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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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发随心。」君聆诗在旁提点道。
「对!收发随心!」徐乞续道:「若出手不懂拿捏力道,不断催使过大的天
地气息流通百脉,百脉无法负荷,身体也废掉了!」
君弃剑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与自断心脉实有异曲同工之用,果然是
自杀性质的武学。
此时,君弃剑想起去年六月在逻些城时,宗飞妍所说的话。
「段钰曾中过毒,虽已解了,但其根尚在,致使他的情绪很容易失控。一
旦段钰失控了,谁也拦不下他,只能等他累倒而已!」
君弃剑摇了摇头 ̄此时才知道,当时宗飞妍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震惊,才只说
累倒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累死!
「这样的自杀式武学……有必要学吗?」君弃剑喃喃说道。
君聆诗、徐乞又对视一眼後,两人不约而同的皱眉、点头。
君弃剑见了,不禁一怔,道:「能御使天地万物之气,已够强了,何必再用
上仙气功?」才刚说完,自己又呆了一呆。
他想起一个人……
「稀罗△……?」君弃剑探寻地问道。
君聆诗、徐乞再次点头,点得很肯定。
君聆诗道:「当年灵山一役……段兄以天地万物之气为其根柢、以仙气功
引导四肢百骸,发挥了超胜常人……不,那不是人了,根本是神级的实力
,却仍旧败在稀罗△手下……」
君弃剑听著,他发现,天赋异才竟在发颤!
一旁,徐乞想起那一役,竟不自觉的流汗,冷汗!
「稀罗△……天弃鬼才……敕里……稀罗△……」君弃剑心里反覆的念
著,念著当年无敌於天下的云南王的各种称谓。
段钰的强,他亲眼见识过了。稀罗△竟能打败段钰?那又是何种境界?
雪买好食物、回到小屋後,正见栗原苗左手持碗、右手捏著流风的鼻子,
猛向流风口中灌药。栗原辅文则站在流风身後箝抓著他的双手,以免流风抵抗。
流风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那模样简直像是比死了还难过!
雪放下食物,药也灌完了,栗原姐弟双双松手之後,流风连呼了几口大气
,似乎要把一天的吸气量在这几个呼吸里全给补足了。
「有那么难喝吗?」栗原辅文接过栗原苗手中的碗,嗅了一嗅,但气味不代
表口味,自然嗅不出什么来。
「苦啊!」流风在喘气中回道:「这碗为什么特别苦?少了什么东西是不是
?」
栗原苗微笑道:「蜂蜜用完了。」
流风闻言,为之色变,一眼望向刚刚采买回来的雪。
雪摇头,道:「我找了一圈,那位卖蜂蜜的老伯今天没作生意。」
流风的脸垮了 ̄今天晚上、明天早上各还得服一帖药,这真的是要比死还难
过了!
「苗姐。」雪转向栗原苗道:「山阳县城里很安宁,像什么事也没有。」
栗原苗闻言,右手抚颔,开始深思。
栗原苗的眉毛本来就细,即使皱著眉头,也看不太出来。
流风疑道:「山阳县城里该有什么事?」
「前些日子……咱们在洛阳城里散布消息,说君弃剑将会在江南大会时故意
落败……那时你还未清醒,所以你不晓得。」雪说完,轻叹一声:「那时,中
原所谓的三大赌坊已经联合对江南大会的胜负开出赌盘,君弃剑狻被看好。」
从她的表情与态度可以了解,她并不赞成这样的作法。
「那他就会被三大赌坊问罪了……」流风喃声道。
栗原辅文冷笑一声,道:「不止!江南大会是南武林二十二水帮……不对,
扣去杭塘帮,现在只剩二十一帮 ̄联合所开,若君弃剑那小子未战先言败,也等
於让二十一水帮的面子挂不住了!」
流风点头应声,又道:「那和山阳县城有何关系?」
「三大赌坊之中,押大赔大位处洛阳,我查过了,坊主吴大、吴小兄弟
心胸极隘,如果他们真火了,天下人都晓得,君弃剑将他的小徒弟寒星葬在山阳
竹林……」栗原苗缓缓说道:「从洛阳要到山阳竹林,必会经过山阳县城。」
「毁墓?」流风皱眉道。
就算与君弃剑有天大的仇,也不用把帐算到死人的头上吧?至少流风就从未
想过,要去碰寒星的墓。
毕竟,与君弃剑之间,还未走到死敌的程度。
「中原人作事,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出人意表。」雪轻声叹道。幸好山阳并
未传出什么消息,也就代表押大赔大没有什么动作,至少寒星的墓安全了。
「中原武林人士不可能如此心慈手软……」栗原苗嘀咕道:「莫非给他们识
破了?不可能,汉人有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君弃剑如何辩,但
无风不起浪,他们还是应该有所动作才是……」说完,她又开始沈思。
栗原辅文说道:「即使徐乞或皇甫望要管下三大赌坊,也管不到二十一水帮
!更何况,二十一水帮的人也不可能听他们的!若说是被君弃剑说动?那就更难
相信,对二十一水帮而言,即使他的前景如何看好,也不过一个後生晚辈……」
流风、雪听了栗原姐弟所言,面面相觑。
扯上有关君弃剑的事,他们真可是弄他不死不罢休了!
「可能……」栗原苗道:「我们不敢过度行动,所以才一直待在这儿,但我
们又没有情报网,可能漏掉了什么消息……我想,能说动二十一水帮与三大赌坊
、又会帮著君弃剑的人,只有一个。」
「苗姐是指君聆诗?」雪疑道:「但他不是行踪无定吗……」
「就说我们情报太少了。」栗原苗含蓄地轻责道:「看来,君聆诗应该已经
现身了,而且就和君弃剑在一起。」
听闻此言,不只是流风、雪,就连栗原辅文都为之一呆。
他们迫切寻找而不得其踪的君聆诗,会这么主动的出现吗?
「辅文,送信给师父,告诉他老人家,君聆诗人在襄州。」栗原苗吩咐道。
流风急道:「那我们呢?」
栗原苗好整以暇,道:「二十一水帮有明言:只要不在北武林派谱中,即使
无门无派者,也可以参加江南大会。」
这意思很明白,栗原苗决定与会。
流风听了,喜出望外,连道:「好!好极了!」
他是武痴,最喜与人比武。都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能直接与此盛会,定可
与不少好手直接过招,流风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雪面无表情,静静的开始收拾著刚刚买回来的东西。
首发
第廿五话 劲御仙气 ̄之三()
完成了劲御仙气修练法的传授与解说之後,君聆诗与徐乞连袂出房。
两人在晨府中散步,走了好一阵子,才在前院的凉亭中伫足坐下。
一个月来,君聆诗忙於与南武林各帮各派的代表会面、同时得指导君弃剑学
习诗仙剑诀、自己也要养伤,倒没什么时间与徐乞私下谈话。
坐下之後,徐乞没浪费时间,先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教育他的?」
君聆诗一贯的微笑,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教。」
徐乞略作思索後,又问:「你知道你们分开之後,他作了什么事吗?」
「知道。」君聆诗颔首,道:「首先,他为了筹盘缠,接下了捉拿锦官四贼
没钱就扁的任务,结果反与那四人成了朋友;後来到了灵州,正巧遇到吐番
发兵来攻,他以你与皇甫前辈派出的三千英雄为後盾,不动刀兵便劝退了五千吐
番骑兵;接下来,你要他打响自己的名声,要造成在南武林能与云梦剑派一争轩
轾的局势,他却孤身潜投云梦剑派,并且在稍後开启了江南大会的起因;你
又为了让他的声势一举上涨,决意於灵州再战吐番,他用八千草莽挡下了六万吐
番大军,且与几位同伴夜袭摧沙堡,迫使吐番不得不退军……」
徐乞边听边点头 ̄君聆诗虽然教天下人寻之不著,但很明显的,对於君弃剑
的行动,他却十分清楚,说得一点无误。由此可见,他的确一直关注著君弃剑的
所作所为。
待君聆诗说完以後,徐乞即微笑道:「不管要他作什么,他都能达成比预期
还好的效果。依我的看法……诸葛季云亦不过如此。」
季云,是诸葛静的字。
天纵英才的天才军师。
徐乞如此说法,是盛赞君聆诗教育成功,将君弃剑教得如此出色。但君聆诗
却连连摇头。
徐乞见状,疑道:「怎么?你不同意?」
「是不同意。」君聆诗道:「没人比我更清楚那孩子有几斤几两……我只觉
得他在逞强。」说完,竟微微皱眉。
君聆诗此时的一言一行,莫不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徐乞见状,也觉心惊。
即使对方是自己相交了二十馀年的老朋友,但有时徐乞会觉得,彼此之间其
实很陌生。
此时,徐乞心念一动,脱口说道:「你现在的模样,好像稀罗△!」
才刚说完,徐乞自觉失言,随即住口。稀罗△是他们此生所遇过最可怕、最
强大的对手,将君聆诗比作稀罗△,似乎太牵强了一点。
但仔细一想,在作为敌人的同时,稀罗△同时也是君聆诗毕生追求的目标。
此时的君聆诗,一言可以震动南武林,比之当初稀罗△弹指笑灭天下雄的气
慨,在徐乞来看已相去不远。
一念及此,徐乞的表情又变得理所当然了。
「你觉得这次江南大会的胜负会如何?」徐乞扯开话题,再问。
君聆诗的判断力与决断力是无庸置疑的,在君聆诗面前,徐乞一向担任发问
的一方。
这问题,艰难了。
世人皆知,三大赌坊所开出的赌盘,无疑便代表了各方胜出的可能性,原本
君弃剑以一赔二的赔率稳坐榜首、云梦剑派则以一赔三紧追其後、接下来唐门、
青城、蒲台皆是一赔五、鄱阳剑派为一赔六,其馀各帮皆是一赔十至二十不等。
但在君弃剑将故意败北的风声传出後,即使经由君聆诗出面解释,让前
来问罪的各帮代表散去了,终也将赌盘起了一番变动。
首先,虽然君弃剑挂名作赔,但各方皆相信君聆诗有可能与会,故一赔二
这个赔率,其实也有一部份是押在行踪不定的君聆诗身上。但如今君聆诗四肢
肌腱被断,已不可能参赛,君弃剑所属赌盘的赔率便下降了。
同时,屈兵专放出风声,云梦剑派不与会,这也是极大的变数。
很多人都知道,这次大会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打击声势如日中天的云梦剑派
,但若云梦剑派真不与会,这个目的便落空了。但至少还能挑出除云梦剑派之外
前景最好的组织,故大会还是会如期举行,这是不需怀疑的。
赔率最佳的两方人马皆有状况,也使得此次天下关注的大赌盘产生了许多的
不安定因素。
「会有异军突起吧。」君聆诗思索许久後,心头一闪,说道。
徐乞闻言,眉头一皱,道:「哪方的人马?」
君聆诗摇头了。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只晓得……在自己摸不清底细的地方,还有需要注意的势力存在。
这势力在哪里呢?君聆诗想不起来,他忘了。
徐乞惊愕了。
难道,会有连号称天下最大情报网的丐帮、以及天赋异才君聆诗都
无法探知、预料的敌人在吗?
天底下最可怕的、人心最惧的,其实是无知。
有人会怕黑,其实怕的并不是黑暗本身,而是怕黑暗中潜藏著什么
未知的东西。
有人会怕陌生人,其实怕的也不是陌生人本身,而是怕陌生人有什么不可预
期的危险性。
徐乞自然不可能害怕有敌人,他的确忌惮云梦剑派,但那不是怕。
害怕与忌惮,差距是很大的。
现在,对於君聆诗所说的异军,徐乞真正感到无知、感到害怕了。
襄州转运客栈。
王道、石绯、君弃剑、北川球围桌而坐。他们是来吃午餐的。
君聆诗要养伤,吃补一点,那是应该的;但这四个人均四肢完好、身体健全
,要他们去吃魏灵亲作、吃完保证鼻血横流的大补全餐,他们是避之唯恐不
及了。
王道与小二、掌柜早已厮混熟透了,进到客栈後,根本不必开口,小二见了
是王道,马上领著一行四人进到二楼内厢。
「敛,你练得怎样了?」正进食间,石绯咽下食物,问道。
徐乞只教他和王道、北川球拚死的练基本功,虽然一开始是满心不愿,但在
徐乞亲身示范後,他终於了解基本功的功用在哪,练起来也自动许多。
既然自己与王道、北川球都已确认没有练习上的问题,那么,相对而论,修
习天才武艺 ̄诗仙剑诀的君弃剑,其进境如何,反而值得担心了。
君弃剑摇摇头,道:「我不练剑了。」
此言方毕,王道开始猛烈咳嗽、石绯愕然不已、北川球也将细眼般的双眼瞪
得老大。
「你……放弃了?」石绯呆然再问。
「是啊。」君弃剑斟了杯善酿送进嘴里,动作很自然,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
王道咳完了,急急叫道:「你放弃江南大会了?」
君弃剑一笑,道:「没有啊。」
懵了。
王道望向石绯、石绯望向北川球、北川球又看著王道。
而後,三人一同转移视线,又回到君弃剑身上。
不练诗仙剑诀、又说不放弃江南大会?这是什么道理?
君弃剑没帮他们解惑,对於在白鹿山上君聆诗所说的话,虽然只是作梦,但
君弃剑信之不移。
「真正料敌机先、防患於未然者,是不会被记得的!如郭子丁之属,不过亡
羊补牢辈!」
既然不会被记得,那么,说它作啥?
君弃剑一念及此,又是一笑,对於面前三人的惊愕视若无睹,迳自进食。
想到白鹿山,君弃剑斟了杯酒,却未即饮,只是脸色渐渐沈了。
山阳竹林……
「慕容谷种,是个怎样的人?」君弃剑沈声问道。
石绯怔了,王道则反问:「慕容谷种是谁?」北川球也敲打著脑袋,很明显
的,他一样不晓得慕容谷种何许人也。
石绯呆了半晌,才讷讷说道:「就是……你们到摧沙堡时,领军进抵灵州城
下的将领……是他杀了……」
「寒星?」王道皱眉道。
石绯点头,点得很沈重。
那已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其时,君弃剑一回灵州城,见了寒星的尸体便呆
了,呆得像个木人,石绯在旁确实说过慕容谷种的名字,但以君弃剑当时的形态
而言,石绯著实不认为君弃剑听进去了。
而此时,君弃剑忽然提起了!他听到了,只是没作反应;他晓得了,只是忘
了要有反应!
三个月来一字不提,不代表放下了、不代表不在乎!王道、石绯、北川球、
魏灵都曾经以为君弃剑不挂意了!原来不是!原来君弃剑是一个记仇记很深的人
!深到让人毫不知觉!
他从来也未曾忘记,是慕容谷种杀了寒星!
「慕容谷种是个怎样的人?」君弃剑又问了一次。
石绯一怔,回道:「在吐番,他的枪术仅次於我父与尚摩赞,号称第三高手
。但其实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我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子承父荫、纨子弟是吗……」君弃剑冷然道。
石绯连连点头道:「没错!汉人是这样说他的。」
「你要去找他报仇?」王道皱著眉,反问道。
「我是很想。」君弃剑冷冷一笑,又摇头,道:「可惜,不是现在。」
王道忽然变脸了,不悦道:「当初我说要入川去找青城、唐门,你说我是自
寻死路……慕容谷种再怎样也是吐番大将,领著几千几万的兵马,你要报仇就说
得这么自在?你难道就不是寻死了?」
「唐门毒功,独步江湖;青城剑术,宗出锦官……」君弃剑也正色回道:「
面对使毒好手、剑术高人,你能说自己赚几分胜算?但吐番军马……究竟只是军
马,没什么威胁性。而且,我说过了,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出……青城与唐门真的
与崔旰勾结,不是吗?」
崔旰,即是剑南节度使,锦官城在他的辖下。梅仁原是他下令杀的、钱莹也
是他逼死的。
王道无言了。但石绯听到君弃剑将吐番的军力如此小觑,直觉反应便想回口
,可再仔细一想,六万吐番大军都让他以区区的八千人战到非退不可,以战略眼
光来看,慕容谷种在君弃剑而言,的确不过一匹夫罢了。
但君弃剑其实是想著 ̄若能习成劲御仙气,以控天地万物之气以为己用
,百万军中取人首级,也不过弹指之事!
就在气氛掉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这是密房,不该有人闯入,若是要闯,小二该拦下来的!
但进来的人却正是小二,他慌慌说道:「有人要找你们!」
见那情态,便是遇鬼也不过如此!
「魏灵抓人来了?」四人心中同时想到。
有时,王道和石绯会不自觉的将魏灵当作母夜叉了。
还没来得及问是谁找上门来,小二忽然往後飞!
这里是二楼!小二直接被抛下楼去,一阵桌垮碟砸之声,砰砰乓乓地乱响。
门口站著一人,一个很中庸的人。
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虽然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