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异史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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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十余载后,为父回九宫山义诊,竟意外发现我儿之母乐镜灵尚在人世!原来雁伏七世圣女之名,得来自有其因。雁伏一教,本是西域佛陀‘密宗’之护法主支,因法派政乱而避入中原,自成一统,却因不纳宋室招安,又遭朝野不容,故而雁伏教虽多年来救死扶生、扬承宗义,却仍被中原武林视为邪魔歪道、心腹大患。七世圣女,即指镜灵已修得佛陀密宗之‘一世七轮’天法,只要其灵元不散,则肉身无论遭遇何等重创,皆可还童重生,七次为限。
但此次教派受袭前,镜灵已连续渡命相救世人六次。为保其生,雁伏教主乐秉天便启动了镜灵身上的第七世佛祝,使其一夕间身形促变、宛若婴童,借此掩人耳目,后托付于密宗的世好——哀牢樵隐古清风,救护镜灵离开了圣教。
十余载后,镜灵的前轮记忆陆续醒返,她忆得同我当年旧事,更思及我儿罗玄,便擅离哀牢山回到九宫旧址,在当年与我初遇之地徘徊等待。恰逢我亦回程凭吊,同她俩俩相望、失而复得,不胜唏嘘。
我不顾樵隐规劝,执意带着镜灵返回了汴州。时值镜灵未满双十年华,前轮记忆时无时有,见她与我儿罗玄朝夕相处、情感日浓,她又日渐青春华韶,举止投足间俱是可人。为免我儿误会,我便再三厉阻二人独处,以防缪生荒唐败伦之事。
然而带回了镜灵,却令我妻可卿寝食难安。她渐而对镜灵日日生罅,即便我将真相原委告诉了她,仍然不能得其体谅。
一日醉后,镜灵相伴在侧,我心下郁结,终无法自控,与之相拥。而镜灵也正值灵识清明之时,便本能回应,岂料又被我儿罗玄撞见。
见他摔门离去,甚是呷怒,我便知事情再拖不得,必须做个了断,而镜灵身为雁伏遗孤的身份和与我当年的关系,又不便暴露,当下我便宣告宗庭,我罗冠清将迎娶座下养女乐镜灵为平妻。
此举虽显荒唐,但中原武林纷纷敬我多年德裴,各大门派的药典研方、奇门遁甲又尽皆仰赖于我,一时倒也无人多议,唯一被激怒的,便是我儿的谪母段可卿,她频频威胁要将镜灵的身世公告天下,我不由懊悔当时将真相告知,如今百般劝她不得。
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连夜带镜灵偷偷离开汴州,另寻避世之所,所欠可卿,只得寄托来生。
谁料可卿却先一步飞鸽传书,让段式皇族聚齐了中原九大门派,调动了羽林军卫,联手围攻上了嵩云崖。镜灵念及我儿罗玄的安危,无论如何也不愿随我离开,非要留下,以身承罪。
山下篝火已近,喧杀入耳,所幸镜灵始终相伴身侧,为父此番必得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唯寄我儿罗玄今后有遇,阅得此信,能体谅乃母之心,为父之难。
造化若此,爹娘无力回天,若今日不能脱困,必当双双携手归去。惟愿我儿罗玄,日后若觅得真心真情,可与一世携手,岁月静好。
父冠清,母镜灵,辞念。”
……
原来我憎了一世,乃生我之恩。
原来我敬了一世,乃误我之份。
罗玄呆若木鸡,突然在一望无尽的陵宫中爆发出一阵仰天长笑,直震得四周山岩纷纷簌簌,落地如雨。
他声如鬼毂,泪流满面,木椟在掌中蹂躏成粉。
魔教余孽,镜灵可卿,双母之劫,阴差阳错,误他那一世真缘。
自己深恨一世的魔教余孽,原是生身之母,却被自己亲手穿胸,抛给虎狼群噬。
自己忌讳一生的雏髻凤女,疑是她光影重照,故而深心遗恨,潜移歧之,步步相妨,矫枉过正,终正至她骨透心穿,血肉殆尽,魂消魄殒,沉冤九泉。
岳将问:“你对她,可曾尽过人间正道?”
魄军说:“九连环虽赠于我,可它最想追随之人,是你。”
轩辕道:“更同你一般,固执心深,不择手段。”
小凤,小凤,可我原本只是怕,那一夜之后我只是怕,怕你是她,怕我是我爹,怕我罗玄,终生也走不出罗冠清的宿命。所以我弃你如敝,憎你似鬼,防你胜心魔,那日清晨从榻边我仓惶逃去,在静室中口不择言,指你“魔教余孽善恶不分”,于哀牢山涧将你细弱咽喉扼于掌中,旋刻欲断之,之后石室相囚,铁枷相禁,天蚕刺骨,血咒之殇,三关哀牢,纵女相弑,我将浩瀚杀机遍布了你匆匆一生——
可原来,你才是我的宿命。
原来罗玄与聂小凤,该是彼此最静好的宿命。
“惟愿我儿罗玄,日后若觅得真心真情,可与一世携手,岁月静好。
爹冠清,娘镜灵,辞念。”
罗玄一骨碌摔倒在地,捂脸恸笑,哀声如鬼,泪垮九泉。
不想他的身世,竟同当年被自己从群雄手中救下的聂小凤,一模一样。
不想他销魂一夜,避开一世,恼了半生,追杀四十年的,竟是他罗玄今生,唯一清灵通透、情真意切的缘份。
爹与娘的缘份。
罗冠清与乐镜灵的缘份。
罗玄与聂小凤的缘份。
一如天下万千男女、浮生血缘共证的缘份——始于相爱,平静终老。
谪母对爹的不得,段可卿对罗冠清的爱恨,终于在他的亲儿、在他罗玄的身上,得道飞升,羽化登仙。
只是苦了一个聂小凤。
“只是苦了我的聂小凤。”罗玄颓然躺在地上,双目发直,喃喃自语。
“我只愿同师父在这哀牢山,长相厮守。”
“师父,我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浑沌间,耳旁又传来她的靡软哀声,罗玄仰躺朝天,捂着襟内碎玉狠狠地往胸膛中揿入,玉碎锋口犀厉,血流如注,却涌出万念俱灰的痛与倾心刻骨的解脱。他狠狠揉着,重重磨砺着血肉,他要把它们揉进心脏里,融为一体,生世不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玄被血池外不断轰鸣的雷电声隆隆唤醒。
背脊寒凉,潮湿一片,却是山中暴雨灌入血池,原来他还没死。
为何我还没死,爱我恨我,所爱所恨,一个个都死了,老天爷,缘何你便偏偏不让我死?
又一连串的轰天雷响传来,山谷崩裂,如鬼神天降,远处山巅上清楚地传来滑体塌方之声,他一个鲤鱼打挺,惊坐起身!
小凤,小凤的墓穴!
罗玄提身飞出血池,一口气奔向小凤的坟墓所在之地——哀牢山惘生峰,暗夜中他矜袍猎猎,疾如白昼闪电。
落脚峰峦,却见聂小凤的墓穴早已被巨雷劈开,内外焦空,焚埃四散。
“不!”罗玄暴喝一声,撕心裂肺,地动天殇:“不!!”
一抹白衣,一垄孤坟,夜阑风雨中狂乱翻拨,殷染双手似是要将地心撕裂;铁蹄冰河,军鞫觞嚣,今宵烟云吹落昨日繁华;江山接踵,异地流年,山河无序垄断晨阳暮雪。
他的双手不停地,大力地向两旁翻拨漫山的焦土,遍地掏空,全无踪迹,全无可循。
她在哪里?我的小凤在哪里?!
苍天厚土,神鬼佛灵,你们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不,”罗玄一屁股坐倒在地,半晌不动,须臾又猝然暴起,发出连声怒喝:“不!!你们敢!!”
剎那间,他体内囤积了七十余载的浑厚内力迎合着巨大灭顶的悔恨薨然爆破,整座惘生峰猛地向四面八方凌厉炸开,山体四分五裂,轰隆坍塌。
只见半丈之下,地幔深处,浅浅地露出一隅暗沉的红彤之色。
那是一方矮小破旧、哀藤缠蔓的红彤棺冢。
她在这里!
罗玄的心登时静下来。
他提身落至棺冢边,缓缓跪下,伸手抚摸斑驳尘覆的棺面,棺冢一角已被他的内力切去,从中隐隐漏出一缕灰败的残发。
他双掌颤抖着,屏住呼吸,将棺盖朝一旁轻轻推去。
聂小凤静静地躺在棺木中。
二十年哀哀原上草,早已苔痕入骨,将她收作了一具干净瘦小的人形遗骸,黑黑的两旺眼洞安静地睁着,仿佛正向上盯住深入百汇的那枚锈迹斑驳的七巧梭。娇孱骨架上,血肉早已消融得干净,连蛆虫都不见,她整个人裹在临终前身着的那件紫青绫罗中,残破飘帛,还随着晚风凄凄盈动。
罗玄沉沉地俯视她此刻安静的睡颜,那么纯净,那么美,仿佛昨日的哀牢永夜,仿佛正裹在他房中青帛棕衬的被衾里,仿佛下一秒便会睁开那双剪水双瞳,意汪汪地看他,那张绛唇半点的小嘴,仿佛旋刻便要微微开启,脆生生地唤他:“师父。”
又一阵晚风袭来,将她身上的破帛鼓吹得更高了些,连同残留的几缕灰白华发,也低低地舞在半空夜色里。
“小凤,冷么?师父在这儿。”罗玄柔声唤道,轻轻地将聂小凤从棺冢中托起,抱在怀里。
怕惊扰了一片残缺惶惑的哀牢旧梦,怕打搅了此地浅媚鹅黄的娇软呼吸,他凝神看她,她也凝神看着他,他终于按捺不住满心欢喜,低下头细细地吻她。
吻她花白的额骨,吻她空洞的鼻剡,吻她參差的下颌,吻她凹瘪的小嘴,温热的舌尖叩开森森髅贝,他贪婪探入,索取她久日封尘的情意。
压抑了整整一世的情念在这一刻如决堤天洪,呼啸着从胸腔内雄烈爆破了。这一世,他终于有了深爱的女子,原来这一世,聂小凤早已是他罗玄深爱的女子。
“小凤,师父来陪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罗玄喃喃念叨着,轻托起她的黔首,肆无忌惮地亲吻,吻她的骨,她的骸,她残破断亘的喉颈,她灰尘氤氲的败絮,她層差错位的脊椎,她曾经温腴的乳肋。
两荃窄窄的肩胛上,天蚕透骨的伤痕还依稀可辨,他颤着唇,探着舌尖,一一轻捻深啄,烫热的泪水落入她两穹黝黑的骨眶,穿透空空如也的勺骨,又融回他的掌心。
她骨上焚尘裹着刺鼻腥膻融在舌尖的滋味,细腻美好得一如哀牢永夜中她玉骨冰肌呈现出的盈脉温香。良宵恨短,罗玄骨软魂销,纵情飨享着聂小凤,他周身烫热地抚遍了她每一寸骨角,他听见自己的深喉里发出焦灼渴望的喘息声。那一夜,罗玄将聂小凤整个拥在怀中,周身吻遍,寸骨不遗,恨不能将她吮尽吞咽,揉入身心,永世为一。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伊人的魂魄回来了,数十年前发生在哀牢山上的那个缠绵旧夜也回来了,还有那些朝夕相伴的八载岁月,也一桢桢一幕幕,瞬息倒回。
他感恩戴德,幸福满怀地拥着聂小凤缓缓倒入棺衾内,一如曾经。
永驻曾经。
第1章。 生冥交界(异世争霸开场)()
群山映月,旧廊静好,屋外檐头水滴,叮咚一夜,未曾打扰。
耳旁闻得聂小凤低低地惊呼一声,她温软的身子从卧榻上一厥而起,罗玄遏住欲蹙双眉,岿然不动,假意沉睡。
目虽紧闭,却能将她举动看得清晰,她倚在床角,双腿缩并,一手不安地攥住身旁的帐帷,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惊惧,瑟瑟颤抖。
她一双惊慌失措的美目扫过一室的沉鼎悠然,又浅浅低头,似是百思不解自己为何身于此处?许久,罗玄听她勉力调顺气息,却是蹑手蹑脚跨过他身,小心翼翼下得床帷。
她双脚一落地,暗暗地长吁口气,惊魂埔定,偷摸欲走,不出半步便停下了,原来裙角的一端早被罗玄压在胯间。
她手足无措,牢牢盯住罗玄沉重的身躯,香汗挂腮,急出一室煎焦。罗玄故意不看,心头暗暗发笑,终决定放她一马,他鼻间微酣,翻过身去,她如撤大敌,敏捷无双,趁那须臾间簌地抽出裙角,衣冠不整也转身急急逃走,开门的声音极其轻微,忙中不乱。
闻她出门,罗玄一跃而起,周身盈满半生未曾之神清气爽,紧随她脚步,却一路隐在暗处,秘而不宣。
她穿入幽深迴廊,掠过香丛,擦身丹房,绕过静室时,脚步远远避开,似怕内中檀香仍沸。夜意正浓,深春调候,她微微耸着肩头,步向当年罗玄吩咐天相为她修建的秋千亭。
站在千头,她茫然半晌,伸手轻轻推千试探,终于入坐,晃了两晃,唇角刚露出一抹明媚微笑,旋刻又止,脑袋靠上一旁简陋的木槿纤索,目色怅惶,似陷回忆。
罗玄侧身立在迴廊拐角的阴翳中,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未过多久,她直起身子,仰头望天,穹宇灿烂,星汉漫渡,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满满吸上口夜色,蹭地从千摆上站起,一瞬间又恢复了积极快活。罗玄看得心底微微一动,她向来如此,世事图艰,百折不挠,如一朵笑瞰罹难的凤凰花。
见她推门进了她当年的那间旧卧室,却转身将门虚掩上,似乎怕人窥探。她在室中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每件物事的摆放位置都一一熟稔过去。
镂花铜镜前缓缓坐下,她抽开当年所用的妆红黛盒,从第一层里取出鱼骨梳,对镜宛梳妆,将散乱青丝规理齐整,斜斜在脑后绾一个髻,按住不动,一手去黛盒中翻找,绛雪早将她所有旧物整理得干净,她似有感应,眼含微笑地将内中珠簪一一取出翻看,却是不出几件便到底。
见她不经意又撅起小嘴,罗玄心知这些浅陋粗糙,如何配衬得上她,当下心中又添赧然——想她在他身边度过青春年华,这些少女装饰却要逢天相上集市时才能托之偷偷备得几件,平日又无暇穿戴,唯一穿戴起来,分明姿丽动人的那次,却被他冷冷斥作“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转身背贴她窗侧壁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从今往后,再不能如此待她。
却闻聂小凤在里厢又忙碌起来,再望去时,她已发现了他放回她房中的雕檀木椟,打开一看,她三刻无语,绾住半头青丝的玉手微微发抖。
良久,她另一手取过椟内九连环,一头拽个结,对着镜子便嵌入绾起的青丝间。如此一箍,便是发髻稳固,垂迢半缕,环伏她莹白颈项,霎是婉约动人。九连环银白身迎着月光,伏于乌黑发梢,更添莹莹颤颤。
当年,罗玄的小妹罗忆便是最爱把玩这枚九连环,却费尽心思也拆解不得,每每要身为兄长的他来帮忙,如此拆了再装,装回又拆,那些步骤小妹总也记不住,可幼年的聂小凤仅用了一阵风的功夫便轻易将这九连环给解了,解了也罢,今日她还突发奇想,将之用作了发簪,似乎天下女子想象不到的,她都能信手拈来。
罗玄望着她房中娇态,目光幽黯起来。一别经年,她都不曾入梦,如今却活生生地坐在他的哀牢旧山、往日衷庭内对镜梳妆,此番若非天赐,还当如何?
他一念至此,身体竟不听使唤,足下微动,咯吱一声踩响了两枚碎砾,空山中,声音顿时辽朗地传开了去。
倏地,她房中一切暗下,明光,温香,窗头剪影,统统消失不见,漆黑无底。
“小凤?”罗玄轻声唤她,那厢沉默良久,死气森森的卧房中,终于传来她墓冢般清冷孤凉的声音:“小凤已经睡了,师父你也早点休息吧。”
罗玄闭了闭眼,匆忙又睁开,话到舌尖不能吐出,怕声太重,将她吓走,怕声太轻,留她不住。
“小凤,”他力作平静:“夜已深了,你屋内被褥轻薄,还是随师父回房去睡,好么?”
室内空无一音,仿佛被瞬间掏去了一切生机。
“小凤?”罗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突然心头一惊,预感到什么,猛推开房门——
室中早已残檐断壁,蛛网荼靡,万千尘埃,分明一副遭弃置三十余年的破败鬼魅之相,哪里有他方才看到的那副温柔景象?
“小凤!”罗玄疾步入她房中,哪里有她踪影。他四处翻找,急得原地打转:“小凤,你在哪里?”
眼角忽然闪过一阵阴风,她发间银光荒凉的九连环瞬间攫住了罗玄的意识,“小凤!”他高喊出口,声已酸涩,聂小凤雪白的衣裙飘曵着,越过他身前直直冲向对面的墙壁,凭空便穿了过去。
罗玄急得什么都来不及想,跟着她便穿过了厚实的墙峮,她步履奇快,飘然如飞,罗玄虽调动全身内力追赶,却仍被远远落下,仿佛身体某一部分被股力量牢牢拽住,栓在远方。
她轻飘飘掠过哀牢万峦,暗夜中如一尾高高在上的皎洁纸鸢,罗玄一路拔地直追,凭借过人脚力倒也勉强跟上,却见她徐徐落下往生峰头,立在孤坟旁边,突然停驻不动,目光向下,仿佛被什么景象惊呆了。
罗玄追将过去,与她隔着一条皲裂的地沟向下望,只见沟壑深处陷着一拢红彤棺冢,棺盖大开,一人一骸正于其间俩俩相拥,定睛望去,不正是他罗玄与她聂小凤?
眼看着自己正罗衫凌乱地躺于棺中,怀中拥着她娇小尸骸,满唇皆是她灰败华发,竟还一手搂她胫骨,紧扣腰间。。。原来方才彻骨情乱,自己不知自己竟已荒唐至此。
“小凤。。。”罗玄赧然地偷看她一眼,她立在地沟边缘,惨淡小脸上亦是一阵红白起伏,原来他俩都已魂魄离体,方才便是双双回归了当年哀牢旧卧,朦胧间行起那三十余年前一夕颠倒的旧事。
“你!。。。”聂小凤伸出一手,隔着硕大的地壑指向罗玄的鼻头,她面上青红交加,恼怒中却也抹上了一晕羞色,罗玄看得发怔,发现自己竟从未好好欣赏过她这般震怒时的美态。聂小凤见他如此神情,更是又羞又怒,转身便在自己坟头上以食指骨节重重敲了三下,坟头咔嚓一声开出条人宽裂缝,她一躬身便钻了进去。
罗玄不由自主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小凤!”他条件反射般跃过丈宽地沟,扑将过去,赶在坟头闭合前一头扎入缝中。
耳边疾风猎猎,如入阴墟鬼谷,身子无底下沉,唯有聂小凤洁白裙裾还不远不近地飘在眼前,罗玄的心头有如被乱蚁爬满,几番运起千斤坠猛力下降,却始终无法触及她魄体半分。
突感聂小凤的下降速度减慢了,她洁白的裙角徐徐飘起,罗玄始料不及,重重向下栽去,一头撞上嶙峋地面,头晕眼白,想旋刻起身,四肢五胲却像断裂了般难以驾驭。
聂小凤恰于此时翩然降落,半点不见俯冲,芊芊玉足将地一点,又身如