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岛上的王者-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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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雷纳到达，高尔德立刻起身表示欢迎，而杜勒斯公爵脸色愈发阴沉。
雷纳摆了摆眉毛，把脸也往下拉了点，坐在了两人不远处。
高尔德倒是没有顾忌：“既然雷纳阁下到了，那就开始吧。首先，请您看看这个……”
说着，高尔德将几张纸递了过来。雷纳接过纸张，随意翻看了几眼，愣住了。
这些是密探的情报，不单有商会的，还有公爵的。发信点是安凡沙王国，内容则大同小异：安凡沙王国的兵力调动。
雷纳急忙将几封信翻了一下，发现所有的情报都在说明一点：安凡沙王国的大军正朝比亚关隘集结，总数可能超过八万。雷纳倒吸了一口冷气。
特亚斯所在的位置，是大陆极南。
这一片地区被巨大山脉所笼罩，没有一块平地。海岸线不是人们印象中的沙滩，而是凌厉的峭壁，从高耸的山巅直削向海平面。但特亚斯半岛是个例外。
半岛从巨大山脉的南部伸出，提供了难得的一块平坦的海岸线。也因此，在大陆极西与极东地区的贸易中，特亚斯成为了唯一的补给站点。特亚斯的商人势力也籍此崛起。
而半岛以北的安凡沙王国一直想拿下这块地区。因为它是纯粹的内陆国，所有的海岸线都被山脉所遮断。每年与外部进行贸易时，安凡沙只有两个选择——一：通过昂贵的陆运，路途上还有各种关卡。二：通过海运，货物经由特亚斯入境，但需给特亚斯缴纳一次关税。
作为一个体量是特亚斯十多倍的庞大帝国，让一个小小寄生虫天天在自己身上吸血，这事儿能忍？
特亚斯与大陆间横贯着巨大的云雾山脉，中间只有一条通道可供进出。在通道的最险处，特亚斯的人们建立了比亚关隘，由此防御来自北方的侵攻。
近些年，特亚斯与安凡沙间一直维持着脆弱的和平。冲突爆发过，可都很小。这次……是因为商会掀起的叛乱吗？公爵为了对付商会和自己，主力尽数压在半岛南部，北部关隘的守备必然空虚。
雷纳微微颔首。难怪高尔德和杜勒斯会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还选择在这儿会面，原来是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但高尔德请自己来做什么？自己是三方中最弱的一方，兵力不足四千，还都是训练不足的征召兵，要自己帮忙是决计不可能的。难道是走个过场？将停战的协议通报一下？
雷纳望向高尔德，将纸张递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我的事务官们已经确认，安凡沙集结兵力的目的，是南下夺取比亚关隘。当然，公爵大人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嗯。”
“因事出紧急，所以我提议，暂时放下我们彼此间的争端，共同应对安凡沙王国的进攻。”
“共同应对？怎么个共同应对法？”
高尔德挥手，召过来一名仆人：“把国王陛下请过来。”
第九十六章 四方会谈（二）（）
卡塔纳西北30里—临时营地
在两名仆人的引领下，一名老者走了进来，身着紫金长袍，头上是一圈象征尊贵身份的水纹王冠。他朝在场的其他两人点头示意，同时用眼角瞟了雷纳一眼。
雷纳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越过老人，注视着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几名战士——比莱茵禁卫。雷纳太熟悉那几套铠甲的纹样了，当初他逃到特亚斯时，穿着相同纹样的战士可是对自己步步紧逼。
雷纳收回目光，直视着国王的眼睛，没有在意任何礼节。
高尔德与杜勒斯起身，弯腰行礼。论实力而言，高尔德领导的商会，与杜勒斯领导的特亚斯贵族不一定弱过比莱茵。但论地位，沃尔顿是名正言顺的国王，名号上要比两人响亮许多。
雷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抖起脚来。
沃尔顿拂了拂衣袖，坐了下来。
雷纳：“怎么把国王也请来了？不是说讨论特亚斯半岛的事儿么？和比莱茵有什么关系？”
高尔德：“快别这么说。在对抗安凡沙王国这件事上，特亚斯与比莱茵一直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所以今天这会面，国王陛下的到访很有必要。”
杜勒斯公爵却嗤笑一声，打量着雷纳：“不自量力的东西……你应该问的是，怎么把你给请来了。就你那点实力，本是没资格参加这场会面的。”
雷纳：“哦，公爵大人也挺厉害的嘛，把六千俘虏丢在我那儿，自己一个人逃了。”
杜勒斯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高尔德急忙站到两人中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们今天是来讨论对策的，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
杜勒斯瞪着高尔德：“你也别装好人，等料理完安凡沙，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好的，好的。”说着，高尔德朝一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把预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仆人离开，不一会儿便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卷羊皮纸。高尔德接过，随后将纸摊开在雷纳面前。纸张是如此之长，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
雷纳督了一眼，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人头皮发麻。羊皮纸的最下方有三个签名，分别是高尔德？瓦伦，沃尔顿？乔伊斯，杜勒斯？奎克。
高尔德：“您看，这份协议就差您的签名了。其实协议里关于您的部分并不多，为了节省我们大家的时间，我给您叙述一下。您回去时可以带一份协议的副本，慢慢研究。”
雷纳：“你的意思是你们都谈好了，只是象征性地通知我签个名儿？”
高尔德：“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准备给您讲清楚么。您听明白了，再签名，这样就没任何问题了嘛。”
雷纳注视了对方几秒，道：“你先说。”
高尔德站到雷纳身旁，用手指寻找着羊皮纸上的条文：“第一……您得放公爵的女儿回家。”
雷纳：“摩黛丝蒂？无条件放了？凭什么，公爵有本事，自己来领啊。”
杜勒斯：“你是不是不同意？”
雷纳：“我没不同意，只是要您亲自来领而已。”
高尔德：“摩黛丝蒂小姐毕竟是公爵的宝贝女儿，公爵大人思女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
哈，就杜勒斯？还思女心切？怕不是急着赶着把女儿弄回去，当超级战士用吧。
雷纳：“所以啊，他亲自来领不是能更早见到女儿吗？”
杜勒斯：“看来我们没得谈。”
高尔德：“公爵大人别着急下定论，您看，您女儿毕竟是被雷纳阁下俘虏了。按照惯例，赎回人质付一点赎金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勒斯：“我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会付给这混蛋！”
高尔德：“好好好，商会付，这笔钱我们商会出了。不知雷纳阁下，多少赎金合适？”
雷纳：“我不要钱，给我来一千套链甲就行。”
高尔德的脸扭曲了一下，道：“好……的，那么下一条，释放原卡塔纳领主，格雷特伯爵及其妻子。”
雷纳：“哦，链甲再来一千套。我那正好两千新兵。”
高尔德：“……五百？”
雷纳：“一千。”
高尔德：“六百？”
雷纳：“一千。”
高尔德看向杜勒斯：“格雷特伯爵是非赎不可的吗？”
杜勒斯：“废话，和安凡沙王国打，我需要每一个能用的将领。”
高尔德：“好的……就一千。第三条，停战。停止特亚斯半岛内一切对抗行为，维持现状。停战持续至与安凡沙王国的战争结束。”
雷纳：“没问题。”——倒不如说求之不得，正好让自己专心对付比莱茵。
高尔德：“第四条，结束比莱茵内战，教会与国王宣布和解。”
雷纳：“什么？和解？”
高尔德：“对，这条是沃尔顿陛下的提议。”说着，他朝国王的方向摆了摆头。
雷纳看向沃尔顿：“为什么要和解？决定清洗教会的不正是你么。”接着，雷纳再度转向高尔德：“和不和解是比莱茵的内部事务，特亚斯的诸位好像没义务管吧。”
高尔德：“我们的确没义务管这事儿，但国王陛下说了，想让比莱茵协助特亚斯作战，这个条件必须达到。”
之前咄咄逼人的国王要和解……难道是比莱茵境内的起义他快镇压不住了，所以想着先搞定自己这边？按最近传来的消息看，这很有可能。也是，身为主神代理人的自己假如宣布和解，对境内的岛民们来说将是巨大打击。
雷纳：“和解？不可能，要是我们敬爱的国王陛下又决定清洗教会怎么办？特亚斯的诸位会来救我们吗？”
杜勒斯：“呵，你以为你有选择余地？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很乐意与商会联手，先把你给灭了。”
雷纳：“那你大可以试试。我也很乐意为安凡沙王国拖住各位。”
沉默了许久的国王开口了，道：“两位大人可否先出去一下？容我与雷纳阁下谈谈。”
高尔德与杜勒斯先后应声，离开了这里，布帘围起的空间内只剩下雷纳与国王两人。
第九十七章 四方会谈（三）（）
卡塔纳西北30里—临时营地
雷纳坐在桌旁，眼睛盯着国王，想看清对方在耍什么心机。沃尔顿毫不在意，缓缓开口道：
“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一点。我是真有和谈的想法才来这儿的。”
“和谈？这么说，以前追杀我的比莱茵禁卫们，都是和平的使者喽？”
“情势所逼，不得不为。假如换个立场，我相信你也会想方设法杀死我的。”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和谈的必要？”
“因为我发现了我们和平的契机。或者说……你只能与我合作。”
雷纳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沃尔顿抬手，指了指雷纳的右手手腕：“流水印记，还在你的手腕上么？”
“当然在。”
“什么颜色的？”
“蓝……”雷纳摇了摇头，在这里撒谎没有任何必要：“紫色的。”
听到答案，沃尔顿的脸舒展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这不是被主神选中的证明么。”
老国王笑了起来，带着点艰难的喘息声：“哈哈，你真以为是阿特丽斯选中的你？”
“难道不是么？”
“我觉得……她都不大可能认识你。”沃尔顿瞧着雷纳，眼里划过一丝怜悯。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也是她选定的王位继承人……”说着说着，雷纳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他猛然意识到，国王的话里好像带着某种暗示，暗示着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他停下了话头，静待着国王继续下去。
沃尔顿将身体往前探了些，双肘撑在桌上，以便更好地观察雷纳的神情。
“逃到特亚斯，向信徒们发布召集令，夺下卡塔纳城，之后又与杜勒斯公爵开战……你要明白，我以前认识的雷纳可不会做这些。他只会被教会军拖着到处跑而已。”
雷纳屏住了呼吸：“那又如何，人是会成长的。”
“哦……这的确是个好理由。实际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了这个。”
沃尔顿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破烂。国王轻轻地打开文书，阅读着上面的文字：“让我看看……公元2016年……啧啧啧，你的国度纪年数字还真是大，已经存在了两千多年了么？国王的称号是公元？有点难听啊。”
雷纳的脸紧绷起来。那张纸不是他的，材质也不像现代造纸业的产品。该死，这玩意儿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沃尔顿摇了摇头，表现得十分不屑，继续道：“华夏共和国桂树市？喔？上面还有一幅地图……”
“给我看看。”
“怎么？有兴趣了？”
雷纳自觉失态，平复了下心情：“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这种异国传闻是挺不错，但没多大意义。假如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
沃尔顿将看热闹的表情收了起来，代以一张冷峻的脸庞：“我就和你明说了。这张纸，是我手下将军清剿起义军时，在一个地下室里发现的。一同发现的还有十具尸骨，及一整套施法器具。”
“所以……？”
“所以我清楚你的底细。”
“那又如何？难道你要向你的国民们宣称，教会领袖雷纳？萨拉托斯其实是个冒牌货？你觉得有人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当然，从我嘴里说出来是没用的，要是从真正的王位继承人嘴里说出来呢？”
“真正的……继承人？”雷纳懵了。
“雷纳死了，主神自然要寻找新的继承人。赫伯特？云雨之手，还记得吗？”
“……”那名失踪的御水神使？自己曾拜托瑟雅通过商会情报网寻找，但一无所获的那个？雷纳沉默了下去。
国王干笑了一声：“明白了吧。对了，你怎么不问问地下室那十具尸骨都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全部都是元素神教廷的成员。我的宫廷导师告诉我，他们所架构的魔法阵是一种上古的灵魂召唤术，以十人的血肉为代价。还有你手上紫色的流水印记，恐怕此时有哪个祭品正燃烧着他的血肉，维持着你的御水神力。”
“元素神教廷凭什么这么做？”雷纳依然不想相信，只想找到对方言语中的漏洞。
“就凭他们想掌控比莱茵。你只是个可怜的灵魂，碰巧被教廷捉来操控雷纳？萨拉托斯的身体。这具身体可是反叛的号角啊！”
雷纳沉默，脑海中浮现出莎莉娅的面孔。当初这名教廷特使为了获得自己的效忠誓言，可是费了不知多少力气。还有获得紫色流水印记时，脑海中主神的声音……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么？
“当然了，教廷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毕竟真正的继承人赫伯特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只需等待一个机会，将你踢走，或者干脆杀了。”
雷纳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所以，我建议你跟我和谈，解散所有武装，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给予你贵族头衔。当然，要是你想回家的话，我可以调派最精锐的巡防舰送你回去。虽然不知道你的国度到底在哪，但没有我的海军征服不了的海洋。”
最精锐的巡防舰？你调宇宙战舰来还差不多……雷纳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你的意见呢？”沃尔顿显得有些急切。
“和谈？”
“对。”
“不行。”
国王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当你变成尸体的时候就行了？”
“我只能给你个折中方案——暂时停战。时限与特亚斯的两位一样，到与安凡沙王国的战争结束为止。”
“然后呢？和我开战？就算你打赢了又如何？只要教廷拉出真正的继承人，你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将灰飞烟灭。”
“或许吧，但那是我的事情。”
国王阴沉着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气：“你要知道，高尔德和杜勒斯现在急需我的态度。假如我表态支持安凡沙，并用海军封锁整个特亚斯，那么商会与公爵将没一丝一毫的胜机。”
“所以呢？你想施压他俩对我发动进攻？我或许没出生在比莱茵，但它的历史还是了解点的。假如安凡沙捏住这个空隙攻进来了，比莱茵也没好果子吃吧。”雷纳深吸了口气，接着道：“要不然，按我的条件。要不然，这份协议我不签了。”
只见国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 选择（）
卡塔纳城堡—雷纳的房间
从会面点回来后，雷纳没有回应其他人的疑问，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快速地将门关上，拉下门闩，随后弯腰，通过窗户仔细观察着外面。
没有异样。
雷纳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房屋靠里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比莱茵国王临走时，特意交给他的。沃尔顿还强调说：假如改变心意的话就送信给他。看来国王依然寄希望于雷纳同意他的提案。
雷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张。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纸上详细记载着他的个人身份，住址，甚至还有他的上下班轨迹。在这些信息的下方，详细陈列着二十多条理由——关于选择此灵魂的优点及必要性。排头的一条居然是名字，自己的名字和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发音相同，可减少到达新环境时的陌生感。
合着自个儿叫雷纳还有错了？
这些……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雷纳将纸放在一旁，随后侧卧在床上，双臂抱紧了头颅。手腕处的流水印记就靠在他的眼前，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辉。
雷纳把手移至眼前，拇指轻轻摩擦着印记，苦笑起来。自己明明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却跑去相信这破玩意儿是神的恩赐？某处的谁正燃烧着血肉，来维持自己的御水神力吗？教廷还真是舍得付出。
假如元素神教廷相信时机已到，准备换掉自己，那简直不要太简单，连剧本雷纳都给他们想好了——一群人带着赫伯特出现，质疑自己继承人身份。自己要反击，结果连像样的御水术都用不出，那样还玩个球？
结果自己只是个**纵的傀儡么？最有意思的是：自己这个傀儡还没有**纵的自觉。
那教廷准备何时替换掉自己？赫伯特是在与卡塔纳军对抗时失踪的，离现在快三个月了。三个月里，教廷并没有动作，为什么？雷纳回忆了一下，当时夺下卡塔纳后，自己一直在面对特亚斯的进攻压力。
假如教廷要夺权，势必会造成教会军内部动荡，自然，承受压力时绝不是好的夺权时间点。反过来说，从签订了临时停战协议开始，压力消失，自己便随时有可能被夺权。
如果教廷携裹着继承人赫伯特出现，揭穿自己的底细，并逼迫教会军内部进行站队，结果会如何？
瑟雅—原商会事务官，迪弗—漆黑之牙指挥官，这两人雷纳倒是不担心。本来就没什么正式效忠关系，基本上处于若即若离的协助状态。
关键是信徒们会如何选择？艾莎尔，奥康纳，耶尔，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