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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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弟心里清楚:流风招式一起,其刀势之阔,是在其目标方圆二丈之内皆不能免!
翔刃影秀,刀不认人!
影秀已至眼前,君弃剑轻轻呼了口气,右肩一缩……
躲过了!他躲过流风的第二招!
劲御仙气之辨气要领!
这可是段钰留给他、举世再无第叁人会的绝顶技巧!
在庐山集英会时,君弃剑若发挥辨气要领,维持不了一刻钟,便会气衰神竭;但如今不同了,经过回梦汲元阵连续二十日、超过二百四十个时辰天地至清水气洗礼,君弃剑只要身在水上,便有无穷无尽的气力!
待在回梦汲元阵中一夜,对於内功之助益,便能有常人修炼一年半载的成效。以此量之,年方一十九的君弃剑,如今内功造诣已有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殊胜境界!
只恐皇甫望亦有所不及了!
流风笑了。
「好!」他回身再出一刀:「这才像样!才像我的对手!」
君弃剑也笑了,同时平举左掌,正朝流风,掌劲一吐……
虽无出掌动作,其劲力却是随意而发、随意而使,流风竟觉一股洪涛排山倒海而来,挡不能挡、躲不能躲!
无声无息,流风直接捱招受击,被打得仰天倒下!
旁儿一尾青竹丝立即扑上,但见刀影一闪,蛇嘴至蛇尾直接断成两截!流风藉挥刀之势翻身跃起,浑无受创模样。
君弃剑微笑道:「试招而已。」
这是水上战。
水上,即是我的天下!
...
林家堡大门一毁,这一支军队即扬扬行入林家堡中。
「拆毁……」出掌击门者只说了两个字,其声倏止。
他注意到,林家堡中还有人!
这人其实极显眼!一身白衣、背负琴囊,背对大门,站在正厅里。他左手抚摸着一头怪异双尾大狼的颈项,右手高举,将叁炷香插进了香炉里。
眼力好的人可以见到:大厅高桌上、香炉后头,放着一个新牌位。
上书:受业恩师林公天南之灵位
庭中百人一时无声。
他们都是倭国的武士,天宝年间,倭国与唐来往十分频繁,他们也曾听说过,中原有个南武林盟主、那是以七绝剑之名纵横江南的一代高手……
林家堡主林天南!
十六年前的叁月十八日,林家堡一夕而灭。
十六年后的叁月十八日,林家堡至今唯一的幸存者,终於回来上香。
「师父,徒弟要去接待客人了。」
白衣人挥手驱走小狼,独个儿来到庭中,与百名倭族武士相对而立。
瑞思在门外看着,傻眼!
此人是君聆诗!天赋异才君聆诗!
君聆诗果然算到敌人将直袭林家堡!此不足疑、亦不足惊!但是……
她看到、也感觉到!君聆诗以孤身面对百人,双方气势居然不相上下!
这是君聆诗吗?是那个在徐州快饮酒坊狂弹滥饮的君聆诗?是那个谦恭和善,说起话来总是平静平淡的君聆诗?
是那个……应该已被截断四肢肌腱、手无缚鸡之力的君聆诗?
夕阳之下的君聆诗,白衣化作血红,犹如大战过后、独立尸堆之中……
瑞思第一次感受到,天赋异才展现出如此唯我独尊的气势!
她直觉,君聆诗,要大开杀戒了!
而且……不只是她,全部的倭族武士也都怔住了、被震慑了!
每个被他一眼扫过的武士,莫不背脊发寒!
君聆诗环视庭中诸人一圈后,目光定在带头那位身着袈裟、貌似得道高僧,但双眼中却有着藏不住的戾气,看来年约六旬的和尚身上,微笑道:「大和尚应是十九年前,在高野陵与屈兵专交手千合不分上下、大和国师,法号上道下镜的吧?」略顿一顿,又问:「或者……该当唤你作陈将军?」
「我便是陈玄礼!」道镜傲然道:「有闻,君聆诗号称天赋异才,乃阁罗凤之后天下第一智者……今日一见,原来也是螳臂挡车、有勇无谋之辈!」
「不才的确无谋。」君聆诗仍旧微笑,那是同十六年前的阁罗凤一般的笑、笑得爽朗、清彻、却又自信满满,隐然睥睨天下的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作的,还是得作。」
道镜闻言一怔,道:「有人要你来对付我?」
君聆诗又在一众倭族武士身上扫过一眼,尤其注意到道镜身侧一人背负的骨灰坛,道:「自从知道你流亡倭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原也不干我事,若非你带着这些个倭族人,其实是不需要对付你的。」
「怎能不带人来!」道镜忽然厉声叫道:「是他!是他自己沈溺酒色,兵祸天下!居然推罪给玉环!马嵬坡……马嵬坡该死的不是玉环,是他!是李隆基!凭什么玉环要死,他却继续当他的天子、当他的太上皇?结果弄得玉环客死他乡!我不甘心!我要让他的国家四分五裂!我要他的子孙永无宁日!我要他在黄泉之下痛哭忏悔!我要让阎王也知道他的罪孽,让他轮回畜生饿鬼道!」
陈玄礼喊得凄厉、喊得悲切、喊得撕心裂肺,令人胆颤心寒!
没错!安史之乱,错原本在李隆基,凭什么只让杨玉环受罪?
这不公平。世事原本不公平。
「你要向玄宗报复,我不反对。」君聆诗道:「但你的作法,会祸延天下百姓……这绝非阁罗凤所乐见的,所以我必须插手!」
「你一个人?」道镜笑了,向身后一挥手,道:「看到这百人吗?这是我在倭国二十年所训练出来的弟子,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他们每一个都剑术超群、勇力过人,这一百人都不比神宫寺流风逊色!他们比叁千禁卫军还强!」
「听来不错。」君聆诗一迳回身入厅,解下琴囊置於几上,仅悬剑行出:「叁千禁卫军,应该是他们试试实力的好对象。连足以将万人回纥军马打到落荒而逃的丐帮莲花落,也曾败在他们手下呢。」
道镜听了,不禁一怔。
他们?
难道……
瞬间,二十四柄长剑从屋顶上降下,於庭中极为一致的两个起落之后,定住了。
剑光熠熠,挥动之间,闪映着夕阳的血色,似乎已在宣告:血流满地!
阵势还未发动,阵中即已散发出霸道的水气……
水气何来霸道?水气,至清至柔者也。
但,原本该是水气,却给夕阳的血气,染成了杀气……
这,就是连丐帮莲花落也不能与之敌的绝强阵势!
回梦剑阵!
「陈玄礼,来来来,老夫与你过上几手!」一白发、白须、白袍老人,无声无息地便出现在道镜身前,第一句话便是下战帖!
云梦剑派当代掌门、云梦叁蛟之首,楚兵玄!
「回梦堂下!可都看到敌人了?」元仁右朗声道,不知何时,他已占住了林家堡大门:「今日瓮中捉鳖,一个也别给走了!屈师叔的遗愿,我们要毕其功於一役!」
「得令!」回梦堂下二十四子齐声答应。
於是,回梦剑阵,在此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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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话 视死如归 ̄之叁()
邗沟。
一上船,王道、宇文离、石绯、曾遂汴四人便抢着操桨。屈戎玉说了,倭族军马打到苏州去了!打到林家堡去了!林家堡是什么地方?是他们的家啊!是这一群无家可归的人,胼手胝足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啊!一旦林家堡有失,他们又要重新成为一群流浪儿了!这太紧要,每个人都急着要赶回林家堡去送死。
这四个人原本都不是操舟好手,但他们待在江南也不是一天两天,便不懂拿菜刀,总也看过人杀猪,一条舱船虽然驶得歪歪斜斜、狂抖乱晃,总也是直往苏州行去。
舱中,头是悟叁名和尚,围在一具无首尸体旁齐声颂经。不问可知,乃是他们大师兄回悟的尸体。
李定说了,若然他还有命,便会差人将回悟首级送回蒲台山去。
屈戎玉独个儿坐在船首,将手里一大叠的冥纸,一张一张的洒到水面上。
这是给岭南四颠、给她的四位兄长的……
这四个人或许一无长才、废话连篇,或许其貌不扬、疯疯颠颠。更或许,他们根本便是四个白痴、四棵朽木……
可是,当她被回头是岸打伤,他们漏夜守护;
她在襄州被汉鄂帮众围攻时,他们最快赶到;
当君弃剑终於下定决心赴鄂州向李定要人,他们义无反顾;
她发帖邀请武林群雄赴林家堡落成大宴,他们提早出现,帮她准备行前;
明知道诱敌是死路一条,他们还主动请缨!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她有需要,他们总是……
冥纸一张一张的飞舞着、一张一张落到水上……
他们或许真的毫无优点,可是,在屈戎玉心里,除了屈兵专之外,这四位兄长,便是她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而今,她居然亲手将自己的兄长推上死路……
屈戎玉多想痛哭一场!可是没有,因为不能!
还不到哭的时候、如今的屈戎玉也没有哭的权利。
她要打完这一仗,帮正在与神宫寺流风了结恩怨的君弃剑打完这一仗!这一仗还没结束,她便不能有丝毫软弱!
兵家,是不能示弱於人前的!
「四位哥哥,你们可要等着小妹……小妹一定会去,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断光。
这是一帖药名。
这帖药,乃当年云南第一杀手喀鲁研发制成。原意只是使服用者身体神经系统加倍灵敏,反应更加迅捷。岂料它有了副作用 ̄那便是呼吸量随之异常增大,这也造成服药者周身空气密度改变,使光线产生折射。
仲参於倭族四使面前服之,以石投树,石已击树,倭族四使方见仲参举手。
栗原辅文在庐山集英会服之,则使白重无能反击,乃至身中二十六镖、落败下山!
当时如此,如今亦复如此!
为了避开流风刀势,栗原辅文退到左舷边,自己断了退路。
反过来说,他又何需再退?
白重想攻过去,但攻不过去!
栗原辅文只需不断扬手发镖,只要他打得准,白重便得尽数以身受之!而栗原辅文的掷镖功夫,原本便不逊於曾遂汴,那是无需怀疑的!
即使白重想躲,在看到对方发动攻击的时候,身上早已中了暗器!
连暗器要打向哪、何时打来都不知道,怎么躲?谁能躲?除了护住要害,根本什么也作不了!
若是对手服了断光,管你是谁,都只能等死!
交手不到半刻,白重已身中十来镖,鲜血横流甲板!
蓝娇桃素以动作灵活见长,栗原苗的掷镖手法亦较其弟略逊,故蓝娇桃的处境比白重稍好一点,只在肩膀与腿上捱了叁只手里剑。可他亦不能近栗原苗一丈之内!
白重失血过多,已渐渐体力不支;蓝娇桃只不断闪避,无能反击,也是体力不支!
这种仗,谁能打得下去?注定要输的仗,最易使人丧失斗志!
两个人都在呼呼喘气,栗原姐弟却悠哉游哉,尚无毫发之伤!
这根本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
公平?别傻了!世事哪来的公平?战争哪来的公平?
要求公平?除非你不曾出世!
此二人自然知道,对付使暗器的人,最宜拉近距离、贴身攻击,但如今既无法闪避过对方的暗器,迎上前即无异於自陷死地!
既然不能上前,便只能退后,拉开距离,以求增加反应时间。
但他们也不能退!
因为,身后即是刀影。
或者该说,刀网。
太刀乱舞的刀网!
这是一艘大型楼船,前甲板也有十丈见方,可如今整个甲板上,已有五分之四的面积满布刀光!
已经不只一次,白重、蓝娇桃甚至感觉到,刀锋就只在自己背门扫过,只要再多退半步,便会与地上满布的蛇尸一般,成为太刀乱舞之下的牺牲品!
刀网之中,无有生迹!
他们心里都知道,若果回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刀光,一抹一抹消而复盛的刀光……
曾几何时,那个曾经倒在杭塘山万蛇阵中的神宫寺流风,居然变得如此……
如此锐不可挡!
蓝娇桃所带上船的一筐子蛇,已尽数在刀网之中首身离兮,甚至,被斩成叁截、四段、五条、六份、七片、八块……
忽然,重桃二人感觉到在自己背门的刀气消去了、刀影不再了,便只是一的空档也好,二人急速抽身后退,拉开与栗原姐弟之间的距离。
此时的情况与在鄂州时大不相同,服食断光之后的栗原姐弟,已非他们能够应付!
二人同时退后叁丈馀,并未退至船首底处,因为他们仍然必需留下闪躲纵跃的空间。退后,只是为了增加反应的时间,而非将自己逼到死路!
二人退至定点,愣了。
他们终於发觉,君弃剑仰躺在甲板上、面前流风横刀而立!
难道胜负已分?
「站起来!」流风喝道:「我不会攻击倒下的对手!」
君弃剑这才缓缓挺起上身,成为坐姿。
为了方便泅水、以网缠桨,君弃剑以往常穿的宽袖儒袍,今儿一概不用,他是穿着贴身衣袍出门的。如今,衣衫竟也已有刀痕数十!这正说明:即使流风的刀势不能再如同庐山时一般轻易取胜,君弃剑却也闪得十分惊险!
「你还好吧?」白重低声问道。
君弃剑哂笑道:「若非身在水上,只怕我早又再死一次了……」他瞄了白重一眼,跟着又瞥视蓝娇桃,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很糟啊!」
二人并未回话,可只要看看面前毫发无伤的对手、再看看自己,事实即已摆在眼前。
的确很糟!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是擒贼擒王之计,如今王没擒着,却仍旧要把命赔在这条船上!这对於整体战势根本毫无帮助啊!
「往好的方面想,」君弃剑道:「对方既直闯苏州,断无可能无人查觉。所谓叁人成虎,只要苏州人民到县衙去,一日五奏十奏,民兵团也不会再按兵不动、视吾等之言为无稽……所以,我们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栗原苗步上前来,道:「既然目的已达成,想来你们也生无可恋……」
流风出声打断:「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仲参还有计!而且不只一计,是连环叁计!此计一出,生无可恋的绝不会只有你们,而是你们最亲爱的人!」
栗原苗一怔,她听到仲参还有计时,即已准备制止流风说下去,因为这是密计、是绝计!既是绝计,怎能告诉对方?一说出来,就不绝了。
但再一想,她终究还是让流风说完了。
她知道,流风绝不希望自己一直视为宿敌的君弃剑,是一个生无可恋、死亦无妨、毫无斗志的对手!
流风还是有分寸,他没把计的内容说出来。
但君弃剑听懂了,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与仲参已经认识很久很久,只是,一直想不起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他有一个愿望 ̄弄清楚仲参何许人也?
或许,可以从所谓的计中找出端倪。
为了去探讨仲参的计……
「重、阿桃……」君弃剑沈声说道:「活着回去吧。其实你们也不想命终於此,是吧?我们一起,活着回去吧!」
於是。
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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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叁话 攻心为上 ̄之一()
天下第一。
这个词,简简单单四个字,代表了一种绝对、一种世人认定的至高无上。
曾经,皇甫望被喻为天下第一人,他统合了在安史乱发后破碎散乱、各自为政的北武林群雄。在他任为北武林盟主的期间,北武林由为祸黎民、而共抗外敌;由人见人骂的强盗匪徒,一跃而成北方抵御回纥、吐番的强大战力。皇甫望之侠骨气度、领导手腕,实是人人称颂。
天下第一人,皇甫望当之无愧!
这位天下第一人武艺切实不凡,但还是有与其比肩、甚至比他更强的人。譬如他的五师叔黑桐,以及云梦叁蛟,都被认为有争鸣的能耐。
那么,武艺上的天下第一该属何人?
有人认为是当年於灵山顶上,曾与阁罗凤一对一交手、战得不分高下的段钰。可段钰失踪多年、杳无声息。堂堂的天下第一居然是个隐形人、缩头乌龟?这怎使得!可不太丢脸了么!於是段钰失去了角逐资格。
那么,还有何人?
黑桐?黑桐是皇甫望的师叔,论功力,该当胜出皇甫望半筹。
但又有传闻,说黑桐只能与屈兵专打成平手而已。
屈兵专,号称当代第一兵家,云梦叁蛟之一,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可在云梦叁蛟之中,屈兵专虽被喻为兵学最精,武学却是最逊!
云梦叁蛟中的第一高手,是云梦剑派当代掌门楚兵玄!
换句话说……
楚兵玄,才是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人!
看看,确实如此。
云梦剑派,名为剑派,却未必人人使剑。屈戎玉压根儿便不懂用剑,楚兵玄则无需用剑!
其双掌一扬,一身气机发散开来,林家堡中顿时水气满布,一片雾地,教人伸手不见五指!水本无形,在楚兵玄的控制下,水气竟成天罗地网,直往道镜身上压去!
此乃楚兵玄自创绝学:破云散雾掌!
道镜晓得厉害,立即自背后掣出倭刀,但目不视物,只知满天遍地都可能是楚兵玄进攻的路线,只得压刀向前横挥。
这一挥虽然随意,却不大意,实乃其平生精粹之所聚,此一挥力出五分,可自在加劲、亦可回刀变招;可逼退对手、亦可伤大意之敌!
只怕达摩祖师再世,见此一刀,也要赞叹不已!
但见刀出未半,雾中忽尔蹦出一支厚实的手掌,正在刀锋前!
道镜暗笑:楚兵玄武艺虽然卓越,究竟不如屈兵专之精於算计!当下使足全力,挥刀砍手。
岂知刀掌甫触,一股劲力直袭上身!说力却又非力,乃是一股水气,又黏又湿,道镜一愣,一时兵刃把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