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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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云梦剑派全派尽出,即已是一股精英战力,再加上南武林群雄,要
以逸待劳,一举击溃远来疲乏、且也极可能是毫无戒心的倭族军马,其实不难。
但是……
若果云梦剑派到头反噬,与倭族连成一气,反过来对付南武林群雄呢?
又有谁应付得了?
皇甫望已死了、君弃剑四肢肌腱俱断、黑桐只能与屈兵专打成平手、黄楼曾
败在元仁右手下、徐乞恐怕只能勉强抵住于仁在、中原最负盛名的丐帮莲花落
阵亦不敌回梦堂之回梦剑阵……
若论单挑,天底下实无偌多好手能与云梦三蛟相抗衡;若论阵势,在诸葛静
已亡的情况下,君聆诗一人独木难撑大厦,当年对付稀罗△时所用过的人八阵
也难能摆出,又有何办法能破回梦剑阵?
云梦剑派的威胁,实在太大!这就是君弃剑迟迟不敢相信元仁右言语、屈兵
专图谋的原因!
屈戎玉看出了他的疑虑,轻叹一声,道:「如果你还是不信……到了那时候
,你可以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直到将倭族打退、本派人马全退回湘江、衡
山为止。如何?」
一退,再退,屈戎玉不断的让步。
她所求的,就是君弃剑能够相信屈兵专、能够协助屈兵专……
君弃剑微微一怔 ̄她居然也会有这种近乎祈求的口气?
楚兵玄,曾经对王道等四人手下留情;
屈戎玉,曾经救了他一命;
元仁右,教授他归云晓梦剑法;
屈兵专,将他引入云梦剑派,收入门墙……
记忆不断回溯,君弃剑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找不到云梦剑派的敌意!
他对云梦剑派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的丐帮大会……
停留在元仁右当众打折黄楼一臂、回梦剑阵大破莲花落的时候……
孰是?孰非?
君弃剑混乱了。
水,在流;船,在走。
「你记得吗……在去蒲台山的路上,你和我说的故事。」屈戎玉缓缓说著,
语气既悲且怨:「你说,在战场上的兵,杀了对方的兵,後来收拾战场时,会发
现对方的衣甲里,缝著对方的妻儿所缝制的祈运布,可能那名儿,就与自己离散
的妻儿一样……所以你从不亲手杀人,因为你害怕,有一天,可能你所杀的人,
有一个就是诸葛涵……」
君弃剑深深颔首。
所以他不杀人,所以他急著想找回诸葛涵!
因为他害怕!
「那么,你知道吗?兵家有一道篱藩,名曰人性。」屈戎玉再次叹气,
她几乎是一句一叹:「人称爷爷为当代第一兵家,其实我觉得不是……他很
聪明,摆演兵棋、作战术规划,实在是无人能敌!但他跨不过人性……因为
,他太重视我了!」
闻言,君弃剑怔了。
当年,天才军师,诸葛季云,不也是如此吗?
被称作天纵英才的诸葛静,实际上却是一个爱妻护子的人,他是一个温
柔的丈夫、和霭的父亲,君弃剑很清楚!诸葛静与杀妻求将的吴起不一样!大大
不一样!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君弃剑缓缓念著。
屈戎玉凝神看著君弃剑,等他说下去。
这两句,是李白写下的。
君弃剑呆呆地、几乎是机械式地说道:「若果,早点用兵,可以避免了不得
不的时候,早点用兵,可以比晚用少死很多人,那应该要用、还是不用呢……」
同样的问题,一个他已经问过很多很多人的问题。
第一次提出这问题时,那是灵山战役当天,诸葛静出门之前,那时他三岁。
诸葛静没有答案;谢祯翎说:应该先搜集情报,判断对方是否可能被说服,不要
用兵。
第二次提出这问题时,那是与君聆诗流浪四海的时候,那时他十岁,君聆诗
回答:如果你早点问,或者有人可以答你,如今,没有了。君弃剑现在晓得,二
爹的有人,那人,是指稀罗△。
第三次提出这问题时,那是在劫冈底斯山狱後、在唐古喇山口与段钰、宗
飞妍、程至清道别时,那时他十六岁。段钰回答:杀将!
第四次提出这问题时,那是在灵州战役之後,寒星刚死,在首阳山上,那时
他十七岁。自问自答的结果,他想要放弃兵道。
现在,是第五次,君弃剑十八岁。面对的人,是屈戎玉。
听了这问题,屈戎玉怔了。
「怎样……你有答案吗……?」君弃剑盯著屈戎玉,问道。
屈戎玉呆然半晌,心里觉得君弃剑是在刁难自己!但真正细看,君弃剑的情
貌却是无比真切、满满的求教意味,并无刁难他人时应有的轻蔑神色。
於是,屈戎玉开始深思了。
不久,她得到答案。
「如果是爷爷,他会!」屈戎玉笃定的答道:「我也是!」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君弃剑要的不是答案,他只是想藉此观察屈戎玉
的态度。
君弃剑点点头,又拿起了桨。
首发
第卅八话 舟上策 ̄之二()
船行数里,君弃剑终於再次开口:「以我个人的想法,最希望落脚的地方,
是在蜀中。」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放得很远,透露出一股怀念。
他本出身蜀地,遇到诸葛静的地方,亦是在蜀中;诸葛静是蜀人、谢祯翎是
蜀人、诸葛涵自然更是蜀人!
若说君弃剑有家乡,就是蜀地!
但屈戎玉并不明白这层道理。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君弃剑从何而来。故
屈戎玉一闻此言,即大皱其眉,沈吟片刻後,道:「你怎会想去蜀?在你立足未
稳之前,蜀是最危险的地方……」
云南有所行动了,这是他们心里都很了解、但还不敢去证实的;青城与
唐门联合,也是南武林极难搞定的一股势力;再加上没钱就扁行动失利的原
因尚未查明,如今的蜀地,实是危机四伏!
於是屈戎玉又问:「有否第二个选择?」
实际上,真要考虑一个根据地的话,最适合的地方,应是苏州的林家故宅!
前任南武林盟主林家堡灭门,至今还不到二十年,苏州的地方士绅,多还认
得林家堡这块招牌。再加上众所皆知,君聆诗即是林家堡遗孤,选择在林家
堡立稳脚步,不仅容易得到地方上的支持,且四周皆无大患,可以安步当车地培
养实力,才是上上之策!
君弃剑没有再多说。这些事,屈戎玉明白、他自然也明白,但世上并非只有
道理这种东西。
人有理性、也要有感性,只存其一,不能称之为人。
魏灵的离去,虽说在双方面观点、诉求皆大相迳庭的情况下,乃是势所必然
的结果,但也在君弃剑心中留下了阴影。
每一个人的理念不可能完全相同,这是一定的。当初的神宫寺流风与堀雪
,与如今的魏灵,两相比较之下,其实大体来说,情况是相同的。
即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或许屈戎玉说得没错,魏灵走了,君弃剑还是有所不舍。
没有人会喜欢,身边有人离开……
屈戎玉见君弃剑仍无法释怀,略想了想之後,即道:「喂,你有没有听说过
,从前有个女员外……」
「女员外?」君弃剑微微一怔,回了神,但闻屈戎玉继续说道:「他很喜欢
马,买了很多马回家,她靠马拖运货物,到各地去作买卖。但是她不懂得养马,
所以很多马累病了、饿瘦了。她就找了一个马来养马。每当女员外出门去作生
意,马就在家里照顾那些马,把马儿全都养得又肥又壮。日子一天天过去,有
次马忽然告诉女员外,其实他很喜欢女员外。女员外吓了一跳,其实他也喜欢
马,但是从没想过要和马有什么主从之外的关系……或者也可以说,女员外
早就有其他的对象、又或根本还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女员外拒绝了马。马很
伤心,走掉了。这时女员外正好要作一笔大生意,需要很多马来拖运货物,但马
儿失去了照养,全部饿死了……」
说到这,屈戎玉歇了口气,看看君弃剑,似有所觉。
屈戎玉道:「如果你是那个员外,你要怎办?」
「再找一批马来用。」君弃剑不假思索,随即答道。
因为女员外既然不能勉强自己接受马,也不能要求马留下。马儿死光已
是事实,生意又不能不作下去,重新找一批马,是一定要作的事。
屈戎玉嫣然一笑,这笑容是绿色的,很自然、很开朗。君弃剑从没看过这种
笑容。
原来,会说故事的人,不只是自己而已。
凝神一看,原来已到了彭蠡入长江的湖口了。君弃剑将桨反摆,使小舟在江
面上维持著定点,道:「当时,我和流风、雪,就是在这儿遇到了二十二水帮
集会。离开他们的船队之後,发现我们的船被凿了,我们就弃船上岸,遇到了含
蓝娇桃在内的七个倭族人追杀。将他们击退以後,发现四周都是杉木……」
「杉木?」屈戎玉眉头微皱 ̄杉木是针叶类植物,不应该在江南见到。
君弃剑知道,屈戎玉一定也很清楚杉木的生长特性,此是不需多加解释的,
即道:「是杉木。我们觉得奇怪,便往林子更深处走去。走了一阵,便见到了南
宫府邸的大门……」
「就这样?」屈戎玉一怔,跟著站起身在江面上眺望,并指挥著君弃剑将小
舟在江面上逡巡著。君弃剑一边摆桨,也见到屈戎玉的眉头愈来愈紧。
不知不觉,船已过了彭蠡湖二十馀里,虽然还不晓得南宫府应该怎么去,但
这距离已大大远离了第一次靠岸时的地点附近,於是君弃剑又将小舟逆流行上。
他与水几是一体,船行极快,不过一刻钟,已将小舟驶回彭蠡湖口,再次缓
缓顺流而下。
屈戎玉仍然站著,第一趟,她用看的;第二趟,她用听的;第三趟,她用闻
的;到得第四趟,时已薄暮,屈戎玉满脸惑然,喃喃道:「没有……怎么可能!
怎么会没有……」
这些话,在君弃剑听来,给了他两种感觉。
一是惊讶、一是沮丧。
因为很显然的 ̄屈戎玉也找不到南宫府邸的入口。
「布阵口於水上,必有水流激缓交流错纵之处……怎么会这样……」屈戎玉
的脸上满布著大愕与无奈,君弃剑亦感到事不寻常。
水流或急或潺,在他而言自是了若指掌,但来回了四趟,却也没有感觉到江
中有什异状。
阵口真的在这里吗?
君弃剑摆动双桨,让小舟在南岸靠岸了。
若阵口非在江中,或许是在岸上。
天色渐暗,剑玉二人在岸边树林中不断搜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待得天色全黑,明月挂天,屈戎玉终於倚树坐倒,叹道:「只怕就算爷爷到
来,也难能找到破阵关键……南宫寒……到底是何等样人?」
君弃剑一言不发,独个儿向林中深处走去。
他还记得 ̄当时,击退了蓝娇桃等七人以後,他忽然感觉到寒冷,那不是江
南三月的气温。同时,才发现身旁的林木,全从阔叶植物变成了杉木。
就像……就好像在华北,甚至是东北一样!
这么诡异的情况,能有合理的解释吗?
在林中前进数里之後,看到的并非杉木,而是林木渐稀,出现道路。
远方已出现了一座城池。
宣城。
即因传说中,南宫府的位置实与宣城相去无几,故世亦有云宣城南宫府
,但实际上,从长江上岸、到南宫府邸,根本就不会看到宣城。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君弃剑走上了回头路,不久,居然看到了点点火光。
位置,正是在岸边、屈戎玉休憩之处!
君弃剑暗咒一声,发步赶回。
又是二十一水帮!
君弃剑赶到近处,藉著火光照映,清楚可见江边林间竟有不下二百人围了个
圈儿,一阵阵的大喝、叫骂、呐喊、助威声此起彼落,显然,已有人与屈戎玉动
上了手。
以如今的情势而言,君弃剑与屈戎玉一起行动的时间多了一刻,就是让二十
一水帮联盟敌意加深一分的最好理由!
君弃剑在稍远处不动声色地站著 ̄应该要去帮屈戎玉吗?
这时,正听见屈戎玉一声娇叱,且笑且骂:「你们也未太儿戏了吧?」跟著
,又传出了许多的哀嚎、怒喝,呼爹喊娘声不绝於耳,光是听就知道,定有不少
人被屈戎玉打了个四脚朝天、屁股开花。
君弃剑并不知道屈戎玉的实力到什么程度,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庐山集英
会中元气大伤的二十一水帮联盟,只怕无人能在她手底下走过十招!
在一片的喝骂喊叫声中,忽听一人大嚷:「众位弟兄且先住手!」
这声音好熟!君弃剑一怔 ̄似乎,是龙子期的声音?
鄱阳剑派也来了?
但鄱阳剑派於庐山集英会也已声名扫地,龙子期出声,也是无人理会,
仍是一片的大喝、叫骂、呐喊、助威、哀号、怒叱……
跟著,又一人喝道:「格老子的!大夥儿先停了!」
其声如洪钟,震人耳膜,一听即知,必是二十一水帮联盟之首、庐山集英会
的主持人:汉鄂帮主,李定。
李定几乎可说是二十一水帮联盟的盟主,他一出声,人群的耸动停止了。
众人安静後,龙子期说道:「屈姑娘,有人见到你与君弃剑一同来此……」
屈戎玉虽然已与不少水帮帮众交过了手,但似乎并未消耗多少力气,回答的
声调仍是扬扬自得:「是啊!那又怎样?」在她看来,鄱阳剑派不值一哂,她根
本不会给龙子期好脸色。
说得更实在点,屈戎玉也不曾卖给君氏父子以外的人面子。
听到龙子期出声,君弃剑不禁暗暗好笑 ̄怎有人会自己找脸丢?
当著二十一水帮联盟众人之面,屈戎玉的回答自是使得龙子期陷入了进退两
难的窘境,便如同在湘江畔、洞庭四帮的人马见到屈兵专的时候一样……
那又怎样?是啊!就算她与君弃剑一同行动是事实,这些人又能拿她怎样?
动了屈戎玉,即是惹上云梦剑派!他们惹得起吗?
君弃剑虽见之不著,但可以想见龙子期脸色必是极为难看。跟著又是另一人
说道:「屈姑娘,君弃剑已是我等的公敌,你大可不必袒护……」
这声音也曾听过,君弃剑略一回想,即知是鄱阳剑派的老二,常武。
屈戎玉微笑道:「据我所知,云梦剑派也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硬要把我和
君弃剑分开处理呢?」
一闻此言,君弃剑身子一震!
是啊!为什么呢?
很快的,他便已了解的个中原由。
因为,连天下第一大帮 ̄丐帮都敢挑衅,且丐帮竟无还击的能力!云梦剑派
的实力,原就已无人敢小觑,经此一事之後,更是已稳坐天下第一派地位了
!不只是面前这些人,天下只怕已无人能惹得起云梦剑派!
但君弃剑竟自不同了!原本,君弃剑还有天赋异才作为靠山,但如今君
聆诗武功已废,虽则声名仍在,却如同无爪之虎,或许武林中人仍十分尊敬君聆
诗的智慧,但却不会怕他。
如此一来,与屈戎玉相较之下,君弃剑便如同一个脆弱的婴儿了。
鄱阳剑派与二十一水帮不敢动屈戎玉,却可以找君弃剑问罪!
听了屈戎玉的反问,李定、龙子期、常武尽皆语塞了。
因为他们很明显的,是在凌弱避强!但这种事,又怎能挑明了讲?
半晌後,龙子期才讷讷说道:「我们此次前来,乃是要捉拿与倭族人勾结的
君弃剑。屈姑娘切勿隐瞒其行踪!」
君弃剑愣了 ̄什么时候,变成他与倭族人勾结了?
屈戎玉显然也是为之一怔,须臾後才回道:「像你们如此说法,丐帮袒护君
弃剑,那丐帮也与倭族勾结罗?」
常武哼声道:「根据我们的推测,可能是徐乞为了坐上北武林盟主大位,好
接应倭族人进占中土,才与倭族人联手暗杀了皇甫盟主!否则,天下间又能有人
是皇甫盟主的对手?北武林不明此理,我们倒不是傻子!」
反了!全都反了!徐乞怎可能勾结外族?君弃剑听得义愤填膺,断喝道:「
你们在胡说什么东西!」他足下一蹬,身子即高高跃起,林木枝桠一触其身,尽
皆断裂,他一跃而过众人头顶,落到了人圈之中,与屈戎玉并肩而立,怒气勃发
的瞪著常武,沈声道:「你!哪里不想要了?!」
众人看君弃剑忽然出现,皆是一怔。常武尚未及回话,君弃剑一声暴喝,浑
身水灵气息向外扩张,此处原本就是江边,空气中的水气一时增加不少,使得众
人手上的火把略略一暗,亮度一时减弱许多。黑暗之中,但闻一声哀嚎,当火光
复盛时,只见常武跪倒地上,不住叫痛。
他双手下垂,腕骨已然尽碎!
君弃剑站在原地,彷佛没有动过,但双眼中的怒火丝毫不减,成爪的十指也
已说明:常武是他伤的!
众人都震愕了 ̄火光稍暗,不过如同强风吹过般,仅是一瞬而已。
但这一瞬,君弃剑已能碎常武腕骨!
「凌云移位,身动留影;游梦御气,无坚不摧……」屈戎玉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