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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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修竹纵使百般不愿,也只能乖乖缴械。
常武接过阮修竹的佩剑,指著门道:「自己进去吧。」
虽然心里抗拒、虽然动作有些迟缓,此时的阮修竹却像极了只能听命行事的
人偶,推开房门後,踏了进去。
常武拉上房门。过不多时,门外起了一阵一阵砰砰磅磅的巨响,一条一条的
横形阴影不断在阮修竹的房门出现。
阮修竹知道,那是常武用木板钉门了。
当房门恢复了原有的沈寂,阮修竹几乎已无法从门缝与窗棂中望见阳光。同
时,门外常武的声音轻柔的传来:「这次远奔山阳,其实是沐雨的主意吧?」
「哼!」
「沐雨已经被带走了……即使不是,你把责任推过去,我去向大师兄说几句
好话,这些木板只怕马上就可拆下。」
「哼!」
「阿竹……」
「别这样叫我!」阮修竹嚷著。
这登徒子!
「派里人人叫得,独我叫不得?我比较特别么?」常武的声音仍然又轻又柔
,丝毫不为阮修竹的怒意所动,甚至又多了三分轻挑。
「你是很特别!」阮修竹冷笑道:「特别的讨厌!」
「那好吧。」常武在门外也冷笑:「那你就等吧……说不定,君弃剑根本就
不会来!」
阮修竹一怔,随即又喊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会来?」
门外只有脚步声,没有应话声。常武不答,迳自离开了。
阮修竹在房中枯坐,坐到夜深。
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与蓝沐雨还没吃午膳便急著赶回来,至今
已是酉末戌初,自然饿、饿极!
叩、叩两声响,有人敲打木板,而後递食用的小窗被打关,传进一个女
音:「阮姑娘,吃饭。」同时自小窗外推进了一大碗饭菜。
在鄱阳剑派,禁足是最常用的处罚方式,每个房间都特别设置了小窗。
阮修竹认得声音,忙道:「萍儿,小涵呢?」
「小涵在厨下。」萍儿应道。光由她的声音,也听得出来,这丫头极为乖巧
听话。
「帮我叫小涵来,好不好?」阮修竹放软语气,纯粹是求助的语气。
因为她摸清了,萍儿最受不起软语央求。
萍儿闻语,却犹豫许久,讷讷说道:「龙大哥说,你和小涵一道,鬼点子就
多,不许让小涵来看你……」
阮修竹微微一呆,又问道:「那……小涵被看住了?」
「那倒没有……」萍儿回答。
「行了!你只管偷偷和小涵说,我要找她就行了!」阮修竹道,语气极为兴
奋。
「好,我会说的。阮姑娘,你快吃吧,这碗饭是小涵私下作给你的。」萍儿
说完,马上拉起小窗,走了。
阮修竹极为挑食,甚至可说只吃蓝沐雨与小涵所作的饭菜。原本赌气,纵使
饥肠辘辘,对那碗饭也不屑一顾,如今一听是小涵作的,随即便将碗筷抓起,扒
了一口。
果然是小涵的味道!阮修竹极为满意,三两下吃了个乾净。
吃得急了,不慎噎著,阮修竹急忙捶胸,左手则到处乱抓。
正巧给他抓到一个杯子,阮修竹不假思索,仰首便将杯中水喝光。
阮修竹呼了口气,才发觉杯子是从小窗外递进来的。
「你饿几天了?厨下有些鱼骨、蛋壳,还要吗?我可以帮你拿来喔。」
是小涵的声音。
阮修竹听到这声音,犹如见到观世音菩萨降临,大为兴奋的叫道:「小涵!
我有话和你说!」
「嘘!小声点!」小涵低声道:「你想让我和你一样被关起来吗?」
「好好,我说快一点。」阮修竹也放低音量,急急说道:「你可以帮我问问
元伯吗?看看君弃剑现在人在哪里!」
君弃剑?小涵第一次真正确实的听到这个名字。
偶尔,派里上下有人提到过,但也只是提,并没有太深入。
君这个姓,让小涵有股莫名其妙的奇特感觉。
「为什么?」小涵反问道:「我听说过了,你和沐雨偷溜出门,是去了山阳
找君弃剑,大师兄也说,要把你关到君弃剑来到彭蠡湖为止……为什么还要去查
他在哪里?」
「因为……」阮修竹才说了两个字,小涵又抢先道:「如果只是为了要放心
,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果他曾答应你们,会到彭蠡湖来,那就应该会来。人无
信不立!」
小涵说得很顺口,她并不晓得,君弃剑的口头禅便是这一句……
人无信不立!
「我很担心啊!」阮修竹说道,很焦急的说道。
小涵不解道:「担心什么?担心有人袭击他?」
「对!……不!不对!」阮修竹的语气,连自己都在怀疑。
到底在担心什么劲?
小涵叹了口气,道:「说清楚一点。」
「哎呀 ̄就是……就是……就是……」阮修竹就是了三次,才就是
出了个所以然来:「就是常武那痞子,他说君弃剑根本就不会来!」
「既然知道他是痞子,那他的话你也信?」小涵不屑道。
阮修竹一呆 ̄是啊,干嘛信那痞子的话,自己穷著急?
「担心自己比较快。」小涵思索半晌後,忽又说道:「其实你还是需要担心
。」
阮修竹又一呆:「为什么?如果他会来,那就没事啦!」
小涵道:「我觉得至少有两种情况,你会需要担心……第一种,君弃剑徒有
虚名,其实不敢来,那就被常武说中了,你就糟了;第二种,即使他真的来了,
本事却没有传言中的大,你和沐雨白跑了,那你一样要糟。」
阮修竹呆上加呆 ̄小涵所言入情入理,不无可能!
但君弃剑顶著偌大名头,怎能没有本事?
阮修竹自然并不晓得,君弃剑的名头,先是有天赋异才在前为他打下根
基,後又有丐帮一力炒作,才有今时的程度。
「你和沐雨去到山阳,有亲眼见过他的本事如何吗?」小涵问道。
阮修竹讷讷的回答:「没……没有……他……很会喝酒,我们只知道,他很
会喝酒……」
「你祈祷佛祖保佑吧。」小涵轻轻一叹,又道:「有人来了,我走了。」说
完,拉起了小窗,一溜烟跑了。
留下阮修竹枯坐尺室。
我又不信佛祖!会保佑我吗?
首发
第廿二话 云南旧事 ̄之一()
背负琴囊的白衣书生进入云南境内。
大理城已在眼前。
看到大理城,白衣书生眼皮直跳。
他绝非容易惊惶的人、他绝非没有定力的人。
十四年了,再一次步入南诏国土,对他而言,竟是如此困难!
二十年前,剑南曾爆发战争,南诏入寇蜀地南境,占领、建宁二郡。在
史上,这桩战事被称为天宝战争。
南诏国占领为时八年。
安史之乱平定之後,南诏退回云南,又正式归属大唐版图。
在四境不宁的时代,天宝战争已经被遗忘了,因为那只不过是国力贫乏
的南诏,在面对著李密大军入侵的反抗罢了。
朝廷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王者发动上兵伐谋的极致表现……
大唐并不晓得,当时云南正在内乱,除了正统的南诏国之外,还有以浪穹、
施浪二诏所组合成的大理国。
为了与大理的争战,当时的南诏国王稀罗△发动谋攻,化名敕里到中原活动
,他放出风声,将与大唐联军攻击大理。大理为了避免双面对敌,故决定先发制
人,以南诏国王名义攻击。後来敕里与大唐密谋,由南诏出兵为大唐夺回
,并以大唐鞭长莫及为由,派了副手前来驻军,充任刺史。
这些细节并未在唐史上见到,唐史上只记了南诏侵唐,据郡。
但这件事,却让敕里成功在大理北方驻扎了军队,再加上南诏原本便在大理
之南,大理实实在在的成了双面受敌。
现在,内乱已经结束了,南诏统一了云南六诏。眼前的大理城,已成了南诏
国的副都。
身为江湖第一大帮 ̄丐帮的帮主徐乞,只要想到任何有关敕里的事,便会害
怕、颤抖……
敕里,已经被称为天弃鬼才。
四大天才之中,以天弃鬼才为首。
以敕里为首!
这是世人默认、承认、甚至公认的事实。
十四年前,他曾与诸葛静、段钰、徐乞等人一道,参与敕里主导的灵山
战役……
那短短一天的战役之中,大理、南诏各倾全力一战,但後来决定胜负的,并
非兵战,而是挑战。
普天下众英杰对敕里一人的挑战。
那一战,其实只是私战,是敕里的私战。
为私而战。
但时至今日,灵山战役在许多人的心中,已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们亲眼见到了神的境界,在敕里身上见到。
在灵山战役之後,原名稀罗△的敕里,才正式被称为天弃鬼才。
全部的人都相信,天弃此人,因为他们害怕此人。
在灵山战役之後,敕里在武林道上,被视为不可越的屏。他达到了智慧
、武艺的最高领域。
任何人终其一生,也绝难企及、不能望其项背的境界……
在灵山战役之後……敕里身亡,但他也已成为了……
神。
白衣书生终於将极其沈重的一步跨出。
踏进大理城内。
开头成功之後,接下来就轻松许多,他开始在大理城中漫步。
大理仍以浪穹、施浪二诏为主体,因其族人多著白衣,故此二诏也常被统称
为白苗。
相对的,南诏的蒙舍诏,便被称作黑苗或蓝苗。
总而称之,即是云南苗族。便是世人印象中,以饲毒施蛊为能事、巫筮
卦卜极其发达的云南苗族。
大理城中,也有不少汉人,加以白苗族人多穿白衣,白衣书生在城中并不特
别显眼、或奇怪。
「善酿……给我善酿!」
忽然有人以汉语喊道。
那是个发色全白、面色苍老,看上去似乎已是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坐在路
旁的酒店里,大嚷著:「我要善酿!杭州的善酿!」
白衣书生心有所觉,便走了过去。
小厮是个汉人,被这老人喊得慌了,手足无措的讷讷说道:「雷大人……我
们这没有……没有善酿产的杭州……」
「不要善酿了。有没有龙井?」白衣书生走到小厮身边,微笑道。
「这……我们不卖茶,只有酒……」小厮答道。
「那就都不用了。」白衣书生说完,便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看著白衣书生,微笑,斟了一杯白酒给他。
白衣书生看著老人,微笑,喝下了那杯白酒。
二人像白痴般对笑了一阵,又极有默契,同时起身,走出店门、走出城外。
「君无忧。」
「副座。」
离城数里,四下无人时,两人分别道出了对方的称谓。
君聆诗,字无忧。
副座,指的则是当年敕里的副手,驻军长达八年的雷乌。
当年的南诏与大理,以宗教纷争而对立,南诏国有新兴宗教,名曰拜月
;大理则崇奉大地之神女娲。二者互不相容,以此相持不下。
「我已不是副座了。」雷乌苦苦一笑,摇头道:「他废了拜月教。」
拜月教创始者,名为杨冰,执政二十馀年;後杨冰战死,雷乌续立,任教主
历时六载;後又以稀罗△为教主,雷乌逊位为副手,经过了十二个寒暑。
所以,如果拜月教只存在三代,那敕里就是最後一任的亡教者?
谁敢让身之为人、而其才非人的敕里成为亡教者!?
君聆诗眉头略蹙,道:「他……?仲参吗?」
「应该叫他作△迦异。」雷乌涩涩说道。
杨冰战死的那一役,南诏元气大伤,经过雷乌六年的苦心经营才恢复元气、
敕里将其壮大,他们对拜月教有著如同父子一般的深厚感情。△迦异废了拜月教
,等同否定了雷乌的贡献、敕里的努力。
「他还作了什么?」君聆诗又问。
从雷乌的神情看起来,还有,一定还有什么!
雷乌仍是涩涩一笑,轻叹道:「你看不出来吗?」说著,又走出几步。
君聆诗看出来了。
雷乌年纪虽大,但应该只是逼近六旬,如今看来却似乎行将就木、垂垂老矣
。且雷曾与黑桐正面交手,不相上下,可见其功力之精深。如此高手,却老化的
这般迅速,便只能有一个理由……
「他……废了你的功力。」君聆诗轻声说道。这不是问句。
「不是废,是吸去了。」雷乌满脸的皱纹不断抽搐,忿忿说道:「不只是我
,巴奇也是……拜月秘术传到他手上,他将反客为主、过屋抽梯一
道解释,成了一套能吸取他人功力为己用的武功,称之为集涧涌泉**!」
君聆诗不禁一怔。
不仅仅是雷乌曾与黑桐战成平手,巴奇当年也号称南苗第一强者,他打
败过皇甫望!
若果,△迦异同时拥有了这两人的功力……
武功高绝那是一回事,君聆诗觉得奇怪,十分奇怪!
△迦异是敕里的养子,雷乌是敕里的副手、巴奇是敕里麾下三将之一!他怎
能对这两个人下手?他疯了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集涧涌泉?不可思议!
但是……但是……不可能啊!
君聆诗满怀疑惑的望著雷乌。
雷乌,拜月教副座,十四年前锦官、永安联军共五万大军,与一万军战
於嘉陵渡口,此役名为嘉陵会战!
君聆诗、诸葛静、徐乞皆有与战,他们被雷乌打得一败涂地!
而後,南诏国发起锦官攻略战,雷乌领亲卫三千骑兵直奔锦官城下,与当代
镇锦屏传人赵瑜单挑,战胜。
雷乌的战略头脑、雷乌的武艺、雷乌的智慧,无人会怀疑!
徒有一身勇力的莽将巴奇固不足道,但雷乌怎可能被△迦异轻易夺去了一身
功力?
功力虽失,智慧犹在,雷乌看出了君聆诗的疑惑,只是苦笑。
「告诉我!」君聆诗沈声道,话中带怒。
君聆诗性格沈稳持重,极少、甚至不可能发怒。
雷乌深深一叹,终於说出了一幕难以忘怀、悲极怨极的往事……
灵山战役之後,南诏与大理几乎都是全师而退,但双方的领导阶层皆损失惨
重,不约而同的采取关闭四境、保存国力的措施。
南诏方面,△迦异命暂不发布云南王稀罗△战死的消息,只说稀罗△身受重
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疗养,自己则扮演起了稀罗△的角色。
这造成了一种极奇特的情况:大理与中原武林,都知道稀罗△已死;但南诏
人民与大唐却不知情。
对四境不宁的大唐来说,无事即是好事,故从不多问,朝廷只负责承认并册
封王而已。
△迦异接著令我总揽国政、巴奇负责军事,两人一内一外治理南诏,倒也安
平。两年过去了,南诏国人重新开始习惯把我当成云南王,毕竟我也登上过拜月
教教主的大位,以执政能力而言,我自信并不比教主逊色。
这两年之间,我在家中理事,各部长老与群臣已经很自然的会前往我的官邸
议事,王官倒显得冷清了。到了第三年,△迦异私下告诉我,可以到王宫处理国
政,我接受了,但一直只在副殿理事。
到了第五年,△迦异满二十岁了,他开始接手问政,从一些小事开始,△迦
异的学习能力无疑是极强的,我的身份已形同太傅。这种情况也持续了两年。
这两年,我躬事△迦异,同服侍教主一般,极尽人臣之礼,△迦异也给了我
位极人臣的待遇。曾有数次,△迦异问政过晚,便权留我在王宫内过夜,我也渐
渐的在王宫愈待愈久。
外头,这七年之间,巴奇并没闲著,灵山战役之中,他受伤极重,花了半年
的时间才将伤养好。之後,他积极训练士卒,七年过去,南诏军兵个个都成了能
以一挡百的勇士,尤其是巴奇亲属的二千长刀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负责全国
治安。由於巴奇与我的努力,南诏国泰民安,在灵山战後维持著战前的荣景。
△迦异的执政能力愈来愈强,我显得轻松不少。闲暇之馀,我开始想起了自
己的本能,那是从拜月秘术中学来,带领骑兵的能力。
在教主当位时期,我一直领有三千名亲卫骑兵。灵山战前,这三千骑兵被诸
葛静用计,全军覆没了。此时一有空闲,我便与巴奇联络,从军士中挑出了三千
名精英,重新训练,又组成了一支骑兵队。
这支骑兵队,不仅擅长森林、沼泽行动,甚至也可以翻山越岭,移动力之卓
绝,远胜任何军队、任何兵种。我编组完成以後,让南诏国人见识了这三千骑兵
的战术演习。南诏国人在惊叹之馀,封给了这三千精锐骑兵一个实至名归的称号
:山雷。
接著,意外发生了。在三年前的年庆大典中,△迦异宣布即位云南王,对南
诏国内公布了教主的身亡消息,但对大唐仍然不予通知。南诏国内一时轰动、混
乱了,因为教主在南诏国人的心目中,是高高在上的、不可触及的,他是南诏人
心目中的王者、是圣人、是神!他的死,对南诏国人而言,是太大太大的打击!
即位大典上,南诏国发生了暴动,那是一群不相信教主已经死去的人所发动
的,这场暴动犹如潮水般,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