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盾-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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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打断了维托里奥的自顾自说，“确实，同意和你合作是我的决定，就算没有得到回报也是我必须承担的风险的一部分，我没有怪你。”
“不可能！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以不怪我？”
“因为我在当初答应和你合作时，我就把你视同伴，”菲德还是一副木头嘴脸，气急败坏并且自尊心受创的维托里奥显然被“同伴”二字触动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不是假的，只要我们还没死，我们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第三百三十一章 商人的失败 下（）
维托里奥愤懑难平，不过菲德的话还是让他停止了说那种自暴自弃的话。毕竟维托里奥只有十六岁，却已经获得了军事学院的学业成功和商人的商业成功，他早已比无数人获得了更多的成就，可是他这一次的“投资”，这一次的计划的确完全失败了，就算对计划全盘不得而知的菲德也能从维托里奥的一言一行中看得出。
就在菲德和玛丽他们都以为维托里奥会逐渐冷静下来时，维托里奥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下方，一口鲜血从他的嘴巴涌出，吐在了地上。菲德看着对方那还在从嘴唇缝中往下滴的鲜血，他立即从桌子后走了出来，想亲手扶住半跪在地上的维托里奥。
谁知维托里奥直接甩开了撑地的右手，推开了菲德。他双眼往上翻，就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菲德的脸，“佣兵！别碰我！我…我不需要佣兵的帮助！”维托里奥连续咳嗽了两声，更多的鲜血被吐在了地上，玛丽已经拿出一条手帕去擦拭维托里奥脸上的血。
菲德没有再做什么，他开始从维托里奥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东西——维托里奥如果是想利用自己和马铃薯佣兵团，那无非是控制一些军事力量。他回到乌夫斯的身边，谋杀掉自己父亲，想要夺取义军组织的控制权也是控制军事力量。一个已经相当成功的商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想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
菲德回想起维托里奥刚出现时的情况，对方从义军组织中脱离了，也没有选择回到黑沼泽城为马哲尼公国与和平坟墓军事学院效力。除非是有远大理想，不然他为什么要放弃优渥的商人生活，把资产贡献给一支佣兵团，获得马铃薯佣兵团的？恐怕维托里奥从来就没想过当一个普通的商人，他一直希望掌控真正的力量，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力量。如果维托里奥获得了义军组织的控制权，那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会剑指亚尼斯公爵？还是站在马哲尼公国这一边，一起对抗入侵者？
“弟弟，父亲是不是你杀死的？”
“是又怎么样？”维托里奥在玛丽和拉兹罗夫搀扶下坐了下来，菲德则站在一旁思考着，“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绝对不会自己的私利而舍弃这个国家的人民…”
玛丽紧皱着眉，菲德注意到她的眼角处有一滴泪水，“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们的父亲…”
“就算他引狼入室！带着那些穷苦无辜的公国人民，一起献出这片土地也还是我们的父亲吗！？”维托里奥在回答时太过激动，他刚说完便忍不住又猛地咳嗽了四五声，那条用来擦拭血迹的手帕又被新的鲜血湿润了。
拉兹罗夫长叹了一声，“确实，我也没想到一向采取温和方针的保守派会选择出卖自己国家的人民，乌夫斯就算最终成功夺取黑沼泽城，也会在很短时间内被冬国人或者帝国人抢走这份果实，他不过是赌气罢了…”
维托里奥看了开始有点明白的菲德一眼，“我比谁都要更深爱着这片土地…无论是佣兵还是他国入侵者…他们都会成为焚烧掉一切的野火…可惜我的计划没有成功…天不助我啊…”年纪轻轻的矮个子商人说出了心里话，菲德也从对方的话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维托里奥之所以要掌握力量，为的就是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于维托里奥来说，无论是腐烂孤立的公爵，还是各自为战的地方领主，亦或是声称要给这个国家带来革新改变的义军组织，他们都是邪恶的，都是维托里奥要铲除的。所以维托里奥才想尽办法借用各方力量，这才是这个少年商人真正的“投资”。
可惜这样的计划太过庞大，无论维托里奥拥有多少财富，比普通人要聪明多少，他都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些。他不是不能看出马哲尼公国的现状和矛盾，他只是没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哪怕是老谋深算的老亚尼斯公爵，也会倒在各方权谋算计的刀光剑影中，何况是小小的维托里奥。
菲德从来没想过以一己之力，又或者是自己的佣兵团去改变一个国家。但比自己年轻得多的维托里奥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去做了，只不过他倒在了必然会出现的失败上。或许维托里奥要求自己死命保护亚尼斯公爵，为的就是不让这个国家瞬间倾倒，他和雨天团长都知道小亚尼斯公爵是这个公国的未来，失去了他等同于把整个马哲尼公国拆散。
“我理解你，”菲德再次主动走到维托里奥面前，向来待人冷淡的他极少会这么做，“我能理解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改变的东西。”
“你…你理解我？”还在平复呼吸的维托里奥已经没有力气再发泄愤怒。
“是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东西能够让你放下自尊和你最厌恶的佣兵为伍你放弃自尊回到你最不认同的父亲身边，那肯定是非常值得守护的东西吧。”
玛丽和拉兹罗夫都呆住了，他们三人一起看着菲德那略长的脸，那又浅又薄的嘴唇。维托里奥在愣住几秒后立即摇头，“区区一个佣兵…”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拥有和你差不多的梦想，”父亲福克纳那冷酷的表情再次从脑海深处涌现，伴随着难以忘怀的血腥味，“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家园被破坏、被蹂躏，而你想守护的东西就是这片土地，是马哲尼公国的每一寸土地，你想要为这里的人民带来和平。”
菲德在说出这番“总结”前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的逻辑清晰无误后才把它们说出来。其实菲德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就是维托里奥心中所想，但菲德希望维托里奥能够成为同伴并留在自己身边，因为大家身上都有着相似的痕迹。
维托里奥微微地低下了头，没有就菲德的“指控”回应什么。玛丽和拉兹罗夫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们也都不再直视菲德——他们都回忆起当初加入义军的目的：给这里的人民带来公平，给他们带来和平幸福的生活。这才是义军组织的宗旨，可是这个宗旨逐渐变了味，在义军组织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变了味，越来越多像克莱蒙、李维尔这样别有所图的有能力者加入其中，那些单纯纯朴的穷人和农民反而迷失了方向，忘记了初衷。
“菲德团长，我想再次邀请你加入义军，”拉兹罗夫是第一个从自责忧虑中回过神来的人，“你和我碰到过的佣兵确实不一样，你也确实做了很多别的事情，我们义军组织需要像你这样…”
菲德摇了摇头，“其实你们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需要反省已经犯下的错，”菲德回头看向那张挂在椅子后的马哲尼公国地图，入侵军的军力部署在公国的版图各处，败势已经不可挽回，“如果你们能够明白到义军的错误在哪，入侵这片土地的人才有机会被彻底打败。”
这时阿娅娜也走了进来，她拿着一些夜宵放到菲德的桌子上，瞄了菲德一眼后便低声说道：“你今天的话挺多的，不像你。”菲德也觉得不像自己，可是维托里奥那绝望的表情让菲德意识到自己所能做的事情还是有的。
玛丽双手紧握着拳头，“拉兹罗夫，别说了，我们还是承认失败吧…就算把里昂首领从黑沼泽城中救出来，这个国家都会面临毁灭…”
“玛丽…”
“在鲁茨和克莱蒙那样的家伙把持住义军组织的权力时，我们义军就已经不是当初的义军了…是我们错了…”玛丽的自我反省让菲德感到了一丝成就感，这位冷淡的佣兵团长终于认同人的言语也是一件有效的武器。
最后才说话的维托里奥已经恢复了冷静，“如果我可以保护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也…”
“商人不会把自己的命也作为投资的资本。”阿娅娜打断到。
“不，”维托里奥抬起了头，菲德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我会。”
菲德很快便带着身边的部下回到了方塔城，伊蕾夫人已经隐居不出，只有一些小贵族站在城门处迎接菲德一行人。而赛琳娜和茉莉所指挥着的佣兵团大部队也与菲德取得了联系，她们正在清剿一些匿藏在南部区域的义军据点，并没有像当初安排的那样在玫芙小姐身边。她们在获悉菲德平安归来后也立即改变路线，往方塔城移动。
关于菲德谋害老公爵的谣言也开始出现，不过南部区域的民众和贵族显然对此并乎，因为南部联盟的十多位贵族已经打算自立，完全脱离马哲尼公国，西部贵族也有把自己的领地纳入诺奥公国的打算。
“菲德团长，茉莉她们还有两天就回到这里，”卢卡还是像往日一样精神焕发，“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佣兵工会集结了九大佣兵团中的三支佣兵团，他们好像出现在了诺奥公国和马哲尼公国的边境上。”
第三百三十二章 瞄准补给线（）
菲德身边的义军部众都追随玛丽和拉兹罗夫离开了，他们二人还是没有放弃营救里昂的想法，不过维托里奥留了下来。维托里奥在回到方塔城后便不再露出消沉的神情，他第一时间把存在银行的资金拿了出来，并且派人关闭掉自己在马哲尼公国的商铺，换成能马上使用的金币。维托里奥把钱都交给了马铃薯佣兵团，他没有向菲德说明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菲德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决心。
其他人也没有对维托里奥说什么，义军怀疑维托里奥杀死了乌夫斯，其他人怀疑菲德杀死了老公爵，反正都是被质疑的人，多一个有钱的同伴并不是坏事。卢卡更是在茉莉和赛琳娜她们回来后举办了一个欢迎晚宴，其中就包括欢迎归来的维托里奥，就连之前一直在独木城处理后勤的里夫斯也来了，他还带来一个情报。
“恩德里达伯爵好像已经和德拉曼公国还有教皇国取得联系，独木城作为马哲尼公国的边境重城，如果恩德里达伯爵选择了倒向其他公国，那肯定会产生连锁反应。”菲德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便立即进行了紧急会议，商讨马铃薯佣兵团该何去何从。
大部分部下都赞成南部军，玫芙小姐，不过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显露出担忧，“团长，我们之前还想在这个公国立足，没想到马哲尼公国连自己都无法站稳，马上就要倒了…我们是不是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菲德团长，南部军的势力并不强盛，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很快就会长驱直入，我们还是想好我们自己的后路吧，毕竟我们是佣兵团，没有义务…”
“团长，我们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实力绝不可以和马哲尼公国一起陪葬啊，就算是回到西奥古那帝国，我也觉得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听说西奥古那帝国和东奥古那帝国达成了延长和平的协议…”
表态南部军的队长都会在之后加上一个“但是”，站在一旁的维托里奥显然很不是滋味，这个想保护这片土地的少年没有发言，菲德则说出了维托里奥想听到的话。
“我们当初和伊蕾夫人、玫芙的协约还没结束，而且我们还不一定会输掉这场战争。”
菲德随即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众人，那有路德维希之前对付马哲尼公国的策略的影子——派出轻骑兵队切断正规军的补给线，把北方防线城市孤立起来。菲德告诉部下，他认为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很快就会成为孤军作战的一支军队，他们过于深入马哲尼公国，战线拉得极长，而连接他们的补给线又必须经过崎岖难行的地区。那片岩石地区藏匿着无数山贼和盗贼团，其中和菲德他们有过接触的岩石盗贼团便是其中之一。
“南部军和公国正规军之所以没有发现这点，正是因为他们不敢轻易绕过帝国入侵军的主力，也没有人有这个勇气去这么做。人数众多的帝**如同一张大网扑了过来，但军队众多也会出现顾此失彼的情况，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突破入侵军的战线，从后切断他们的补给线。”赛琳娜第一个了解到菲德的意图。
“冬**紧密而有序，他们的指挥并没有犯下战略布局上的错误，”帕特里克站在了地图旁边，他在成为佣兵队长后便没少军书，“虽然他们的军力不如东奥古那帝国入侵军的多，不过想要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我们才应该把目标放回到东边。”
卢卡用拳头敲了一下掌心，“有道理啊！那些被攻下的东部城市肯定也会有不少意图反抗入侵者的民众，说不定能够鼓动他们他们协助我们在入侵军前进后制造混乱！”
托托则说：“那我的攻城兵器就派不上用场了…”站在托托身旁的还有那个男孩穆斯，菲德与对方多日不见，对方已经不再像当初的那样羞涩，反而和托托一样，开始思考关于战略战术的问题。
“你的弩炮车也能用在野战上啊，”茉莉拍了拍托托的肩膀，“如果我们切断了帝**的补给线，那他们的正面主力就会士气大降！到时候你的弩炮车在那摆成一排，他们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菲德的提议获得了部下的一致认同。马铃薯佣兵团现在已经是一支以骑兵中队为主力的佣兵团，所以对敌人进行游击、绕后偷袭、骚扰等进攻方式显然很适合马铃薯佣兵团。从东奥古那帝国境内陆续的十多万帝国入侵军难以在正面战场被打败，一支佣兵团也不可能贡献多少力量，但攻击敌人那被拉得很长的战线后背倒是不错的选择。菲德还想听一下维托里奥的意见，不过维托里奥只是简单地表示赞同，他好像在心里谋划着其他计划。
“冬**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菲德回想起路德维希那个古怪的人，“突然出现在边境上的三支佣兵工会的佣兵团也可能会成为变数，不过我们也要尽我们所能，帮助玫芙的南部军。”
“遵命！团长！”
之后的三天里，马铃薯佣兵团内部开始了详细的战略分析。菲德也给玫芙再次送信，首先把之前建议南部军转移攻击目标的提议撤掉，再把自己打算攻击帝国入侵军的补给线、鼓动被占据城市的策略告诉玫芙。
马铃薯佣兵团总共不到三千人，其中超过一半是骑兵，拥有不俗机动性的他们确实可以肩负起这个策略的核心任务。菲德也主动向玫芙要求，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去完成。里夫斯则被指派回独木城，开始进行新兵招募，并且把马铃薯佣兵团的一部分资产进行转移，往和平安稳的德拉曼公国转移。
“如果玛丽和拉兹罗夫还在，他们可能比我们更合适去做鼓动城内民众的事情，”菲德在晚上的会议里说到，“肯定还有很多愿意站起来抵抗入侵者的民众，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
没有人主动承担这个任务，只有维托里奥朗声回应道：“这件事交给我，我可以想办法潜入那些被攻占的城市。”
“如果你以商人的身份，可能会被帝**‘洗劫’噢。”茉莉半开玩笑地说到。
卢卡：“这点我倒是对维托里奥挺有信心的，他可是马哲尼公国本地人，而且还当过义军，说不定能让一些义军部众改为我们！成为我们扰乱帝**后方的力量！”
菲德和维托里奥四目对视，对方没有丝毫闪避，“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会减少与你们的通信联系，但请放心，我会尽全力完成。”维托里奥或许还有自己的打算，但菲德相信对方的打算对马铃薯佣兵团并没有害处，而维托里奥也不会背叛自己，因为菲德已经感觉到，对方成自己的同伴。
玫芙的回信来得很快，回信有两封，一封是玫芙在收到菲德第一个建议时写下的，结果这封信还没送出，菲德的第二个建议便送到了她那。玫芙和她身边的贵族显然也不同意绕到远处，攻击远在马哲尼公国北部的冬**，他们也对军力庞大的帝国入侵军毫无办法。马铃薯佣兵团给出的策略立即便被南部军的指挥们采纳，他们表示会派出一部分骑兵协助菲德，加上马铃薯佣兵团的骑兵中队，人数可能达到三千人。这三千人的骑兵部队或许会成为改变战局的关键，如果他们能够让闯进马哲尼公国腹地的十多万帝国入侵军吃不饱饭，那就算非常成功了。
玫芙还在信的最后写了这么一段话：菲德，劳伦斯子爵和一部分贵族已经产生了脱离马哲尼公国、拥兵自立的想法。他们虽然不会在我反对时这么做，可是我也多多少少感到马哲尼公国已经丢失了未来的希望。如果我也加入他们，你会不会我？
西部贵族将会是最早叛离马哲尼公国的，而东部和北部的领主则会成为被入侵者击破的失败者。只有公国南部的贵族还紧紧地抱在一起，建立军队对抗入侵者，奋力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就算有朝一日脱离了马哲尼公国，也不过是自保的一个方法。
而东奥古那帝国入侵军肯定会在南部军自立后放弃攻击南部贵族的打算，他们和冬**一样，瞄准着失去主人的黑沼泽城。那可是连接大陆中心的核心要道，获得了黑沼泽城和周边区域就等同于获得了大陆的一只眼睛，这将会对科塞王国和东奥古那帝国两个大国未来的对抗有非常大的影响。毕竟这两个国家可不是什么好朋友，他们之间还有没清算完的恩怨，才刚刚停止互相攻击的他们，或许会让马哲尼公国成为他们的第二个战场。
“阿娅娜，”菲德注意到对方想偷看玫芙送来的信，“你有办法联系岩石盗贼团吗？”
“有，不过岩石盗贼团一向以保护自己作为优先选择。”
“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忙，”菲德一边说一边把信递给了阿娅娜，“玫芙考虑的事情，你怎么看？”
“不如你娶了玫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