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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贤者与少女-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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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雨淋湿的衣物紧贴着身体,她赤着脚站在这片山丘的最高点,一个多小时的极速狂奔艾莫妮卡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撕心裂肺的痛楚,依然存在于左胸。

    仿佛已经死去的心脏仍旧在跳动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把痛楚传递到她的全身。

    “对不起,米拉……对不起了,约书亚……”

    “我是真的——”“艾莫妮卡!”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满脸惊讶地转过了头,红发的剑师气喘吁吁,而扛着白发少女的贤者也随后出现。

    雨停了。

    米拉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但那并非源自于恐惧,而是确确实实的担忧。

    这个女孩,比自己更加地优秀呢,她所过的人生,在这今后也必将会更加地多姿多彩吧。真好呀,能够遇到这么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心境的人,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真好呢。

    假如能够看着她继续成长,就好了。艾莫妮卡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心痛的感觉不知为何随着这三人的出现荡然无存,她的心底只剩下一片平静。

    乌云开始渐渐地散去,灼烧的感觉在皮肤回荡,但她不闪不避。

    “从那边,下来啊!”洛安少女几乎喊破了嗓子的尖叫回荡在林间的空地之中,而约书亚不顾浑身的泥泞直接就拔腿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抓住那头!”亨利一把放下跑得脱力了的米拉和然后把身上斗篷的一角递给了约书亚两人张开了它就朝着这边夺路狂奔。

    艾莫妮卡看向了他,贤者的脸上挂着一向的平静。

    她和他的关系一向有些微妙,艾莫妮卡总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他的知识渊博并且总是藏得住自己的内心的模样让女孩感觉自己的秘密对方早就已经得知,这一连串的事情最初的起因也正是他,虽然确实自己落得如今的下场也和他不无关系,但若不是这个人存在的话,怕是也没有办法一次次地闯过那些难关吧。

    可靠的人,值得信赖的领导者,有他这样一位导师在,米拉的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呢。

    “快过来啊!”

    地面上的积水被重重落下的步子溅射到各处,约书亚朝着艾莫妮卡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他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这一系列的行动所表现出来的意味,却也已经足以将那份心意传达给金发的少女。

    胸腔当中的痛楚在对方的行动下迅速地转换为满满的幸福,正如之前亨利所想的那样,两个如此在乎彼此的人,他们不需要其他人来调解也不需要什么促膝长谈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有一切的误解与痛苦,就消散殆尽。

    艾莫妮卡像是要哭那样,但却流不出眼泪,她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迅速地变化着,感动与遗憾等等诸多的情感交织显现复杂不已——女孩最终闭上了双眼,面容回复了平静。

    “抱歉呢,约书亚——”

    乌云开始大面积地散去,就连亨利一贯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慌的神色,约书亚感受到了变亮的光芒,而艾莫妮卡则歪了歪头,朝着这边微微一笑。

    “我想我们不适合,所以我要跟你分手了。”

    “你以后呢——”艾莫妮卡淡淡地说着,距离在飞速地拉近,亨利和约书亚一并加快了速度。

    “会遇到更棒的女孩子的。”

    “那个时候呢,我希望你能改掉这幅不爱说话的毛病,好好地告诉对方你的心意。”

    “那么再见了。”乌云散尽阳光洒落了下来,她的身影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只有嘴角的笑意清楚明晰,远处的米拉站了起来,亨利和约书亚距离她仅仅只有几步之遥——女孩淡淡地开口,最后的话语当中,幸福的意味满得都快要溢出。

    “我爱你——”

    “嗤——轰——”“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开的斗篷,遮挡住的是一地的白灰。

    “扑通——”脸上带着泪痕的米拉跪坐在了一片积水当中。

    约书亚扑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

    他紧闭着的双眼流出来的眼泪当中带着鲜血,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像是平常那个温文尔雅的剑客而仿佛某种野兽的咆哮。

    那其中心碎的意味,使得附近森林当中的动物们都转头望向了这边。

    “啊——啊——啊啊啊——”

    声音悠久回荡,直至喉咙沙哑。

    作为第二轮风暴先锋的这场短暂的暴雨很快地散尽,阳光再度洒下,被雨声所遮挡住的鸟语花香再度响起,世界是明媚而多彩的,大雨洗净的天空处处洋溢着生机。

    仿佛未曾有人逝去。

    ……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她身上产生的变化的。”

    “……七年前。”

    “因为体温?”

    “……嗯,那个笨蛋还以为自己能够藏得住这个秘密,但一牵手我就知道了,这个温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

    “……她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却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

    “……呐,你不是什么贤者么,那么我问你,你觉得她的这一生,是有意义的吗。”

    “……明明经受了这么多的事情,却还总是强颜欢笑,明明确实拥有这个资格这个身份去憎恶去责怪他人,却还是决定要原谅一切,这样的生活方式,像是为了他人而活的人生,仅仅一次也好也没有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我不觉得哦。”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哦。”

    “人呢,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是一些些的胁迫之类的就可以办得到的,结束自己生命的人通常有两种,第一种是真的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品尝过太多的绝望已经连相信一切会变好的能力都丧失了——而第二种,则是更为美好的。”

    “因为祈祷着一切会变好,因为真心地觉得假如自己不在了,自己所爱的人就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会选择结束。”

    “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爱,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不可言喻的,暧昧模糊的,人类的情感。”

    “爱本身,就是一种复杂而奇妙的东西……”

    “……”

    “……嗯,因为觉得自己不在了,我会有更好的未来……吗。”

    “……但是你不在的未来,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很久以前。”“……嗯?”

    “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我这样一段话。”

    “假如你对某个人拥有某些意义;假如你帮助某个人或者去爱某个人;假如就算仅仅只有一个人,记着你的存在。那么,你或许从未真正死去。”

    “……”

    “我们记着她,约书亚,我们都记着她。”

    “她就在这里活着,一直都在这里活着。”

    “……”

    “……谢谢你。”

    “……”

    “接下去你打算做些什么,虽然他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这个地方,也已经不再适合我们停留。”

    “……她说想看一看海的。”

    “是吗。”(笑)

    “……你还笑什么呢,我可是被她提出分手了的啊。”(笑)

    “那么就这样别过吧,我的朋友。”

    “……嗯。”

    “……我会记下这一整个的故事的,就算作是我的自私吧,但我想让更多的人记住她。”

    “是吗,我对于她的了解也还不够多啊,到时候你把书写出来了,我也想要看一看。”

    “……有缘再会了,我的朋友。”

    “……你们是要朝着南方继续前进,对吧。”

    “嗯,风暴就要来了。”

    “不论是天气还是国家。”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节:命运()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描述我们吗:他死在一个本不应该去的地方,为了一场他并不了解的战争,在一个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国家。”——无名佣兵,墓志铭。

    ……

    被拉曼文化所点燃的西海岸以及其他许多文明地区的很多很多的文学作品当中,凡是涉及战争的,凡是涉及到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的,都肯定会存在有力挽狂澜的,某某特别出众的英雄人物存在。

    这些人是个人英雄主义的代表,他们力拔山兮气盖世,凭借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人们向往着这样的英雄,人们歌颂着这样的英雄;作家和诗人们把他们传唱,存留在贵族和有钱的大商人那豪华的宅邸当中挂载在墙壁上的名贵绘画也往往都会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和他们一生波澜壮阔的事迹。

    不单文学作品,在诸国历史当中一些确切存在的伟大人物的名号也因为这种对于英雄的憧憬而变得流芳百世,直到现如今许许多多的人们仍旧津津乐道——民族英雄,伟大的将领,乃至于天国的神祗又或者英武的天使。受源于拉曼体系文化熏陶长大的少年孩童们总是相信一己之力强大的英雄主义足够改变那不可见的庞大的命运,这一种诞生自璀璨帝国的凡人可逆天的强大信心与教会一并存在至今——但我们这里要提到的,却是与整个里加尔世界主流社会截然不同的,北方的文化。

    寒冷的北方四岛诞生出来的信仰与繁荣昌盛土地肥沃的南方有着极大的区别,兴许是那贫瘠的土地和多发的海啸给予他们的民族性格,尽管斯京海盗之名如今仍旧让许多人闻之色变,北方四岛的这些高大的战士们所属的实际上却是一个悲观而又沉默内敛的民族。

    他们的故事当中,你很少见到某位英雄真正地做到了流芳百世。

    那一批在祖国被拉曼帝国征服后朝着更加北部逃跑的苏奥米人当中,带领残存的一支部族经历过波涛汹涌寒冷无比并且还有巨型海兽出没的北海到发现了这些岛屿的传奇领导,可谓是北方四岛的开国英豪般的传奇人物埃里克?海尔维埃里克宁,就是在取得了如此的壮举之后,却非常憋屈地因为寒冷和腹泻脱水死于病榻之上。

    早先就来自于灭亡的国度,逃亡之后又在贫瘠的土地上与寒风和海陆两栖的巨兽进行搏斗,之后还有民族内部的斗争,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并塑造了他们坚忍不拔的品性和沉默如金的性格,也令他们的故事和传说变得与里加尔的大部分其他地区截然不同。

    北方人的故事当中更多描绘地是人类在大时代背景下的无力,一场战役或者战争当中,一个个体有多么地茫然和无助。

    了不起的剑客,村里头最帅的年轻小伙,高大而又英俊风流倜傥女孩儿都憧憬着的人,或许刚刚踏上战场,就被自己人误射的一枝流失从背后一箭穿心。

    底层的平民和士兵们的生活是苦涩的,就算是一位贵族,他也常常只是奉行着更高级别的贵族的命令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何而战。

    文明社会当中不论帕德罗西还是奥托洛又或者鲁姆安纳托这三个大帝国当中总有学者讥讽这是因为北方人愚昧野蛮而又没有信仰,北方人的故事和传说在西海岸的诸多王国当中受众也是极其狭小,人们反感他们的悲观主义,憎恶看到那些美好的人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可这又何尝不是,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呢。

    君王与国家,民族与信仰,正义与荣耀。

    人们向往着那些单纯而又美好的故事和传说,正是因为在现实当中,这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被利益所腐败。

    正义是什么——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对应邪恶。

    那么邪恶又是什么?由谁来定义?

    这个问题,就算是信仰最为坚定的白色教廷护教骑士团的骑士们,恐怕也会尴尬地无法给予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教会的圣书上面说着行走于黑暗当中的邪恶就是他们应当抗击的对象——任何的非人之物以人为食的魔物,都当由这些奉神之荣光的战士们来铲除捍卫此界的繁荣与平和;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抹黑神之光辉的异教徒,他们也是必将予以铁锤之惩戒的恶的对象——可这两者的恶,是同等的吗?

    你所奉行的正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只是遵从某本书上面的规矩,遵从上面某位大人物的指挥,坚信着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那么这样就,好了吗?

    当一切的东西都变成了一个空洞的口号,变成了某种规矩某种束缚某种借口,被当权者用以堂而皇之地施行暴力以达成自己的欲望,那么随着对方的指挥坚信着自己是为了正义而采取行动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杀的士兵们,又与为了钱财那些死在异国他乡死在不属于自己的战争当中的佣兵,有多大的区别呢。

    或许后者,反倒是更为真实地活过罢。

    宗教也好,民族情感也好;荣誉也好,正义也好,信仰也好。这些东西一旦被人利用并且煽动起来,造成的结果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可话又说回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荣誉与正义,存在过吗?

    纵观历史的话,恐怕答案一向都是否定的吧。

    每一次有人开始高喊某个口号,高举起正义与荣耀的旗帜的时候,往往都是腥风血雨的开始。而顺藤摸瓜揪其背后,你总是能够发现利益的踪影。

    夹杂在某一事件幕后推手的欲望所引起的狂风暴雨中的诸多生灵,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号在毫无意义地死去。他们坚信着自己是为了某个更大的目标,他们坚信自己所行是正义的,可到头来他们就像是那些莫名其妙地就被杀死了的代表着“邪恶”的对象一样,也仅仅是处于这巨大背景当中一无所知的茫然又孤独的一个个体。

    他们所信仰的正义,是肤浅的;是书上记载的;是别人口中的;是夹杂了上头领导的既得利益者那些大贵族大主教甚至是大商人的欲望的。

    多数的士兵在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战场之后都会变得成熟起来,泛里加尔世界的范围内你几乎很少能够见到一个一大把年纪了还相信这一套的老兵存在——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们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早已忘记了梦境原本的面貌,他们不记得真正的美好是什么样子的,诗人和作家们讴歌着的是幻想当中的正义,是力挽狂澜的个人英雄主义,那刻意抽离了苦涩的现实将一切改写的扭曲的美好被人们所钟爱却不真实。

    ——但当整个世界都陷于这种虚浮又迷惘的状态之中时,有两个人。

    仅仅两个,既不是那些未曾体会过诸多苦涩现实的作家与诗人,也不是那些迷惘而不知应当如何自行思考的人。

    仍旧在踏上他们的旅途。

    正义是为何物,或许并不需要通过抗击邪恶来证明。它所代表的更为古老的涵义,直至如今依旧有某些人怀抱于心中,那是不接受这个世界按照原有的样子,而试图将它转换为“应有的样子”的行为。

    即便无力,渺小,却也坚持自己的本心。

    这一大一小的两人,此时正试图逃脱身后愈来愈大的风暴。

    但他们的行为就像是投入池塘当中的一粒石子一般,即便身体已经离去,对接触过这份美好心灵的人们而言影响却会像是泛开的涟漪一样久久回荡。

    战乱不停的五国地区森林当中许多潜藏起来的平民正在努力地重建他们的生活;将灰烬扬入大海之中的红发剑客转过身朝着北方一路走去;一头白金色头发的年轻骑士隐藏面貌渡海而行去到了遥远的东方。他们的思想都经历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化,某些种子已经扎下,在随后的风吹雨打当中,注定要茁壮成长。

    风暴在七月底终于正式地来临,远比之前的那一场规模更为庞大。在索拉丁地区某个地区的教堂当中,干瘦秃顶的主教在狂风暴雨之中不知所踪,麾下的人们信誓旦旦地宣称着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而与此同时之前被替换下来的许多高层人员也莫名其妙地就从地牢之中失去了踪迹,教会高层顽固的老派守旧者规模进一步地缩减,更多的年轻的和来自寒门不被重视甚至于被歧视的面孔替代了他们原先上司的位置。

    局已布完,旗子都到位,教会以惊人的速度展开了全面的行动。

    八月份来临风暴席卷过后教会以援助重建的名义派遣出了大量的部队,如同撒开的渔网一般迅速地覆盖了周边的一系列地区,本地的人事调动日夜未停,索拉丁北部的铁匠皮匠和木匠们被大量地聚集起来工坊成天不停地开动。北部拉曼出身的大小贵族们开始频繁地出入白色教廷在西海岸的本部,而他们麾下的士兵举着各个家族的旗帜一并由护教骑士领导前进的光景也被当地的许多人连连目击。

    以援助为由四处扩张的骑士们逼近了周边的各个国家,在扩张完整个北部以后他们又朝着中西部坦布尔山脚下的地区进发。在教会的影响力不甚强硬的中西部许多的贵族和国王们都开始因为这些边境上出现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人们而感到心急如焚,他们商量着要形成某个同盟,但利益无法达成一致本国国内又有大量的信徒他们也无法真正做出一些什么样的反应。

    曾经单纯只是享受着教会带来的好处的贵族们,当白色教会的行动方针开始产生改变的时候,第一次明白了棘手这个词汇的涵义。

    他们无法拒绝这些挂着帮忙重建的旗号前来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没有能力去与他们对抗,即便拼命地想要保持住自己的利益和影响力,却终究只能是吃个哑巴亏眼睁睁地瞧着那些人进入到自己的领土当中。

    不可逆转的某些变化,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这一切从四月份的某次恶魔的出现开始,一直持续到八月的中旬。往年在风暴过后总是要面临艰难生活的索拉丁和中西部的居民们,忽然察觉在七月份的这场风暴过后自己的生活水平反而有了提高,大量由教会发放的免费食物以及他们提供的就业的机会,加上邻国国境线上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的关税,底层的人民和商人们兴高采烈,高层的贵族们却都是愁眉苦脸。

    表面上一切欣欣向荣,仅仅只有很少的人意识到白色教会控制的版图正在形成统一的一片区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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