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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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徽章的战斗职业者拥有一个人匹敌十名以上没有取得认证的普通人的实力,这样的人在地方治安队之类的低级军事组织已经可以混个小队长来当当。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阶级的人更多地都会选择去当冒险者——或者是和治安队敌对的强盗劫匪。
因为虽说治安队队长可以领取稳定的薪水还能受到众人尊敬,但终归不够自由并且收入远远不如其他选择——我们扯远了。
回到眼下,这个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的言语对峙显然也是时候结束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这些下级佣兵是为了获得洛安人盗贼团伙的消息才将这个女孩堵在这里的,但他们的这个理由在这二十年的时间内几乎已经被用得烂掉了。在一部分——虽然是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洛安人将整个民族名声搞坏以后,每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洛安人的年轻人,被以‘怀疑与盗匪团伙有勾结’为由带去‘协助调查’。
高举着大义的旗号为所欲为的这些人永远不会受到惩罚,而那些一头白发的年轻男女受尽折磨的尸首在不明街角被发现的时候,人们也往往只是淡漠地路过。
“这是常有的事”多少当初满腔热血时也曾发誓要站出来直面不公事物的人,真正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只是默默地避开了视线,继续着自己平凡的人生。
‘嗯,这是常有的事’树上的他重新躺了回去,他并不准备出手去做些什么——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他的一生当中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即便他能够救下这个女孩,之后的人生里她也会遇到更多的这种事情,而他没有办法每次都恰好出现在她的身边。
‘并且——’他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阻拦想要扮一出英雄救美好戏博得女孩子欢心的少年,我可没这么恶趣味’
‘——年轻真好’他带着一丝笑意摆了个悠闲的姿势打算重新入睡,但就连他也料错了某些东西。
那就是树下的那个女孩子,并不是通常的英雄救美桥段里头那种花瓶似的角色。
“罗德里克,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半坡上的森林陷入了寂静。
一头白发的年幼少女用她清晰并且透着一股子稳重的声音如是说道——她直直望着那人隐藏的地方,而被直接叫出名字的少年如同树上的他所判断的一般做出了训练不足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事——他倒退了几步踩中了一大堆枝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暴露在了白发女孩的视野之中。
“唉……”年幼的女孩长长叹了一口气,旁边那些本来一脸恶人相的下级佣兵们也是满脸的无奈。而穿着华贵绸缎服饰半瘫在地上的少年涨红了脸,堵着一口气的样子气势汹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直直朝着女孩逼近了过来。
新的展开让树上的他又提起了几分兴致,偏过头瞧了过去,他的双眼却变得细长起来。
“哎呀哎呀,这下子场面可能要变得有些难看了呢”他喃喃自语道。
少年穿着的服装样式,那些下级佣兵对其表现出的敬畏。以及明显是因为不知所以才无畏的年幼少女的举动,再配合显然已经因为受到羞辱而怒气上头的少年——这几个条件凑一块儿,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闹出人命可不好啊”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握住了倚靠在树干上的武器,将宽皮肩带分别从左肩和右腋下穿过,经由金属卡扣固定在胸前,把武器背在身后做好了准备。
“嗤——轰——”少年的手掌心闪现出了一朵硕大的火花,几名下级佣兵用肉眼可见的动作往旁边缩了一缩。而首当其冲的白发女孩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完全是在预料之外的。
而树上观测着这一切的他扶住了额头。
“前面还想跟人家告白,现在想把人家干掉了,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他叹了口气,那女孩八成是觉得少年只不过是个缠人的追求者吧,毕竟即便是人来人往的酒馆,这种偏僻的狩猎场会有这种人出现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的。
那就更不要提深入了解了整个系统并且能够辨别服饰了。
那个少年穿着的华贵绸缎衣物是一件正规法师袍,以15、6岁上下的年纪能够穿上这种深青色的袖口镶有两条金色代表初阶中段法师阶位直线的服装③,光从实力和资质上来说也确实是一个天资卓越的年轻人——但谁知道呢,至少就他本人而言是对于这种过早取得一定成就的少年们都没有太大好感。
因为事实证明这样的孩子往往因为‘天才’的光环所笼罩而没有被身边的大人们认真地养育,不是变得骄纵就是变得怠惰,最终落得碌碌无名结束一生——问题扯远了,先着眼于当下他仍旧是众人瞩目所在的这个时候。
少年这种不成熟的表现正是被惯坏了的‘天才儿童’们所常有的,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整个场景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我有能力直接这样对你的,我一直都有”满脸怒容的少年右手颤抖着用力地把巨大的火焰给压灭了过去,而他面对着的女孩满脸的冷汗,她强作镇定,但浑身战栗。
“但我不这么做,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甚至于侮辱我”脸色因为动怒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少年俯视着女孩这样说道:“上一次伊尼茨堡的事情也是这样,明明我是那么地努力才争取得来了这个机会可以让你去到我所在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凭什么你要拒绝……”
“我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他们都说你配不上我但是我还是对你这么专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却总是这样回应我!总是这样践踏我的努力和认真!”少年努力地压制着自己脸上的狰狞,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战栗着的女孩儿稍稍抬起了脸,小声地反驳道。
“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用几乎没有人听得到的声音如是说道,然后立马被少年滔滔不绝的大声咆哮所掩盖。
“我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说说!我没有利用我的力量或者是我的家族来逼迫你,即便我可以这么做!明明只是一个下贱的洛安人,却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我的善意,总是这样地,侮辱我,拒绝我……”他骂得满脸通红,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周遭的下级佣兵们则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
“既然我好心好意你不肯接受,非要逼我的话,那么你不要怪我”似乎横下了心,少年一步又一步地靠近,直至把女孩逼得背对树干无路可逃。
他在女孩依旧强装镇定的表情下解开了长袍腰部的带子,但随后发现不知为何自己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停手吧,年轻人,别让事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低沉的嗓音在这种情况响起显得有些突兀,而转头警戒周围景象的佣兵们面带惊色立马就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普通,平凡。
这大概是他们能够拿出来评价那个一头黑色短发的男人最合适的词汇,非要找的话,也就他披风领口的地方露出来的遍布左右两侧脖颈的黑色纹身,还有背后那把大剑比较有些个性了。
但也只算得上有个性,冒险者之中为了标榜自己在身上刺青的人数不胜数,而那把大剑也算不上有多厉害。
在以狩猎为生的D种、E种、F种这些时常需要对付大型魔兽的佣兵里头,舍弃速度而追求强大杀伤力,门板般体积的沉重巨剑随处可见。跟那些人比起来这名男子背着的大剑实在算不上是‘大’。它那展露在皮质半鞘之外的雪亮剑刃只是普通的一手半剑和双手长剑的宽度,相对纤细的剑刃配合以那一米五的长度让人十分怀疑在战斗之中会承受不住打击而折断。
‘愣头青想耍帅’下级佣兵们在他出现的短短几秒内就做出了这个结论。
说是以貌取人也好,但强大的人往往拥有与战斗力相衬的华丽武装也是一个公认事实。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假如有强大的武力那么选择高调一些也并不算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装扮成普通的低级冒险者而后用强大的实力耍帅的桥段只能是在传奇小说之中存在——现实中不可能出现那种狗血情节,穿得像是国王的家伙就是国王,扮得像是农民的家伙就是农民,大家都是这样以貌取人的,而且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们也都是正确的——
——大部分。
意思就是还是有例外的。
在背着大剑的男人再度开口的瞬间佣兵们就明白了。
“少年,你能放开那个小姑娘吗?”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大致都了解了”
他靠近了一些,然后接着说道:“我能够理解你的思想”
“你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可是你又不想依靠自己的父母或者是事业上的成功来讨取她,而是希望让她喜欢上你这个人”
“所以你大概隐藏身份,默默地为她努力做了很多的事情,对不对?”他看着少年说道,而对方只是愣愣地回望着他。
“然后她不肯接受你的好意,甚至在你表达善意的次数比较多了以后,她非但一点都没有感动,反而还不耐烦甚至侮辱你,所以你就很生气,是不是?”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虽然你是这么想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做的事情,其实只是为了感动自己?”
“你听说过苹果和香蕉的故事吗?”
“嗯——从头到尾讲一遍很麻烦,所以我挑重要的讲好了”他伸出手指指着一脸呆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女孩,然后再指了指同样表情的少年本人。
“简单来说,小姑娘她想要一个苹果,然后你给了她香蕉——虽然是一大车的香蕉,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而你却在责怪她,责怪她为何你这么努力她却不接受,并且觉得自己很委屈,一直在对她好,小姑娘她却不识相——”
“强买强卖还逼迫人家必须微笑着接受可是不对的,年轻人”他对着少年微微一笑,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那样,打了个响指。
“抱歉,我忘了你现在没有办法回答我这件事——”
他这么说道,而一个粗狂的咆哮声立马紧接着这句话响起。
“干掉那个巫师!”下级佣兵们在他说话的时间形成了包围的阵势,此时手中武器均已亮出,几名绿牌佣兵显示出有序配合的模样迅速靠近了过来,紧接着也不顾少年和少女还在原地,挥动着长剑就朝他砍来。
“你的人头值十个龙头金币,该死的渎神者!”狞笑着挥动武器的佣兵入眼所见的最后光景不是对方鲜血四溅的模样而却是一道银光。
男人拔出了背后那把一米五长的大剑——这并不简单,一般来说这种长度的大剑都不会采用背负,而是借由马匹之类的携带。原因就在于长度过长的武器背在身后时常来不及拔出,而能够在这种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把剑拔出来也就证明这个家伙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只是带着这把剑来隐藏身份——
绿牌佣兵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后悔的情感,然而它来的已经太迟。
“咻——叮~~”金属的颤音在空气之中回荡,拔出半截剑刃格挡开来佣兵手中的单手剑以后他歪过身体同时腰部向后一扭抽出了一米五长的大剑,紧接着手腕翻转变成两手正手紧握顺势挽了一个剑花,左脚向前作为重心自脚底发力由上至下狠狠地——撩了上去。
“噗嗤——咻——”自右下方斜着向上砍去的大剑轻而易举地劈开了佣兵防身的锁甲并且斩断了好几根的肋骨划开了他的心脏,紧接着狠狠地砍在了那脏兮兮布满胡茬的下巴上直接劈开了半张脸。
鲜血四溅,直接一击当先偷袭他的那人就没了性命——但这还没完。
另一名持盾搭配单手斧,显然是斯京风格的佣兵又从左侧袭来,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就朝着他的侧面冲去。
“呼呜——”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剑刃呼的一下以极大的角度又转了回来,斯京风格的佣兵立马将包边木盾举过了头顶——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声势惊人的大剑以高举过头劈下的狠厉姿态直接将盾牌砸得木屑横飞——鲜血四溅,绿牌佣兵头盖骨被整个击碎,身子一软就趴了下去。
濒死的佣兵身体抽搐着,而后面的那名少年发出刺耳的尖叫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这里。
“呼——嚓——”他把大剑插在了地上,面前余下的七名佣兵面面相视,然后在死亡和赏金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又齐刷刷地扑了上来。
“错误的决定”他呼了口气,然后矮下身体,并没有把大剑拔出来,只是双手紧握做足了准备。
‘一步’“踏——”“杀啊啊——”
‘两步’“踏踏——”“死吧,渎神者!”
‘三步’“踏踏踏——”“赏金是我的!”
时间的秒针好像被谁用手指刻意捏住了一样每一秒都走得极为缓慢,脏兮兮的佣兵们狰狞的表情,咆哮时喷出的口水,跑动时甩开的汗滴都显得清晰可见——而在这其中,他以静制动,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嚓——咻——”
当先的第一剑是从地上低低掠过的斜撩,这种重量的大剑要从静止状态变成运动状态需要相当的发力,因此他直接将力道加大在拔剑的同时将它转化为第一记攻击——
“啪擦——”斜着向上的劈斩破开了第一名佣兵的腹腔,冲击力让他吐了一口血带着四散的内脏朝着后面倒了下去,而与此同时拿着大剑的男人单脚支地转了一个身一脚踹飞了另一名佣兵同时借助之前的力道挥出了第二剑——一记极为狠厉的水平面斩击。
“啪嚓——”
一剑枭首,而这还没有结束,他就好像是在跳着帝国宫廷华丽的双人舞一般从无头佣兵的尸首旁边又转了一个身,将尸体推向另一名佣兵紧接着反手一剑朝着身后刺去。
“噗嗤——”准确地击中胸腔的剑刃直接从佣兵脏兮兮皮衣的背部穿出了血红色的剑尖,然后他立马从对方身上抽剑但却不去控制它而是任由整把大剑朝着前面撞去——正好推开了同伴无头死尸的那名佣兵的胸口就这样直挺挺地暴露在了大剑剑柄末端那厚重的金属配重球上。
“砰咚——”沉重有如钝器打击的这一击直接把下级佣兵的肋骨打得骨折而男人立马换手握剑反转剑刃斜着由上至下劈开了他的半张脸庞——而这个时候之前被踹开的佣兵和另一名佣兵几乎并排跑了过来,他们直直朝着他的身后袭来但那窃喜自己可以得手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开来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矮下了腰,单手握剑狠狠地挥出了这最后一剑。
“呜啊——咕呃”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着的两名佣兵捂着自己鲜血四溢的腹部却什么都做不到,随着迅速又大量的失血他们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消了生机。
“咻——”男人用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大剑,粘稠的来自好几个不同的人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溅到了树干上面,而就在他转过头打算找点什么来擦剑的时候,那名蓝牌佣兵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许动,把那把大剑给我放下”相对那些绿牌佣兵显得要干净一些的蓝牌佣兵——姑且叫他佣兵队长吧——挟持着一脸呆滞的白发女孩,手中匕首顶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恶狠狠地说道。
“……不觉得有点下三滥吗,这种手段”男人朝着佣兵队长说。
“闭嘴,这是为了生存。还有把那东西给我放下,渎神者,你最初不就是为了给这个女孩儿出头才露脸的吗,我现在杀了她也没关系吗!”佣兵队长接着恶狠狠地说道,而额头渗出些许汗水的男人呼了口气,然后放下了大剑。
“哼——”佣兵队长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但就在他打算要接着开口的时候,男人用极高的速度从腰上抽出了什么然后丢了出来。
“叮——锵——”
“啊!”手背被划伤的佣兵队长松开了手中的匕首,而终于回过神来的女孩迅速地挣脱了出来,跑到了一旁。
“……”佣兵队长捂着受伤的手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余下的一男一女,他的眼神游移不定,而这一点自然没有能够逃过男人的眼睛。
“啊——”他发出“啧啧”的声音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那家伙砍了这么多人,还有没有力气再挥出一剑。”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因为你看,我现在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这个——”他伸手指着自己那布满粘稠鲜血的大剑:“这是一把克莱默尔,它可以轻松地把你从肩膀到腰部劈成两半。”
“所以现在你该问你自己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要碰碰运气?”
“你想试试吗?年轻人”他对着对方说道,而佣兵队长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是长舒一口气,松懈身体放弃了反抗。
“你的名字是什么……至少让我输个明白……”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的佣兵队长紧盯着他问道,而男人耸了耸肩:“是为了日后好复仇吗,不过无所谓了。”
“亨利·梅尔”男人开口说道,这个名字让佣兵队长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地就觉得有这样战斗力的人至少也该是一位久负盛名的橙牌佣兵了,但这个名字又是什么?从没听说过。
不过亨利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开口补充道。
“你可以叫我大贤者,年轻人”外表比佣兵队长少说都要年轻五岁以上的亨利对他露出了微笑如是说道,而满脸胡渣的蓝牌佣兵表情进一步地呆滞了起来。
他只能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个人用死去佣兵的披风把剑上的血迹擦干,然后麻利地把大剑塞回背后的皮质半鞘。
直到他和那个女孩都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蓝牌佣兵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什么鬼东西”
……
镜头转向另一侧,亨利缓慢地朝着下坡的道路走去。然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他逐渐地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