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缚-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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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合上了房门,少卿便向她伸手,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她自是晓得翎少卿是在问她要隔音符,到底也是,身在天音总有太多顾忌,憋了几个时辰,倒也难为从前有甚说甚的他。
翎少卿讨来了符咒,当即顺位贴上,确定隔音的阵法启动,这才循着苏白打坐的地方挤了过来:“那个丘长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给你秘笈啊?”
未曾睁眼,她应:“丘长老要的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人,这是秘笈获得的条件。”
“天下苍生?”大眼露出不悦,到底童言无忌:“天下苍生关我们何事?他竟如此刁难于你…”
“少卿。”淡淡的清逸,双眸缓缓睁开向他看来,才说道:“可能过不了百年,魔头就要出世,到时候或许就是生灵涂炭,或许…”想起清风那直入心坎的微笑,她的话语不禁一顿,说出一句连她自己也不信的话来:“或许…到那时候,所有人都得死。除非有人来阻止他。”
“反正不认识,那些人要死要活是他们的事,我只管陪你守护鬼谷。”翎少卿顺势往她怀里钻,抓住冰凉的一只手,合着手心捂暖。
手心手背传来的阵阵暖意,望着这双认真的大眼,苏白什么也没多说,只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用轻缓的语气说道:“你不炼灵,莫不是不想长大了?”
换来他一个激灵猛地跳起:“谁说的!”
或许是反应太突然,头顶直直撞在了苏白的下颚上,于疼痛他的感知不及人类,只瞧苏白此时微微皱起眉头,想是这一下将她撞得不轻,急忙伸手要替她揉,被她冰凉的掌心挡在外。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讨好似的一眨一眨,低低说道:“我当然要炼灵的。”
她只是微微点头,便双目再闭,又打坐起来。
徒留一双大眼忽明忽暗盯着她下颚慢慢韵起的红印半响,这才后知后觉的收回思绪,将口一张,吐出一个缩小版的真身,手诀快速翻动,开始练起来。
寅时刚过,这天还是大黑,对屋便传来隐隐的噪杂声。
翎少卿问苏白贴上的隔音符,只是单向,杜绝的是屋子里的声音向外扩展,可屋外的声音却能清晰流入。
所以,那噪杂刚起,屋内两人便都听得仔细,一大一小前后收功,在这黑暗中扔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两双眼皆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去。
稚嫩的声音略有不悦:“半夜三更的…”
清逸之声缓缓劫下并纠正:“寅时已过。”
“可也是太早了啊,平日里不得等天亮,还得一个时辰呢。”他小声嘟囔。
随着他的不满,额头被一道冰凉的温柔轻触了一下:“你继续练灵,我去看一下。”若说众人只觉阴云晦暗,他却知道,那冰凉是如此温柔,就好似绿林离不开天雨,他的苏白就是那种冰冷的温柔。
从来觉得庆幸独占这份柔凉,如今在外却越发叫他觉得,苏白不属于他。
这是孩子的占有欲吧?
还是五年来头一回在他眼前走来太多与苏白有交情的人,分去了他的依赖?
“我也要去。”身形一晃,便挡在了苏白前头,论身法,翎少卿远在苏白之上。
苏白蹲下身来,直视着这双固执的大眼,说道:“一个时辰说短不短,好好练灵于你有益,你不是总气自己人形还拖着?尾叫附近的山猴笑话吗?”
说到他的软肋,这么勤修,其一就是为了修出完整的人形,今日耽误一个时辰,明日便要多补一个时辰,练灵辛苦,与其攒到一块,还不如平衡着每天这么多时间。虽说如此,可心底就是不痛快,对屋那女人与他的苏白又不是什么旧熟,却要占用与苏白一同练功的时辰,他如何痛快得了,不免任性说道:“管她们做什么,一群不相识的人!别去了,我们一起练功,好吗苏白?”
苏白摇头:“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丘长老要的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人…”
五年来第一次,翎少卿打断了她的话语,也是第一回这般任性:“我不管。天下,那是他们的苍生,我只有你!”说罢,这才又后知后觉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完了,自己这般任性,苏白定会生气。
可话也说了,脾气也发了,一想到或许有这样的后果,反倒自己委屈的酸了鼻子,带着哭音说道:“我…我只是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过面庞,还未落下,被冰冷的手指轻轻拭去。
只知黑暗之中,朦胧的双眼里,晓得那个人是轻轻叹了气的,叫他恍然想起苏白曾说“许多事,就像这花枝,一旦损坏,便再也弥补不了”,不争气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却在这时,一双手替他拭泪,一双手则将他牵起,淡淡的声音还如从前一般柔和,缓缓的流进他的心田,泛起一团暖意,也止住了鼻间酸楚。
“知道了,那就一起去,回来再陪你补练一个时辰。”
【089】诈死与骗药()
出来时,对门便聚集了不少围观者,好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就连邻里平慎之也先一步站在人群之后,听得苏白屋门一启,便回头招呼了一声:“央石兄,出大事了。”
牵着翎少卿,她几步上前,还未来得及挤进去一看,便先听闻里头那巧妙的一问一答:“死了?”“死了。”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竟有人言:“未必我们都有嫌疑,昨日处处刁难于她的人,此时怎不在场?”
顿有人附和:“之前我隐约是听见了这头有动静,像是在挣扎求饶,却不见呼喊之声,可见那凶手必然是她的旧熟。”
哪里有什么动静?
苏白眉头微微一挑,一夜里她听得仔细,却未曾言明,只凑近一看,竟也心中一惊,那断了气之人未想到却是住在这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对对对,还望贵宗弟子速速擒拿了那恶毒之人。”
“央石兄,他们是在怀疑逝者的同门师妹。”平慎之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不知何时也随着她挤了进来,一双眼同样是瞄向那具冰冷的尸体。
那愤然的声色远远跑来:“人抓到了。”手里还拽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子,想必就是那所谓的同门师妹哩。
起哄之声,推卸责任之声络绎不绝。
在这份嘈杂里,苏白才从平慎之口里得知,这女人有一个同门师妹,两人受邀一并而来,却处处不合,与其说不合,倒不如说是师妹单方面的厌恶师姐。轻则冷嘲热讽,无非是看不起这个师姐资质庸碌,听说早在师门里,师门上上下下同期弟子都是看不起这女人的。更是接受不了自己如此看不起的人竟能受邀来赴四叶会,故而,冷嘲热讽不过是家常便饭,背地里做了不少手脚处处为难与她。
平慎之还说,别看众人此时一副正义凛然问罪之相,多少在场的或多或少都曾不屑于她,嘴前如此说未必见得心底真为她打抱不平。
见闻讯而来的人越积越多,发难者不计其数,叱责者更是一波高于一波。
那师妹只是一个劲的哭诉:“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苏白却觉得,未必凶手是那个所谓的师妹,依那师妹的境界与习派,倘若无有高人相助,是做不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的,毕竟案发推测的时间段前后,她都没有听见过对屋有任何异常动静。
带着疑惑,她有意无意的多看了那“有耳闻的证人”几眼,总觉得那熠熠的双眼底似有狡敛之色。
她仔细回忆之前动静,先是一人脚步来,听得出那人体态轻盈是个道行不高的女子,开了门,便是茶盏落地之声,惊起那女子匆忙离开的脚步。
此时想来,不定那女子便是众人指责的“师妹”,如此惊慌好似在说明当时她去时,人已经断气。
紧接着,是有人淡淡骂了一句“扰人清梦”,又有人开门来瞧,听得脚步轻功底子浑厚,是第二个进入那屋子的人,随后,便是他又急匆匆出来,挨屋唤人来瞧。
正沉思着,忽闻那“证人”一声:“…百花谷弟子平慎之可在?”之前此人说了什么她是错过了,却因这熟悉的人事本能的唤回了她的沉思。
平慎之将手一举:“还魂丹是有一颗,只不过未必有效。”
身旁当即有人将他往里推去,那“证人”连忙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身为医者的道友是舍不得?”
此话说得平慎之气结,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人都死没了温度,还魂丹未必有效,还不说这极其珍贵的丹药常用来应对的是刚断气之人。
眼前被这么一说,受着众人褒贬不一的眼神,罢了,他懒得解释,刚一将药掏出,便被那“证人”速手一夺,快速喂于死者服下。
平慎之只得无可奈何的又回到苏白身边,半讽的笑笑:“亏得我还是医派出身。”
苏白清楚,这些人于平慎之确实无礼,先不说死人,只说伤者病者哪一个不是得先经了医生的手?说人死的是一群门外汉,行救人的也是一群门外汉,倒是这名副其实的医者,只能作为旁观者干瞪眼,还得自掏腰包!
她曾听师叔说起过,“那还魂丹是极其珍贵的,若是出自百花谷而非万花谷,那么当初那个人给你这丹药,礼不轻纳!”此话是她三年前试探般询问师叔,还魂丹可能用作师傅偶尔救命之药……
收回思绪,见那所谓死人竟当真“死而复生”,也一并叫一旁哭得稀里哗啦悔不该从前的师妹那绝望的心也一并给活回来了,抱着她师姐那叫一个劲的痛哭,字字誓言:“师姐,我真的没有害你,真的没有,你知道我不会杀人的,我不是杀人犯…”
那女人从来是因为珍视师妹故而才会摆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如今见师妹这般委屈,便也替师妹劝说各位,自己师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云云。
事态发展,当真好一幕“姐妹情深”。
忽地,脑海一个灵光,苏白恍然想起,早先曾见过这“证人”与女人私下里说话,那会她为曾在意,如今细想,她隐约忆起无意间瞥到的唇语,是这个男人的保证:我会成全你。
她轻轻拍了下平慎之的肩,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回了自己屋中,清逸之声这才淡淡说道:“方才你给他的药,他调包了。”
“我去找他!”平慎之徒然一震,一脸愤色,竟如此信她,甚至没有过丝毫怀疑。
“等等,听我说完。”
本来,苏白是不打算告诉平慎之,可凭心而论,平慎之待她赤诚,这还魂丹再怎么说也是平慎之拥有的贵重灵丹,她可以将药拿回来还给他,却比不过叫他清楚这世间险恶,多一分戒备之心来得好。
清逸之声再次开口:“一夜里,对屋根本没有人进去过,我怀疑,女人是诈死。曾听说有一种药,吃下去,就是呈现之前的模样,你是百花谷弟子,想必是清楚不过,故而,那个人才不让你靠近那女人,是怕你看出端倪。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090】小纵大错()
平慎之闻言疑道:“她为何要与那人串通?”
“还不确定。”苏白摇摇头,虽然心中有所猜想,却没有几分把握。
平慎之本想追问,可忽而一念追及,叫他想起五年前的生分也是因他追问太多,便将疑惑生生吞了回去,只道:“若有用得着愚弟的地方,央石兄只管开口,愚弟将竭尽所能。”
苏白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翎少卿便黏了过来,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的砸在平慎之心田:“爹爹,我还没睡够,你们就不能天亮再聊?”
平慎之讶然的姿态,吃惊的好似生吞了两个鸡蛋:“这是…令郎?”
她还以为这无中生有的事早已传到平慎之耳中,如今看来,他那几面灵通的消息渠道,亦有堵塞时。
于这个问题,她都是与沉默应对,说是便是撒谎,说不是那就等于自己人在给自己人难堪,瞧着恍如八脚章鱼似地黏娃子,那一双大眼,看向平慎之的大眼,隐隐是有些敌意的,苏白当即明悟,当时与翎少卿说那番道理,其实他一句未曾听懂。
见苏白沉默,平慎之面上又露尴尬,先声告辞。
人前脚刚出门,翎少卿就火速将门合上,灵动的大眼回眸竟涌出几分得意的色彩,甜甜的笑着又挤来:“苏白,练功吧?”
她不语,只是看着他。
被这双空灵的眸子盯得心虚,翎少卿索性装作不知情,盘腿一坐,自口中吐出自己真身,开始练灵。
良久,苏白终是未说什么,双眸一闭,运气打坐。
约莫一个多时辰,她收功睁眼,对上翎少卿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近在咫尺,见她收功不退反倒更得意忘形的用手指往她面上戳了戳,轻轻的说道:“苏白,你开始老了。”
老?
她莫名。
翎少卿好似知道她定是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收回就快要紧贴在苏白脸蛋上的好奇之眼,回到距离刚好能将互相的眼神看个仔细的角度,认真说道:“要很仔细的看,就能看到你说的那些毛细孔变大,火凤凰说过,肌如脂那是嫩,皮粗糙那是老。我是越来越嫩,你则越来越老,是不是以后你就会变成师伯那样,额头眼角都可以打褶子……”
苏白眉稍一跳,却未曾开口,只任由那越来越荒唐的句子从这五岁的娃口中继续蹦出。
真不知师叔平日里到底教他了些什么!
听他说了半天,好一会苏白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打算打完坐便与他谈谈,关于他越来越不分场合地点的任性问题。
想到这,她开口:“出谷前,你保证过……”
“苏白,昨天丘佳期说好了给我留不少好吃的糕点,你等我去拿来一起吃?”好似有句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打断说话的经历,翎少卿这一回到好似有些自然而然了。
对于他的抢白,她没什么太大的不习惯,或许是那一方黑暗中这温热的泪水曾打在了她的手背,说着一句“我只有你”叫她心中微微一柔,开始多少有些想去怜惜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在心底某一个角落,翎?的温度住了进来,又或者她恍然之间觉着,即便是孤独的修真路,到头来还有翎少卿要陪她走完一生的。再后知后觉的想起搏叔叔与天音门主夫人说下的话或多或少也像是在提醒着她,翎少卿毕竟是个孩子,毕竟需要的不是一份严苛。
思及此处,她心想,那件事暂且搁着吧:“去吧。”
望着那甜甜笑着离开的背影,她想:只要不是什么大错误,小小的任性又何妨,不过还有四天,只多四天,这孩子便要陪着自己回到谷底,回到几年如一日不见生人的孤寂时光。
是她生疏了,早先师傅是说与她过,翎少卿毕竟流着五叶的血脉,那是一种翱翔在天际的自由血脉,被一直束缚在原地,难免是痛苦的。少卿还小,不见得能控制得住血液里的本能,故而,你需清楚,他能选择留在你身边的珍贵。
收起思绪,她起身亦走出了门外,未曾犹豫,步子便转向了邻旁。
没想到面前的门是虚掩的,当她着手轻敲时,门便轻缓的打向内开,入眼一望竟是平慎之趴在桌前,用衣袖擦拭着碧弓,隐隐绿光将他那副惆怅之相照得更清冷。
这一瞬,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与平慎之又何不相似?
平慎之耿耿于怀常青之事,即使她不止一遍告诉他,与他无关。
早在五年前,有一个人不也说过:是我逼你这么做的,不要自责。
没有一年,自责能放过自己。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强求面前的故人做得到?
何况,距她说“与你无关”这才第二日,平慎之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难免,多容他几日,这心结他自己便能解得开。
走近,平慎之这才察觉到有人,抬眼一看,微微一怔,迟疑的问道:“令郎睡着了?”苏白不得不惊叹平慎之的戒备心太低。
摇了摇头,她坐下,继续一个多时辰前未完成的话题。
她本以为翎少卿这一去难不会看到些稀奇的好玩的,回来想必不会太早,却不想她这方凳子还未坐热,那头便来了。
“既然如此,我建议…”平慎之话语忽止,转了语气问道:“央石兄为何忽然皱起眉头?”
不想下一瞬便是一清脆童音替她答了:“爹爹,原来你在这啊。”
随着这一声清脆,转眼便是那漂亮极的小童捧着不少糕点轻盈的跑了进屋,直奔苏白身侧,再大方的将一捧糕点勾着手放到桌面上:“这是丘姨给的糕点,平叔叔也吃,不要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小手捏起一块凑到苏白唇边。
她本以为这孩子是排斥平慎之的,也不可能如此大方的将自己的美食与他分享。
带着三分惊讶,六分疑惑,还有一丝无从说起的不安,她配合着翎少卿,将唇边糕点吃了下去。
平慎之于小童一改往常的亲近,不由得笑在了唇眼,吃得仔细,还不忘夸翎少卿几句。
翎少卿这一反常态足实奇怪,竟也不多话,适当配合着对方言语,咯咯笑笑,就是他手心里那块糕点,吃个半天还没吃完,却总是催促着苏、平二人多吃些。
气氛有这讨喜的孩子配合自然而然能顺着孩子轻快地笑声而暖场,平慎之逐渐的终于褪去那拘谨的外壳,好似回到了五年前,那无话不说的自由之身,有一句没一句的点着,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的是真,吃了这么多竟才评价这些糕点道:“这味道隐约还真像是一种迷药,那个药啊,也是入舌有微凉轻甜的…”
说着说着他竟说道了该药的配方功效,起初苏白未曾在意,只听着他越说到后头,好像声音越模糊,连着眼神也变得不好,只模糊瞧见那头人栽在了桌面上昏睡过去。
清脆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睡一会儿就好,我去帮你把秘籍偷回来。”那样的语气,好似是理所应当的,是理直气壮的。
这一瞬,她甚至来不及说半个不字,便着了这药性的道,诚如平慎之所言,中者不自觉,药发势如箭疾,药性彰显前后之间其速仅在呼吸尔。
在晕眩之前,她终于意识到:若不是自己屡次对他纵容,他岂能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