后,竟然——
我只记得洛西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全然没有看清这样的毁伤。
果然,红衣太高调太华丽,耀眼的美艳像麻痹的毒素,无论多痛都可以让人视而不见。
就像,当年的苏砚……
“洛西风你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狐妖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惹他!”
我吼完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只在他微弱起伏的胸膛上压上自己无助的双手。
他的血温热如烫过的酒,手掌心却是冰凉如铁。
“别这样看我,阿黛……”他支起手,去捏我的鱼鳃子:“打不过那狐狸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他那么强,我躲不开。”
是躲不开,还是不想躲?
从我入你洛西风门下的那天起。你教我第一招就是逃跑。
可是如果明知道逃不掉,为什么还要拖延?明知道一招都抵不住,为何没有畏惧?
因为在一个强大而敏锐的敌人面前,这是他唯一能为我找到一条活命之路的方式。
回忆声声。言犹在耳——
“师父,万一遇到连你也打不赢的妖怪怎么办?”
那是我入洛西风门下,第一次跟他出门去收一只蜘蛛精时问出的话。
“废话,打不赢就跑啊。”
我又说那要是也跑不掉呢?
“那就骂他。反正要死的。骂得有骨气一点,不能死的太窝囊。”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一刻起,我对洛西风是否真的是苏砚转世这件事。始终持有崩溃的怀疑。
我说师父那我也要跟你一起骂么?我不会骂人……
后来他一扇子敲我脑袋上了:“笨死了,我骂他,你不就可以趁机跑了么!”
我恨不得翻出死鱼眼来丢他——
你丫就是不想让我这做徒弟的看到你挨揍吧!
可是也许只有这样,兮楉才会不屑于对我这个小角色出手,才会狂妄自大地甩身离去,才会带着貌似同情地口吻对我说‘我们才是同类’。
那么洛西风,你为什么连牺牲都要做得如此嚣张么?
你与苏砚,也只有在这一刻。和鸣了灵魂而没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哭到崩溃,只是跪坐在他身旁像着了魔一样堵着那汹涌绝望的伤,徒劳的血泊沿着他身下的长发渐渐汇聚。
我想问他痛不痛,还没等开口他便冲我摇头。
“不痛……”他缓缓开口说:“从你。坚持要从这里离开的那一天起,就空了,不会再痛了。”
“洛西风你说什么废话!你爱过我么?你敢说你把我放进过这里面么!”我把他抱在身上,任由他的鲜血把我这一身素白染得如同比翼的嫁衣:“你永远都是这么讨厌。把别人的眼泪当唱文,把别人的心意当游戏——”
“我只想我的阿黛在挂念我的每一刻,脸上都是笑着的……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输给了梅妆。
你,怎么可以,比我对你的爱……成长得更快呢?”
“洛西风!你闭嘴!”我撕开他的衣衫,将止血金疮药一类的不分青红皂白往上洒。顷刻间就被血水冲的不见了踪影。
我用力压着,可是这么凶险的失血在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下越发不可收拾起来。我的两只袖子全染透了,浑身湿得像个血人。
“红装……也很适合你。其实今晚,我又想过,如果揭开盖头的那一瞬,是你的话……”
“洛西风你闭嘴啊!”
昏暗的地下密室里,只有一点点惨透的亮度沿着墙缝挤进了月光。
他惨白如纸的脸色下,唇色染血。樱红浅淡。
洛西风什么时候会这般听我的话?我叫他闭嘴,他就真的……再也不说话了。
连一句告别的没有?连一句爱不爱,都不表明?
就这样安静地睡在我怀里,连心脏都懒得再跳一下。
我只知道他爬到树上就懒得下来。洗完澡后就恨不得立刻就寝懒得梳妆,甚至在教我法术的时候因为懒得用扇子敲我的头,干脆隔着大半个院子弹石子弹得我一脑袋包。
可是心脏不能懒得跳啊!洛西风,这样你会死的!
他睁了睁眼睛。最后也没能给我一个熟悉而专属的眼神。淡淡的眸色晕染着微弱的气息,他对我说:“我活着,已是唐芷的丈夫。但我死了,就可以是你的男人……”
漫长的黑夜总要过去的,艳阳永远不知寒霜的罪孽。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用记忆支撑着身架,看那红衣似火的男人躺在那湿濡的泥地里。无论从那个角度去看,都像极了前世今生的一尾小鲤。
我想。我要不要就这样守在他身旁,与一个新的纪元一同埋葬?
而这一次,我又要不要放弃梅妆与阿黛,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去认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他?
缘分总是那么任性,命运总是那么轻狂。
爱与不爱之间并不一定要隔着不共戴天,而执着之下的伤人伤己,不过是咬着不放了一柄双刃剑。
我与洛西风,就是我与洛西风之间的悲剧。与苏砚,与梅妆,皆无关。
大周天启圣历,重阳节。
太子轩辕奕被刺府邸,当场一命呜呼。目击的下人皆诚惶诚恐,顾左右而言一白毛妖兽破门而入,拳穿胸掌挖心。
七日国丧后,新太子轩辕野受封领命,剪除妖魔,以平飨天下。
“轩辕野明日就要起身回临安城了,你呢?”
星堂走到河边问我话的时候,我正在一片荷叶下发呆。
整整两个月来,我把自己彻彻底底当成了鱼。都说鱼的记忆力很差,可我为什么总是忘不掉那些本不该死在我面前的人呢?
我吐出一颗泡泡,吹走了头顶的枯荷。
“听说兮楉修魔七重,为了能够穿越六界,在昆仑山大肆残骸生灵。”星堂说:“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洛西风的徒弟,应该把他未竟的——”
我直接化成了人形,直立到星堂的面前。吓得他抽风一样地转身。
“小鲤鱼……你!”
我踩着荷叶涉水,大大方方地取了岸边的衣服。挑着淡红的唇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廉耻?”
星堂咽了咽口水。不出声。
“洛西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告诉我女孩子该怎样,不该怎样了。”我披上青白的笼衣,赤脚踩在琉璃石铺就的长路上,拖曳着——及腰的白发!
“洛西风到底有没有死我们还不知道,没有消息难道不是好消息么?小鲤鱼,你把头发染回来好不好?这样子走在院子里很吓人的!”
“你是妖,难道还怕鬼么!”我哼了一声,裹紧衣服消失在庭院深处。
那天我陪在洛西风的身边,一下一下数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到后来——究竟是心跳停止,还是我的思绪停止,已然分不清了。
洛景天带着人来到唐家宅,处理了后事,并带走了洛西风。
星堂告诉我说也许老前辈有办法能救他,也许我可以不用那么急得就把自己这一头青丝愁成白发。
可是我摇摇头,摆弄着如雪的挽丝说:“我以为,这般白头,也算到老。”
两个月时间慢如切割,没有人知道洛西风的消息。他活着,亦或死了,无从而知。
轩辕野把我当鱼一样养在荷花池里,他新登东宫政事繁忙,但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
我几乎,不出来见他。
于是他就在水面上与我喃喃那对话,我吐几个泡泡,表示我还在。
走在东宫后院的青石台上,我依着白发对月发呆。直到身后被人披了一件大红的斗篷,比我的颜色还新鲜。
“阿黛,你好久不肯出来了。”轩辕对我说。
073 寻踪()
我很久不肯出来了,也就意味着——我躲在荷叶下的视线只有粼粼的水光重影,回忆可以咀嚼度日,伤感可以逆流回旋。
所以我也很久没有再见到轩辕野了。
我想储君与亲王之间,并不只隔了一座东宫。今日再见,从服饰到装束,从气质到举手投足,貌似都不太一样了呢。
我说:“我都忘了向殿下贺喜了。”
“阿黛!”轩辕野抓住我的肩。借着力度将我按在后回廊上。我一点都没挣扎,所以压的有点重。他立刻就慌了,一下又把我拽了回来。
这一进一退一纠缠,我悲哀地笑了:“轩辕,你怎么了?”
我笑了,他却绷紧了严肃,大手抚上我如霜的鬓边:“阿黛,我该把你怎么办?”
“你不要担心我。”我莞尔苦笑:“我活了这么多时光,知道什么样的痛苦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疗愈。
倒是你,已经入主东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要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可知我有多么嫉恨洛西风?”轩辕野单手扶住我的肩,压带在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结实的心跳强而有力,也能感觉到他无措的举动脆弱枉虚。
“每次看到他无畏无枉的样子,把你惹得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