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岛上的王者-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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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群士兵正在清理杂乱的地面，还有些人拖着一个个大木锤，慢悠悠地从城内走出。嗯，机库东侧的这一块，准备建为跑道。雷纳下了极端严格的命令，跑道必须建得尽量平。工匠们给出的方案是：直接夯实泥土地面，这是这个时代最快实现目标的技术。
御风使操控的飞机，起飞时不需要初速，甚至可以直接原地起飞，但降落时多多少少要滑行一段距离。这也是雷纳建立跑道的原因。
总计：调了卡塔纳工匠203人，教会军士兵268人。这近五百人干上一个月，三十架量产型长翼的机群才算成型。
想有点实力真难……
正当雷纳长吁短叹时，艾莎尔走到了他的旁边。
艾莎尔：“雷纳，来会议室一下好吗？”
雷纳犹豫了一会儿：“嗯……”
该来的还是会来。先前银隼成员对抗坦普尔一帮，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次自己又如此大手笔的搞建设工程，教会的人心中有疑惑也是必然的。这次，艾莎尔是朝自己发难来了。
——
卡塔纳城堡—会议室
雷纳走进了会议室。他发现，众人早已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他的到来。耶尔，理查德，奥康纳，还有走在他前方的艾莎尔。
雷纳不动声色，径直走到了会议桌主位，坐下。
现场的气氛停滞了一会儿。
耶尔率先打破了沉默：“大人，您最近从城堡守备军中抽调了两百多人，是去干什么了呢？”
雷纳在征调士兵时，算是跟艾莎尔打了声招呼，但没明说是去做什么。鉴于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众人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城内的工匠被尽数招走，城东南也开始兴建起奇怪的建筑，众人才开始感到疑惑。
雷纳：“建东西。”
耶尔：“……那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
雷纳心中苦笑，所以说嘛，这种商量式的体系要不得。自己作为领袖，做些什么还得跟部下一一说明。独裁多好，领袖干什么你别问！
雷纳：“机库。”
耶尔：“……机库？”
雷纳：“就是放飞机的地方。”
耶尔：“哦……但是，是不是大了点？赫蒂的那架飞机似乎用不到这么大空间……”
雷纳：“城里的工匠正在造飞机，赫蒂往她的故乡去了，准备带回更多的血精灵御风使。”
会议室里众人的脸色变了，多了一层欣喜的色彩。之前赫蒂一直在执行侦查任务，但只有一架飞机，盲区实在太大。假如有一整个飞机机群，那特亚斯全境的军队动向可尽收眼底。
艾莎尔微笑了一下：“这是好事啊，怎么不先跟我们说说？也许我们还能出点主意呢。”
告诉你们？假如告诉你们：机群不归于教会管辖，也不为主神阿特丽斯服务，只效命于自己个人呢？冲突与疑惑是必然的，这也是雷纳一直想避开的困境。
但当瑟雅告知雷纳，建设机库将用到多少劳力规模时，他便已经明白，这个困境必然到来。
假如众人得知机群效忠于雷纳个人，必然会质问：为什么？雷纳作为教会领袖，所做的一切必然是为主神服务，教会的众人也是为主神服务，大家在目的上是一致的。既然如此，为何雷纳会需要一支私人的部队？更何况这支部队还是关键的空中部队。
疑问必然走向两个终点，一是雷纳对教会众人不信任，二是雷纳自身有什么问题。
雷纳自身的确有问题：他不是真正的继承人，他需要自己的武装，而不是效忠于主神的武装。
新生的银隼太过弱小，猎鹰军团、灰雀军团、云雁军团，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军团成型。所以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
雷纳咬了咬牙。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机群的归属（）
卡塔纳城堡—会议室
众人齐齐望着雷纳，等待着他提供更多细节。雷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赫蒂将带来三十名血精灵御风使，机队的规模预定在二十五架左右。多出的人员将成为后备。”
耶尔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等会儿就去安排他们的食宿地点，保证血精灵们得到最好的照顾。”
雷纳：“不用了。”
耶尔：“不用了？难道说……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雷纳：“不，他们的生活不归我们安排。”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艾莎尔插了进来：“为什么？”
雷纳：“他们不为教会效命。”
会议室里的气氛僵了一下。
艾莎尔：“雷纳，他们是你请来的，而且是到卡塔纳来。不为教会效命，难道还是来观光旅游的？”
雷纳注视了对方几秒，随后搬出早已准备好的托辞：“飞机，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艾莎尔：“……呃，超级侦察兵？”
雷纳：“嗯，没错，不过有的人不这么认为，瑟雅觉得飞机是一种极好的运输工具。她准备在特贝普与安凡沙内陆间建立航线，运输一些高价值的货物。现在又是战争时期，这笔买卖可以赚很多钱。”
艾莎尔：“那样也很好啊……也是一种发挥作用的方式，现在教会的资金并不充裕……”
雷纳：“这笔买卖是由瑟雅主导的。”
艾莎尔嗯了一声，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雷纳：“瑟雅是自由人，不为教会效命。”
雷纳可以望见众人脸上震惊的神色。的确，之前瑟雅为教会做了许多事情，让大家忘了她是个自由人的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忘了不代表没有。既然建立机群是由自由人主导的，那自然没教会什么事。
这也是雷纳事先想好的说法。将银隼，机群等等说成是瑟雅的成果，而自己继续以灰袍的身份行动。待银隼完全成型之后，再从卡塔纳脱离出去。
雷纳：“当然，我派了些士兵协助她的工作，还划了东南一大块地给她。作为回报，她获得的一切利润有教会一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理查德开口了。他是教会中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原本雷纳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在和平时期，教权与王权是支撑比莱茵的两大支柱，而枢机主教团更是教权的核心所在，没有一定资历与背景是进不去的。
理查德刚到三十岁，便成为了枢机主教，教权的权力核心之一。考虑到他是平民出身，那他做到如此成就的唯一原因，便是其有雷纳所不清楚的某种才能。
雷纳警觉了起来。
理查德：“殿下，这么安排不妥当。”
雷纳：“我觉得挺好的啊……”
理查德：“您看，在这件事情中，能得多少钱倒是其次，关键是飞机的归属。相信各位也看到了飞机的好处，在之前与公爵的战事中，对方多数动向都在我们掌控之下。这还是只有一架飞机的成果。假如能有一个机群，我们不但能监控整个特亚斯，还能将安凡沙与比莱茵的动向尽收眼底。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优势。”
雷纳：“你的意思是……把飞机和机库从瑟雅的手里抢过来？”
艾莎尔抿了抿嘴唇：“我不大喜欢瑟雅的行事风格，但她毕竟帮了我们，我不支持这样做。”
雷纳心里竖了竖大拇指。
理查德：“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您看，赫蒂与您是有契约关系的，她效忠于您。也就是说，殿下可以给赫蒂下命令：将血精灵们直接送到城堡来。然后我们再造属于教会的飞机，与机库。”
雷纳眉毛皱了起来。赫蒂带来的血精灵，都将加入银隼，成为云雁军团的种子成员。怎么可能白送给教会？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从教会的立场来说，理查德的考量一点错都没有。
自己该用什么理由驳回对方的提案……
正当雷纳沉思之时，艾莎尔发声了：“机群的想法是瑟雅提的，飞机与机库都开始建了，这时把人家最关键的飞行员拿走，不合适吧？”
理查德：“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你应该想，这样做对教会最有利。”
艾莎尔：“有利？有利就不讲道义了？金库里的九千多金币是谁帮忙挣来的？”
理查德：“是瑟雅……这点上教会很感谢她，但这是两码事……”
艾莎尔：“一码事。”
看着理查德被艾莎尔逼得脑门冒汗，不知怎的，雷纳心中感到一阵畅快。
理查德无奈，突然将目光转向雷纳：“我相信，殿下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鬼才和你一样的想法。雷纳抿了抿嘴唇，装作苦恼的模样，而后慢悠悠地说道：“这样吧，我和瑟雅谈谈，看看那些飞机在运东西时，能不能同时干些侦查任务。假如对方同意的话，侦察的问题也解决了，还能白得航线一半的利润。”
艾莎尔：“嗯，这个提法不错。”
理查德：“不是！……原谅我的冒犯，殿下。问题的关键在于飞机的归属，而不是利润啊，侦查啊这些表面的好处。我想强调，机群必须处于教会的控制之下……”
艾莎尔：“你还说。”
理查德：“我必须要说。”
艾莎尔：“说到底你就是想抢别人的东西。”
……
雷纳突然站起身来，制止了两人即将爆发的争吵。他高声说道：“都别争了，就按我刚才的说法办。”
两人平息了下来，其他人也没有表示异议，关于机群的讨论就此告一段落。之后，众人做了些兵员训练，仓库储备的例行汇报后，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雷纳一人。
雷纳叹了口气。
所谓商量式的领导就是这样。为了一个提案通过，雷纳必须得到手下多数人的同意，至少也得是默认。刚才艾莎尔无意中帮了他的忙，不但为雷纳提供了合适理由，还与理查德针锋相对了起来。而其余两人，耶尔与奥康纳算是模棱两可派。
在这种情况下，雷纳的最终拍板才有意义。
假如现场只有理查德的提案，而且得到了其余三人的支持，那雷纳的处境就艰难了。即便雷纳强行提出其他意见，并强制通过，也很难得到很好的执行，甚至是明里暗里的反抗。
不论如何，结果好就行了。雷纳又叹了口气，随后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月后，至少云雁军团能基本成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雁军团团长（）
卡塔纳城东南—机场建设中
特亚斯已经入秋，阳光也变得不再猛烈，空气中吹拂着习习的凉风。虽然如此，在场的士兵们依然大汗淋漓。他们光着膀子，组成一个个小群，将粗木条拖去它该去的地方。
机库现在只有一个架子，而雷纳站在它的北侧——跑道的所在。瑟雅也站在他旁边，算是一同见证第一批飞行员的到来。
不得不说跑道真的很容易建，简单地夯实泥土而已，只花了三天便弄好了。
此时，雷纳没有在意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而是望着天空，像是在找些什么。
很快，雷纳便看见了他期待的东西——
天边的黑影。
今天是赫蒂归来的日子，同时送来五名血精灵御风使。
就在几天前，雷纳为了让他们有个好的住处，可是费了老鼻子劲。要说卡塔纳最好的几栋建筑，第一是伯爵的城堡，第二是城北的商会分部，第三则是一位男爵的府邸。其他的都是些低矮的木头房子，就算有钱人家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城堡由教会占着，商会分部自己也不好动手，男爵府邸则是目前的银隼据点所在。
雷纳一狠心，将目光瞄向了自己的据点。他把银隼占用的房间削到最少，其他的都改成了一个个单人间，供这些御风使居住。
没办法，这些血精灵是云雁军团的必需，云雁军团则是开通航线的核心，航线更是今后银隼的命脉所在。
长翼号越过雷纳的头顶，在泥土跑道上滑行了一段，停了下来。
赫蒂从飞机上跳了下来，身后几人也有样学样，用同样的姿势下了飞机。
雷纳迎了上去。
在走近的过程中，雷纳一直仔细观察着几人。三男两女，他们的发色、肤色与赫蒂差不太多，瞳孔泛着鲜血的颜色。穿着也是一个风格——偏深色的皮衣，上面有些弯弯曲曲的条纹。五人都显得很年轻。
雷纳心中泛起一阵喜悦。他大步上前，朝赫蒂微微点头后，大声向五人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我代表银隼，欢迎诸位的加入。”
五人显得有些局促，其中两人还不时望望赫蒂，用眼神询问着该怎么办。
赫蒂皱了皱眉：“谢谢大人。”
五人微微低头：“谢谢大人。”
赫蒂望向雷纳，无奈地摆了摆手：“他们就这样，你别有什么期待。”
雷纳：“没事，毕竟是第一次接触人类世界嘛。”说完，雷纳示意瑟雅上前一步：“接下来，这位小姐会带你们去以后的居所。到时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尽管发问。”
五名血精灵没有回话，依然眼巴巴地望向赫蒂。
赫蒂显得有些生气：“这样怎么行？什么都问我，想累死我吗？再说了，你们自己想出来看看，那就自己去决定，自己去看啊，都问我算怎么回事儿？”
一名血精灵开口道：“可是……长老……”
赫蒂一怔，立刻一个凶狠的目光瞪了过去。
那名血精灵瞬间噤声。
雷纳却饶有兴趣地微眯起眼睛。长老？自己印象里的长老从来都是老头子，难道赫蒂也是个老太婆？只不过被精灵极长的寿命掩盖了？
望见雷纳的脸色，赫蒂急忙说道：“有点功劳的都能评长老，有什么奇怪的。”
雷纳分明督见了五人脸上不赞同的神色。他不信地扬了扬眉毛：“年纪大点就大点嘛，老不老要相对于总寿命来说的。反正精灵的寿命长，也许你只相当于人类的三十岁呢！”
赫蒂的脸黑了下来：“要不要我把他们送回去？”
五名血精灵立刻露出恳求的神色，雷纳也急忙道：“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瑟雅，快把他们带走。”
瑟雅嗯了一声，领着五名血精灵离开了机场。
待众人离开后，雷纳望向开始检查飞机机身的赫蒂：“什么时候下一趟？”
赫蒂：“明天。”
雷纳：“身体吃得消吗？”
赫蒂：“啧啧，这种傻瓜问题……要是知道我为这架飞机做了多少改进，就不会问这种笨蛋问题了。比如说这机翼……”
雷纳急忙摆手：“停停停，你很厉害，我知道了。”
赫蒂不满地咂了咂嘴：“果然，跟不懂的人没话可讲。”
雷纳：“那我先走了，等会儿来城堡吃饭，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大餐。”
雷纳刚刚转身，赫蒂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雷纳回过身去，却瞧见赫蒂的面色变得有些沉重，完全不像之前那么自然。
赫蒂：“……他们毕竟是我的族人……也是我带出来的，当然我知道……打仗哪有没伤亡的……”
雷纳有些惊讶，赫蒂说话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不过，雷纳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面对赫蒂的担忧，他不想用些模棱两可的答案敷衍。
雷纳：“我的一部分记忆共享给了你，对吧。”
赫蒂：“嗯。”
雷纳：“那你应该知道，在对方没有防空武器的情况下，飞行员的危险基本等于没有。”
赫蒂点了点头。她知道雷纳说的是真的，她也早就知道这点，只是……她想听见雷纳亲口将它说出来。
雷纳：“但是，就像你说的，打仗哪有没伤亡的。”
赫蒂愣住了。
雷纳：“我不能违心地说，不可能有任何伤亡，或伤亡率一直保持在极小。对方现在没防空武器，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血精灵们也不可能永远在天上，他们总会落地。既然要与他人对抗，伤亡总是会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出现。”
一股不快笼罩了赫蒂的心头。对，雷纳说的都对，但你就不能骗骗我，让我内心少些内疚吗？
血精灵族不变的生活持续了上千年，再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局——在时间的流逝中腐朽，为世界所抛弃。
改变几乎是血精灵们唯一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自己这样的先行者。但离开安稳的黑森林，进入到险恶的人类社会中去，必然意味着风险。人类对待异族总是会走向两个极端：无限的崇拜，或是无限的厌恶。
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赫蒂不敢想象。
血之契约要求赫蒂保护雷纳，可没要求血精灵族效忠雷纳。她之所以同意带血精灵们加入银隼，也是因为她多多少少是信任雷纳的。这人虽有许多不足，但不会乱行迫害之事。既然血精灵的改变必然带着流血，那至少想办法流得更少一些。
虽然赫蒂心中做好了族人伤亡的准备，但雷纳的直白还是让她很不爽。
赫蒂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雷纳：“哎，不听我说完吗？”
赫蒂：“听什么？我的族人们有哪些可能的死法？抱歉，听着心烦。”
雷纳：“不是那些。你还记得银隼的规定里，有一项，是高额的死亡补偿吗？”
赫蒂不屑地摆了摆手：“所以？一些金币就能补救一切了？”
雷纳：“不，死亡补偿不仅仅是补偿的手段，也是一道枷锁。”
赫蒂：“枷……锁？”
雷纳：“对，那是对银隼的，也是对我的枷锁。高额死亡补偿的存在，会让银隼承受不起太大伤亡。假如伤亡超过限度，即使多数成员还存活着，银隼也会先行解体。”
赫蒂：“……”
雷纳：“所以呢，你可以相信银隼无论是谁在指挥，他都会尽力减少伤亡。这也是我能做出的承诺——我会尽我的全力，避免你族人们任何可能的伤亡。”
赫蒂重重捶了下雷纳的肩膀：“你这家伙……扯这么多弯弯绕，直接说对面打不下飞机不也一样嘛……”虽然赫蒂想摆出责备的神色，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雷纳揉了揉疼痛的左肩，咧了咧嘴，说道：“对了，你当云雁军团团长，没问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