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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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恨我吗？您不觉得我是个可耻的叛徒、卑劣的小人、蠢笨的母猪吗？”
面对卡琳嘶哑的忏悔，零用力的捏着自己的手背，用疼痛让颤抖的声音重新平稳下来。
“不…当然不会…我知道你有时也会糊涂，为你没做过的事内疚，为与你无关的事自责…不…那不是你的错，不是…”
“殿下…我一直爱着您…所以我希望您不要敷衍我，我真的不是伤害您的那个人吗？”
“不是的，傻孩子…不是你…”
“我希望那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你可以拥抱永恒的安宁了，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零咬紧牙关，将手骨拧的咯咯作响：“知道吗，一切都很好，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你已经…做了太多太多，而且将它们都完成的很出色…现在，好好休息吧…”
……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飞溅的石块与尘埃，零从城外的小土坡上一跃而起，卯足全力又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颗三人环抱的粗大树桩上。她需要发泄，需要绝望的怒吼，需要用大量的时间来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站在城门口看门的士兵们好像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巨龙，正在用燃烧生命的力量破坏、砸烂眼前的一切东西，他们不想，也不敢上前劝阻。每个人活的都不容易，所以士兵们也十分理解这个刚成为名人的“英雄”为何要发泄情绪。也许她只是很失望吧，而失败累积的太多就变成了绝望，世界上最绝望的事莫过于眼看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零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交集，也很快就要被切断了。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呆呆的望着光秃秃的天空，一时感觉头疼的厉害，胡思乱想会使她变得焦躁不安。她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想缓解一下无法言喻的疲惫，但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她注意到脚步声突兀的在她身后响起，声音大到即使她捂住一只耳朵都能听到。她只好转过身，强打精神摆出了对敌姿态，用冰冷的杀意锁定了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想救她吗？想知道圣城陷落的真相吗？”麦斯手中拿着一张揉得像豆腐干一样的委托书，毫不在意零的敌视，将手中的委托书扔到已经爆成了木屑的树桩上，环抱着双臂，用一种漠然的眼神与零对视着，那姿态像极了等待猎物上钩的老猎人。
第205章 荣光（）
“她还有救？告诉我！我能做什么？该怎么做？”
果然…麦斯知道自己赌对了，不管她表现的如何冷漠，却还是无法割舍藏在心底的牵挂。
“救赎之血，你应该知道那东西的用处，我这里恰好有一瓶。”麦斯耸了耸肩，指着地上的委托书说道：“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到它，你就得先完成一个任务，一个很危险的任务。”
“没问题，不过你得先让我看看，那东西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零已经涣散的目光突然重新凝聚，某种精神上的力量把她重新从地狱拉回了人间。这样的事情不算罕见，振作精神并不难，只要认准一个目标，然后努力向目标靠拢就行了，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的人，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不遭受苦难，就不会有救赎。既然麦斯给了她希望的火种，那零也不介意再拼上性命去做些什么，反正活着没有意义，死去也缺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还不如把这条命当成筹码，去掷一次骰子，也许会有什么惊喜呢…
“你先看看委托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
管他是什么任务，虽然零很想直接说没问题，但看麦斯严肃的神情，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地上的委托书捡起，草草的瞥了一眼。
“去圣城遗迹收集亵渎者的血液？要求呢？”
“最好是高级亵渎者的血液，装满一个水壶就行。”
短暂的对视后，没有从麦斯平静的眼神中找到任何破绽的零叹了口气，向前伸出了手。
“成交。”
……
头上载着星辰
耳边再无话语
锈掉的盾破损的剑
用爱填满残破的心
别再是空白的手
那只会又是一个痛苦的结局
不是一个战士
不是一个英雄，不是一个奴隶
不过又一具无名的尸体
一切都被写下，一下又被否认
不过又一个夜晚里的阴影
黑夜来了，太阳走了，现在零有大段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她终于找到了新的目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付出。她走在寻找自己的路上，只是到头来人生轰然倒下来，再碾过去，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过去总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思想的高度有朝一日屹立在世界之颠，最终却发现自己仍旧是背对人群，走进众生中无数模糊面容中的一张脸。熬着不确定的未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去的月亮照亮了她潜伏在暗处的心，为她带去了力量，卑微的夙愿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可以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前奔跑。
救赎之血是有效的，只是几滴的剂量，就让卡琳的呼吸变得平稳下来。这让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微微叹了口气。
在茶花城的天空下，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月光零碎的撒在地上，周围葱郁的树木偶尔被风吹起沙沙的响声，远处费舍尔王宫塔顶上的骑士旗帜高高在上，张扬着它的辉煌。
她是记着的。
那年在镇子的中心，她说要让领民安居乐业，享受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年在自由之城的街道，她说要把自己的领地建成世界上最美的城市。
即使所有人都离开了，走散了，即使她失败了，被审判了，她依旧固执的记得。
没有疯狂的复仇，也就没法彰显忠诚的荣耀，是悲伤的彷徨？还是虚假的坚定？
她相信自己见过了最热诚的脸和最单纯最珍贵的感情，在长达千万里的战线上，无论风雪还是烈日，在绝望与泥泞中，带着那份永不悔改的信念，奔赴不同的远方，至死不渝。那年九月，她与同伴们坐在一起，就如同站在世界的起点，呐喊着“听见了吗？”
这无关于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那个声音仅仅是一种被加冕了快乐与幸福的惊讶与感动。那个瞬间，在那年的冬天，在她前世短暂的生命中，在这个新生王国的历史中，在日益沉沦被遗忘的冗长岁月里，慢慢风化流逝，如灰烬般沉寂，却也成了永恒不朽的誓言。
旅店外面驻扎着好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名义上是监视零的，但麦斯说不必在意他们的存在，现在零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而士兵们只会把头抬起，仰望天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买通了一个野法师就可以无视国王陛下的命令吗？看来奥拉夫还真是挺可怜的…零很清楚享受过权力的滋味后被架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有些事不该她来做，有些话也轮不到她来说，除了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多帮帮他，她也不能替奥拉夫解决所有问题。
如果一个君主除了血统以外没有让人敬畏的东西，那他的臣子也确实没必要去用生命捍卫他屁股下的王座。一般来说，没有才干的国王通常有三条路可以选择：1。提拔一些绝对支持自己的人，这样就可以让别人来分担一些责任，最不济也能在臣子们想结盟推翻他的时候拉个盟友。2。把一个有能力的人推到万众瞩目的位置，并让他做某些极为困难的事，让别人的目光下意识的忽略自己的存在。3。自暴自弃放飞自我，只要享乐就行了，不过这样做的后果恐怕是某天被忍无可忍的民众送上绞架。这么一想，茶花城三恶霸的崛起似乎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奥拉夫需要帮助，需要支持，所以他就把权力给了杜威、索斯和巴托克。现在零来了，那就让她来接替罗恩的工作吧。也许这才是奥拉夫给她选择的真正原因吧，他明白身为一个实力强大的战士，零绝不会甘心去拓荒团里当苦力的，所以用这种方式拉拢她也算是迫不得已。虽然零想通了这些，但她还是打算往坑里跳，奥拉夫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国王，但怎么说也是菲丽丝的弟弟，他想利用自己就让他尽管用好了，这也算是一种赎罪方式了，至于未来奥拉夫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王，他的子孙会有怎样的人生，这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了。
也许只是想为活下去而找个借口吧，但不管怎么说，零现在确实没了自我了断的想法，奥拉夫需要她的帮助，卡琳还精神恍惚的躺在床上…总之，在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之前，她还不能死。
……
夜色已深，天启小队四人放下了沉重的行囊，在一处空地上搭起了一顶破破烂烂的帐篷，坐在刚刚升起的篝火旁，仰望着星空，一时无言。按理说接了一票大买卖他们应该高兴才对，但也许这次是个例外。
“咱们不该来的…”洛比躺在地上，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草棍，十分严肃的说道：“这次任务是在是太…不正常了，首先是委托人竟然派了个吟游诗人来下任务，其次是那家伙居然说自己中午才接的任务，竟然下午就来找咱们了，茶花城没有魔能列车，也没有空艇，难道这家伙是飞过来的？连这点小事都撒谎，他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暗影之神给我的答复是他没有说谎，而且…”
“而且什么？凯瑟琳，我无意侮辱你的信仰，但你就不想想，万一，只是说万一，那家伙身上带着某种可以骗过你检测的道具呢？”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身为队长的莉奈也只好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加入了讨论：“那你说如果只是想拿咱们寻开心，为什么他会给咱们那么大一笔订金呢？”
“我猜可能是委托人有什么苦衷吧。”亨里克搓了搓手，将壮硕的身体缩成一团瓮声瓮气的说道：“管他呢，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干活。要是骗咱们，咱们也能把订金扣下，那笔钱够咱们吃一个月的肉了…”
三人不约而同用羡慕中带着关爱的眼神望着亨里克，用几声长长的叹息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洛比望了望三人，又低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神色复杂的嘀咕道：“希望这只是某个有钱人的恶作剧吧…”
“什么？”凯瑟琳愣住了。
“你怎么了？”莉奈也感觉洛比有些不对劲，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耍宝的家伙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太罕见了。
“知道为什么前些年各大势力把奖励抬到了上千万金币，也还是没人再去圣城遗迹找残卷记录吗？”洛比抿着嘴，盘腿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因为外围已经被刨了个底朝天，没人能进入圣格里高利大教堂，所有试图进入那里的人，基本都死了，而且死的惨不忍睹。侥幸活下来的家伙也发了疯，嘴里一直念叨着“神罚”、“骑士”、“扭曲”。莉奈，我只是给你个建议，放弃这个任务，如果你真的急着还债，我可以去找“他”，他…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莉奈刚想好的答复。她十分烦躁的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咱们是天启小队，怕什么？多少困难都熬过来呢，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收集任务而已，放松点，就算碰到危险，凯瑟琳也能带咱们逃走。所以别瞎想了，洛比，你守前半夜，亨里克值后半夜，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看着莉奈一头钻进了帐篷，洛比也只好叹了口气，将目光聚焦在篝火中心，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但愿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第206章 陷于传奇（）
就在天启小队赶路的三天里，关于零的“英雄事迹”就成了茶花城里家喻户晓的大新闻。奥拉夫陛下在审判中对零提出了刻薄的条件：要么成为苦力去拓荒团劳作，要么就在他身边为他效力。
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零被塑造成了一个典型的古典主义悲剧英雄，她魅力非凡，实力强大，有一把能斩断一切邪物的古朴长剑。她恪守着世间一切美德，谈吐优雅举止得体。有人说她是来自百年前的英魂，也有人说她是从深渊里走出的复仇者，还有人说她是主派来惩罚恶人的天使…总之，现在不论是小酒馆还是商业街，关于零的传说都已经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人们一边感叹着命运对英雄的不公，一边对奥拉夫的愚蠢扼腕叹息——如果他是一个英明的国王，就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该选择妥协，什么时候该强硬到底。至少他不该在大多数人都默认的事情上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哪怕他确实希望零能成为他的手下，他也该表现的更耐心点，用更柔和的手法慢慢展示自己的诚意，而不是用自己的权力逼迫她做出选择。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那人们除了在茶余饭后为这个不完美的故事献上一声完美的叹息外，也不会再去花更多的精力去关注故事的后续了。毕竟奥拉夫不理解权力的正确用法，零也不愿做出反抗，这些事都不如想办法弄点金币吃顿热乎饭来的实在。故事再怎么精彩，也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事实上，与其说是人们对此事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不如说是他们已经对这个国家失望到了极点，不再期盼生活会有什么改变——如果这个国家还有那么一点让人感到骄傲的地方，那这里的人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维护它的尊严。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凯瑟琳注意到洛比正在沉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三人宁可洛比每天讲荤话耍宝也不愿看到他如同一个贤者思考人生一样让灵魂飞向远方的苍穹。洛比的心思太纯粹了，哪怕是零这种只与他见过一面的人都知道耍宝只是他掩盖自己本来面目的一副面具而已，更别说其他三人与洛比朝夕相处，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呢？
“要喝水吗？”凯瑟琳突然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让洛比变成平日的样子，只好用有些僵硬的口吻说道：“咱们快要到了，你…喝点水吧…”
“啊？”洛比愣了一下，用写满深邃忧郁的眼睛看了看凯瑟琳手上的水壶，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不用…”
凯瑟琳的脸上浮现出了许多复杂的表情，最后变成了担忧。她捏着水壶的手指不由得勾了起来，将头别了回去，她不想让洛比感受到自己的担心，但洛比在回过神的时候就早已把把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了。
“咳咳…你说的对，也许我的嗓子确实有点干。”洛比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在凯瑟琳回过头以前将她手上的水壶抢了过来。在灌了几口水后，洛比抹了抹嘴，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谢谢。”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的。”
“哦？”洛比似笑非笑的望着凯瑟琳的侧脸，用极其猥琐的声音问道：“难道你同意我摸你屁股了？”
“人渣！”莉奈回头飞起一脚踢在了洛比的裆部，一脸嫌弃的拉着凯瑟琳远离了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流氓。亨里克默默摇了摇头，踏着稳健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除了凯瑟琳以外，显然两人都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看得出洛比确实是个见多识广的家伙，他留在天启小队可不是为了金币。每个见过洛比的人都觉得这家伙摘下面具应该是个美男，可他宛如塞了一坨浆糊的脑子总会让人觉得老天是公平的。看着洛比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呻吟，瘫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凯瑟琳就觉得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也对，对付这个总能用花言巧语吸引女孩子目光，用酒馆传说和娼馆新闻吸引男人注意的人渣，只需要用力对准他的裤裆来上一脚就行了。
“队长，你说这些当地人歌颂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咱们见过的那个零呢？”
“哼！怎么可能，她连山贼都不愿意杀，怎么可能会去杀那两个有无数护卫的恶霸呢？”莉奈从包里拿出水壶没好气的对亨里克说道：“像那种自私的家伙，我可不想再见她第二次了。”
“可是她…不是还分了烤肉给咱们吗？”
……
“咳咳，其实我有点疑惑，能看出来她的剑术和步法不太像剑士，反而更像是…骑士。”洛比不知何时又加入了话题，他总能在气氛僵硬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加入话题缓解尴尬，说起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嗯，现在想来她的攻势并不凌厉，反而是守势偏多。”亨里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招式比起一般剑士更加刻板，更严谨，破绽也更少。只是因为她实力太强，所以才一时让人忽略了守势远强于攻势这个事实…”
“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骑士，而且从她那身寒酸的行头和毫无正义感的所作所为来看，她要是骑士，那恐怕那些山贼都可以自称绅士了。”
显然莉奈对自己曾吃过零烤肉的事耿耿于怀，三人互相望了望，都没再继续说话，等待着他们的队长慢慢把气撒完。
“哼！实力强又怎么了？她那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懂骑士精神的内涵…”莉奈越说越起劲，背后法杖上的银环也随着她身子的颤抖而发出了阵阵悦耳的“哗啦”声，伴随着有节奏的动作，一时让人忽略了她不是在表演说唱的事实。一些微小的快乐就能让枯燥的旅途变得有趣起来，当四人抵达茶花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马上就要进入工作状态，四人也正经了起来，就连洛比都没再犯蠢。委托人在夕阳旅店，看得出这家旅店门可罗雀，位置偏僻，附近环境优美，是个私谈业务的好地方，虽然这里是兽人的地盘，而且门口还有好几队士兵把守，让几人多少有些抵触，但一想到那诱人的报酬，莉奈就咬紧牙关带头推门走了进去。
“你看，我刚说过他们很快就到。”推开大门，四人就看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对背着一个巨大包裹的零解释着什么，看样子天启小队的到来为他解了围“欢迎你们，天启小队的各位。我是你们的委托人麦斯，请先坐下休息一会吧，让咱们来谈谈任务细节。”
第207章 予我解脱（）
对于负债累累的天启小队成员来说，每一单任务都是他们重新爬回人间的阶梯，即使是因单纯喜欢冒险而组建团队的莉奈，在那张就连恶魔看到都会哭泣的账单面前，也只能低头屈膝，用商人特有的油腔滑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