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盾-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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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琼妮之子阿维吗?”两个穿着制服,佩戴长剑的士兵站在门外。
阿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金蹄城的治安官,现在带你去审讯。”其中一个圆脸的矮子说到。
“审讯?怎么一回事?”阿维眼睛里还有眼屎,但耳朵却最快清醒了。
“跟我们走就知道了。”两个治安官用手夹着阿维离开,由不得一个卑微的马夫挣扎。
旧王国历947年7月,奥古那帝国的金蹄城。
后来的历史学者认为,如果当初不是这些治安官的莽撞,如果当初不是这次自以为是的“裁决”,或许这个叫阿维的人会在马场呆一辈子;或许大陆会更早迎来该有的结局;又或者是更迟。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人对菲德·托雷斯的影响是巨大的。
时间已经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金蹄城里的治安署里还很“热闹”。
“要让我说多少遍?”阿维头低垂着,身体半卷曲地向后靠,“我昨晚从查理克叔叔家离开后就径直往自家走,”半天没吃东西的他已经感觉到很饿,肚子的响叫和从自己口中发出的音量成反比,局促的座位空间也让他感到越来越不适,“我根本就没有杀人,我…”
“可是你有足够的动机!”
“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亲口说你昨晚有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附近!”
“很多人能够证明昨天你和受害者一伙人有过争执和冲突!”
“也有很多人能证明你们之前就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愉快!”
“你只是一个卑微的蚁民,肯定是嫉妒那些年轻有为的侍从!”
“。。。。。。”
“够了!”坐在审讯台上的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突出来的眉骨和窝下去的眼眶构成了一片眉眼之间的“阴影云”,而那阴影的面积还在增大。
整个审讯室内只有几个个治安官和阿维,而坐在中间的这个治安官说完话后,大家都变得安静了,因为这个人显然是现场众人中最有权力的,他能决定一些事情——甚至是神才能决定的事情。
“这样审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这个治安官名字叫达隆,如同生锈青铜般青灰色的脸颊与仿佛缺血症般没有血色的薄嘴唇,这种表情和外形使他的外号“神的裁决者”更显恰当,“阿维,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说到了这里,达隆旁边的一个治安官却冷笑了起来:“就算不是成年人,他也是个没有父亲的人,没有人能够帮他承担罪行!”
“我没有杀人!”
“很好,”达隆点了点头说,“现在那死去的两个年轻骑士侍从和你是有过矛盾冲突的,而且他们的伙伴也指认了你,”他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面前的木桌,又立马指向了阿维,“不过你坚决否认指控你的罪行,我们除了人证和动机外并没有确切的物证,所以作为帝国的子民,我们就让你接受‘正义裁决’吧。”
阿维马上抬起了头,看着达隆,自己的嘴角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在阿维的眼里,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治安署地下审查室,开始变得扭曲,那些围墙好似变成了尖锐的利刺,正慢慢地从他四周向他靠近;而那几个治安官就像手里拿着叉子的魔鬼使者,用诡秘的微笑盯着自己;达隆也变成了地狱之主的化身,他身旁仿佛燃起了蓝色的烈焰,却遮挡不住达隆嘴唇的皓白。
过了片刻,阿维从极度恐慌中缓缓地说:“我。。。是。。。”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在帝国绝对的公正面前,蚁民的唯一选择,“无论你是想说自己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神都会给我们一个正义的决定。”达隆说完这句话就站立起来,戴上他的帽子,离开了审讯室。
“哎呦,你有幸能够接受‘正义裁决’啊,实在要感谢达隆大人啊。”一个治安官说。
另一个治安官也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达隆大人刚到金蹄城巡视的第一天就遇到你这样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大人可是帝国最公正的治安官,现在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几个治安官一唱一和地走出了审讯室,而两个警卫兵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把陷入了沉默和迷惘的阿维拉了起身,带进了地下牢房。
又黑又臭的地下牢房是老鼠和其他臭虫的家,却不是阿维的。除了一些哀怨的呻吟声外,估计就只有那几支蜡烛的蜡滴下来的声音了。
“晚餐”是一堆烂泥般的剩饭粥,闻上去有一股奇异的腥味,但阿维只是闻了闻,没有办法想象吃下这些东西会怎么样。他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把头深深地陷了进去。这一刻的感觉有一点像当初第一次被人骂是没人要的孩子,仿佛再次被遗弃,仿佛被歹毒的世界用恶意的绳索束缚着四肢,动弹不得。
“我没有杀人。”阿维心里默念着。虽然他有动机,虽然他昨天晚上确实在那边出现过,离治安官所说的凶杀现场很近很近,但他知道,他从来并没想过要杀死他们。
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印象汹涌地奔流出来,那是一些让在场的人一整天也不想吃东西的画面,那就是“正义裁决”的正义。这不得不让阿维发出了一声惨淡的笑声,然后又禁不住自己,默默的流下眼泪。毕竟他才十八岁,从早上被抓来到现在在阴暗的牢房,他还没有从这里面缓过来。昨夜说好的梦想啊,那归来的米兰达和亲切的母亲…
想到这里的他,浑身颤抖了。母亲琼妮现在一定很担心,而整个城市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杀人的嫌疑犯。自己的母亲会不会受到各种异样的目光?从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未婚的情况下生下自己,因为这样而饱受宗教思想森严的帝国人民歧视。还好琼妮的驯马技巧特别优秀,不然他和母亲可能早就被流放了。
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母亲?米兰达?查理克大叔?。。。
不会的,我是杀人犯,我是卑微的人,是连马都不如的人。
“我真是个废物!”阿维抱着膝盖的双手狠狠地抓紧自己大腿上的肉。被欺负被歧视的自己,终于在马场凭借驯马技术有了一席之地,却又被陷害而沦落成阶下囚;被区别对待的自己,终于长大成人,能够帮助母亲,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却飞来横祸;被轻视冷落的自己,终于发现了与马匹沟通的秘密,却可能再也看见不到它们。
“‘冬天’,还记得你和我说你想要成为一匹真正的战马,飞驰在大陆的天涯海角吗?可是现在的我估计连冬天都不会再看到了。”阿维在心里面的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所造成的魔怔,还是他在这种恶劣环境幻想出来的事物,总之在这个牢房的一角,他的所有已经开始渐渐崩溃。
牢房的铁窗外,树上的猫头鹰在反复悲鸣,那声音和马语仿佛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在说话。
“人类冷漠而又自私。”
“人类孤独而又悲哀。”
“人类会吃掉失败者。”
“我们没有失败者。”
阿维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那些声音。他紧咬的牙齿间渗出了一丝血,究竟那是心中愤懑不平的心肺之血还是牙肉的血已经不得而知。
“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正义,那我宁愿…”一个声音在阿维的内心中云绕,而地下牢房里的最后那点蜡烛也燃尽了,迎来了一个绝对黑暗的夜晚。
第九章 正义裁决 中()
金蹄城的治安署外面就是露天的审讯广场,是能够容纳接近上千人的地方,在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就已经挤满了人。而由于广场呈逐渐升高的半圆形,除了治安署建筑这一面外,其余三面都是群众坐落的地方,坐在那里的人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广场的中央——也即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而由于过往的经验,一般都是审讯结束,执行刑罚的时候才会开放广场,但“正义裁决”的情况有些不同。能够亲眼看见行刑或者“正义裁决”都是帝国人民的一大“享受”,宗教禁锢的思想异常保守和封闭,但血腥与惨叫却能刺激到这些人的兴奋点——这也是奥古那帝国一直保护和支持教皇国的原因。思想的统治是无比锐利的尖刀,而偶尔的一点点暴力和残忍则是最好的磨刀石。
夏天的太阳光明而公正,在没有阴云的情况下能够把阳光洒满每一个人——除了地牢之下。
一个治安官正在广场中央叙说着关于这次裁决事情的内部审讯经过,同时解释受害人和嫌疑人等各人的身份关系。
“今天竟然有那么多市民来了,那‘正义裁决’的人数条件已经成熟。”一个治安官和身旁的共事者说。
“这证明帝国的人民都期待着神的裁决,都希望杀人者罪有应得。”达隆阴沉的声音从这个治安官身后传来。
所有治安官都转身向他鞠躬,而穿着浅黄色披风,鲜红色护甲的达隆则径直走向了空荡荡的审讯广场中央的站台上。已经坐下的上千名市民见到达隆都马上站了起来,大声欢呼着达隆的名字并鼓掌。而达隆则举起双手示意安静下来。
一个身穿紫色治安官服装的人快步走了上来,大喊道:“今天有幸在帝国最有威严的裁决官达隆大人指挥下,公示这件审讯。达隆大人是帝国…”
这个想趁机吹嘘拍马的家伙还没把话说完,达隆就用左手干脆一挥,示意他立马滚。而紫衣治安官也只好灰溜溜地往回走。
“听说达隆现在已经是帝国拥有最大实权的裁决官。”
“那他头上那三个首席裁决长呢?虽然年纪很大,但是还是…”
“嘿嘿,其中有两个老家伙都支持达隆成为新任的首席裁决长,而且还是单独制,撤销三人并立的制度呢。”
“那咱们得和达隆大人好好…”
现场的观众已经从刚才的兴奋转为安静,因为站在下面的达隆已经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分钟。
有一些市民并不清楚达隆在帝国的地位,但大部分市民还是知道的。所有的治安人员都是属于军队的编制,而且那些最相信帝国国教——狂热信徒,才有资格加入其中。就像是共和国的宪兵一样,不过裁决官更是治安官里拥有实权的大人物。
这些能够决定“一切”的裁决官们手上的权力堪比贵族,又由于他们直属治安署,处理帝国内部各种纷争,有人把他们称为掌握天平的人。这些人多由信仰坚定,体格健壮的人组成,他们组成的力量甚至能够和掌握正规军和骑士团的贵族们相抗衡。
“今天我们要审讯的人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的儿子,”达隆把浅黄色披风往后一摆,“金蹄城最优秀的驯马师——琼妮女士的儿子,阿维。”
达隆停顿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人在这时候打断他的讲话。
“帝国的治安向来以执法严明警示大陆,无论阿维是谁,甚至是贵族,我们都绝对不会容忍犯罪。”
差不多所有的市民都鼓起了掌,而这其中并没有坐在其中的米兰达。
今天的米兰达还是像往常一样梳起了头发,用眉笔稍稍地调整了一下眉毛的颜色,以此显示庄重——毕竟她觉得她是有可能被呼唤上证人台的。
“琼妮女士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人,但鉴于帝国重视人才,为了避免审讯过程或者结果会对她本人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今天的她并不能出现在现场。我相信即使是琼妮女士也决定会信服神的旨意的。”达隆朗声到。
这时从治安署的建筑内,一个少年被囚禁在一个正方型的木头车里,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这个少年努力地张开眼睛,却被正午的太阳无情地抗拒着。和黑暗相伴的一宿已经让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闻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毕竟谋杀的罪名不止死罪那么简单,而且他“被”选择了“正义裁决”。
来观看裁决的市民一下子又沸腾起来了,还有一些人向阿维扔东西。因为死者是两个年轻有为的骑士侍从,贵族后裔,唯一的嫌疑人又怎么可能能够得到他们的宽恕?
米兰达终于看到了现在还平安无事的阿维,胸口的那颗心仿佛终于从沸腾的水中及时拯救回来,但其他市民肆意的叫嚣让她的心好像刚摆脱沸水,又要被丢进油锅里。
阿维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但又因为四处飞来的物件而下意识地闭上它。不过在这期间他还是能分辨出那些向他扔来“愤怒”的人。
“那个酒吧的老板和他肥胖的老婆——从来都不让我买他们家的小麦酒,理由竟然是我身上的马味。”
“每天都来练马的中年人——他一直嫉妒我的骑术,而自己却一事无成。”
“还有经常来找我妈麻烦的的老女人——因为只有我们家没有父亲,我们成为了她唯一能够欺负的转移品。”
阿维心里面默默地记住了这些,虽然他不知道记下来又能怎么样。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昨晚猫头鹰“说”的话:
“用猫头鹰的眼睛记住你的敌人,不然你没有办法变成我们。”
但是现实一下子就把他拉了回来。
“正义裁决!正义裁决!正义裁决!。。。”差不多所有平民都在高喊,除了那个真心希望阿维获得正义判决的米兰达。
曾经的恐怖画面在少年脑海中又再一次浮现,那些让人绝望和生不如死的情景让他这一刻,好想把自己的灵魂从这个囚笼中飞脱开去,从这个名字叫做“阿维”的人的身体上逃离。
但这都不可能办到,他逃不掉。
“大家请安静一下!我们治安官从昨天的审判中已经一致决定阿维要接受‘正义裁决’,”达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身后的共事者,看见那些家伙并没有异议便继续说:“不过为了更公正,我们决定审讯当天有可能知情的几位证人。”
向来独断独行的裁决官竟然会声称自己还没有讯问证人,真是难得一见。在达隆身后的一些比较聪明的治安官已经能够揣摩到长官的意思:这次公开审讯谋杀案重点并不在于这个马夫小子,而是达隆他自己。
“经过我们调查,阿维是从查理克先生家出来的,所以我们请查理克先生作为我们的证人。”达隆继续朗声说到。
米兰达的父亲查理克穿着很正式的衣服,从治安署内部走了出来,站在了一个放置在广场上的木台前。
“你好,查理克先生,请你告诉我们当天的情况。”
“好的裁决官先生。”查理克关切地看了一眼阿维,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木台上,有一只手把它按住说:“晚上的时候阿维来到我家做客,然后和我家闺女在后院聊天,快到凌晨的时候,他就从我家离开了。”
“那你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并不清楚,”查理克淡定地看着达隆,“但是我相信阿维不会是凶手,他连武器都没有,而且没接受过训练…”
达隆挥了挥手说:“够了,这些你个人的揣测就没有必要加上去了,现在请另一位证人上台。”
话已至此,查理克也不得不离开了木台,在把帽子戴在头上前的那一刻他望向了女儿米兰达,轻轻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走上来了一个年轻的骑士侍从,就是那两个死者的同伴。
“就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要杀罗思和安东尼!?”这个名字叫法瑞尔的少年向来优雅而又刻薄,但他眼神中的怒火如同他那红色的短发,一样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那你是亲眼看见的吗?”
法瑞尔大吼:“没错!我看见这杂种拿短剑杀了人之后就逃进了巷子里!”
“我并没有。。。”
“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或许没有你说话的时候。”
阿维刚出声想为自己辩护便被达隆打断了。
随后达隆向法瑞尔点了点头说:“嫌疑人在案发时候承认曾经在那个地方附近出现,而现在人证和动机都具备了,作案工具也将会在今天之内被找到。这个案件到这里就显然而见了,阿维是杀人犯无疑,现在为了表达神的公正,我决定亲自询问阿维是否愿意接受‘正义裁决’。”说完之后,他扭头看向虚弱又无助的阿维。
“我。。。没。。。有。。。杀人…”快两天没吃过东西的阿维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说了出来。
达隆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悯,他转身向所有群众说:“琼妮之子阿维愿意接受‘正义裁决’,”绝大部分群众的都发出了狂热的喊叫,“那么请在场的所有市民做准备,因为每一个帝国的子民都有权力和义务去伸张正义!”
第十章 正义裁决 下()
囚车外面站满了等待执行裁决的人,他们的愤怒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正义裁决”特制的针孔剑,剑身较短,而剑柄和剑身的交接处都有一块能够防止液体泄漏的特殊材料。
总共一百个人,第一个市民拿着因剑端似极细的针孔而得名的针孔剑走近囚车,他用颤抖的双手抓住剑柄,紧咬着牙地把剑身往囚车里的囚犯刺了进去。
“噗,嗤…”剑身刺进已经被麻痹的人体中产生了轻微的声音,仿佛用针挑破水泡一样的感觉。
几滴温热的鲜血被那极细的剑身导流了出来,但随着整个不长的剑身被完全扎进了犯人的身上,那块吸收血液的材料像一块伤药一样,贴在了伤口处。
囚车中的人并没有很不适的表情,但五官已经有一点扭曲。看着那副被麻醉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地刺进针孔剑,而又感觉不到疼痛;看着眼前那一百个麻木的市民仿佛是一群恶魔在折磨自己的身体,而又无法阻止。
阿维的脑海里终于清晰地重现了当时看到的景象,这份记忆就是他的童年噩梦。同时这份记忆也一直埋在他心里,警惕着他,假如有一天犯了罪,将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正义的裁决。
他看着达隆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而其他治安官则在准备物品和组织群众去执行在自己身上的“正义裁决”,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也站在了旁边。
“不可以,我是被陷害的,不能就这么死!”阿维用唯一的力气低声嘶吼着。
这一幕被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