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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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帝国军人尸身。
百来名全副武装的帝国军人,即便是骑士侍从那也是经受过至少3年训练的未来骑士。
在这种充满敌意的领土,他们是不可能像民兵那样彻底放松警惕的。
因而就算高地民是借着夜色偷袭,优势也仅仅只是第一波攻击时能够体现出来,待到正规军反应过来,那肯定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
现场遗留的血迹和各种残破的武器以及大量箭矢和投石索的锥形石块,还有碎裂的木头和折断树枝以及遍布各处的足迹,都说明康斯坦丁麾下的帝国军人,打了一场切切实实的硬仗。
考虑到装备和训练有素的程度,即便高地人胜利,只怕付出的伤亡也不会低于帝国军的两到三倍。
完全是靠人数取胜,并且即便如此,仍旧只是惨胜。
那么这最少也有三四百的死尸,到底又是哪里去了呢?
大部分人不愿意细思这个问题,因为一旦钻到这个牛角尖里头去,他们就会因为这种恐惧而将自己整个人彻底压垮,崩溃。
可恐惧和威胁并不会因为你视而不见就真的消失。
必须行动起来。
必须行动起来。
在恐惧和紧张感的作用下他们瞬间清醒了过来。
佣兵和商人们从马车上取下了斧子,而骑士们也开始搜寻那些原先营地留下来的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倘若今晚要在这儿过夜的话他们可不能再睡在无遮无拦的林地之间。
“咔——咔——”的伐木声此起彼伏,原先营地内很多破损的布料和任何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也都被重新捡了起来。
“陪我走一走吧。”而康斯坦丁抱着头盔走到了亨利的附近,这样开口说着。贤者和米拉对视了一眼,接着都翻身下了马。
三人步行朝着前方走去,米拉刚走了一段就察觉到了这正是那些袭击军营的高地人撤离的方向——若是作为战场的话地面上的脚印会凌乱得多,朝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的都有并且相互之间有着严重的重叠。
唯有撤离或者进攻时留下的脚印才是相对笔直的,并且大多朝着同一个方向。
她判断出这些是高地人撤离时的脚印除了痕迹是朝着远方延伸出去的以外,还在于它们很多都很深,显然是搬运重物留下来的。
留在营地那边,军队后勤用的马车被摧毁了。这很可能是士兵们自己做的,他们不愿意就这样令己方的补给落入暴徒的手中。
这些损坏的马车连同其它不少器物,这会儿正被骑士佣兵还有商人们拆卸下来做成栅栏之类的周边防护。
而他们三人在做的则是徒步前行,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留下来的各种踪迹,以达到对于情况有一个更加明确的了解。
但康斯坦丁为何选择了亨利而不是更为熟悉的他部下那些骑士,这是米拉没有办法想明白的一个问题。
“后足着地,足迹平稳。”康斯坦丁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足印:“看来他们确实是彻底输了,这些人走路的时候是悠哉游哉地慢步向前,完全没有被任何人追击的迹象。”
“有俘虏。”亨利言简意赅地提示道,米拉和康斯坦丁顺着他的指示看去,确实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些被后来的脚印叠上去但多少还能看到的拖拽轨迹。
两道平行,显然是失去意识的人被其他人架着走,双足在泥地上拉过的痕迹。
“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康斯坦丁小声地这样念叨着,虽说死是一件坏事,但作为帝国士兵被敌视主流拉曼社会的少数民族暴徒所俘虏,兴许死个痛快反倒是他们所期望的。
“啊——”米拉小声地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慨,她多少知道了一些康斯坦丁为什么不带自己手下而是要他们这两个外人一起前去调查的原因。
缺乏给养,又仅仅只有三十多人的骑兵面对少说还剩几百人的高地暴民。哪怕是在平地上,除非对方傻得完全不动弹都无法出现压倒性地一次击溃。而若在山地等复杂地形之中不确定的因素会有更多。这就更不要提他们现在甚至连对方在哪儿都不知道。
去救人,很难,很可能会赔上自己。而且附近还有其他的威胁。
不去救,那么即便部下能够理解这一事实,终究忍不住会想。
‘如果被俘的是我,我也会被孤零零地丢下一个人吗?’
士气和军心便会在这种地方动摇,康斯坦丁是个精明的领导人。而正是考虑到了俘虏的可能性,他才选择了亨利和米拉作为随行。
足迹不会永远保留,再过些时间它们就会完全消失。是否前去救援他可以慢慢决定,若是情况允许的话再提起这件事情即可,而若是之后的情况太过于紧张的话,这一发现就会被永远地埋在心中。
这残酷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的米拉答案都不会改变。
是的,她能明白这其中的个中缘由,明白所谓的‘不抛弃不放弃’之类说法只是天真年轻人的口号。
但凡事至少要试过了才行啊。米拉看向了亨利,她忽然明白贤者之前说康斯坦丁“比我更坏”是一种什么样的意思的。
确实这两个人在外形和气质上有些类似,但这只是一开始给人的感受。康斯坦丁这个人更为功利也更加果断,若说亨利是平稳的莫比加斯内海的话,那么康斯坦丁就像是怒涛连连的外海。
能力非凡,年轻,果断,像出鞘的剑。跟随在他身后你有可能一步登天,但这把双刃剑也随时都有可能反过来伤到自己人。
这个人,很危险。
米拉小步地退到了亨利的身后,而康斯坦丁站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她,然后又跟贤者对上了眼。
“你的推测数字是多少?”他对着亨利这样说着,尽管相遇才一日少许,他却像是双方已经熟悉到可以肯定贤者一定答得出这个问题一样自然。
“至少六百五十人吧,应该是还集结了周边的其他几个村庄。”亨利回答,而紧接着又反问道:“你不是早就该清楚大致的兵力了吗。”
他说,康斯坦丁愣了一下,而米拉则是望向了贤者。
“绞杀妖魔鬼怪这种事情一向都不是帝国正规军做的事情,要么交给佣兵要么请专业的教会执行队。你们只是碰巧在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来到了巴奥森林,不是么?”他直直地盯着康斯坦丁,虽说体格上相差无几,但骑士长一时间竟因那双眼眸有了退却的意思。
“了不起了不起,传说果然名不虚传。”他小声地念叨了几句,然后加大了音量坦诚道:“是啊,我们正是为了剿匪而来。”
“所以正着来反着来,那些高地民都没有活路。”康斯坦丁模仿亨利的样子耸了耸肩,言语之间,已经断定了一批人的生死。
“。。。。。。”米拉沉默了。
亨利也一言不发。
这个话题不适宜深究,因此他们就此打住。
三人转过身接着朝着前面走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发现了一些不同的痕迹。
“足迹变得更深了。足尖先着地,脚后跟很浅。”
“这是遇到了袭击,但是袭击是哪里来的——”
“流了很多血。”三人接着朝前面走去。
“在这里倒下了。”地面上出现了较大的凹痕,可以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人体的形状,在差不多脖颈附近的地方流出来了一大滩的血液,沾染在草叶上的已经凝固,而余下的则渗入到了泥土之中。
“然后”亨利蹲了下来,看着膝盖和手肘还有手腕部分凌乱的泥土被翻起来的痕迹。
“又‘活’过来了。”他回过头,看着米拉和康斯坦丁。
“嗯,这下我们明白死尸到底哪儿去了。”康斯坦丁接着说道:“这是坏消息,而好消息是,我们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他朝着前方指去,似乎是被复苏的行尸攻击的高地民们,丢下了不少的物资狼狈逃窜。
而在之后回归营地通知佣兵们过来帮忙搬运,被栅栏和马车组成的临时围墙包围的营地篝火点起,久违地可以饱餐一顿的众人沉迷在口腹之欲之中短暂忘却连日以来的战斗之时,奥尔诺来到了亨利的身边。
“伊斯塔,莫里哀,达佛洛地耶”她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散发着的魔力光辉自下午起就未曾停歇。
而这句小声地用精灵语诉说的话语,直译过来的意思是。
“雾里有东西。”
“唰————”
“呜————”
风声大响。
篝火阵阵摇摆。
有什么。
来了。
第四十二节:宛如初见()
“你所挚爱的东西是什么。”
“你所仇恨的东西是什么。”
“你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
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来。
投射在脸上的,是暖洋洋的太阳光辉。
她躺在草堆里,用遮阳帽盖住了上半张脸,以挡住明媚的阳光,偷懒小惬一番。
尖尖的草茬碰触着皮肤,痒痒的,令人感觉十分奇妙。
‘这是哪?我在什么地方?’
答案她应该是知道的,但仔细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温暖可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怀念。
‘怀念?还是只是憧憬?’
远远的地方原野上白色风车在悠悠转动,磨坊的佣工们正在一袋袋地把新收成好的小麦搬运进去。另一侧的出口车夫甩动了鞭子,拉着满满一车磨好面粉的骡子甩甩耳朵迈动步伐,骄傲地朝着小镇走去。
她站了起来。
“呼——”躺下的时候是习习微风,站立以后才感觉到它的强烈。
但这风并不使人生厌,尽管很大,大得她一头长长的白发就连末端都被吹得胡乱飞舞;大得她下意识地就按住了自己有着白色和褐色间隔条纹的长裙和头上的大草帽;大得她甚至都睁不开双眼,因这瑰丽的景色和灿烂的金色太阳甚至都忍不住要流泪。
但这风,并不使人生厌。
逐渐适应了远方的地平线以后,景色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小麦组成的海洋末端,一面又一面的湖泊连成了线。在这个角度上看来湖水倒映着只有几朵闲云飘浮的澄澈天空,这景色真是极美的。
水天相映,风车旋转,暖洋洋的太阳普照大地。
风吹过湖面的时候,泛起的涟漪就像是最高级的绸缎一样柔软而均匀。
这是什么样的景色?
‘定不是真实的吧’心底某处有个不同的影子这样说着,但她却甘愿沉迷于刹那间的美好。
因为这已经是,太久太久没有曾体会过的东西了。
风向变了,这回是从磨坊那边吹来的。改变了的风向使得风车的转动停了下来,留着短短白色头发的佣工们高举着双手紧握拳头大声叫着:“不是吧,又来了!”。
而磨坊主则是拿着两瓶刚从湖里捞出来,还滴着水的酒,朝着他们笑吟吟地走来。
“嘶——”她深吸了一口气。
随着暖洋洋的风传来的,是刚磨好的小麦香气,这令她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在叫了。
这是哪里的景色?
这是什么时候见过的景色?
画面一闪而过的是冰冷又黑暗的小屋,为了节省就连柴火都没有烧的太旺。好像有谁在跟自己这样说着——
“在我们的故乡,到了夏天——”
“不,那不是真实的。”
有个声音这样说道,但和之前的那个声音却并不相同。
它飘渺,无处可寻,但又直击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回家去吧。”
它说。
“回家去吧。”
‘家——’她转过了头,远方先是一阵模糊,紧接着出现了许许多多由木头构筑成的房子。小屋的上方烟囱阵阵青烟冒出——对哦,自己已经玩了一个早上了,是时候回去了。
正好是午饭时间了。
每年收成小麦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做烙饼。刚刚收成的面粉做出来的烙饼新鲜美味,虽然不像贵族老爷们所吃的那种添加了麦芽糖的那么精致,却是怎样都忘不掉的。
她跑了起来。
跑过了一望无际的麦田海洋。
跑过了向日葵轻轻摆动的花田。
跑过了天堂凤蝶翩翩起舞的小道。
“啪——吱呀——”她推开了门,动静之大,以至于吓到了里头扎着侧马尾的白发女性。
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绽开了温柔得就像是外面的阳光和大地一样的微笑。
“怎么了呢,饿坏了吗。”
“烙饼快做好了,再等一等吧。”女性这样说着。
“我的小米拉。”
泪水。
掉落了下来。
‘我多想,相信这是真的’
————
记忆是冰冷的,自打一开始,就未曾存在过任何可以称作美好的部分。
“为什么。”
他常常问。
“为什么唯有我必须背负这一切。”
“为什么那些分明有着比我更好条件的人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些,认为它们理所当然。”
“我比他们更优秀,凭什么我得经受这些。”
阴冷的隧道内,天花板上凝结的水汽点点滴落。未干的衣物乃至这整个环境都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息,他独自前行着。
“正是适合你这种无能之辈的居所。”那些男人和女人们高高在上的嘲笑,仍旧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内心当中。
“我如何无能,相较你们这些整日只知寻欢作乐的庸俗之辈,我怎么称得上是无能!”他声嘶力竭地反驳。
“你们!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资格坐在云端之上指责我!”
“你们哪里来的资格日日享乐无所作为!”
他咆哮,他反驳,一头黑色卷发因为愤怒而胡乱披散,像是一头雄狮。
一头战败又满身疮痍的雄狮。
“血统赋予我们资格。”那些男男女女这样回答道。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站在他身后的某个人这样说着,他回过头,歇斯底里地咆哮:“就连你也背叛我了吗!”
“背叛?”“哦呵呵呵——”那个人笑了起来:“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你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导地位?你认为是你在领导着我而不是我在操控着你?”
“这份愚昧和狂妄自大,与你还真是十分相衬!”
“你这从冷死人的穷乡僻出来的贱种,与你结合只会污染我的血统。”那个人接着说道:“说什么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我不过是在享受你的愚忠和自大罢了!”
“你该不会以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全都该死。”
“你说什么?”
“全都该死!!”他回过了身,掐住了那人纤细的脖颈。
“呃——啊——”她开始挣扎,但在他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这毫无作用。
“啊啊啊啊——”那些衣着华贵的男人和女人们开始惊恐了,他拔出了剑朝着他们杀去,鲜血溅满了他的全身。金碧辉煌的地面和各种千年传承的古董文物全部被鲜血和脏污所污染,他继续杀着,一边杀一边张狂地笑。
鲜血四溅,他们逃也逃不开。女人们双腿软倒在地吓得尿湿了长裙,她们涕泪横流双手合十不断地求饶着。男人们狼狈地转过身想要逃跑,但因为大理石地面的血污而滑倒摔了个狗吃屎。
“如何啊,这便是我一直以来都在体会的绝望感,全都偿还到了你们身上的这感觉如何啊!”
他狂笑着继续杀戮,整张脸上都已经被鲜血所覆盖。头发卷曲粘结到了一起,除了双眼以外其他的地方已经全部变成了血红色的。
“恶魔!恶魔!”
“你们这些北地的恶魔!”
他们挣扎着、咒骂着。
“是啊,正是如此——”他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在12岁那年第一次选择武器的时候,他就一眼相中了它。即便那个时候无法将它拿起,他也依然没有放弃。
当初周围其他人惊愕又带着恐惧的神情他至今都记忆深刻,他明白这种武器所代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那是曾经的曾经深深刻入到他们心灵之中以至于这些人至今仍旧谈之色变的角色。
他所憧憬的人物。
不,他想要成为的人物。
这些令人憎恶的,可恨的,该死的叛徒。
身居高位却不为这个国家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只知贪赃枉法利用自己的身份钻漏洞,对于这一整个国家百姓的痛苦一无所知。
恨!
他恨这些无所作为的,冷漠的所谓亲人。
恨!
他恨这个所谓达成了民族包容,却仍旧会以血统和外貌长相区分人的国家。
恨!
他恨。
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的自己。
“哈啊啊啊啊啊!”他咆哮了起来狂乱地挥舞着大剑。
这把剑是他的精神寄托,拿上了它,就像是化身为那个传说一样。
快意恩仇,将一切自己看不惯的事物彻底斩碎。
“我是你们新的噩梦!”
他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而当在场除他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活物的时候。
突兀得像是之前张狂的完全是另一个人那般,他却又站在原地,久久迟疑。
‘这就是我的弱点吗。’
————
恐惧是什么。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是一种深邃入骨的本能,是生物趋利避害的天性,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挥洒不掉的印记。
梦境是无规则的。
充满了各种各样无法用言语说明的谜团。
正是这些无规则的,无法被言明的地方,才造就了恐惧。
若是对于一切都知根知底所有的东西都能解释得通透的话,那么恐惧也就无从而来。
“这并非真实,你不在这儿,我也并不在这儿。”亨利站在原地,对着那个黑发飘飘的女性这样说着。
“是你希望如此吗?”她轻笑着,如是反问道。
“你的内心动摇了,海米尔宁。”女性这样称呼,但叫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你在恐惧,这种感觉你有多长时间没再体会过了?”
“近乎永世。”亨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